《醉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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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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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鸾素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两声:“算你老实!”飞身而去,坐上了贺凤冷的坐骑。

贺凤冷此骑名唤乌龙驹,也是匹极有灵性的坐骑,从来只认主,寻常人等近身皆被它嘶鸣踢飞,连他那帮兄弟也不敢轻易去尝试。见得此姝飞身骑在了马儿身上,贺凤冷尚在暗笑:这丫头心高气傲,只盼乌龙驹别将她摔得太惨才好。

可惜事实出乎他的意料,起先乌龙驹略有暴躁之意,大约是感觉骑在身上的并非自已主人,可惜等她俯身在马儿耳边低低昵喃几句,又伸手在马儿头上亲昵的摸了摸,那马儿便乖顺之极,任由她驱驰。

那少女回头扬眸一笑,莹如露珠,明澈沁人,明明得意至极,却带着孩子般无法言喻的顽皮:“贺大少,你轻功无敌,不如就两条腿慢慢跑回去吧,本少要去追本少那匹爱马了。”双足轻击,马儿已是小跑了起来。

贺凤冷慌了。

乌龙驹速度奇快,魔鬼城离伊州骑马总还要两个时辰,要他走回去得到几时?

且他以为,吐迷度既然已经得手,岂会流连在此,定然早骑着那马儿往西州而去了。他先时只顾着旧怨私仇,倒将这人的性子忽略。

他纵身而起,连连大喊:“安小七安小七,你且等等。”

马上那人朝马臀之上轻轻抽了一鞭,头也不回的答道:“等等有好事不成?等着你也在我身上戳七个窟窿?”

身后猛然撞上来一个坚硬的胸膛,令她下意识回手便是一掌……

乌龙驹驰进伊州的时候,路人瞠目结舌,呆立在路中间瞧热闹,连走避都忘了。

伊州民风开放,此地已属回纥辖区,胡人性格奔放,男女情浓之时,共乘一骑原是常事,只是男女共骑向来是缠绵的紧,今日进城的这骑黑色骏马之上,却立着两名少年郎。

少年郎共骑,也许是一方的马儿有误,但至少也是兄友弟恭,但这黑马之上的两人却是剑来扇往,激战正酣,欲置对方与死地的凶悍模样。

那马儿进了一家客栈,小儿远远瞧着二人凶悍的模样,想劝又不敢劝,却被那黑衣男子喝了一句:“小二,不懂规矩吗?还不将马儿牵下去喂料饮水?”

小二怯怯应承了,小步蹭了过去,见得这二人许是打得累了,都从马上跳了下来,往里而入,他这才放心上前去拉马缰,却被这黑马飞起一踢,任他也有几分骑术,也被踢的翻了个跟头。

身后传来轰然大笑,内中一人笑声如珠玉,明媚似女子,尤其笑得肆无忌惮:“贺凤冷,我实在是想让你也这样摔一跤!”

这句确是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小二摸了摸自己身上,只是略有些疼,倒不甚厉害。这才放心的爬起来,已见得那黑衣男子径自转回头,去牵马儿,亦低笑着答道:“安小七,我不止想让你这样摔一跤。”

“明白明白,你不是想在我身上戳七个窟窿嘛?且看你的本事如何了!”唇枪舌剑,竟然还不曾倦。

那人将扇子斜斜插、入后领口,一副富家纨绔的无赖模样。小二这才发现,她的颈子肤质糼滑白晳,连喉节也无,原来此人真是女子。只是略有些可惜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痕,像是新割,将领口衣裳也染成了红色,现下虽然结了疤,可是若再切进去半寸,想来便割断了喉管吧?

他叹息的摇了摇头:女子皆爱惜花容,这女子也太不爱惜容貌了吧?

其实,这不过是他的私心揣度。

那大步而行斗志昂扬的女子一脚踏进房门,反手将房门关好,一眼瞧见坐在桌案前饮酒的男子,扑上去便呼痛:“小眉毛,眉哥哥,痛死了痛死了。”前一刻还刚强硬朗如峻岩的丫头,此刻扑上去双目盈泪可怜巴巴瞧着韩眉。

韩眉扬起好看的眉毛,奇道:“你这是自裁切伤的还是别人切伤的?”

后者傻乎乎的忘了呼痛:“怎说?”

韩眉伸手戳戳伤口,事实求是道:“再深进去半寸,你这口气可得散了。”

被她痛得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他作出慈悲模样,掸了掸指尖血迹:“这伤若是你自裁所弄,我倒想替你再切进去半寸,若是那姓贺的弄的嘛……”

华鸾素用手轻抚自己的伤处,痛得又是哎哟直呼:“你去将那姓贺的剁了?”又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你还别说,这人要是我不剁了他,他非剁了我不可!”

