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痴(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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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痴(短篇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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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他人的东西不可乱接?!”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是哪回事。
“你可知,匣子里的东西,会让你经脉爆裂而亡?”
她想起方才的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若不是他及时制止她的话,世上已无冷霄这个人了!她后怕得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怕痛,也怕死。”
金色的阳光从雕花的窗中照射进来,沐浴过他的身体,流淌过他的眉梢眼角,让他看起来像一抹虚幻的剪影……那么的不真实。
“你喜欢我?”良久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似乎很随意地问道:“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
因为那绝代的风华,从容淡定的优雅,还有那双幽黑深邃的眼……吗?
她又结巴了:“……因为,因为你长得好看!”
夜之渊放下手中的狼毫,在冷霄以为他至少会说点什么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了几步,然后瞬移消失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冷霄茫然不解地站在原地呆了好久,失落地回到自个儿的房间中睡觉。
没想到这一睡,她的一切骤然天翻地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乎有一生那么长。梦醒后,浑身冷汗,筋疲力竭。她在床上坐了会儿,然后如往日一般前往临寒殿,却觉得路程格外漫长,格外令她疲惫。
“喂……”有人小心翼翼地唤她。
她转过脸去,眼前是那个熟识的婢女。
“怎么没见过你?”婢女似乎觉得她眼熟,细细打量了她一下,然后骤然睁大了眼睛:“你……你是冷霄!你怎么变成这样?”
冷霄心底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忙不迭地推开婢女,跑到附近的湖边……倒影中的人,满头白发,形容枯槁,就像五六十岁的老人!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满手的皱纹,就如干枯的树皮,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终于失声尖叫了出来!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临寒殿,她觉得浑身脱力,站不住脚步。
修长的手臂接住她往后倒去的身体,夜之渊低头看着她,皱起了眉来。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雪姬独有的幻术,唯施法者才能解开。幻术在梦境中加速人的生长速度,让人快速变老……他注意到了匣子,没想到她还有第二招。
“不要看!”
冷霄伸出手,第一次勇敢地触碰到了他,却是为了遮挡住他的双眼,不让他再看自己。
(四)不弃
冷霄变老已经有好几天了,她把自己关在屋内,谁也不见。而夜之渊自那天后,也没有再来过了。她知道他是嫌自己难看了,但她一点也不怪他,毕竟她如今的模样,连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没有了她,外面的生活依然在继续着。屋外时常吵吵闹闹的,她从窗户缝隙往外看,发现很多人扛着东西来来往往,似乎在布置什么……但那些都与她无关了。只是每当想起他,想起那些微不足道的点滴,唇边总会带着笑。
某日,她迷迷糊糊地看见夜之渊伫立在床前,骤然惊醒,忙不迭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
他弯腰在床边坐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开口,轻嘲道:“习惯了被仰望,被当做生命中唯一的信仰,被围着团团转……一想到即将失去,我居然有些舍不得。”
顿了顿,他轻声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满足你。”
冷霄浑身一震,她等这句话许久,终于等到了,却……不敢说出自己的期望,只能摇头。身上忽的一凉,似是被子被拉开了,她一惊,急忙翻身趴下,把脸埋到枕头里去,当起了缩头乌龟。
“你起来,我有东西给你。”
她依然不动。
这次他不等她回答,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临寒殿中一片火红,红绸,红灯笼,还有红地毯,周围站了许许多多的宾客……傻子都明白这是做什么!冷霄睁大了眼睛,再也顾不得遮掩自己,向他望去,声音颤抖:“你……你来带我参加你的婚宴?”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在最高的主位上落下座,斜眼向她睨去:“凡人寿命太短,只有十载你也得陪我。”
“即使我现在这副模样,你也要……娶我?”
薄削的唇轻轻往上勾起,他的眸中似有光华流过,渐渐浮现出一些笑意,声音缓慢而坚定:“娶!”
顷刻间,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朝头顶冲去,阵阵眩晕让她无法思考,犹若身处梦中。她凝望着他,唇边带着笑,泪水却承载不住重量似地落了下来……如果梦是真的,她情愿为这一刻而死去!
但也是在那时,她明白了有个词叫做命中注定,有个局面叫做肝肠寸断,幸福到此为止。
因为在她的幸福即将到达顶端的时候,胸前的玉佩骤然碎裂,化作青烟钻入她的皮肤中。一瞬间,被抽去的神识,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里面,唤醒她沉睡的灵魂。
在同时,魔宫外巨响接二连三地炸开,随即有侍卫前来禀告:神界来犯!
