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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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兰烬落-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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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惫的脚步,洛灵慢慢向回走,经过钟粹宫,转目望了望通向冷宫方向。她不再犹豫,毅然地转身而去。
乾西五所的门外,素绮正在送人出来。洛灵抬眼望去,竟是贺觞。贺觞从她身边经过,竟似没看到她一般擦肩而过。洛灵脚下一滞,想到了他当日在南苑的神情,不禁苦笑。
素绮见她神色不好,忙过来扶她:“怎么脸色这么苍白,不舒服?”洛灵摇了摇头:“贺觞来做什么?”
素绮扶着她进屋,笑道:“你忘了他那件破袍子了,当日不是你不得空交给我补的嘛,隔日他派人来取,却把个荷包落下了。今日不知怎么突然想了起来,特意过来取的。”
“荷包?”洛灵没在意她说的,脑袋昏昏沉沉地:“什么荷包?”“嗨!说起那荷包,我一句话到把他问恼了。”
素绮说到这儿不禁笑了:“那是个绣着双飞燕的荷包,里面别无他物,到是用绢子包了一包桂花花瓣儿。”洛灵不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桂花?”
“是啊……”素绮倒了杯热茶给她:“桂花的花瓣儿,都干透了,香味到是淡淡的好闻得很。”桂花……花瓣儿……双飞燕,那是……洛灵猛得双目一睁,撂下茶杯快步走了出去。
南熏殿外,洛灵一直守候着,却一直不见贺觞的身影,又不好进去找,只得在门外吹着冷风干等。好不容易,阿哥们都散了,一个一个走了出来,却只看到胤禵一个人,并不见贺觞跟随。
胤禵一眼瞥见她的身影,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洛灵顾不得跟他生气,上前截住了他:“十四爷留步……”
胤禵却只瞪着她,一言不发。洛灵咬了下嘴唇,半天才道:“贺觞呢?”胤禵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自知理亏来陪不是的,万没料到她只是来找贺觞,不禁又来了气:“不知道。”
“他是跟着你的,你怎会不知道。”洛灵不死心,拽着他的袖子不肯让他走。胤禵用力甩开了她,冷着脸扫了她一眼:“他不过是我的奴才,爷就是不想说,你又能怎么样?”
胤禵说完,转身就走。洛灵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靠着殿外的玉石栏杆,眼泪止不住地滑出了眼眶。
满腹心事的回到乾西五所,玉穗儿正歪在贵妃软榻上看书,见她进来,随手搁下书:“娘娘没说什么吧。”洛灵定了定神,回道:“娘娘看了那经文很高兴,问起你怎么不去,我只说你身体不适。”
玉穗儿点点头不再多问,重新拿起了书。洛灵见她懒懒的神情,走过去轻轻从她手里把书抽了过去:“《侧帽集》?公主爱读纳兰公子的词?”
玉穗儿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集子是惠妃娘娘送给我的。纳兰容若的词真是好,宫里谁不爱读,皇阿玛曾说他是满清第一才子。”
洛灵随意翻了翻:“纳兰公子曾和我父亲有诗文往来,父亲对他也是赞赏有加,可惜才子早逝。”玉穗儿叹口气道:“惠妃娘娘曾说起过他的事,也是个时运不济的人,难怪词里字字血泪、情真意切。”
洛灵听她这话,不禁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纳兰词多是伤感之作,公主还是不要多看了。”玉穗儿闻言抬头看着她,只见她脸色苍白,感觉有些不对。
“我去永和宫的路上见着十四爷了。”洛灵见她望着自己,忙掩饰着蹲下拨了拨炭盆子里的火。
提到胤禵,玉穗儿心里还是不免惦记:“他怎么样?”“没什么,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人也清减了。”说了这话,洛灵便不再言语,探手在火炉上,暖着自己早已冰冷的双手。玉穗儿目光转动,停留在书上: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胤禵去了胤禩府里,贺觞正在和胤禩说着什么,看他进来忙恭身行礼:“十四爷。”胤禵嗯了一声,冷着脸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
“谁又招你了。”胤禩看着他那副德兴,不禁笑了。胤禵瞟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谁敢招我啊,找抽呢。”贺觞见他情绪不对,忙倒了杯茶过去:“今儿的行文又被四爷扣了下来,但太子那边却另有密信送到。”
胤禵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忙起身到了胤禩面前,把他手上的书信拿了过来。胤禩皱着眉看着他:“胆子大得离了谱了。”
“呵呵……”胤禵反到笑了起来,把信往桌上一撂:“太子爷干得利索啊。这一趟下来,十个官职也抵不上。”胤禩叹了口气,沉思不语。
