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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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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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跪了下去。

李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她要回去解释,娘亲定然还会百计兼施,当堂给女儿下跪,不但折煞了她,传出去,她这太女也不用当了!

本朝尊崇孝道,孝乃大义,一国储君怎能在此事上带有污迹?

李瑜叹了一声,拖着女儿快步走了,生恐再待下去,安平王还会闹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

这一切,安小七浑然不知。

她只白日在长安城中四处溜达,回来便将自己关进书房画图,不消几日,整个长安城的民居图便画了出来。城中水井皆用了朱砂点了出来。

又将地煞门历年所积财富秘密运进长安城中,收购所用之物。

等到朝堂之上的官员去了十之六七,人心惶惶之时,长安城中百姓罹患恶疾,手足烦热,骨蒸寝汗,口干引饮,面目浮肿,与瘟疫无异。

消息上达天听,锦帝李岚急得如热灶上的蚂蚁,派了御医前往各医署,召集百姓看病,并派出御林军按照热疫一坊一坊的封锁了起来。

但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派去诊治的太医发现,早在半月前,医治这热疫的两味草药,天门冬与生地黄便没有了。只因这两味药算不得奇药,只是平常,各大医馆诊所当初有人前来买货,那些人只道所需数量庞大,各医馆大夫只当平常,且这两味药进货也易,又只当旁的医馆定然有余,这才尽数被买断。

如今整个长安城中,也只有御药房有些储存。但御药房还要预备着皇室贵胄所用,哪里能够布施了给平民百姓?

李岚在宫中急得大热的天额头背上冒了一层冷汗,最后咬牙切齿,着李霜立时令华鸾素进宫。

华鸾素收到消息的时候,唇边笑意不绝,揉了揉连日忙碌干涩的眼睛,慢悠悠骑了匹马向着大明宫而去。

暗七跟在她身后,被她冷冷一眼,只得遥遥缀在她身后,瞧着她到了宫门口,跳下马来,也不拴那马儿,大摇大摆向着宫中而去。

宫门口守卫早已得过嘱托,哪里敢拦她?

安小七到得含珠殿,小黄门前去回禀,远远瞧着回廊之上走来一纤细人影,面冷如霜,她笑呵呵摇着手中扇子,遥遥问好:“太女殿下这一向可好?草民向您请安问好!”说着身体却挺的笔直,半点不曾弯下去。

李霜心中气苦,只觉她与娘亲两个当真相似。从前她只当娘亲讨厌这位姐姐,如今才知道,只因为这二人太相似了,都会不计一切后果的去保护自己认定的那个人,二人反倒不知如何相处,甚至比不上同别的兄弟姐妹相处的亲密和谐。

她如今这般称呼,不再“小九小霜”的混叫,用“太女殿下”这称呼,是准备从今以后将自己排除在外吗?

不知为何,这想法让她心尖一颤,竟然生出了一种类似于难过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制下去了。

安小七可不管她如今脸色如何难过,只将她瞧了两眼,笑嘻嘻道:“太女殿下这脸,似乎被谁给打了一巴掌,虽然用了上好的药,但恐怕还得过两日才能消,这位的手劲可真不轻呐!”

当然,安平王常年手握兵器,比个壮年汉子的力气都大,一巴掌没有打落她的牙齿,已经算是容情了。

李霜淡淡一笑,只觉面上僵硬且疼,还得招呼:“三姐既然来了,还是同我一起入殿拜见陛下吧!”

华鸾素笑得灿烂,一口白牙在烈日下几乎算得上刺眼,扇子摇的哗啦啦作响,身体向后退去,口里惶恐道:“殿下这是说什么话?草民一介布衣,不得陛下亲召,哪里能随便往宫中闯?太女殿下请~~~”

李霜只觉生吞了半斤黄莲,也说不出是心苦还是口苦,冷冷一哼,愣是在这位姐姐脸上找不出半点怒气与不悦来,那笑容灿烂到不带一丝阴霾,可是从她口里蹦出来的那些话,再不复从前的亲昵,透骨的疏远与寒凉。

正在此时,小黄门拖长了调子叫道:“宣华鸾素觐见!”

华鸾素若无其事掸掸身上长衫,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踱了进去。

李霜瞧着她从不曾有过的这般一本正经的作派,气得笑了。

本来她这番作为,当得上沐猴而冠,但她穿着宽袍大袖,却颇有几分魏晋人物的衣带风流。

含珠殿内,李岚忍着腹中气闷,只等华鸾素将一整套大礼行完,也不叫她起来,凤目沉沉,阴云滚滚压了过来,寒声道:“华鸾素,你可知罪?”

地上跪着的那丫头转头左右瞧瞧,径自爬起来捡了个绣凳坐了,哗啦啦摇了几下扇子,一脸无辜反问:“陛下,这大热的天,您将草民从家里拖出来见驾,不知所为何事啊?”

