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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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传-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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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是大夫,我还没说呢——”,楚青看这气氛怎么这般低落,便开口想要缓和一下,不料宁白直接开了口。
“太虚子先生你可曾听过?”,看着一脸茫然的楚青,他接着说道,“也不奇怪,你师父不会和你说这些,这位太虚子应该算是你的祖师爷,他亲自看过六皇子的病,也是束手无策,这板还是他做的”
宁白说完,一把拉开宁和风的外袍,楚青这才看清楚,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宁和风,整个脊背上都是密密麻麻地伤痕,有的是新的伤口,才刚刚结了痂,有的是陈年的伤痕,颜色有浅有深。
“你要把他放这上面去?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使不得”,楚青不管他们之前是怎么处理得,可她真是看不得这般折磨一个活人,宁和风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莫说她只是她麾下一个说不上用处的手下,昨夜损兵和今晨受辱这两桩情谊,她也要尽全力来还。
“楚姑娘莫担心,这钉子看得吓人,可却是太虚子先生选取了奇怪的石头制成的,只会令人生痛,最多入体半厘,不算是重伤,倒是救他的法子,你若觉得吓人,可以去外头等着,用不了多少时辰,他就会好了”
楚青当然不怕,可她想着再怎么奇怪的石头,这也是伤身的事情,怎么能用好了来形容?
宁白缓缓地将宁和风抱起,放在铁钉板上,宁和风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还似乎真得有了点效果。
楚青发誓,这是她见过最奇怪的治疗手法,最多只能用穴位之道来解释,可太虚子老先生早已经仙逝,便是无处可得其中真谛。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宁和风咳嗽了一声,宁白立马将他抱在另一边,他看着楚青,眨了眨眼,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看得楚青有些心酸。
“我不晓得,会变成这样”,楚青走上前解释道,“若是我知道会发生昨儿和今儿这事,我宁愿等”
“变得怎么了?”,宁和风先是装作听不懂他话的意思,接着对着楚青眨了下眼睛,和没事人儿一样地说道,“我做不做,他都会找上门来的,不管你的事”
“可是,是我逼你帮我去找人的”
“唉”,宁和风笑了笑,估计扯到背上的伤口,“嘶”了下,对楚青说道,“是我要找他,我留你,也是想着,就算我不找他,他也会找上门来的”
“我不明白”
“不要紧”,宁和风估计要开始上药了,口中的语气带了些逐客的意味,“我相信他不那么容易死,等他来了,你便知道了”
于是,从那一天起,楚青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不知不觉中,宁国的冬天来了。
这是楚青第一次在北方过冬,面对这种严寒,她还真是不习惯,她自认为已经是相当耐得住寒冷,面对宁和风要给她的房间装上地暖便果断的回绝了,她不习惯过好日子,也不爱过好日子,可当真正的大雪连天的日子来临时,楚青实在是熬不住,便总是赖在大堂中,而球球天天呆在宁和风的房中,还真是有奶便是娘。
每日晨间,她遇到宁和风的时候,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有没有池砚的消息,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过,虽然和池砚的纠缠如此之多,可想起来却没有云中鹤留下的痕迹那么深,于是她不明白,这样等他的执念是什么,仿佛变成了进食喝水一样稀疏平常的事情。
她晨也等,闲来的时候趴在书案上写字,在宁和风称她字好看的时候,想起池砚指腹上细细的纹路;
她夜也盼,在新日即将升起的那一刻,想起池砚曾经抱着她在狮子岩上,她说自己绝不会和他走的,说她不愿意离开青山;
她等来了枯枝,等来了白雪,等来了暴风,可是一日复一日,那个远走的影卫迟迟没有归来,也没有快马信鸽,更没有那个一身白衣的人。
有一夜,楚青梦到牛头马面押着池砚,他站在奈何桥的那一端,望着她,他身上的白衣已经被污水、血液沾染得脏透,他对着楚青说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别在等他了。
