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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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生-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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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库瓦罗看见幼年的迪诺再次对他伸出手,自己却还是不知所措,那个时候的永远都在害怕自己出错和担心他人受苦的迪诺,神情迷茫下又总是在感受史库瓦罗上精明锐利的不得了。
  受不住的史库瓦罗紧闭上眼睛而额头的汗一滴滴的冒出来,他脑海中出现宛如被他自己亲手封闭在玻璃罐子裏的迪诺,他看见反射的光线,从另外一处看见、他好像从迪诺的侧脸找到了XANXUS的痕迹,他缓慢的把自己的头转过去,反而看见玻璃外自己的脸,他惊愕的发现那是个女人的脸;而不是他!
  有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
  她穿著黑色的合腰外套,锁了皮套圈的小羊皮跟靴在光线下显的十分美丽,她丰厚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厚的发髻。她也正在看著史库瓦罗,白皙的皮肤和淡水色的细长眼睛对著史库瓦罗微笑。
  『你不会要死在这里吧。』女人对他说话,嗓音像是从水底传过来,在深层的水温过后还带著让人猜不透的温和,这和史库瓦罗在逐次哭吼下失去的圆润嗓音很不一样,他的声音沙哑而她的声音柔和。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这麼轻易死的。』没有力气的史库瓦罗回覆她,外头传进来的嘈杂烦躁著他的感受,他将自己的额头底在玻璃上才知道自己体温的攀高,他看不见XANXUS或者迪诺任何一个人,他握紧拳头的敲打著玻璃面,但无法抵抗自己颓靡的身体倒在墙面前。
  女人低头看他,但是露出的高傲表情却很讨人欢喜,『不是说不会死的吗?』
  『才不会死!』史库瓦罗咬著嘴唇的对她说,他气愤的吐了许多呼吸,他开始恨起自己的无能,也恨著他的呼吸和与女人的笑声一起出现,他好想打破玻璃却只是徒劳的让自己的拳头疼痛难耐。
  女人微笑的低头亲吻他,可能是因为头晕导致他不知所以的微笑起来,他很久没被女人亲吻,或许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像我一样骄傲的死不也挺好的吗。』
  『所以我说我不会死在这里。』史库瓦罗了然的回答女人。
  而女人的微笑也像是听懂了所有史库瓦罗未曾说出口的话一样的清楚。
  
  当史库瓦罗再次睁开眼睛,幼小的迪诺已经消失了。
  缭绕他脑海的是重复不断的:我梦见水仙了——我梦见水仙了——他悠悠的转醒过来,才扶著头从枕头上起身就引来一名女佣的招呼,感觉好点没有诸如此类的问话安静的对他嚷嚷不止。
  而看来是照应他的女佣正替他热著随时可以食用的药汤酒。他清清喉咙,叫唤女佣给他端来一碗还微冒著轻烟的汤酒,他狼吞虎咽的喝下肚子里,烈酒和煮烂的苹果还有橙果的味道十分清香,柠檬的味道留在他口腔裏缓慢的张开、张开。
