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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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传-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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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南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明白珊瑚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伸手去摸楚青的额头,想看看一切是否都还正常,可楚青一把抓住小南瓜的手,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阿南,你怎么还没走?快点走,震霆会带你走的,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楚青一脸焦急,似乎他们几人真的还是身处南石苑,回到了千钧一发的那一天。
“师姐?怎么了?”,小南瓜温柔地摸了摸楚青的头,似是在安抚她,“我们在去浒县的路上呢,是不是做恶梦了?”
楚青一脸茫然地看着小南瓜,仿佛听不懂他的话,她脸上的冷漠和防备已消失不见,仿佛忘记了那夜他的冲动和冒犯,一切回到了他还是她小师弟的时候。
“浒县?那是哪?”,楚青问道,“我——”,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苦苦思考着一些东西,没一会,有鲜血从她的口鼻中流出,珊瑚吓坏了,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师姐,师姐”,小南瓜抓住楚青的肩膀,“别想了,别想了”
楚青却只是淡淡一笑,在珊瑚的恐惧和小南瓜的慌乱中,一头栽了下去。
等到楚青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雷震霆一人,她摸着剧痛的头,慢慢地坐起来,“你怎么在这?”
“哎呀,楚青,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
“两天?我怎么了?”,她有意识的去摸摸自己的小腹,并没有任何异样。
“你把阿南给吓坏了,他向骆叔借了匹马,连夜往青山赶回去了,这几天怕只有我照顾你了!”
“他没事跑回青山做什么?”
“你,你不记得了?”,雷震霆想起前两天,小南瓜丢了魂一样的跑出帐篷和他们一通胡乱交代后,牵过马就往回赶,楚青这两日严重昏迷,不论如何叫唤,都没有丝毫回应,可眼下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记得什么?你话就不能说清楚么?”,楚青睡得太久,浑身的骨头都懒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脸惺忪地看着雷震霆。
雷震霆一脸不解地看着楚青,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我说不清楚,你没事就行,阿南这来回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月,你可别出什么事啊,我老雷打打杀杀还勉强可以,要照顾人起居可不容易”
“你给我弄点水吧,渴死了”,看着雷震霆走了出去后,楚青立马从后面掏出一沓纸,她晃悠悠地用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两日”,她往前翻了翻,时间越来越久了,先是一瞬间的失神,而后一个时辰,半日,现在这般晕厥过去,竟能长达整整两日,也不知这条烂命究竟还能拖到什么时候。
燕地,曲州,南石苑。
“谢先生,我求求您——”
“你还有胆来见我?”,谢子竹坐在木轮椅上,有些颤抖的双手显示出了他的愤怒,他何曾想过,自己一介谋士竟会栽在小南瓜这样的小儿手中,那次伤到了脊椎,怕是一生都要在这轮椅上度过。
“全都是我的错,可眼下是救命之时,我一定要见池砚一面”,小南瓜虽然医术不如楚青,可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如果池砚能够帮他拿到这些罕见的药材,也许楚青的病症会缓解一些,青山太远了,而且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药材都是前年难遇,与其在青山上碰运气,还不如来这权倾天下的池家一试。
“是楚青出了事?”,谢子竹淡淡地问起这个名字,“所以,你才又知道来找池砚哥哥了?”
“救人之事,刻不容缓,还请谢先生暂且放阿南一马”,曾经一起嬉闹打趣的同伴,变得如今这般样子,小南瓜的心既是悲伤也是苦涩。
“谁说,池砚就能救你们呢?”,谢子竹的手指点着轮椅的扶手上,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小南瓜心中的小鼓,“再说了,为什么要救你们呢?”
“谢先生是读圣贤书之人,慈悲在怀——”
“你们行医之人不是更应该慈悲在怀!”,谢子竹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小南瓜的脸上扔去,“给我滚出去!”
