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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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传-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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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他最后倒地的样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南瓜伸出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背上。人真是奇怪的东西,明明同样是眼泪,为什么有的人哭泣会让人心碎,而有的人却只是不忍呢?
“楚青!”,雷震霆看楚青在帐篷外摸摸索索地走着,他不知道楚青发生了何事,但看到她醒来,却很是高兴,“你醒啦!”
眼前似乎亮了一些,可依旧是一片模糊,雷震霆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就越发地看不清楚周围的轮廓了,“震霆吗?”
“是啊,是我啊”,雷震霆这才发现了楚青的不对劲,他伸出手在楚青面前晃了晃,“你眼睛怎么了?”
楚青心中“咯噔”一声,原来并不是黑夜,只是她的世界已经沦陷到黑暗之中了,她勉强地笑了笑,“还看得见谢,但看不清楚了,怕是快要瞎了吧?”
雷震霆想说些什么,可被池砚一把推开,他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番话,雷震霆在一旁不敢出声,看着池砚的黑脸,心中打小鼓,自己估计是说错话了。
楚青隐隐地看到眼前有一团白影,正慢慢地走近自己,那种感觉是如此熟悉,自己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安全感,他抓住她伸出的手时,她试探地问道,“先生?”,这掌心的温度,翩翩的白衣,定是云中鹤知道了她如今的境地,跋山涉水地来到了自己身边。
池砚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她果真一点都不记得他吗?池砚微微握紧了她的手,说道,“我不是云先生”
“那你是谁?”,楚青警觉地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手被池砚牢牢地抓在手中,根本动弹不得。
“楚青,我是谁?”,池砚的脸慢慢地靠近她,他的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我是谁?”
“你干嘛!”,楚青有些害怕,这人虽然似乎穿着白衣,却肯定不是云中鹤,先生绝不会像这般对她,“快放手啊,放开我”
两人僵持不下,小南瓜闻声赶到时,看到的便是池砚抓着楚青不放,他立即冲上前,用力推开池砚,“你在做什么?!”
“阿南,你走开”,看着躲在小南瓜后面畏畏缩缩的楚青,这么说来,她认得小南瓜,认得雷震霆,唯独也认不得他?
“她现在有孕在身,你何必为难她?”,小南瓜挡在楚青前面,不然池砚接近她半分。
池砚双眼如墨,眉头微皱,“那可是我的孩儿,我比你在意得多”,他绝不相信,一定是楚青对他失望了,才装作不认得他,否则,他在心里牢牢地烙印着她,可她忘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小南瓜被他触怒,他想起那晚在薇池边伤痕累累的楚青,那明明该是动人的胴体,却淤青斑斑,瘦骨如柴,他的师姐,不应该遭受这些。
小南瓜素来只与一些医术打交道,这一拳像是绵软的棉花砸在池砚的脸上,他比他高出半头,抓住了他的拳头,“阿南,她为什么会这样,和我说实话”,他不相信小南瓜,这小小少年曾经看起来多么无害,可竟如此心狠手辣,谢子竹一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如果不是双生蛊的事宜,也许他不会对小南瓜手下留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南瓜变得异常激动,他冲着池砚大吼道,“是!是你的孩子!可我比你更想她好起来!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他无助地蹲下身子,抱着头,身子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远处,珊瑚呆呆地看着这些,在她心里,阿南哥就像是月神的使者,有着和煦却不灼人的光芒,他常常笑着,总是温润谦逊的样子,她甚是喜欢,可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珊瑚往后退了两步,他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呢?
楚青听着他们的争吵,却不能明了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只能凭借模糊的视线,伸手去探寻小南瓜的方位,她缓缓地蹲下,隆起的肚子让她的动作变得十分艰难,她轻轻地将头靠在小南瓜的背上,“阿南,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沉默,青龙在池砚耳边轻语了两声,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楚青,便离开了。
“什么事?”,池砚与青龙走远了以后,问道。
“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青龙有些犹豫。
“快说”,他此刻哪有心思与他磨磨唧唧。
“在夕月坡的时候,我无意中偷听到,夕月婆婆和夫人提过‘金丝蛊’这件事,不知道夫人如今的样子与这是否相关?”
“怎么不早说?”
“我问过夫人,夫人矢口否认,我就没多想了,要不是看到她这样,我也不会往那儿想啊”
池砚沉思了很久,对青龙交代道,“你让白虎一会儿来我帐篷里找我”
白虎前来之时,池砚已经写好了书信,他郑重地把信件交到她的手上,说道,“你不必跟我去浒县,即日出发苗城,和她说采薇心法我自有办法,让她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可若是……她不答应呢?”
