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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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兰烬落-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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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起来。
允禩拍手而笑,“真真儿会享福,吃起烤红薯来了。好香啊,还有没有?”“有啊,就在这炉子里,你自个儿伸手掏去。”允禵指着炭炉子,笑着打趣。
允禩点他一下,“你当我练过铁砂掌呢,不怕火烧。”允禵笑着用火叉从炉膛里夹了一个红薯递给他。两人坐到火炉边烤火。
弘时见他俩都落到如此境遇了,还在谈笑风生,不禁又惊讶又心急。允禵瞥了他一眼,“你吃不吃?”允禩边剥红薯皮边笑道:“我看他是吃不下,一脑门子官司。”
允禵笑了一笑,道:“到底是孩子,这么沉不住气。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你着急上火,事儿就解决了?” 
弘时这才坐下,当着他两位叔叔的面,道出了雍正偏爱福惠的事,以及自己多么不满。允禵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呀,喜欢哪个女人,自然对她生的孩子多疼一点。你十八叔没死的时候,先帝对他也是疼爱有加,还不是因为密太妃。”
允禩点点头,“谁说不是这个理,他偏想不明白。”弘时忙道:“不是侄儿不明白,而是圣心难测。本来一个弘历已经够受,又来一个福惠。”
允禵听他这话,透着不安和毛躁,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大阿哥允眩乱馐兜目戳嗽识T一眼,他却低着头只顾吃红薯。
允禵心里一笑,八哥呀八哥,你把这烫手山芋带到我这里来,算盘打得真精,摆明了是要拖我下水。
弘时见他俩都不言语,叫了一声:“十四叔——”
允禵故意道:“你八叔和我经过这几年的风雨,还能坐在这里安稳的吃红薯,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天大的造化。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和你九叔一样,发配到青海去放羊。那地儿,寸草不生,千里不见人。”
允禩在一旁嘿嘿直笑,他如何不知,允禵这是故意做出姿态来试探,让弘时自己把来意说出来。
弘时果然经不得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着表明心迹:“十四叔说哪里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侄儿一力承担就是,哪里敢连累到两位叔叔。两位叔叔都是极有成算的明白人,侄儿是当局者迷,还望两位叔叔指点迷津。”
允禩这才道:“我看你除了韬光养晦,也没别的辙。学学你皇阿玛,他当年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呗。锋芒太露,只会成为众人的靶子。”弘时无奈的点点头。
允禵却听出他八哥话里的深意,心里微微吃惊。允禩正望着他,他转移了视线,盯着炉膛里的火苗沉思。
“我看也是,你大伯允眩蹦昃褪巧洗谙绿睦骱Γ幌鹊鄹锪送跷唬艚舜蟀氡沧印D悴幌胫氐杆母舱薨伞!痹识_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直视着弘时的眼睛。
弘时见他的目光中有一丝彻骨的寒冷,心里忽然有些泄气,幽幽叹了口气,想着他这两个叔叔定是心灰意冷,竟是丝毫不肯松口给自己出主意。
他正闷着不说话,却听见允禵向允禩道:“八哥,这些日子,我总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儿。那会儿,咱们还在南熏殿读书,你每次和九哥去看乾西五所看我,咱们仨总是一起去草丛里逮蛐蛐儿、抓蝈蝈,这一晃,都三十多年了。”
允禩一愣,不知道他怎么想起说这些,却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啊,都三十年了,也不知道乾西五所现在变成什么样子。玉儿搬出去之后,我再没去过。”
允禵想起一件事来,笑道:“待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替我带一篮红薯给她。”允禩呼哧一笑,“你可真大方,给她送什么不好,红薯才值多少。”
允禵道:“她的公主府里什么没有,送红薯给她,只是一点心意而已,你真当我抠门到那种程度。想起以前的事来也真是有趣,有一年咱们在草丛里捕黄雀,十哥不是差点儿被蝎子蛰了。”
允禩也想起这事,点头道:“是啊,那蝎子可真大,后来你捉了那蝎子跑去送给玉儿,把她吓得直哭,那时她才几岁呀。”“五六岁吧。”说到此处,两人都笑起来。
弘时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主意。允禵和允禩仍在说着往事,见弘时忽然面有喜色,不解的问:“想起什么了,这样高兴?”
弘时笑道:“听叔叔们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想起来师父昨儿布置了功课,这就得回去准备。”
允禩也站起来,道:“得,我们也是该走了。你那一篮子红薯,我一定给你带到,就说是你亲自在地里刨的。”允禵大笑起来,送他俩出门。弘时和允禩忙推辞,说轿子就在前院里候着。
直到允禩和弘时走后,允禵脸上的笑意才褪尽,冷冷的哼了一声。伊尔根觉罗氏从另一侧走过来,奇道:“听管家说,八爷和三阿哥来了,怎么您没留他们吃饭?”
