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泪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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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泪无痕-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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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府纳妾本来是件平常之事,哪知这名番邦姑娘天生的蛮野之气却深深吸引住了他,那年她十七,他十四,如同带弟弟一般的在太尉府里和他玩耍,一起骑马射箭,一起捉迷藏,一起打闹,太尉也颇为喜欢番邦姑娘的这股野蛮劲,所以任由他们嬉闹,并未认为有何不妥。
一晃三年,他长成了十七岁的翩翩少年郎。行完冠礼他就随父亲入朝为官,一入朝纲,从此就将别过过去的快乐日子。
少年郎,楚冠俊眉,着朝服,登官靴,腰系云龙环,好不潇洒,不知迷倒多少宫廷粉娥,官家小姐。那一年慕名来他家联姻的人络绎不绝,最后蒙皇恩,亲点了淑皇后的妹妹为妻,这圣旨一下,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当年俏佳人,如今淡娥眉,唯有她身上的那股野蛮劲始终没淡,她为太尉生下一子,如今再度身怀六甲,待卧西厢静养。
那一夜,看到太尉府里红灯又作高高挂,她挺着大肚子扶窗出门来看,她唤来丫鬟问,老爷又纳妾了吗?
丫头抿嘴笑说,今天是少爷行纳吉礼呢!过两天新娘子就要迎回府啦!夫人你竟然还不知道?
她有些恍惚出神,是啦!最近都不见他来,原来放在手里的风筝要飞了,连同这条线一起飞走。
那一天,她回到房间就开始酿酒,她说要酿一坛美酒送给他做为新婚的礼物。
纳吉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想到了她,夜已经很深了,但心里还是不停的在惦记着她,看着她的窗内灯火依旧通亮,就这样一整夜都靠在柱子上看那灯火里酿酒的人影。
河池里的白色莲花慢慢的开了,早晨的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屋外的少年郎就这样等了一宿,竟然不知道她是何时熄灯就寝的?竟然不知道天是如何变亮的?竟然忘了去上早朝的时辰……
老太尉动怒啦!那一天,太尉府闹得好大,天都震塌啦!
大婚之前,公子居然站在太尉小妾的房外等了一宿。这下子什么样的谣言都传开啦!太尉怒叱着把他找来,二话没说就当众鞭打起他来,很多人开始闲言碎语,说番邦小妾腹中怀上的是年轻公子的孩子,说公子越了礼数和继母乱伦,一下子传闻在整个太尉府里传来啦!
太尉深知自己这把年纪不可能再有子嗣,对她腹中胎儿更是怀疑。
从此,两人被分开。太尉下了狠心,命妇前来打掉了她肚里的胎儿。听说未成形的仍就是个男婴,她整天躲在房中哭,他愧疚在心,却无法弥补。
大婚当日,他偷偷跑到她住的地方,跪在地上给她磕头,他唤她的名字对她说,对不起!把身上的佩剑一横,放在地上说,愿意以死来偿还他犯下的罪孽。她哭着从房间里出来,怀里抱着那坛酒。伊人憔悴,身如黄花,她凝视着他,对他说,说什么傻话呢?今天你大喜,快把剑收回去!
他红袍加身,却如同被囚禁了的囚徒,是他年少无知,害她失去了腹中胎儿。他从来不敢说出心里对她的喜欢,多年来就是这么一直默默隐忍。但仍旧铸成了大错!他是罪人,是他害了她!
此刻,他只求一死。
她伸手抚摸他清瘦的容颜说,知道吗?自我远离番邦来到太尉府,便遇到了我一身的快乐,那就是你,无论你给我的是什么我都愿意承受,因为你是我活在世界上唯一的快乐。
他含着泪低头不说话,她把那坛酒放到他的手心里说,今日你大婚,不该来这里。
他摇头说,我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你啦!
她看着他问,为什么?
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大喜当前太尉顾全颜面不想见血光,一旦他大婚完毕,估计她的死期也就到啦!太尉府里小妾众多,少她一人又算得了什么?!
她微笑着说,日后好好照顾你弟弟。
他低头不语,颤抖着双肩给她磕头,求她宽恕。
她亦笑,何曾怪过他呢?!
那一天,大红灯笼高挂,他闯入了喜堂,找到了老太尉,二话没说就给他磕头。他说,孩儿不孝,从此远踏它乡,不会再回来!唯一事恳求父亲大人能够答应!
这一次,他用他的出走为她保全了一条性命,他知道他离开了,太尉唯一的儿子就只剩下她生的次子,次子尚小需要娘亲,只要他一日不回长安,她就一日太平。
太尉大怒,呼喝着家人拦住这畜牲!
他拔出了剑,往身上一横,说,你若不答应,今日我便死在这里!
那一天,她看着他呼喝着闯出了太尉府,看着他挥剑上马,远走天涯,好不神气!
