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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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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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孤当即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将军大人您这是强娶豪夺!

也太不守律法了!

他虽向有急智,此刻却被这诡异到失常的求亲一事给冲昏了头,脱口便愤愤然道:“若将属下逐出守备营,将军准备跟谁成亲?”夹着一分愤怒,十二万分的委屈,三十万分的嫉妒。

在玉门关守备营三年,他亲眼见过军中一众男儿如何看待将军。起先新兵或者新的武官前来,初次见了这位大人,莫不是心怀绮思,概因她实是生的一副好容貌。但被她用凤眼冷冷多盯几日,总不免觉得军棍会随时打下来。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他这般不怕死的劲头,敢捋将军大人的虎须。

再在校场与她比试一番,经历惨无人道的落败,谁若还是能将军大人当作女人,那也是他本来也许是个断袖!

安坐如素的将军大人微微一笑,摸着下巴沉思:“几军棍下去,总会有人说愿意的!”玉门关守备营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儿郎啊儿郎。

他这次的真的被骇到了!

将军大人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居然到了要靠打也要强娶一名属下的地步!难道又是宫中那位七少?

他现在已经深深怀疑,今夜将军不是喝醉了就是在梦游,根本就不清醒。可是游目四顾,这房内并无酒杯酒坛,房中连一丝酒气也无,将军那双凤眼毫无睡意,目光清朗如剑,一直扎到了他的心里去——这样的令人放不下啊!

毫不怀疑,如果她几棍子打下去,守备营里那帮毫无气节的家伙立时就软了下来,哭着喊着要嫁给将军大人。

——假如这是逃避挨打的唯一方法!

他壮士断腕一般痛下决心:“将军,属下答应嫁你!”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请您二老原谅儿子,不是儿子不孝,实是儿子若不嫁,将来您二老便连孙子也没有指望了!

儿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也只瞧中了这一位啊!

周紫文哪知柳云孤这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见得他答应,凤眸弯弯,顿时轻笑两声,理直气壮道:“既然柳副使答应了要嫁给本将军,那今夜就来侍寝吧!”

柳云孤:“……”

将军大人您这也是太心急了些吧!

其实那夜颇多曲折,柳云孤三年心愿得偿,虽嫁娶与当初自己所想有略有不符,但能得近伊人面,嗅着她清香的体肤,亲上那梦寐以求的丹唇,那种激动以令人颤栗的,几乎要哆嗦的快乐满足感却是分毫不少的!

只是这一切在将军大人那清澈到兴味,凤眸流露出的好奇神色之中,终究令他那向来厚到堪比城墙的面上也不禁染上了一层绯色,暗中咬了咬牙,他壮着胆子伸手将军大人那令人胆寒的凤眸遮盖了起来,顺便在她唇上使劲吸了一记,嘟嚷道:“大人您能不能闭上眼睛啊?”

她今夜倒是意外的配合,并不曾再出威吓之语,只是对令她闭眼这一项持有议异:“闭上眼睛怎么能瞧得见你如何行事呢?”

他额头止不住冷汗潸潸。

——原来她还准备从头至尾大睁着眼睛研究?

安平王他虽不曾亲见,但仅此一项,也可见她教女之失败,做母亲之失职!

不错,周紫文是比别的孩子自小懂事知仪。但那并不表示她是万事皆通。英田自然不会去普及这类知识。帝京之中那些纨绔女又与她不是同一条道上的。其父周峥教育女儿从来都当是儿子,武功兵法一样不差。周紫文自小熟读典籍兵法,忙于教导弟妹,知书达礼,唯有春宫图册不曾有机会接触。任职以来又在兵营,抬眼望去,一色的光棍男儿皆是下属,试问谁有胆子在美丽的女上司面前谈春宫?莫非是嫌军法棍子打的太轻,皮痒的不成?

因此柳云孤格外艰难才完成了这一项敦伦大事,其间又因为弄疼了将军大人,惹得她差点发火,责问他技术不好,为何不曾练得熟练,竟然敢将她弄痛,是否平日对她腹有怨气,因此才这么挟私以报?回到玉门等她几棍子下去,不怕他不老实!

但彼时柳云孤正在得趣之时,又正是梦寐以求的时刻,漫说是打几棍子,便是将他一颗头颅割下来送了给她当凳子做也是千肯万肯的。

一番汗流颊背之后,他紧搂着将军大人,还在方才那荡魂夺魄,柔情蜜意之中沉浸,头脑还不甚清楚,随口便问了个极蠢的问题:“将军大人为何选中了我?”

那在他怀中的女子懒懒打了个呵欠,半闭着凤眸,(她总算学会了闭眼……真不容易啊)随口答道:“你皮厚,耐打。将来若是被本将军重罚,也不至于哭天抹泪要下堂求去!”
……将军大人,您还会更煞风景一点嘛?

柳云孤一颗热腾腾软绵绵的心如浸在十二月的湖里,呛了一口的冰碴子,从咽喉直灌到了肚肠。

他不曾瞧见,那翻过身背对着他的玉面之上,那向来冷肃的面容之上,唇角轻轻牵起一道柔美的小弧,方才还紧闭着的凤眸璨亮如星,哪有半丝睡意?