允禵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只怕这会儿,他们到汤泉来看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等着吧,宫里已经摆下了鸿门宴,候着他们入席呢。”
伊尔根觉罗氏听了心里一惊,她深知允禵的个性,也不敢多问,愣着看了他一眼,却见允禵面无表情的掀帘子进屋去了。
三日后的午时,皇子们在尚书房向师父们行礼了,结伴散学。年妃已殡天将近一月,八阿哥福惠虽说只有六岁,心里却仍念着自己已离世的额娘,显得落落寡欢,不太合群。
弘时摆弄着手中的西洋怀表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表壳上精致的镏金花纹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弘历经过他身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弘昼也赶了上来,捅了他一下:“不是说好了去园子里练布库嘛,用了膳赶紧过去。”弘时抬头见弘历已快出了院门,忙加快脚步跟上弘昼。福惠走在他身后,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来了兴趣:“三哥,我也去。”
弘时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冲弘昼道:“你先去,我想起还要去坤宁宫见皇额娘,一会儿过去找你们。”弘昼点了下头先走了。弘时撤回到福惠跟前蹲下身,福惠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瞒眼的期盼:“你真想去?”
福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了想,还是冲弘时点了下头。弘时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今儿就算了,我跟你四哥他们还有正事,后天吧,我带你去骑马。”
福惠眼光一亮,可爱地冲弘时作了个揖:“谢谢三哥。”弘时大笑着站起身:“我得赶到坤宁宫去,快回去吧。”
“嗯。”福惠点了点头,欢蹦乱跳地走了。弘时看着他的背影,余光注意到西角门上一个太监的身影一闪而没,冷冷一笑,甩了下袖子,快步向坤宁宫而去。
福惠得了弘时的许诺,阴沉多日的小脸上总算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转过西六宫的甬道,一路小跑着往回走。
路过乾西五所外的小花园,福惠不安份地踢着路旁还不见绿色的迎春树,一个小太监急急地跑过,经过福惠身边都没停下来请安。
福惠到不在意,却瞥见从他身上掉下来一个物件:“狗奴才,东西掉了。”小太监没听见一般,快步跑开了。
福惠好奇地走过去蹲下身细看,原来是个暗红缎面的荷包,绣着一对卷毛狮子狗,憨态自然,甚是精巧,忍不住伸手捡起来捏了捏,荷包里好象有个什么东西在动:“嘿,什么东西?”福惠心里想着,便把手伸进了荷包。
一阵刺痛从手上传来,福惠“啊”的一声大叫扔了荷包,再看时,食指上已是红肿一片,福惠攥着手指,疼得直掉眼泪,站起身想赶回去找人,可还没站稳,就觉得头又痛又晕,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直打寒战。这下可把他吓坏了,大哭起来。
弘历换了布库服出了乾西二所,本想去叫弘昼,走了几步却听到哭声,寻声跑了过来,走到跟前,见福惠倒在地上,忙上前推他:“八弟,醒醒。”
福惠此时已昏了过去,叫了两声却没有动静,弘历忙低头察看,一眼看到他已有紫黑色的手指。弘历一惊,福惠的手分明是被毒物咬了,大冬天的毒虫早就冬眠,除非是有人故意放出来。
看着福惠苍白的小脸儿,弘历沉吟了片刻,犀利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与他的年龄极不相衬阴戾。终于,他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看左右,快步离开了。
可他万没想到,弘昼站在不远处正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弘昼正纳闷他在看什么,想喊他已经来不及了,跑过来看见福惠倒在地上,吓了一跳,忙蹲下身扶起他:“八弟,怎么了?”喊了两声,弘昼也看到了福惠的手指,想着刚刚离开的弘历,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眼见福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弘昼知道不能再耽搁,忙扯下了块衣襟,紧紧地系在他腕子上,眼光过处,看到了福惠身边的荷包,想了想,拿起一块青石压在了荷包上,背起福惠就往养心殿跑去。
太医诊过脉后,先行了针灸,在福惠的手指上切了个小口,挑出了一个细小的毒钩,又挤又吸地去除了毒液,总算是抢回了福惠的一条命。雍正一直守在暖阁里,神色紧张,弘昼站在他身侧,也急得一头的汗。
右院判终于擦了擦头上的汗,松了口气:“皇上,微臣已将八阿哥手指中毒液排净了,性命已是无忧了。”
“毒液!”雍正震惊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什么毒?!”
右院判吓得一激灵,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回皇上,是蝎毒。”
雍正迅速地回头看着弘昼:“这隆冬腊月的,哪儿来的蝎子!?”