夜之渊眼神一凛,修长的手在虚空一握,象征着魔尊的灭日弓出现在了手中,他却转身把灭日弓递给了泪流满面的冷霄。
“哭什么?难道你对神界那群废物还有所期待?”他嗤笑了一声,似乎在笑她胆小,声音却放得很轻很轻:“弓上有我的部分法力,可保你无忧。”
她只是哽咽,只是哭,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止都止不住。
他皱着眉看了她好一会儿。良久,伸手抱了抱她,无奈地叹了一声:“乖。”
卟——
那是刀剑插入肉体所发出的声音。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间都忘记了动作,大殿中仿若静止。
他怔住,低头看着自己的血流不止的腹部,那里插着一把灵剑,另一端……握在她的手中。半响,他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缓缓笑了:“好得很!你的惊喜本尊收下了。”
她抽出灵剑,足尖一点,身体轻飘飘地退到了几米之外,站在夜之渊的对面。她的模样不再苍老,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还要美上几分。
衣袂翻飞,白衣如仙……
这才是九天之上的上神冷霄!
(五)怒意
如今已经过去百年,对她来说,却恍如昨日。
还记得那天,就在神界满以为能覆灭魔域之时,夜之渊耗尽半身修为,开启了魔域封印,将魔域转移到了隐秘的地方,也因此,整个魔域陷入百年的休眠。神界众将班师回朝,但原本的大功臣冷霄,却失去了踪影。殊不知她带着他的灭日弓,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跋涉和寻觅……直至今日。
临寒殿。
望着那铁画银钩的三个字,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就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一支光箭直直向她射来,那雷霆万钧之势,似乎要将她毙于箭下。她却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毫无阻挡,硬生生受下了那一箭。箭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后,气势不减,带着她的身体飞速往后退,狠狠钉在了墙壁之上。
血从她的胸腔和口中汹涌而出,霎时便染红了一身白衣,她眉间神色却淡淡的,隐约还有些释然。抬起手,把光箭拔了出来,丢掷在了地上,脚步趔趄着向前走去。
“我来还你东西。”
殿内没有点灯,他坐在太师椅上,一身玄衣,似乎要跟重重的黑暗融为一体。明明他是坐着的,而她是站着,她却依然生出一种被俯视的错觉。
她把灭日弓取下来,放到一旁的书案上,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雪白瓷瓶:“这是我从太上老君那里偷的灵药,服用后,可恢复你的修为。”
刚回身,以光聚集而成的弓冷冷地抵在她的颈脖间,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深邃的眼眸中风谲云诡,他嗤笑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赎罪吗?”
冷霄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还你的情,我随你处置。”
这句话惹得他大笑起来:“你想赎罪我便给你机会,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想死,本尊却不屑杀!”他拿起桌上的弓和瓷瓶,瞧了瞧,啧啧道:“不会有毒吧?”话音刚落,一把扔出了窗外。
白影闪过,她已跟着扑了出去。
临寒殿是坐落于悬崖之上,下面有一个千年的寒潭,冰冻万尺,终年不化。夜之渊靠在窗边,看着那抹白影落入水中,溅出一大片水花,冷嗤了一声。
他很快就回过身去,想到书案旁边坐坐,却见地上一条湿漉漉的血迹,拖得很长。
夜之渊皱起眉,唤来婢女,让她清理宫殿。
……
冷霄本就受了伤,跳入千年寒潭寻东西,更是伤上加伤。当她终于寻到瓷瓶和灭日弓后,整个人都快虚脱昏死了过去。上了岸,却见周围站着几个魔族将领,手持兵器等着她,心落到了谷底。
“原以为神仙们都喜欢冠冕堂皇的说公平,百年前上神你的做法,让我对神界有了新的认识。”
“你虽重伤,也别怨我们对你不公了。”
说罢,长戟便招呼了过来。
冷霄眼前阵阵发黑,拼着最后一口气同他们过了几招,便再也支撑不住地昏倒在地上。那血色长戟迅猛斩下,眼看就要让她身首异处,却被骤然弹出的结界给逼退了回去。那几个魔将面面相觑,有个人道:“灭日弓怎么还在她这?方才……尊主没有把弓夺回去吗?”
都沉默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几个魔将已经不再了。
她望了望四周,疑惑地皱起眉来,但顾不得多想,吃力地坐起身来,为自己疗伤。
时光如白马过隙,当她的伤势完全恢复后,已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她背起那把大得有些夸张的灭日弓,再次回到了魔宫之中,来到曾经的房间。里面的依旧是原来的模样,甚至连桌椅摆放的位置,都没有移动过。
她打开衣柜,取出一件薄衫,把身上脏污染血的衣裳给换了下来。转身时,却见他抱臂靠在门框上,墨染的双眸清冷无波,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有些尴尬:“你怎么来了?”