第二日房信苍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前来侍候,但见柳副使身着中衣,斜倚在将军的床上,俨然男主人架势,瞧见他也只是略点了点头。将军全无羞涩之意,淡定的对镜绾发。

他虽心碎欲粒,但绾发这件事,向来是他的份内之事,此刻仍是强打精神上前去,柔声道:“将军哪里又会打理这些了?还是小的来吧!”

周紫文向来习惯了被房信服侍,此刻仍将玉梳递了过去,正等着这少年绾发,哪知倚在床头的柳云孤施施然起身过来,轻笑道:“妻主大人,还是由云孤来替你绾发吧!”

他在她面前向来俯低作小,插科打诨惯了的,因此说出这般话来倒并不曾显得突兀。倒是房信,听到这一声称呼,只觉天雷轰顶,仿佛是在劫难逃的精怪,这一劈之下面上虽瞧着不见半点裂缝,但他疑心自己皮子下的筋骨血肉五脏六腑已碎成了一片片,不然为何眼前之人如此模糊,耳中再听不到半点声音,他狠狠握拳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可是连痛意也如此迟钝。

耳边极遥远的传来一个声音:“房信好像着了风寒,脸色瞧着这样白,妻主大人,不如今日让房信歇息一天,由云孤来服侍你,可好?”

房信疑惑的转头去瞧,这样真挚的关切之意,映入眼帘的虽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可那眸中的冰寒毒辣警戒之意十足。

“也好。”这样轻浅的两个字,落在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却仿佛是重重一锤,于是将这些迷障都打散了。

他梦游一般走出房去。

很久以后,久到柳云孤的地位无人再能够悍动,他曾居高临下的,轻描淡写道:“房信,得亏了你当初足够聪明,不然,今日这王府之中,怕早无你的容身之处了!你只需要记得,我柳云孤的人,谁都不可以染指!”

他那张平日在大小姐面前嬉皮笑脸惯了的英俊面庞之上,带着一股子暗藏多年的杀气。

这些话,大小姐焉有机会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嗯,小柳子追了这么久这么辛苦,咱还是厚道点,给人家一个圆满的结果吧!
这是今天的更新,嗷……




62

62、风雪度千山 。。。 
 
 
61

再过两日,使团与回纥官员就双边商贸之事谈妥,整装待发。周紫文进宫面见回纥可汗,但吐迷度恼她前几日无理,打了小七,连面上和乐也不愿意装,十分不情愿她再见小七,又旁敲侧击,不咸不炎说了几句。

“周大将军虽与本汗可贺敦认作了姐妹,但身为长姐,还是要爱护幼妹不是?”

周紫文愕然,他这是责备自己?

若非他,她们姐妹焉能生份了?

虽碍于大周国体,她不能同这回纥可汗吵起来,但心中窝着那把火怎么都扑不灭,那口气未免不太好:“可汗明鉴,我这妹妹听着就是个淘气的,可汗乃是整个回纥汗国的可汗,想来定然心胸宽广如海,万事不会与我家小妹计较!”

吐迷度冷笑几声:“周大将军这是说哪里话?本汗的可贺敦,本汗自然加倍疼爱,比不得有些人,认了妹子,当着众人比之亲生姐妹亦亲,背过众人尽做些恃强之事。也不知提起这小妹来,心里碜的慌不慌?!”

周紫文一张玉面,顿时涨得紫红,恨的咬牙切齿,怜妹心切,终是没忍住,厉声指责:“可汗私娶家妹,尚未回禀家母,按着大周礼数,此门婚事既没三书六礼,亦无男方庚贴婚书,自然算不得数!可汗还请立刻请出家妹来,让本将领她回去!”

吐迷度虎眸微眯,高坐王座,转眼却哈哈大笑一声,大步从王座之上下来,朝着周紫文抱拳行李:“大姐既然亲临回纥,何必藏着掖着?小七的娘家人来了,本汗自然不敢怠慢,何苦一个不顺心,便要将我那小娘子打的面肿如猪头,躲在被子里哭了半夜?”

前半句暗含讽刺,后半句纯粹胡谄!

周紫文何等样人,如何听不出。只是她却不动声色,只等吐迷度施礼下去,立时朝旁边避了避,淡淡道:“此桩婚事还未经家母同意,恐不能成,可汗这亲认得早了些!”

她这几日左思右想,还是将小七带回去比较保险。若是这回纥可汗不能同意,也要教他知道小七的身份,不能委屈了她。

她这番想头却是与小七南辕北辙,一个想尽了法子瞒着,只等伤好便要脱身而去,大周万里河山,教这回纥可汗去哪里寻一个无家无业的安小七出来?一个生怕当妹妹的任性胡闹,万一惹出祸事来,身边无人收场,大周安平王的爱女,这身份总好拿来挡上一挡灾祸。

吐迷度见得她坦然承认,倒不好再借机讽刺。只是她这话倒也并不能教他介意,笑的疏朗客气:“大姐怎生这般见外!过得两年,等小七生了孩儿,本汗定然带着小七与孩子回大周省亲,到时还要烦请大姐做一回向导!”