弘昼忙恭身道:“回皇阿玛,儿臣看到八弟时,没看到什么蝎子,只看到一个荷包,儿臣着急救八弟,就拿一块青石把荷包压住了。”
雍正只觉脑子“嗡”的一声,脚下有些摇晃。弘昼忙上前扶他坐下:“皇阿玛息怒,所幸八弟已经没事儿了。还请皇阿玛保重身子。”雍正闭着眼喘着粗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你去跟苏培盛把荷包取回来。”
“遮!”弘昼恭身退了出去。
“你们都出去吧。” 太医们遵旨退了下去。雍正看着炕上福惠,眼中闪过了一抹悲哀,走过去,握着福惠未受伤的小手,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不多时,苏培盛手里托着个盖着黄帕的漆盘进来,弘昼跟在身后:“皇上,荷包拿回来了。”
“东西呢?”
苏培盛掀开黄帕,漆盘上是那种荷包和一直被压扁的黄褐色蝎子:“回皇上,蝎子已经被青石压死了。”
雍正回头看了看漆盘上的东西,顿生厌恶之色,挥了挥手,苏培盛忙盖好黄帕,退了出去。
雍正回头看了一眼弘昼,招手叫他过来。弘昼忙走了过去,站在雍正身侧:“皇阿玛,要不要儿臣接福惠回去?”
雍正看着福惠毫无生气的小脸儿,一阵心痛:“你把他送回去,再召你的兄弟们进宫,就说朕有话说。那个荷包先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儿臣遵旨。”弘昼躬身拜了一拜就退了出去。
雍正思忖了一会儿,拍了拍手。一个小太监快步走进暖阁,雍正道:“去把戴铎叫来。”“遮!”小太监低着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大学士戴铎步入养心殿东暖阁。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上急着招臣来所为何事?”戴铎见雍正一副痛心的神情,心知必有变故。雍正挥挥手示意他近前。
戴铎更是好奇,近前一步。雍正此时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缓着声道:“福惠被蝎子蛰了。”戴铎心中一惊,略一思忖,却没有立刻说话。
见雍正审视的看着他,戴铎才开口:“皇上是想追查?”雍正道:“若不追查,只怕真凶更会变本加厉。”戴铎点点头,沉吟道:“这事儿要查也不难,只要看八阿哥有了性命之虞,对谁最有利。”
雍正怔怔的看着戴铎,似乎想看穿他的心思。他竭力平静下来,在暖阁里踱了两步,猛地一回头:“戴铎,依你之见,谁会害福惠。”
戴铎闻言一凛,看了雍正一眼,终于垂下眼帘:“皇上恕罪,臣不敢妄自揣测。”雍正怒声:“戴铎!”
戴铎俊朗的面容中有了一丝忧色,沉着声道:“臣,不敢说……”雍正跌坐在龙椅上,脸色颓丧,强忍内心的痛苦,“也罢,朕不为难你。其实你跟朕想的一样。”
想起康熙晚年,兄弟间为了争夺王位不惜手足相残的一幕幕惨烈的斗争,雍正仍心有余悸。如今这一切又要在自己的儿子们身上重演了么,他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
戴铎见雍正痛苦的神情,心念一闪,进言道:“皇上,不妨以这次的事为契机,考验一下阿哥们。”雍正缓缓的抬头看他的眼睛,半晌之后,轻轻点了头。
“你说的对,事情已经发生了,查出凶手已经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这样的事再继续下去。”雍正闭着眼睛,烦恼不已的揉着太阳穴。
戴铎肃立在他身侧,叹息了一声。雍正听到他的轻叹,缓缓睁开眼睛,“朕不会像先帝那样姑息。”
弘时从宫里出来,便去了允禩府上。允禩正在书房中作画,听说弘时来了,停了一下,就又低头继续构思。洛灵看他不开口,有些纳闷:“你怎么好象没听见一样?见还是不见?”
允禩看了一眼等候的秦福:“就说我吃了药刚睡下。”“遮。”秦福忙恭身退了出去。
允禩直起身,放下了手中的笔,洛灵递了条帕子给他。允禩接过来冲她笑了笑,离了画案,在书案后坐下:“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见弘时?”
洛灵边收拾着书案上的书籍,边道:“弘时自小就多疑善变,兴是又有了什么难题来跟你要主意了。”
允禩轻笑了一下,呡了口茶:“先冷冷他,不能太近了。”
“你不想近,我看他到是紧着往你身上贴。皇上心里疼弘历,谁心里都清楚。”洛灵也笑了,手里不停地将毛笔挂在笔架上。
“贴我有什么用,我一个过了气的悠闲懒散人。”
“那只有你心里才有数了。”洛灵坐在他对面,颇具深意地看着他。允禩抬眼看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呵,我不跟你斗嘴了,你还是想个主意把弘时打发走吧。”
洛灵斜了他一眼,边往外走边说:“让他多等会儿,他自然就坐不住了,还用得着打发?”
允禩见她出了房门,边笑边摇着头,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地一皱眉:“要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即使我不见他,一样会被扯进去。”想到这儿,允禩忙拍了拍手。
秦福闻声忙走进来:“爷。”“你亲自去请个大夫来,要跑着去,一定要让弘时看到,在府门外也要声张出去。”
秦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打了个千儿退了出去。允禩望着窗外他的声影,转动着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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