她糼时听闻自己娘亲忍痛功夫了得,自己也是刻意习之。人前尚能镇定自若,其实人后,诸如韩眉或者爹爹面前,那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一点痛楚也要叫半天,得不到疼惜安慰便要闹得他们不得安生。

韩眉叹了口气:“可是太原府那张单子出了纰露?”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掏出袖中伤药,细细洒了一圈在脖子上:“最近还是要忌饮食的,别留下疤才好。”

她想起那些泛着安息茴香与波斯胡椒的烤肉,就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韩眉见得她这副馋样,唇角轻抿,寻了上好洁净的白绢替她包好了脖子,听得她絮絮叨叨将昨夜之事讲了一遍,其中最离奇的便是贺凤冷竟然没死这件事。

华鸾素一边乖乖由得他包扎,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扇子上的小飞刀失了准头?他当日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能中了她的小飞刀目前尚活着的,只此一例。

又奇道:“这贺凤冷既然是贺家大少,就算不曾命丧我手,大可留在贺家继续过下去,怎的却流落到了这异域荒郊?难道他是骗我的?或者,此人根本不是贺家大少?”

韩眉狭长冰瞳微眯,轻声道:“想知道这人是不是你曾经刺杀过的人,有个最为简单的法子。”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自己胸口。

华鸾素福至心灵,连连欢呼:“对啊,如果此人真是三年前我刺杀的那人,胸口一定有七个小匕的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咪咪夸奖:“我就知道小眉毛哥哥最聪明了!男女有别,此事就交了给你。与这人斗了半夜,我也乏了,且沐浴歇息去,明日还有事。你可将这人给我看紧了,别让他溜了。”

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鬼鬼祟祟四下瞧了瞧,踮起脚尖趴在韩眉耳边,悄悄道:“弄点巴豆掺在他的马料里面,只要这马拉的走不动了,他也走不了。”阴阴一笑,脚步轻盈去寻换洗的衣裳了。

贺凤冷今日算是倒霉到家了。

与华鸾素酣战了一夜,他不过唤了小二提了热水来沐浴,将将解衣,赤条条还未入浴,面前便探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冰瞳狭细,面无表情点点头:“你果然没有撒谎。”

他下意识低头去瞧,胸前一排七个疤,至如今瞧起来尚有些惊心,可见当年之伤。

再抬头之时,面前那男子已不见了踪影,房内窗户轻摇,冷风一阵阵刮了进来,令他一个哆嗦,泡进了浴桶之时方才想起来,恨恨咬牙:“安小七!”

安小七此刻洗涮干净,倚在塌上往口里塞东西。边塞边朝窗口往下瞧。

他们所选的客栈楼中楼,院中院。此院之中三层主楼一座,华鸾素当初挑中的房子恰恰在三楼,居高临下,将下面情形瞧的清楚。

头发半湿散在肩上的贺凤冷拎了宝剑大步下去,想是刚刚沐浴完毕,楼下矮矮的围墙外面,便栓着他的那匹乌龙驹。那马儿凶悍,不能同别的马儿同槽,店家也无法,只好拴到了他们住的这所院子的围墙外面。

只是此刻那马儿已经卧倒在地,连马头也抬不起来了。

贺凤冷打眼一瞧,便给惊得愣住了。

使了浑身的力气,推了半天,也不能将乌龙驹给推起来,更遑论载他往西州而去。

华鸾素乐不可支,拍着窗子表达自己的欢畅之情,一不小心手劲大了些,一掌将那木窗给拍成了碎木,哗啦啦掉了下去。惊动了正满心气恼的贺凤冷,抬头便瞧见她危危险险立在窗口处,半边身子都要栽了出来,远远瞧着,只消一根手指,她便能从楼上掉下来。

乌龙驹追随了他三年,今日受此大难,哀哀凄呜。

他冷冷睇了那笑得手舞足蹈的少女一眼,恨道:“怎不摔下来断了脖子?!〃

注:安息茴香,就是孜然。(来源:度娘。)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有空再码,潜走……呼唤温暖呼史唤霸王龙……

注:安息茴香,就是孜然。




12

12、卿是女娇娥 。。。 
 
 
11
 
因着乌龙驹“忽患急症”,耽搁了贺凤冷的行程,倒令他滞留伊州,一时不能脱身。

只是苏容安所率商队贩运之物,有一部分要运往北庭,但吐迷度前往西州,两者相岔,华鸾素要追回照夜狮子白,势必要分头行动。

韩眉颇有几分忧心,意欲同往,却被苏容安不怕死的拉着衣角哭求:“韩少有所不知,北庭胡人不比伊州,在教化之外,崇武弃文,往年有世子押阵,小人这才有胆走西域这条路。七少与韩少皆是武艺高强,若分一人与小人作伴,押送货物去庭州,小人一家三代感激不尽。”哭的涕泪尽下,意外的凄惨。

与这二人相处这些日子,他早已瞧得明白,七少是只笑面虎,不定什么时候便要发难,但这韩眉虽说面冷,行事却到底沉稳,不会无故迁怒旁人,打死他也不愿点名要七少同行,宁可拖了韩眉前往北庭。

华鸾素踹了苏容安一脚,笑得格外不怀好意:“容叔,你哪里来的一家三代?”