胤禵回头看着贺觞:“老四扣下的行文又怎么说的?”贺觞冷冷一笑:“公有行文,私有密信,十四爷料那行文上会写些什么。”胤禵会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胤禩抬起头,看着二人沉声道:“从今日开始,不必再去理会此事。”胤禵和贺觞对视一眼,不解地看向胤禩。
胤禩站起身,将信揉成一团扔在火盆里:“连老四都懂得静观其变,任由太子妄为,为什么我们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八哥是说四哥在纵着太子爷。”胤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火盆中化为灰烬的书信。“等!”胤禩淡淡一笑:“既然大家都在等,就耗一耗,看看谁的耐心更足吧。”
回到自己府里,胤禵才想起洛灵:“今儿小灵子到南熏殿找你。不知道有什么事。”贺觞神色一凛,没有说话。
“你明天过去一趟,看样子挺急的。”胤禵见他不语,又嘱咐了一句。“我不想见她。”贺觞低低地回了一句。
胤禵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是为了南苑的事吧。说实在的,她这样偏着四哥,冷落八哥,我也生气,但这种事儿,不是咱们能左右的,还得看她自己的心思了。”
贺觞点了点头,转身刚要出门,胤禵忙叫住了他:“你去见她,多问一句……。”“与其问她,到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贺觞回头静静地看着他。胤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懊恼地挥了挥手。贺觞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三章

?翌日一早,贺觞驾车送了胤禵上朝,便去向乾西五所。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脑海里却总是回想着洛灵靠在胤禛怀中的一幕,怎么也抬不起脚步迈进那道门。
素绮陪玉穗儿去太后宫里请安,太后久不见她,便要留她用午膳,素绮回来取手炉,一眼看到贺觞站在门外。
“是十四爷有什么吩咐吗?”因上次荷包的事素绮多问了一句,惹得贺觞冷了脸,素绮忙含笑往里让他。贺觞摇了摇头,想了想才道:“十四爷说曹姑娘找我。”“哟。”素绮不禁面露难色:“那真不巧了,灵儿病了。”
贺觞心里一紧,面上却一丝一毫不曾表露。素绮自玉穗儿房里取了手炉出来,见他还在,忙道:“昨儿夜里就发了热,今日还起不来床。”“有劳了。”贺觞道了谢,便告辞离开了。

素绮送他到门口,转身去了太后宫里。贺觞回望着虚掩的宫门,想起昨日擦肩而过时她一脸惊愕的神情,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洛灵的病来得突然,发着高热,昏睡不醒,把玉穗儿急得直哭。胤禛得了消息便赶了过来,怎奈洛灵昏昏沉沉的,不便探望。胤禩为了上次的事端,不敢再生波折,可偏偏胤禵心里闹着别扭,不愿去玉穗儿宫里,根本无法得知洛灵的病情,相比胤禛,更多了一份煎熬。
洛灵一连烧了两日,才渐渐退了热度,醒来后整个人仍是恹恹的。玉穗儿觉得不对,问了她,她只说没有力气,过两日便好。这一等就是七天,才能下床。玉穗儿见她神色恍惚,总是呆望着一个方向默然不语,也不忍再深问下去。
这日早起,玉穗儿去永和宫请安。洛灵看了看屋里的一切,书也懒得看,女工也不想做,叹了口气,披上件衣裳,决定出去散散心,稍理妆容,沿着后角门外只有宫人才行走的长街,到了避静的禁城东北角楼,提着裙角慢慢地走了上去。
此时的阳光正直照了过来,晃得洛灵有些头晕,不得不举着帕子遮住半张脸。角楼上风大,比别的地方冷了许多。她却顾不得这许多,登高望着禁城外的筒子河、御街、远处的民居、缓缓升起的炊烟……
再望过去,是连绵群山的剪影,青青淡淡的,嵌在朝阳里。再望过去……江南……却是望不到了,一抹思乡之情,心头阵阵酸楚。父母是否康泰,弟妹可还和睦,自己院中的一池素莲有没有人照拂,今夏是不是能依雨绽放?
有人取下了她遮着阳光的帕子,洛灵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看到了贺觞不再冰冷的面容。洛灵不禁后退,贺觞俊逸的面容一黯,没有再走近她:“我去找过你。”“我一直病着。”
贺觞见她脸色仍然苍白如雪,不禁皱眉:“我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了,你那日爱搭不理的。”洛灵走近一步,探究地望着他的目光。贺觞脸上徒升一层寒霜,避开了她的目光:“高攀不起。”
“你!”洛灵知他是为了南苑的事,不服气地瞪着她,缓缓抬起了手:“把东西还来。”贺觞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她,洛灵扯回自己的帕子,还是伸着手:“还有。”
贺觞一愣,不解地看着她:“还有什么?”洛灵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荷包……”贺觞面色一变,不禁退后了一步。“我的荷包怎么会在你那儿?”洛灵见他不说话,冷着脸逼问着。“那夜你回房后,我在树下发现的。”贺觞说完看了她一眼,掉头就走。
洛灵忙一把拽住他,看他紧抿嘴唇,神情冷峻,只当他与胤禵一样,为了自己冷落胤禩才不搭理自己,也没做他想:“你告诉我,你那夜为什么要去驿馆?你意欲何为?”贺觞闻言一惊,想要挣开她,却被她死死攥住了手:“贺觞,不要伤害我父亲!”