李岚手中无数重臣,在这位女帝面前向来战战兢兢,除了安平王那样的二愣子,还有哪个敢不恭敬?如今见到这丫头的无赖行径,一股心火滋滋往上冒,压了压怒气,才冒出一句:“天门冬与生地黄可是你暗中购得?”

那丫头顽皮一笑,竟然一点也不曾推脱:“陛下英明,草民闲来无事,买些来玩玩。”

“你——”

她这哪里是玩,分明是玩命。

长安城中百万人口,此刻热疫蔓延,派出去最近州县购买天门冬与生地黄的医药队已传来快信,所有州县均无这两样药,都被人早已购完。

“你购这两样药,难道早已预知了城中热疫?”

那丫头笑嘻嘻道:“不是预知,这热疫本来就是我散播的。”

李霜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三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城中百姓何辜?怎么能投毒呢?”

地煞门的手段,她早该想到的。

锦帝李岚面色铁青,将御案拍的山响,怒气再也掩饰不住,暴喝一声:“大胆丫头,胡作为非,不但袭击朝廷官员,连城中百姓也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还不快将那两味药交出来?!”

那小丫头笑得越发灿烂,“那两味药被草民投进河中顺水漂走了!”见李岚暴怒模样,她笑得更为开心:“陛下既然执意要圈禁了草民的爹爹,草民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的,平民百姓与朝廷官员与草民可有半分干系?草民只有一个爹爹,如果他出了意外,草民不介意拿长安城这百万人来替他陪葬!”

李霜只觉一阵心寒,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原来是这样的人。

这样疯狂的,不计一切后果的行事……可是偏偏,让她再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来。

她自小受到锦帝李岚的悉心教养,天下臣民将来皆是她的子民,这如画江山等待着她去守护,可是这江山与百姓有时候对于她来说是个既陌生又笼统的概念,她从没有这一刻,生出羡慕三姐的心思。

她的守护,再简单不过。

倾一城百万性命,救自己守护的那一个人。

其余的人,关我何事?

她的笑颜,轻轻松松的表达着这样的意思。

李岚觉得很头疼。

这小丫头的这种行为,与当年的安平王何其相似?

“你难道不知道,做了这种恶行,恐怕连你自己都不能保住,更何况救你爹出来?”

那小丫头丝毫不惧,悠闲的摇了两下扇子:“陛下可能忘了,草民常年行走江湖,说不定哪一日就没命了,人生在世,譬如朝露,我父女两个反正没有好日子过,若是能够相伴黄泉,倒也不寂寞呢。”

又微微一笑:“不过呢,地煞门的密令,向来无人敢违,草民已经下令,若是草民遭遇不测,门中杀手尽可以横行天下,比如,对哪位朝廷重臣做些不尊重的举动啦,或者在哪个州府捣个乱啦……又或者,到宫中走动走动,看看陛□边可有宝贝的人啦……总之,草民手底下全是些不听约束的家伙,草民要是死了,这帮家伙恐怕更不听话了……”

她这样絮絮抱怨,李霜与锦帝对视一眼,姑侄两个脸都白了。

谈判不了了之。

安小七大摇大摆,在锦帝李岚的眼皮子底下走出了皇宫,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奏是介么勤快,扭扭~~~~~~~




89

89、风云起壮图7 。。。 
 
 
风云起壮图7

安小七今日扬眉吐气,一扫数日的郁闷之气。她虽然还不曾得到能够解救爹爹的确切消息,但想到锦帝与李霜两个面上的青白之色,就对自家爹爹目前的处境放心不少。

她心情好了,连带着对站在宫门口的暗七也和颜悦色了不少。

暗七这些日子跟着她东跑西颠,也不知遭受了她多少横眉冷眼,都默默忍下。又暗暗庆幸她此刻已经成人,不再如小时候一般淘气,喜欢恶作剧捉弄人。

安小七瞧到暗七,不免想起他的主子,此刻仍然躺在将军府的老娘。听说女帝与老娘因着她的婚事,多年以来君臣首次交恶,此事已引起长安城中大小官员驻足观望,作为女儿,她不去探望一下似乎说不过去。

因此这一日,安平王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得管事来报,七少回来了,不啻一个惊喜。猛然从床上爬起来,被身旁夏二爷一把按住:“你轻些,小心棒伤。”

安平王反省到自己喜形于色大失常理了,立即板起一张脸,喝道:“这野丫头,这些日子在外面跑的不见影子,回个家难道也要老娘站在门口去迎?”眸光诧异的与夏二爷对视一眼:咦咦,这丫头居然肯主动回家,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管事苦着脸死赖在房内不肯出去,安平王这句话虽然气势十足,可打死他也不敢亲口将这话转述给那小魔星。正左右为难,安小七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难得手里拎着两匣子点心,别别扭扭放在桌上,母女两个四目相对,她挠挠头,“咳……在街上闲逛,想起来大哥酒楼的点心好吃……拎了些过来给你吃……听说你挨了打……”