“你告诉她”,池砚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池虞觉得她有用,我才有求于他,她若执意不肯合作,休怪我不念她与我娘的同门情谊,当年云中鹤做的事,我也可以再做一次”
白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池砚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他不知何时丢掉了温和的外表,像是停驻在悬崖上的猎鹰,沉默却也暗藏危机,池砚眼睛一抬,与她正巧撞到一起,白虎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是,我现在就出发”,她说完,便急匆匆地往外赶。
“白虎”,池砚叫住了她,“从今日起,你就是影卫之首,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挑个人补上青龙的位子。这件事情要完成好,别让我失望”
背影挺拔的女子站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吐了句,“白虎定不会辜负二少重望”
“去吧,我在浒县等你”
当白虎策马在黄沙上奔腾的时候,她还是没法平静下来,她隐忍、刻苦、忠诚,所为的就是他对自己的肯定,她曾经深深地渴望过影卫之首,那是因为可以离他近一些,近一些就好,她一把擦去差点滑落的泪珠,她们是不该流泪的,她们也不需要流泪。



、第六十八章

慢慢地,小南瓜发现,楚青对于越近发生的事情遗忘的越快,她的记忆总是停留在远离青山前的那段时间,她开始一个个的忘人,骆叔、珊瑚、青龙、有的时候,看着雷震霆半晌,也想不起这黑大个究竟是何人。
珊瑚原本因为小南瓜的缘故,对楚青或多或少怀了一份怨怼,可看着她常常目光放空的样子,仿佛一根枯木,心中也是不忍,在白虎离去以后,她担起了照顾楚青的责任,可往往第二日醒过来,珊瑚又要花许多时间向楚青解释自己的身份,她慢慢地明白,为什么草原上的老人总说,要牢牢跟随月神的脚步,当天狗食月亮的晚上,一定要躲起来,否则,人的灵魂也会被吃掉,丢了魂,原来是如此悲哀又无奈的事情啊。
骆叔答应了池砚的建议,将第二大的马车腾出来,供楚青一行人使用,而路上不再多做停留,全力往浒县的方向赶去,楚青的病情要尽快的找到原因,往回赶已是不可能,只有在最短时间内到达浒县,才不至于在这漫漫黄沙的荒原中遭罪,她不仅仅是看不清楚东西,旁人唤她,常常四五声都得不到一丝回应,拿在手上的东西不知怎的就会摔个粉碎,一切似乎都越来越糟,更何况,离她临盆的日子不远了。
“楚青,来,喝点”,池砚把难得熬出来的补药送到楚青面前,自从移到这个马车中,她与他几乎影形不离,除了他无法亲力亲为的事情需要珊瑚代劳,其他的都由他这个大男人担了起来。
“不喝,好难闻”,楚青撇开了头,她一直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样子,总是一团白茫茫的影子,似乎身边的人都很怕他,可她却不明白为何要惧怕他?
“听话,喝一点”,池砚语气很是温柔,他将碗送到楚青的嘴边,她的身子太弱了,如果这么下去,临盆之时怕是一场大灾难。
“我不想喝”,她的声音中有了一点点哭腔,似乎对这莫名其妙的汤药真的很是排斥,这个人也真讨厌,为什么要对她苦苦相逼。
“楚青”,她感受到他的脸抚上了自己脸颊,他的声音疲惫又沉重,带着一丝哀求,“楚青,你乖,喝一点好吗?”
“可是这真的很难闻啊,我喝不下去”,有时候,池砚常常自嘲地想,她忘了他也或许是件好事,要不然楚青怎么可能这样像小女儿撒娇一般地讨价还价,怕是只会冷冷地还他一句“我不喝”
池砚见有转机的余地,便徐徐解释道,“可是,如果不喝的话,肚子里的宝宝会肚子饿的”
“可是这个这么难喝,我觉得它也不会想喝的”,她倒是没变傻,反驳起他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那这次我们先喝,如果宝宝觉得不好喝,那我们下次换成别的好吗?”,他真的将她当成了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从楚青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化后,她的性子也一日日在改变着,她越来越不像过去的自己,极度依赖身边的人,因着记忆一点点地流失,她对小南瓜的依赖是所有人中最为深的,毕竟在她能想起来的事情中,都由他的存在,而关于池砚,只有在那一方小小的马车中时,她才会对他没有防备,可倘若小南瓜一出现,她便急急忙忙地要站到他的身边,不再看池砚一眼。
“师姐”,小南瓜爬上了马车,他每日都要前来一次,为楚青诊脉,他能做的不多,既然这孩子都是池砚的了,他也没有从池砚身边将楚青抢回的道理了。
“阿南”,楚青看不清楚,只能靠光和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去,当小南瓜手心的温度传来时,“你怎么才来啊?”