  他感受到女佣注视他的目光,史库瓦罗让她从抽屉裏拿来自己从前长发时随时捆在手上的发带,他将肩膀上因为汗水沾湿、粘在脖子上的头发一把绑起来,女佣问她好点没有,史库瓦罗只是轻微的点点头,那种热烈的眼神依旧传过来,啊啊、史库瓦罗知道是他让女佣面露这类的表情。
  他勉强的勾起手指让女佣靠近,在女佣慢慢俯□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嘴唇压在对方的脸颊上。女佣惊吓而且后弹的身体让他勾起无言的微笑。他不急不徐的让女佣给他端来第二盘热酒,并且在他耳边对她问说,「迪诺让你来的?」他看见在灯光下闪入女佣眼眸里的自己,对方微微颤抖的身体连带的映出的自己影像也动摇起来。
  史库瓦罗伸出手拉近她的身体并且压著手掌在她肩膀上,那里头的史库瓦罗也同时对向了自己。这时候的史库瓦罗已经退了一点烧,也不再感到之前的晕眩难受,甚至他已经可以自然的表现出举手投足。
  他又再度对女佣微笑,「帮我个忙,到迪诺房间拿几样东西,好吗。」虽然很明显的迪诺与他房间的间隔不过就是道墙壁,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种令双方都尴尬的时刻迪诺是不会出现的,所以他也大胆的给女佣指示。
  这类事情其实自己也是做的来的。但是为什麼不敢呢。
  当女佣打开迪诺房门的门板时,他明显的喘了口气。那缓慢打开的门板透出张大的光线,光线里面隐隐出现的迪诺身影还是他睡梦里面看见的小孩子,史库瓦罗好想下床蹲低的身手接住他,他看著小小迪诺对著他的温柔的目光,胸中又顿涌出一股想要保护他的妄念。
  斯佩——小步挨近的迪诺像已经预知他的离开,他发出的声音都染上一层淡淡的悲哀,你要走了吗?不会回来了吗?他的声音让史库瓦罗觉得整个世界都孤单起来。
  迪诺……我不会回来了,我只会让你变的更糟糕而已。他目光中的坦承和率直差点没让史库瓦罗畏惧,他看见女佣走回来,带著他的小尖刀、和他残缺的义肢,仅此而已,在接手他的小刀时他所回应的浅淡笑容退除了女佣对他的短暂戒心;或者女佣也在他的美丽面容下忘却他那个曾经被称为黑手党鲨鱼的晦名,也忘了他过去在彭哥列留下的莫须有的罪名。
  「现在你走吧,去告诉迪诺或者罗马利欧,我要走了。」史库瓦罗说话,但是女佣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他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将点滴的导流管从自己的身体中拔出来,在拔塞式的声音下他好像听见了自己身体内某些残存的对迪诺的贪留。
  他不顾女佣的阻劝下床更衣起来,背对著她,眼睛盯著远方的窗户,声音低的几乎都要听不见,从何时开始下起的密密斜雨在乌云下盖住了他残弱的躯壳。而小步在他身边举起双手哀求他的女佣开始察觉史库瓦罗意图后也一并情绪惊恐起来。
  当打破收藏自己唯一长剑的玻璃柜后,史库瓦罗转身要离开,女佣仓卒的朝他的方向冲过去,无法控制自己的抓住他的手臂。女佣在碰触他后感觉到史库瓦罗冷冰冰又僵硬的肢体,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不行、女佣低声说著,但是史库瓦罗除了没有躲开她的阻止外也没有停止朝他(除了迪诺房门外)唯一出口的窗户的步伐。
  女佣能感到他坚决的态度,但她尝试著挽回同时也别让自己受伤,毕竟在她脑中方才意识到的斯夸罗家族名称并没有让她完全针对对方的面孔而错失应对。先生!她紧紧抱著史库瓦罗的手臂。
  女声的低声下气让史库瓦罗在无法控制的力道下将之甩开,撞倒的暖汤火具也应声散落,而脚踝撞的生疼的女佣摔倒在史库瓦罗房间的地板上;而且身上让破裂的酒瓶子泼满浓厚的酒味,她眼中满溢著几乎要哭出的痛楚。