夜之渊斜眼睨过来,冷笑:“这是魔宫,本尊的地方,上神你不觉得搞错主次了吗?”他叫她上神,无尽的嘲讽。
他目光所及之处,瞬间窜起了熊熊烈火,将这间屋子包围了起来。他拉着她从火海中跃出,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肮脏的地方,本不该留!”
看着那住了数载的地方化为飞灰,心中狠狠揪起,痛彻心扉,眼睛也酸得很。
但她不能流泪,只能冷漠以对。
“你走吧,上神。”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本就不欠我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卧底。试想一个被抽去神识的神,比凡人还脆弱,怎么会无端闯入魔域?我不信有那么巧的事。”
冷霄眸光一颤:“那你……”
“我只是不信你在我眼皮子下能做什么。况且你表现得那么完美,差点我就信以为真了。”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自嘲道:“你那么喜欢我,曾经我以为你对我的喜欢,一辈子都用不完……”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冷漠的面具渐渐碎裂,泪水终于湿了眼眶,啪嗒啪嗒往下落。
“你可以逼退魔族子民,也可以重伤后还负隅顽抗……你觉得愧对本尊,愿意死在本尊的手下,但你丝毫不觉得愧对魔域。”他冷冷道:“你看不起魔族,对不对?”
她咬牙,回答了一个字:“是!”
她是从小在神界长大,耳濡目染数百年,魔族低劣——这本就是身为一个神族根深蒂固的观念!
“本尊不需要廉价的愧疚,滚出魔域,不要再出现。”
放下这句话后,夜之渊玄黑的阔袖一甩,转身离去,徒留她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血的侍从踉跄跑来,扑到在了地上,嘶哑着声音大喊道:“尊主,不能让她走!神界大军来了!是她引来的!”
冷霄一僵,只觉得浑身发冷,连血液也被冰封了起来,停止流动。
“这才是你回来的原因?”他缓缓转身,那双幽黑的瞳眸,波涛汹涌,似乎要被更深的颜色吞噬淹没,彻底失去了温度。“好得很,本尊终于有那么一些想将你血溅刀下了。”
冷霄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身影蓦地一闪,再眨眼,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她压制着他,狠狠地把他推到墙壁之上压制住。百年前,他耗了半身修为开启封印,又在灭日弓中封存部分法力,而她是战神座下数一数二的战将……如今的他,连她亦不如。
冷霄用腿压制住他的腿,一只手将他的双臂扣在头顶,这种姿势让他火冒三丈,眼锋如刀向她剜去。她却丝毫不在意,单手掏出瓷瓶,用牙齿咬掉瓶塞后尽数倒入自己口中,然后捏着他的下巴,覆唇而上。
他怒视,双眼似乎快要喷出火来!
良久,她放开他……而他在她放开的瞬间,提起灭日弓,消失在了临寒殿,似是懒得同她再多做纠缠。
(六)不舍
魔域外,神魔之间的交战正如火如荼,大有将天地崩裂之势。
夜之渊手持灭日弓,以一敌千,一身玄衣在风中翻飞,似乎敛尽了天地间的黑暗。她站在底下仰望着他,如同百年前无数个日夜一样,痴痴入了魇——
他是世间的魔,却是她的神。
那年天帝将她选中,作为卧底送进了魔域。为了避免被夜之渊识破,将她的神识抽出,封印在了一块玉佩当中,记忆全失。在之前,曾有人担忧:“若是她在魔族呆久了,被魔族同化,指不定会心软,耽误了神界的大事……”
冷霄只是冷哼了一声,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我愿请天帝为我施一个小法术,条件便为——当我内心产生动摇之时,暂时夺取我的心神,控制我的一切行动!”
她曾以为,她永远都不会产生动摇,她将永远忠于神界,视魔族为卑劣之物……却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了,将他放进了心底,偷偷迷恋了。
他让她走,可是她能去哪儿呢?回神界吗?
神界绝情绝爱,而她已入了魔,又怎能在那里找到一席之地呢?
而就算她将真相说出来,他亦不会相信的吧?伤害早已造成,她无法再选择一次,说出来又有何用?她的骄傲不会允许她乞怜!
她望着天空,看着神魔两族兵器交接,有的胜,有的败……不断有人从天空坠落,归于尘土,亦或者在空中就化成了飞灰。她突然想通了,这世界有爱便会有恨,有欢喜便会有悲痛,有神仙便会有魔鬼。
万物相生相克,根本没什么是可彻底消减的存在。
眼看魔族已有了败退的迹象,夜之渊修为还未彻底恢复,终究不敌战神,节节败退。冷霄看着这幕,突然飞身而起,插足于两人之间。战神见是她,愣了一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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