周紫文近日初晓人事,闻言心中顿时压了个千斤秤砣一般,重的惊心。她千岁万算,唯独漏算了一样——孩子。
依安平王府与地煞门的财势,多养一个孩子本也没什么,可是若是回纥可汗的孩子……她张口结舌,终于讲出一句极失身份的话:“你俩个……你与小七……已经圆房?”

话一出口,她已后悔。奈何吐迷度并不是大周男子,还懂得温文含蓄一说。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本汗与小七成亲已有数月,大姐瞅着本汗,像是不能人道的样子么?”

周紫文大窘,面色涨的通红,恨不能就此遁去。就算他二人婚事不合乎理法,可过问妹妹闺房之事,却极是犯忌讳,她不过是关心则乱。

吐迷度却已是极不耐烦的样子,回身坐回王座,握拳掩唇,咳了一声,这才不紧不慢道:“大姐既然前来辞行,本汗谢过大姐这番心意。只是小七近来身子不适,在宫中卧床静养,受不得刺激,还请大姐走好!”

他这分明是送客的意思。

周紫文一惊,身子不适……卧床静养……受不得刺激……从来活蹦乱跳的小七……难道是……

她不顾吐迷度送客之意,恨不得立时跑进宫中去质问那不省心的小丫头。

“小七怀孕了?”

吐迷度笑得极是甜蜜,俨然已初为人父的模样,却偏不肯回答她,只扬声道:“来人,好生护送周大将军回使馆!”等得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他自失一笑,轻声但坚决道:“早晚,总是要怀孕的。”又对着身后的贴身侍卫吩咐:“去太医院将可贺敦的脉案拿过来,再令每日诊脉的太医过来。”

周紫文失魂落魄的离开,脑中思绪纷沓,一时里想到,回纥与大周相隔千万里,等华爹爹前来带小丫头回去,恐怕小七生的小毛头都会走路了。一时又想,远水解不了近渴,难不成今晚要夜闯王宫?

等到回到使馆见了柳云孤韩眉等人,有力无力将这一消息告诉他们,韩眉倒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淡淡道:“但凭大小姐差遣!”一幅你若想夜闯王宫,我便头一个闯。

反倒是柳云孤,旁观者清,沉吟半日方提出异议:“这回纥可汗说七少在静养,如果真的怀孕了,依着她前些日子那番折腾,怕是有小产的迹像。就算我们劳师动众去宫中将她劫了出来,也不适宜长途跋涉吧”

他们一行人在使馆之内为小七伤透了脑筋,那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却窝在朝阳宫中算日子,只等周紫文带着大周一行人踏上归国的旅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撒着欢儿的去御马监瞧照夜狮子白。

照夜狮子白自从上次行猎受伤,被贺凤冷带领手下送回王宫。御马监的人虽是杂役,但也懂见风转舵,早闻可汗宠爱可贺敦,此又是可贺敦爱马,哪里敢轻怠?早一日五顿精心侍候,连马儿脖子上跟臀上的伤都小心照料。因此隔了这些日子,安小七再见到它,见它身上伤口已经全部痊愈,只除了毛发尚未长出,那原来受伤之处皆是粉红色的细肉,还是极为满意,重重奖赏了照料照夜狮子白的两名杂役。

她兴冲冲牵了马儿从马厩出来,纵身而起,已稳稳坐在马背之上,但行动间已牵动胸口伤处,轻按了两下,随行宫人之中已有那察颜观色的,连忙上前小意儿相劝:“可贺敦还是多多休养,再过些日子再骑马也不迟。不然可汗下朝之后,不见了可贺敦,定然又要四处寻找。”

旁的宫人已偷偷掩唇偷笑。这位可贺敦虽脾气不好相与,但也非小肚鸡肠之辈,人人皆知可汗与可贺敦夫妇和美恩爱,太皇太后与太上皇时不时打趣这小夫妻俩,见得这小可贺敦并不曾恼。近身服侍太皇太后的老宫人开了先河,总也要打趣几句逗太皇太后乐呵,连带着朝阳宫中宫人闲时也忍不住逗两句。

再加上每回被打趣,可汗总是乐呵呵笑不拢口,一幅身在蜜罐里的模样,近来各国来使皆已陆续还朝,许是朝堂之上闲了下来,愈见得可汗心情大好,每日下朝先奔往朝阳宫,不见了可贺敦总要四处寻找。

那宫人看看天色,已差不多到可汗下朝之时,正要再劝,哪知道她这模样落进了马上那位的眼中,当即冷哼一声,双腿一夹,马儿便窜了出去。

宫禁之中,向无人敢纵马疾驰,不多时,后面追随的那些宫人便被她甩在了身后。照夜狮子白这些日子不曾疾行过,此番出笼,顿时快如闪电,在宫禁长长的甬道之上撒开了四蹄,眼瞧着要到宫门之处,斜刺里却闪过一道身影,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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