老太尉气得要死,从未见过儿子这样,却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她掩着眼泪,默默的轻轻一笑说,此生得公子如此,还有何求?她的心已经明白了,心带着钦佩,带着跟随,随他上马远去。
那一天,公子闹了喜堂,闹了太尉府,即便他没有说什么,人人都知道他爱慕着那番邦女子,若是没有深厚的情义,怎么会做出如此不要命的举动?人人看了哭泣,泪掩不止。都说公子和番邦小妾是清白的,都叹能像长安公子这般情义的恐怕再也找不到啦!
那一年,长安牡丹遍地开,他踏马飞溅长安城,只为保全一个心上女子的性命,背弃一切,远赴它乡。这一离开就成了永恒,从此长安只能是遥遥望,从此,他与她不再见,此生不再见,心里却是长牵挂。
她每年都会想,公子远在它乡可好?
故事讲完了,天也亮啦!
独面郎君的脸被阳光柔和的照着,他说,我还想,被人毁了半面脸我就可以回长安去看看她,到时候没人会认出我的。可惜现在却不能够啦!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没去呢?我问他。
他起身,推开房门,迎着早晨的阳光开始忙碌起自己的活计,他淡淡的笑着说,想也只是想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流沙

大漠,夕阳如血,断壁残阳隐忧愁。
借酒,借酒消愁磨剑。
磨剑,磨剑起舞桃花。
桃花,桃花飘飘如血。
如血,如血漫天流沙。
流沙,流沙难止心中所痛。
秋风,天变异相,风往东行,大沙。
归家。
有的时候,我不清楚自己是谁?很多时候我会遗忘自己是谁,直到回到某些固定的地方,才会忽然想起自己是谁来,或者说是存在于某个地方的某个自己。
还是那棵桃树,坠月似乎如故,但我知道,今日的坠月已与昨日不同,时光在此流淌而过,只是遗忘了我。
我带着剑回家,可惜这里已经不再是属于我的家,从进来到那一刻起,我觉得自己很陌生,不知道为什么,我养的鸽子不认识我了,它们瞪着眼咕咕叫,我知道,很多时候,无论感情有多么深厚,如果离别得太久,都会被淡化和遗忘,或许,彼此已经不再需要昔日的那份情感啦!
我摸着可爱的鸽子,知道它们已经对我陌生,或许不再认识我是谁。在短暂生命的动物面前,时间或许更能冲逝一切情感,毕竟它不可能耗尽一生时光来等待别人。这一趟远行,或许只是我生命年轮里的一遭,但对于鸽子来说,或许就是一辈子的别离,那只受伤的小乳鸽,已经能够展翅高飞,而它温柔的妈妈却早已死去,时间对于短暂生命的动物来说,更是宝贵,而对于我来说或许只是一种无谓的浪费和荒执。
不在的日子,影一直帮我照看坠月,这里有清澈的泉水,桌椅擦拭得干净利落。我知道,有个人等着我回家,想到这样,突然觉得自己离这个家已经很远。
大漠的日子依旧枯燥,仍旧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我想,我离开这些鸽子太久了,放飞它们,它们还会归家吗?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我会开始渐渐在乎一些东西,比如担心放飞的鸽子不再回家。当人开始害怕和担心一些东西的时候,她的心就那么的有牵挂,无法得到洒脱和宁静。
呵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担心起从前不在乎的东西。我有点担心我这样的状态,对太多事物有所留恋,心中就会有牵绊。
在雁门关以南,飞鸟密集的地方有一个人,他是关外有名的掘墓者,这家伙每年都会骑着马四处奔波,然后带大批财宝回家。这样的人很令人羡慕,每每看到他抽着旱烟出没,大家都会咂咂嘴说,这次不知道又去哪儿发财啦?!
掘墓人的身世很可疑,踪影也飘忽不定,只是人们知道他居住在大漠飞鸟密集的树林里,那里丛林密布,怪树成林,人称鸟笼。有人进去过,就没再出来。
听说掘墓人一直在寻找一处隐秘的宝藏。不久前他盗取一处古墓,从古墓里得到一件宝物,据说这件东西和传说中的良渚宝藏有关系,于是关于宝藏的传说愈发纷纷扰扰开来!
上坠月楼找我的人也越来越多。
以后的生活,竟然被一个宝藏的传说所困扰,太多人想要从我身上打探到宝藏的下落,更有人说我已经找到了宝藏。
真让人觉得可笑,不过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越来越觉得不好笑啦!
或许我不该回来,不过有的时候人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我暂时到影居住的地方避难,坠月,或许不能再回去啦。可惜谣言难避,更多的人开始说我携带宝藏私逃,更多的人开始寻找我的下落。
影的身份特殊,现在的她不比往昔,如今的影是沙漠人人敬仰的女侠,那场瘟疫,让她在大漠里生存有了地位。所以,待在她那里暂时安全,我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会靠自己的徒弟来解救自己。
虽然暂时没有人敢来这里造次,但依旧无法太平。夜晚,影就睡在我的身边保护我。
回到大漠,我好久没有睡个好觉。所以有影在身边,这一觉睡得很熟,很熟。
半夜我醒来,看到她用手紧紧的抱着我,她轻声对我说,你发抖得厉害,夜晚难以睡得安稳,是不是做恶梦啦?