“采药的时候看到好多蝴蝶,就忘了时间”,小南瓜已经习惯了楚青的变化,他常常提起关于青山的种种,也只有这样,她的脸上才不会出现茫然的表情,而他们也不需要再花一个时辰去填补她不知何时又会忘记的片段。
“多大了人了,怎么还是这么贪玩?”,楚青责备他,又有些无奈的皱着眉头,“我现在看不清楚东西,又大着个肚子,只有你一个人上山,辛苦你了”
小南瓜听楚青鲜有地主动提到了自己有身孕的事情,便与池砚对视了一眼,试探性的问道,“师姐,宝宝快要出生了,那他的爹爹去哪里了?”
“他爹爹?”,楚青顿了顿,摸了摸额头,说道,“他去打仗了啊”
小南瓜语塞,等池砚随他走到马车外后,他才解释道,“很小的时候,师姐和我说过,以前她爹不来看她的时候,她娘总是哄她说她的爹爹是个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一直到楚青自己碰上了她爹和她的姐姐弟弟们玩,她才知道她娘都是骗她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她会想到了这个”
池砚想了想,只能拍了拍小南瓜的肩膀,“多谢”
“池砚”,小南瓜叫住他,像是定了什么决心,“好好对她,那些不得已的事她都是为了我才做的”
“我明白”
路上开始慢慢地出现了人烟,骆叔脸上总算松懈了两分,渐渐地,漫漫黄沙越来越远,在月色下,葱葱的暗绿进入了人们的视线,珊瑚最为高兴,她跟着骆叔出过四次队,她很清楚每每看到这绿油油的地平线,便离家乡不远了。
“大家怎么了?”,楚青被马车外众人的欢呼声给吵醒了,问道一旁的池砚,他在身边她身边坐着,几乎没有出过声。
“我们到了”,他见她想要坐起,便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比起马车的木板,他这个人肉靠垫可是舒服的多。
“到哪了”,楚青睡得迷迷糊糊,又将之前池砚与她解释的忘了一干二净。
“楚青”,池砚伸出大手,绕着楚青的肩膀,他的头靠在她的耳边,他们曾是最最亲密的人,曾有过相伴的时光,她的腹中明明就有两人的骨肉,可为何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了?”,池砚口中呼出的气惹得楚青的耳朵痒痒的,她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池砚,我想下车走一走”
“你叫我什么?”,他听到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像过去一样的自然,“你记得我了?”
楚青被他摇得有些不适,忙伸手乱抓他的手臂,“别摇我啊,好难受”,池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失,连忙停下,“大家都是这样叫你啊,虽然我看不见你,也…不太记得你是谁,可这一路上你照顾我,也是够辛苦的,你应该,是孩儿爹爹的好兄弟吧?”
池砚愣了愣,他不知如何回应,他甚至觉得眼前的楚青就是在演一出戏,在惩罚他,折磨他,因为这真的太过荒谬了,“别说了,明天就要到县里了,好好休息吧”
有身子的人,睡意来得总是莫名其妙地很,池砚这么一提,她又觉得困顿,眨了眨眼,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池砚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这样的姿势,她能舒服些,他也能看得清她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近了,总归还是给他们赶到了浒县,不然在条件艰苦的荒原上,想要母子平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总归为她做了些事情。面对楚青的失忆,池砚是痛苦又矛盾的,她竟然把他当成了孩儿他爹的“好兄弟”,在亲骨肉要诞生的时候也无法以孩子生父的身份与楚青坦白,他矛盾,怕自己开了口便刺激到楚青,怕从此所有的可能都变成了不可能。
她的头动了动,不知在做起了什么样的梦,口里喃喃自语,声音太轻,池砚只好俯下身子去听。
“青山绿水不相送,后会有期终有时——”
池砚的身体僵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他清楚地听到了楚青口中的话,若不是她此刻有着身孕,他几乎就要将她摇醒,问她这一切是不是她的恶作剧?如果是的话,可不可以就此打住,他已经受够了这些煎熬;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万千灾难都磨不去,而短短十四字又燃起了他的希望?
骆叔将大手一拍,“不可能!”,他气愤地脖子都红了。
“骆叔,其他人我信不过”,小南瓜解释道,“你们不懂她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的身子根本不适合生子,这对她和孩子都是一种折磨”
“可是那是杀生啊,阿南,你可是大夫,怎么能这般心狠手辣?”
“他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如果他真的有幸能活着,怕是常年都要被这生下就带来的病痛折磨一辈子”
“可是,说不定就安然无恙呢?”
“师姐常说一句话,长痛不如短痛,若是待他都能学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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