苏容安一愣,抬袖将面上涕泪拭去:“原来七少知道啊,枉费老苏这半天卖力干嚎。”

他的一点子风韵旧事,安平王府谁人不晓?只是当局者还以为无人得知。

苏容然孑然一身,乃是当年易家老家主,易星的祖父收留的孤儿。成年以后,机缘巧合恋上了一名江湖女子,只是后来变故重重,两人倒不曾合为鸳侣,他也不愿与别的女子相就,便蹉跎至今,形单影只。

华鸾素知他历来精乖,只是偶尔难免热血一回,譬如她砸了酒楼那次。他又偏偏对银子执迷,失财简直等于剜肉剔骨,巨痛无比。她摸着下巴沉吟:“容叔你说大哥这匹良驹价值几何?”

苏容安慷慨激昂:“当年世子为了得到这匹马,从漠北草原……”被华鸾素摆手制止:“你只说这马儿能值多少银子?”

“万金难觅,这马儿通灵,与世子心意相通……”

华鸾素打断了他,笑咪咪道:“其实我与韩眉皆想陪同容叔前往北庭,只是这马儿丢了……价值万金的物件,若再找不回来,我定然到大哥面前告你一状,说你对我心怀不满,放跑了照夜狮子白,到时候这万金巨债,就有劳容叔你背一背了。”

苏容安的脸上,瞬间一片惨绿,揪着韩眉衣角的手不知不觉松了。

栽脏嫁祸这种事,七少历来干得最为拿手。

要他再背万金巨债,依着世子爱财如命的性格,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他讷讷后退,恭恭敬敬行礼:“小的这就替七少与韩公子准备干粮吃食,二位也好早早前往西州寻回照夜狮子白。”

华鸾素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容叔你真是……”抬袖随意将面上笑出的眼泪拭去:“要我夸你审时度势,是条能弯能折的好汉么?”

苏容安抬袖掩面,欲伸手捂耳,假装自己听不见。

第二日别了这二人,乖乖押送货物上路。

贺凤冷这几日甚为焦燥。

乌龙驹虽说日渐恢复,可是安小七整日阴魂不散,抬眸间总能瞧见她一双乌溜贼瞳紧盯着他。

他也确有往安小七胸膛之上戳七个窟窿的心愿,可却不是此时。

吐迷度带走了照夜狮子白,就是笃定了她会被牵着鼻子去西州,可此去路途遥远,她又整日围着乌龙驹团团转,自己也不曾购置马匹,明显打的是乌龙驹的主意。

白日还好些,她只盯着乌龙驹,可晚上她便踡缩在他房间的屋梁上歇息,她那姓韩的同伴也不阻拦半分。被个妙龄女子盯着入睡,若是吐迷度,定然大笑:“让她盯着不如拖过来一起睡。”

可是要教他在此姝的双目之下安卧,委实有点难受。

且不论她有个不好的毛病,半夜上窜下跳,喝水上茅房,仿佛男人一样毫不避讳,闹得动静极大。

他忍无可忍,怒道:“安小七,你就不能消停会?这都大半夜的,就不能在房梁上挺会尸?”

房梁上那人无可奈何:“我倒也想消停会,可是失眠,睡不着,又不是我的错。再说,万一睡着了,你跑了,我上哪去追我的照夜狮子白去?”

他心道:原来睡不着的不光我一个。只是若要他亲口告诉她吐迷度的盘算,那也决不可能。他忍不住暗暗冷笑,落在吐迷度手里,可真是天遂人愿。

再说得多了,两人必得动刀动枪,将整个客栈的客人都给吵得醒来,连掌柜的与店小二皆暗暗盼着这二人早日上路,也好落个清静。

等到三人在半个月后赶到西州,吐迷度带着一干兄弟在西州城外截获了他三个,不由大乐。

当时乌龙驹疾驰,马上二人衣袂飘飘,远处瞧着颇为怪异,到得近前又不得不佩服二人武功修为。

虽然名为二人一骑,但这马背之上总共只得一个马鞍,二人争来抢去,倒常常是足踏马鞍,身如飘萍。只是二人武功修为在伯仲之间,这一路从伊州打到了西州,也算得上勤练不缀了。

这一切都怨安小七,放着她同伴的马儿不愿共骑,偏要与他抢马。反倒是韩眉只紧紧相随,一路之上倒也不曾多话,只随她胡闹去,端的是好耐性。

吐迷度很满意。

当年捡到贺凤冷的时候,只知他有伤在身,也略有武功,相处愈久,越觉他为人仗义。细细一瞧,这美娇娘虽然女扮男装,可却别有味道,与他共骑半月,居然势同水火,为了他这做大哥的,这捡回来的义弟可谓费尽了心思,许是怕这美娇娘钟情与自己,这才横眉冷目吧?

_______兄弟呐,您纯粹是自作多情!

吐迷度一念至此,又不知华鸾素与贺凤冷之间的仇怨,只心情喜意迎上满面风尘的贺凤冷,那笑意里透着比平时更多的热情:“二弟,你怎的才来,为兄都等了你近一月了,真正是度日如年呐,生怕你发生了什么不测。”

至于这度日如年的等待,到底是等的谁,二人心知肚明。贺凤冷牵了马儿,笑得颇有几分不怀好意:“七少,你不是心心念念要来寻我大哥吗?他就在你面前,怎么却呆了?”

韩眉紧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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