楚青惊醒的时候,冬风刚好吹开了窗子,将她冷得立马打了个激灵,她有些忘了梦境的样子,可池砚说的话仿佛是真的,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楚青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这是这个冬天的第几场雪,但她隐隐的看到,窗边有棵树上开了一朵艳丽的花,也许春天,都是要等一个寒冬才会到来的。



、第八十章

宁和尧的人一直都守在宁和风府外,他们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下,因而他们想要获得外界的消息就更难了,几个月下来,能进出的人没几个,更不要提是池砚他们的消息了,可其他传闻却是不少,比如,云中鹤为圣上炼制丹药,引得龙颜大悦,这福泽自然也漫到了宁和尧府上。
再怎么英明的君主,到了迟暮,难免犯糊涂,面对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愿拱手相让,因而面对能够长生不老的秘法时,总是比谁都要如饥似渴,楚青不知道云中鹤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她很清楚,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若真有长生不老之药,云中鹤只会占为己有,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宁和风也觉得有所不妥,可宁和尧将他们看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法子出去,更不要说去见宁皇一面了,原先的时候,圣上还会想着这个体弱多病的皇儿,可整出这么一出后,他这点心思更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宁和风找不到方法进宫,近日来变得有些焦躁,派出去的影卫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自己的一举一动又都在宁和尧的眼皮下,别的莫说,但是父皇的龙体受损,这就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他们这些年早就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若这次父皇有事,他便是一死也难赎罪。
楚青看得出宁和风的负担,虽然在她面前时,他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他一晚一晚地睡不着,整个府上的人都看在眼里。
这一日,宁和风又在大堂中发呆,连楚青走到身边了都没有发觉,她一开口,反而将他吓了一跳。
“怎么总是咋咋呼呼的?”,他摇着头,喝了一口茶。
“你别一副没事的样子”,楚青知道,如果不是她执意寻找池砚的下落,他也不至于被宁和尧制约成这样,“看看你自己的脸色,差成什么样了?”
对于宁和风,她怀有一种与其他人都不同的情感,对池砚,她是复杂的,对云中鹤,她是心寒的,对小南瓜,她是无奈的,而对宁和风,她有感激、有可惜、有愧疚,可她也莫名地生出一种亲人的感觉,这也从未从相伴十年的小南瓜身上获得。
儿时的记忆已经越来越迷糊了,不单单是因为年龄的原因,而是那一段回忆本身在她的生命中也无足轻重,但是在仅有的片段中,她也记得,从没有感受到来自兄长的关爱,她应该是不懂亲为何物,可却在这个还算陌生的人身上得到了。
说来,宁和风明明是弱不禁风的,却给楚青一种难得安全感,仿佛他能笑着解决一切问题,即便如今他愁眉不展,楚青依旧这么想着。
“入了春,有些虫儿,睡不着也正常……”,宁和风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我有个办法”,楚青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你要养足精神,等我的小心”,她说完,便走了,白色的发带在空中划出一条温柔的曲线。
球球去了很久才回来,带回来的还有小南瓜,这并非是他第一次站在宁和风大宅的门前,却是第一次得以进入,守门的侍卫都知道他是如今当红的云中鹤的徒弟,也算是二皇子的人,便也恭恭敬敬地对待,没有加以阻拦。
楚青走在前头,小南瓜默默地跟在身后,他走在长长的过道里,看着两边的假山和花草,忽然有一种在南石苑的感觉,他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急急走了两步,抓住了楚青的手。
“跟我回师父那儿”
“你见过他怎么对我了,我该还的一条命已尽全力还了,如若他觉得不够,就当我是无耻小人,我绝对不会回去”
“和他无关,你不回去,我可以带你出去,二皇子说他会给我——”
“阿南”,楚青打断了他,“你怎么还是不懂?我该说的,都让球球带给你看了,你若肯帮我,我感激无比,可若你又要纠缠这些事,我想我们没必要往前走了”
“阿青,你为何可以对池砚好,对他好,唯独不能为我想一想?”
“你为何听他的话,不可以听我的话?你炸浒县的时候为我想过了吗?”,楚青对他一笑,转了个身,朝大门的方向伸出手,“看来是我请错人了,就不送了”
“我们一定要这样陌生吗?”