你倒真把我当成十四爷的杀人刀了!眼底的哀伤被一抹冷寒冲淡,半晌,贺觞才冷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他必须死呢?”洛灵不敢相信地摇着头,眼中满是恐惧:“你是听命于八爷和十四爷的,我会求他们。”
贺觞目光一凛,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你若不想让曹寅死得这么快,最好永远不要让他们知道,更别妄想给曹寅通风报信。”洛灵的手腕生疼,可听了他这句话,心里一沉:“我若告诉公主呢,她不会不让十四爷这么做的。”
贺觞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十四爷会听吗?与其你去做蠢事,到不如现在教你个最直接的办法。”说完,从洛灵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塞进她的手里,举起她的手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洛灵吓得直往后退,贺觞却死死攥着她的手不放:“怎么,没这个胆子吗?很容易,用力刺下去。多好的机会,动手啊。”洛灵的目光盯着手中的银簪,不禁浑身颤抖:“不,我不会。你帮过我,我不会伤害你。”
贺觞心里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一样的疼,他懊恼地甩开她的手,咬着牙道:“机会错过了,你可别后悔。”洛灵直视着他的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后悔。我相信,你也不会伤害我。”
“我不过是个奴才,你凭什么相信?奴才都是听主子的命令。”“正因为我们都不是这里的主子,所以,我更加信你!”
贺觞突然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表情:“其实你可以成为这里的主子。你忘了?你本就是被曹寅要安排在太子身边的。”洛灵闻言不禁怒火中烧,冷冷地瞪着他:“我不会成为宫里的女人,一定不会!”
“你是不想杀人吧。怕看到血?宫里若想要自保,你就要学会怎么害人。”贺觞见她苍白着脸一言不发,不禁挑了挑眉,那神情竟然象极了胤禵:“不过,你即不想呆在宫里,太子不济,还有四爷……王府也是个好去处。”
洛灵上前就是一巴掌,却被贺觞轻巧地避开了。洛灵气结地瞪着他:“取笑够了吗?那么我就当你答应了。”贺觞听了之话反到乐了,捡起掉落的银簪,替她簪回头上:“答应不答应也要酌情而定,不过你先要答应我,别再半死不活地过日子。”
“谁半死不活了。”洛灵白了他一眼,抬手扶了扶发簪。“还说不是,看看你这脸色,苍白得没半点儿血色。”贺觞讪笑着打量她,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怜惜。
洛灵不自信地轻抚着脸颊,抬头看着他:“真的很难看吗?”“你不会回去照镜子嘛。”贺觞边说边说整了整身上的袍子,又正了正帽子,转身走了。洛灵看着他下了角楼,撇了撇嘴,又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自那日起,洛灵再没去过永和宫,玉穗儿请安她也不跟,在宫中偶遇胤禩也只是请个安便调头走开,对胤禛更是连见都不见,看到他的身影就远远避开。胤禛纳闷了好几天,甚至有两次在身后叫她站住,她都充耳不闻,慌忙跑开。
玉穗儿见她对胤禛如此,问了几次她都只是摇头,搞得玉穗儿气了两日不理她。不理就不理,她就躲在房里写字、绣花、看书,最后还是玉穗儿熬不住主动跟她说话。
春分后一日是馨格格的生辰,玉穗儿出宫去给她庆生。洛灵怕遇上胤禛,没跟着去,玉穗儿只得带了素绮。
裕亲王福全是康熙的兄长,他的府邸在京城亲贵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气派。福全在康熙四十二年去世之后,他的长子保泰继承王位。馨格格待字闺中,此时依长兄而居。
王府在花厅摆了酒,招待贵客。玉穗儿只和胤祥匆匆见了一面,说几句话,就被馨格格和其他郡主格格拉到一桌去说话。令玉穗儿颇感意外的是,小湄也坐在席间。
玉穗儿走过去亲热的拉起她的手:“上回在南苑也没机会跟你说话,没想到今儿又见着了。”她见小湄穿了一件银紫色绣袍,外罩紫红色掐金线半臂夹袍,黑金线的滚边,鬓边两缕秀发轻垂,衬上白皙的肤色,真是粉雕玉琢般可爱,忍不住赞了一句:“回回见你都不一样,真是越看越好看,瓷娃娃一样。”
小湄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公主过誉了,奴婢也没想到馨格格会下帖子,怕怠慢了王府的规矩,一早便收拾了过来,今儿这府里人虽多,却都瞧着面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玉穗儿扑哧一笑:“没事儿,馨姐姐最是随意,不必拘束,何况你这样知礼的人还怕怠慢规矩?嘿,横竖有我十三哥教你,错不了。”小湄脸上又一红,玉穗儿打量她一眼,浅浅一笑。
宴席后,馨格格因要陪着女眷们各处转转、赏花,不得空和玉穗儿一处玩。玉穗儿便和小湄两人手拉手在王府的后花园里散步:“刚还看见十三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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