夏二爷心中暗乐,这别扭的丫头,平时总是巧舌如簧,对着自家老娘却词不达意,提什么不好,偏要提挨打这档子事?不过当娘的这一位,也好不了多少,操碎一片心,还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果然,安平王双目一瞪:“我是孩子吗挨了打就要吃点心?”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话颇有些不好意思,将这孩子一片好心给扭曲了,目光虚虚飘在那两匣点心之上,带着些出乎意外的暖意。

小丫头向来被她娘亲呼喝惯了,难得听话的拎起点心盒子,“哦,你不喜欢吃,那我拎回去自己吃。”拎着点心盒子就要往外走。

夏二爷肚里肠子都快笑得打结了,见这丫头转眼就要越过呆滞的管事,到门口了,连忙扬声叫:“小七,你光记挂着你娘亲,拎了点心也不肯给二爹爹尝一口?”

安小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今日失礼了……红着脸回头将点心匣子塞进夏友的怀里,就直直往外冲,临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低低道:“娘,我爹爹的事,你不用再管了。”……女帝掂量一阵子,等到长安城瘟疫四起,断粮断药,恐怕就会放了爹爹。

可惜安平王只当女儿嫌弃她没用,不但没能救回夫婿,连自己也被打了一顿抬了回来,顿时一张玉容涨得铁青,指着她咆哮:“你爹爹的事我不管谁管?你给我乖乖在家呆着,没事别去外面野!”万一被那些不长眼色的,譬如某个长得像猩猩的可汗给瞧见了,抢回家去,还不得让老娘心疼死?

禁足这种事,只存在于安小七在娘亲身边,且仅限于十岁以前。

之后她的轻身功夫越来越好,就算安平王的咆哮声掀翻了房顶,这禁她的足也还是颇有难度的,基本属于“牢骚型的咆哮”,试问安平王府之中,还有谁人的轻身功夫能够高过她,将她抓回来禁足?

安小七脚下不停,理也没理老娘的怒吼,怡然越过早已言语不能,恨不得当隐身人的管事,唇角轻扬,笑意满面向着府外而去。

——好几年没听到过娘亲这样外强中干的咆哮声了,此刻听起来真是份外的亲切呀!

所以,被吐迷度欣喜的堵在将军府门口,简直是一种必然。

试问,老天几时又慈悲到让某个人一路顺风顺水许久?否则也就不会有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老话了。

总算,今日这上半日她还是过得颇为滋润的,下午遇到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凭着她做杀手良好的职业素养,总还是能够应对的。她面上方才愉悦的笑意都未退去半分,好似出门碰到邻居一般打个招呼:“可汗可是寻家母?”

吐迷度一张笑脸顿时僵在了那里。

安小七想起娘亲那顿板子,新仇旧恨叠加,见这沙盗头子虽然如今做了回纥可汗一身贵气,但行事却依旧是那种横冲直撞强抢民女的派头,心中有了计较,面上盈盈一笑:“不巧得很,家母近日身体不适,可汗还是请回吧!”

至于如何不适,大家各自心知肚明罢了。

吐迷度在长安城摸了这些日子,见到了安小七的外公娘亲妹妹舅舅诸多人,就是不曾见到过她,相思熬人,心中猫抓一般,偏又无从下手。最终灵机一动,想到守株待兔这招,今日才将她堵在了安平王府门口。

吐迷度好不容易堵住了她,见得日夜放在心间的人,岂能随便就放她走,虽然一时言拙,还是毫不犹豫大踏步跟着她向前走。

暗七方才一直在府门口等着安小七,见这回纥可汗没脸没皮跟了上来,横过一臂挡在他面前:“可汗还请自重!”

吐迷度伸出铁臂一掌将面前男子推开,“本汗跟着自己娘子,你个侍卫插什么手?”

暗七本来只是礼貌性的一挡,并未施力,失察之下被推开,正欲一掌拍死这不自量力的沙盗头子,安小七却转头:“暗七,留下他。”

——虽然我也极想杀了这沙盗头子,可是如果在安平王府门口,或者在大周地界上杀了他,这决不是最好的选择。

暗七本是一时忿恚,被喝止了也就清醒了过来,敛了杀意随在他二人身后。

安小七边走边四下张望,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间或指着一些回纥少有的店铺与吐迷度瞧,外人远远瞧着,这二人乃是故旧新知,相谈热烈。

可是只有吐迷度身临其境,感觉得到其中的疏远客气冷漠,再不是西州王宫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子,浅笑轻嗔,眉间风情眼角笑意,都只名正言顺为他绽放。

因此眼下无论安小七如何笑靥盈盈,都令他心中郁闷难当。

闹市大街,当然不是谈话的最好地方。安小七琢磨着将这沙盗头子的性子磨的差不多了,方才带着他寻摸了一处酒楼,要了雅间进去。

暗七紧跟着她,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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