  史库瓦罗转过身来,脸色阴沉的像个魔鬼。漂亮的眼睛圆睁著却透出不自然的凶残,桌上的简便暖火厨具已经翻倒,濒临熄灭的火苗一闪闪的引起史库瓦罗的注意,此时被史库瓦罗打开的窗户隙缝、风吹的摆动,细弱微小的火烛静悄悄的烧著。
  史库瓦罗没有听见女佣对他喊话的声音,那些想要挽回的话她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最后她还是累得喊不下去。史库瓦罗抓著头发缓缓的对那柱火苗转过身,被阵风吹熄的火烛让他抬起头,当火熄灭的时候那种他心头希望灭却的感受、绝望的不行的无力,他从前曾经有过吗。
  他像是看见过去自己的身体和XANXUS一起躺在地板上,他的背靠著对方的胸膛,而XANXUS把鼻子埋在他的头发中、他则是在颈间因为那些沉稳的烫人呼吸瑟缩起来。
  史酷瓦罗乾笑起来。把目光移在地板上掉落的打火机上,原本哭哭啼啼的女佣被他回头的举动吓著,但万万没有想到步步逼近的史库瓦罗却是执起地板上的打火机,达的一声,让掉落的火苗开始在地板上蔓延、直到女佣沾满酒精的身上。
  惊吓的女佣拍打著衣摆的火焰,一路哭泣的从房间跑出去,独留痴迷的望著火的影子的史库瓦罗呆愣在原方。
  原本孤零零的他的身影像在火中找到什麼东西一样,咧嘴笑的声音像在瞬间放出心裏的怪物,情不自禁的恶根性浸透出来,尽管他的眼睛充满泪水,却还是不止的笑著。
  他还记得以前他和XANXUS在巴黎的时候常常会互相碰著额头的共在床上躺著,XANXUS的鼻尖很是冰凉,像是忘记传送体温一样,他们在饭店洒了花调香水的棉被上分享彼此透过呼吸闻到的味道、还有眼睛里面余韵不绝的低语,一直到最后两个人都缓慢的闭上眼睛,他都还知道XANXUS呢喃的嘴巴里面又对他说了什麼。
  史库瓦罗潮湿的双目看见的幻象才让他真正顿悟,啊啊——他惊呼——、他找到了,这几年来他所遗忘的东西——
  就是XANXUS啊。
  他空荡荡的地中海房间燃起橘黄色的火花,他房间内的沙发也是、扶手椅上所有的枣红色丝绒坐垫也跟稻草一样易燃。他猛然像是病疯的患者,随著火舌烧起的越来越旺、他也欢快的叫笑起来,随著火舌攀到被雨水潮湿的窗帘忽然烟雾大起,窜起的浓烟跟著高升不止的温度将窗格轰的一声压爆,房间里面出现一个大洞。
  他掩住眼睛盖住夺眶而出不止的泪水,跪倒在浓烟和火焰包围的房间,他的身子并且向后仰双手高举自己的长剑,仰望不知道哪个熊熊大火的焦点,他眼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不是任何一个凡人或者是迪诺,而是XANXUS——他那满脸的怒容,毫无疑问的就是XANXUS,史库瓦罗才刚张开嘴巴要嘶喊他的名字,却发现他的声音窒息在喉咙里面只剩下抽泣的哀伤。
  史库瓦罗的呼吸停了下来,嘴巴依旧一张一张的但却并不出一个可以说出口的字眼。突然间他带著哭声的喊了出来,直到声音都破掉了也没有停止,浓烟再毒而他再也没有漂亮的嗓子也没有关系,停下他破洞的喉咙他歇了一下,然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他从破碎的窗户裏逃跑了。
  他跑在四处都是因为大火而惊慌的人员中,加百罗涅的庄园里面,雨水浸透他的外衣,泡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裤,他翻过花园的矮墙和郊野杂草遍布的蜿蜒曲道,但他不认为他是逃避了,他只是重新活了过来,因为见到了XANXUS。
  
  加百罗涅的主楼在焚烧过后看来像是焦黑的废墟。