“阿南”,楚青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前臂,“看来是你忘了,我几乎不和陌生人说话”
说完,楚青往大堂的方向走去,她离开的时候,黑发被吹带起,小南瓜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最多一个时辰”,小南瓜面对宁和风,直接地说到自己可以争取到的时间。
“单单从宫门到我父皇的寝宫就要半个时辰”,宁和风说道,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楚青诊断父皇的身体情况,若是真的有问题,也没有解决的时间。
“我没有办法,我师父和二皇子在龙玉堂商议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这个时间内由我来看护当今圣上,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
“有没有办法可以拖住他们?”,楚青开口问道,虽然她很不齿自己在下决心与变了的小南瓜后,又因为无可奈何找他帮忙,可似乎他还是向着自己的,也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多半个时辰也好”
“不可能”,小南瓜看了一眼楚青,说道,“他们不晓得,可你应该很清楚,师父从来都很准时,不管有没有事情,他一个时辰后,必定会为圣上诊脉”
众人陷入了沉默,这不去的话,坐在这儿就等于坐以待毙,如果去,几乎就是狼入虎口,如今宁和尧的势力如此根深蒂固,到了皇城内,他便更加可以瓮中捉鳖了。
“那么,还有老劳你安排了”,宁和风在一阵沉思后,开了口,他最终还是决定了要去。
“可——”,楚青尚未开口便被他打断,“坐在这儿到了夏天,他登了基,我能有的别说一个时辰,半柱香也不会有的”
午后未时,楚青一行人随着小南瓜进宫了,这是她一次看到了宁国的皇城。说真的,这百年来森严的制度确实让这个国家比起燕地来得更富饶、更强大。
她突然明白,为何池砚在浒县的时候,整日都是皱着眉头,他不爱江山之位,可那是他的父亲、兄辈、子民赤手空拳打下来的江山,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她也突然明白,为何谢子竹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她误了池砚的神情,原来,云中鹤常常念叨的美人误江山是这个道理,也许他被甄白薇耽误了,可千万,她别做了他的灾星啊!
走到圣上的寝宫门前,侍卫看带头的是小南瓜,后面跟着几个小太监,也没有什么异样,便轻轻松松地放他们进去了。
宁和风一见宁皇就变了脸色,这个时辰哪会是躺在榻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任凭宁和风怎么唤他,他都一动不动,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表明了他还是个活人。
楚青让宁白拉开他,现在不是什么叙旧的时候,时间有限,她要看看云中鹤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他在几人的惊呼下,果断地拉开宁皇的一副,有些肥硕的皮肉有一种不正常的青斑,在心腧、天中、中枢等几个穴位都有黑红的小点,楚青一看便知,这是云中鹤的手法,可她看不出其中的目的,只能凭这样酣睡的迹象来擦,他是在池天允症状上有所改良,使得这“病”来得无声无息,又是心甘情愿,这还真是令人头疼。
“我暂时没办法,我们先走,这里返回去还要半个时辰,我们的时间不多”,楚青给宁皇穿上衣裳,为了争取时间,手上难免有些慌乱了起来,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凉意,原来是她将池砚的玉扳指戴在脖子上,这提醒了她,她冷静下来,将他的衣服一件件穿好,还不忘了做些熟睡的痕迹。
宁和风明白,楚青说了不行就只能重新想办法,没有多留,只是深深地忘了宁皇一眼,他这位父亲,虽然是一国之君,却像市井中的一般慈父,给了他最多的爱与关怀,前些年他常常痛恨自己的无能,便也多是觉得自己让他失望了,可这一次,若有一丝机会,他都不想错过。
一行人沿着原路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快要走到城门时,莫名刮起了一阵疾风,楚青的太贱帽就这么被刮了下来,一袭黑发散在风中,特别显眼。
众人心里一沉,这下糟了,宁白虽然武艺高超,可这些都是精兵,他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可能做到骁勇善战,小南瓜将手指弯曲,他做好了准备,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没有到来,反而立马吐了一口黑血,他心里慌了,怕是云中鹤在日常饮食中下了什么药压制他,难道他们真的要全军覆没?
一列侍卫跑到他们面前,将他们的帽子一个个拿下,有人认出是宁和风,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处置,可楚青却是生脸一张,给她点颜色瞧瞧,要不,等上报到二皇子那儿,他还以为他们都没在做事,这么想着,便给了楚青一巴掌。
先前,由于担心进宫门时要搜身,楚青什么暗器毒药都没有带在身上,被这么打了一下,她整个人摔在地上,小南瓜急了,忙叫道,“她可是我师姐,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我师父的面子!”
“南公子,这谁不知道你师父只有你一个弟子啊,我也是听二皇子的命令做事,你也别为难我们,你师父还得看二皇子脸色呢……”
“你!”,可小南瓜却回应不了任何话,因为这人虽然猖狂,可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狗仗人势”,趴在地上的楚青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最见不得这样的人,一得势便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也不瞧瞧自己还是原来那个窝囊的样子。
“你!”,轮到侍卫气急败坏,他举起手中的红枪就要往楚青身上抡上一棍,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红枪掉落到地上,上头还有自己的一只手。
“我夫人何须看别人脸色?”,一身白衣的池砚像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了这浩浩皇城之中,他手中的流光剑,饥。渴的吮吸着刚刚沾染得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哼!看你们这群坏人还敢猖狂!吃我小砚砚一剑!


、第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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