我平躺过身体,然后用手摸着脑门上的汗水说,不知道,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影,大漠或许待不长啦!
你要离开吗?
我点头。
她起身对我说,可你背负宝藏的这个秘密,到那都不会安宁的!
我点头,是呀!
她用手抚摸我的脸说,师父,看你憔悴了不少!为何不将宝藏的秘密告诉大家?宝藏对你来说其实不重要不是吗?
我冷冷一笑,可我确实不知道宝藏的下落。
她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可你去了良渚!
我并没有找到宝藏!
有人会相信吗?没人会信你的!
我起身看着影,连你也不信吗?
她摇摇头,不!我相信师父!
我冷冷的叹了口气,全身发热再无睡意,我对影说想喝酒。
夜晚看着影起身去拿酒,她似乎长大了,不止这年轻的身段变得愈发饱满成熟,就连她的内心也变得愈发成熟,和我离开之前的她有些不同了。
这次似乎要连累她了,对于影我有所亏欠。
我喝着酒,全身乱得不行,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几乎将要面临一场大难。
影对我说,师父,你离开我好长时间啦!我想知道你去良渚做什么?是去找那个真正的红幡吗?
我喝酒的手突然顿住啦!说到良渚,令我想起的并不是红幡,而是另一个女子明月。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可笑得厉害,有些事情想逃却愈发逃不掉。这一辈子都不想涉足江湖的事,如今照样要在江湖中生存。想要忘记一些感情的伤,却总被别人时时提醒。
影,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也不想说。
从那一天过后,事情似乎越发混乱。
立秋,天气却越来越热,一切似乎都开始混乱起来。但却有一件事令我值得高兴,白鸽回来啦!
每年的秋风时节,都会有一个女人从远方来看我,她就是白鸽,一个美丽的扶桑女子!
白鸽,仍旧一身潇洒的白,她一头乌黑长发如水榭,用红色的发带系着,面仍旧如莹玉般洁白。她每年都会回坠月去看她的鸽子,年年如此,因此我唤她白鸽。
鸽子仍旧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住进了坠月,因为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所以免过一场劫难。看着洁白的鸽子,她冷冷的对他们说,如果谁敢伤害了她的鸽子,她会第一个杀了那人!
很多人都觉得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什么会为一群鸽子而动怒?只有我知道,这坠月楼的鸽子对她来说是全部!
听说坠月楼里来了个女人!影回来告诉我。
我点头,知道是白鸽,因为她每年都会从花都来看这群鸽子。
那一夜,我看到白鸽在喂她的鸽子,依旧如同温柔的母亲,她手中的剑没有让她变得全部无情,或者说对于某些在乎的东西不会无情。
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橱柜里找到了一坛酒,然后抱着酒坛靠在墙上看她喂鸽子,鸽子咕咕咕叫,我边喝酒边望着她。
白鸽抿嘴一笑,然后背对着我打趣的说,怎么变得这么狼狈,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啦?
我喝着酒,愈发郁闷的叹息说,这么多的苍蝇围着我转,我敢回来吗?
她呵呵一笑,也有让你害怕的事!
哼,我哪有你潇洒,丢了一群鸽子给人照料,自己却云游四方。
她放下喂食的木勺,然后回过头来看我,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吗?
看我?还是和外面的人一样,来看我的宝藏?
她笑魇如花,看着我说,谁让你抱着宝藏不放?看你这么狼狈的样,真令人开心!
我嘿嘿一笑,然后抱着酒坛坐到她身边,你也和他们一样是为了宝藏而来的?
她用手试试剑说,好久没有和你比剑啦!它很寂寞!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我想人有些东西是怎么都不会变的!像白鸽这样,一个肯放弃花都国的女人,怎么会在乎什么宝藏呢?我知道白鸽在乎的是什么,我和她之间的那份情义,还有这群白色的鸽子。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那么只有她——白鸽!一个最可能成为对手的朋友。之所以不会成为敌人,或许是因为彼此都不想太寂寞。
起码,不想让手中的剑太寂寞。
当世界上没人能够成为自己的敌人的时候,敌人就比朋友更重要!如果有人能够夺下我手中的这把剑,那么一定会是白鸽!
我们都不说,但有些东西彼此明了。
我默默的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机会比剑!
她仰头哈哈一笑,你开始害怕了吗?
我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害怕!
因为你开始有感情啦?
或许吧!
谁让你改变的呢?
是明月,我仰着头对她说。
她哈哈一笑,一切皆为明月起!
她接过我手里的酒喝着,然后不再言语。
时间如同肆意流淌的流沙,有些东西将要发生,只是还不知道罢了。我之所以会害怕,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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