  迪诺站在迎风处闻著烧焦的味道,他和罗马利欧说,「是XANXUS回来了。」这是XANXUS放的火,是他让史库瓦罗走了、他回来了,而且解放了在他底下永远都不信服的史库瓦
  罗。
  罗马利欧的目光和喉咙都哽住了。他主子的手臂上是在闯进史库瓦罗房间里面欲想要抢救恐怕被火吞噬的史库瓦罗时,被火咬伤的痕迹,那一路蔓延到几乎是脖子的地方。
  迪诺把手中的东西往罗马利欧的手里一塞,便迳自往车库去了,他拿出口袋里面的钥匙开走一台黑体红边的法拉利。罗马利欧摊手一看才发现那是迪诺拼死去房里面找到的金色钥匙。
  罗马利欧不由得愣住了,他看著、端详著这把钥匙,他似乎看见迪诺拼命的翻找大火四起的房间里面任何一点史库瓦罗的影子,充满了情绪的双眼不敢流下眼泪,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又成长了一回。
  他暗暗叹息。
  那天夜里,罗马利欧在与建筑工程师讨论复整加百罗涅主楼,他接回了蹒跚回来的迪诺。在他BOSS的背后是一片骨头白色的月亮,苍白的几乎让人发冷,走在黑暗里面的迪诺,看见月光透过山峦的线条柔情的替世界绣上柔光,可讽刺的他却只能想著向晚那些庞然大火的景象。
  他的左边手臂和身体上捆满了绷带,微微渗透出焦灼和墨水的臭味。
  而就算罗马利欧怎麼安抚他,他也无法入眠。他枕在手臂上的耳朵至今仍旧回绕了史库瓦罗遗落给他最终的嘶吼,迪诺再也想不起第一次听到史库瓦罗的声音令他闻道牛奶和糖蜜味道的音调在哪里——
  迪诺转动自己的眼珠,蓝到不能再多一点色彩的瞳孔突然间失去色彩,只有他自己知道,双眼里面都成为了遍地的灰白,地板上滴滴答答的潮湿起来,一点一点的圆形水滴穿破了灰尘的介面。
  他的斯佩尔毕,寡言的水仙之子。幼时他的笑声,似乎到现在也都还听的见一样的响亮,史库瓦罗抱著笨猫拉扯著它的胡须……迪诺想到此猛地站起身,抓起一把身边罗马利欧用来安定他神经的糖果罐就是往花园的方向跑出去。楼层的连接楼梯不时可以瞥见因为烟雾而闷黑的情况,但迪诺只管一直跑著。
  他在花丛中央发现一处隆起的土丘。
  「笨猫……」迪诺停下脚步,双腿摇晃仿佛就要崩溃。他唏哩的嗓子哭了起来,洒了一把把的糖果在地面上。笨猫喜欢吃糖果,他知道的。笨猫和史库瓦罗一样喜欢含著糖果用牙齿喀喀的把坚硬的糖咬碎来吃。
  
  我就是那头魔鬼,迪诺无声的说。永远都改变不了。




☆、(贰贰

  
  路斯利亚已经不是第一次前往威尼斯。
  相当古老的一座城市,处处都像是还遗留在拜占庭的时代。自摇篮事件后他所受的恩泽不下於威尼斯於拜占庭,在他离开了彭哥列所据领的罗马之后,他看来是在任务底下游走於各个城市、然而实际上不过是彭哥列的流放,当年曾经参与事变的所有人大抵上都给拆散了,他在审判裏看见XANXUS被再度冰冻后便得到了永久外流的名义工作。
  如果不是身在威尼斯,路斯利亚或许永远都还会活在彭哥列蹂躏的时光当中,他低头看著递寄到他投宿在佛罗伦斯饭店内的召集令,呆滞犹豫的心情底下是被召集令轻而易举安慰的平静。
  路斯利亚才刚从港口上岸,此时他在裁缝店里面,他让师傅俢裁他几年前身著的瓦利亚大衣。当他打开皮箱,裏头溢散出的朦胧皮臭味令他深切的看见当年神驰狂喜的意气风发。他看了看裁缝师,互不相识的两个陌生人微笑却像是熟稔到不行的朋友。
  师傅触摸他的布料,光洁的像是刚从湖底打捞上的鲜鱼一样溜滑。
  「要去见什麼人吗。」
  「是啊。令人怀念的老朋友。」在路斯利亚带一点惊讶却毫不掩瞒的语气下,他又边笑边捋过长过颧骨的浏海、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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