下人赶紧将小南瓜驱赶了出去,谢子竹自从那件事之后,性情大变,原来温文尔雅的先生变得阴晴不定,这小南公子虽然似乎在南石苑中呆了一阵,可眼下能做主的人只有谢子竹,他都开口了,还是早点打发他走了吧。
小南瓜站在南石苑的大门前,他面对着紧闭的大门,心中一片冷清,他可以说的,说楚青有了池砚的孩子,可他还答应过楚青,孩子一出生就要溺毙,这也是楚青答应他不冒险去滑胎的原因。他们学医的都很清楚,健康的母体对孩子有多重要,如果是一个不健全的孩儿在这世上,寥寥一人有多难,她不愿她的骨肉遭受这样的折磨,不如早早重投一次胎,重走一趟奈何桥。若他此时开了这个口,那么,楚青所想的,便全要成了泡影了,他最后离开了燕地,快马加鞭地重奔荒原,就算所有的人放弃了她,他绝不会。
小南瓜回到商队中时,楚青已经有了一点大腹便便的影子,珊瑚终归是做到了自己想要成为的那样子,一把手地照顾楚青的起居,为了小南瓜归来的时候,不要太过担心。
“我回来了”,他将马交给旁人,一步步走向她们,珊瑚听到小南瓜的声音,高兴地松开楚青的手,一个箭步冲向小南瓜,扑向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阿南哥,我好想你”
楚青因为被珊瑚突然放开,有些晃晃悠悠,可也勉强站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小南瓜,这些天来,她越来越笨拙了。
“珊瑚,这些天,辛苦你了,我走的急,也没有给你带些礼物”
“阿南哥,只要你回来,就好了”,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楚青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温婉又满足,似乎她长久以来盼望的就是这样,他长成大人模样,有了心爱的妻子,而她终会慢慢地远离他的生活。
“师姐,这些天怎么样?”,小南瓜与珊瑚走到楚青的面前。
“我没事,珊瑚将我照顾得很好,将来一定是个好媳妇”
楚青看起来确实是不错,比他走的时候脸色红润了不少,微微隆起的肚子让她看起来有了些富态,小南瓜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他欣慰的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球球也真是成了精了,不知怎么就知道小南瓜回来了,从远处蹦蹦跳跳地跑来,一把跳进小南瓜的怀里,吱吱地叫个不停,珊瑚拉住球球的尾巴,两人一猴玩得不亦乐乎。
这样真好,他一直都是最该得到别人喜欢的人,若是远离那一片故土,那一个人,他便能得一世安稳,那么所有的牺牲便都是值得的,她可以陪他成长,陪他在寂静的山林间穿梭,为他涉险,楚青知道,无论儿时的他爱哭,软弱,依赖,可随着岁月带来的磨砺,他终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为心爱的妻儿撑起一方天地,这些,她永远都给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楚青真可怜(喂!明明是你把人家写得这么可怜的!)


、第六十二章

楚青快要五个月的时候,骆叔做主在荒漠上做了一场小小的祭祀,他们那儿说,在胎儿五个月的时候,给月神送去一匹骏马的鲜血,将会保母子平安。楚青自从有了身孕以后,性情好了许多,不但与人说的话多了起来,有时还会耐心地将一些生活中可用来治疗小病小痛的方法教授,眼见人缘就要超过小南瓜,雷震霆对这样的楚青很是满意,成日里也乐呵呵的,一心等待孩子的出生。
珊瑚和小南瓜的关系一日千里,明明之前小南瓜的礼貌客气,珊瑚的一厢情愿都是商队里众人不开口的秘密,可现在一副郎情妾意,让人好不生羡,看着一切好慢慢好起来,骆叔心中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也算个大家庭,他作为一队之首,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好这一众男女老少,让他们安安全全地抵达浒县。
祭典的规模并不算很大,商队里资历比较老的老人坐在割下的马头边,唱着不知名的咒语,他将马血洒在周围的土地上,混合着黄沙,淡淡地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楚青有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却又不想破坏了众人为她所设的典礼,只好强忍恶心,将马尾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任凭老人在自己身边跳着大神。
“月神,我们敬爱的月神,愿你的光辉照耀大地,马儿带去我们的虔诚,为您一世的子民,愿您常年挂于夜空,阿里呜呜——”
“阿南哥,等我我们有了宝宝,你也要帮我向月神祈祷哦”
“珊瑚会健健康康的,不要胡思乱想”
“珊瑚,别说话!”
祭典结束以后,楚青心口恶心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可这么扫了一众人的兴致真不是什么好事,她只好欠了欠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小南瓜从她怀孕之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便尾随她走了进去。
“怎么了?”,看她面色有些不太好,小南瓜一边摸她的手腕一边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你怎么不去陪珊瑚,她待会又要不开心了”
“没事的,她现在懂事多了,脉息很正常,哪儿不舒服么?”
“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就是很闷”,楚青捂着自己的胸前,有些困难地说道,“啊”,她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南瓜有些紧张。
“他,他好像踢了我一脚”,楚青又惊又喜,这种初为人母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感觉一个新生的生命正在你的体内孕育着,可瞬间悲哀又淹没了他,是谁比较可怜,他还没有出世,就已经注定了命运。
“没事了”,小南瓜看透了她的心事,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等会,我喊你吃晚饭”
“好”,楚青对着小南瓜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记得喊师父一起吃饭”
小南瓜呆呆地看了楚青许久,这样的毛病越来越经常了,就是这样,前一秒,他们还在正常地聊着天,可一转眼,楚青的记忆点不知跑到了哪,说着一些毫无相关的话,小南瓜常常措手不及。
“好”,他朝她点点头,走出了帐篷,他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学艺不精,如果当年能够用功多一点点,也许今日楚青遭受的罪可以少那么一点点,他站在帐篷之外,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黄沙,不知该往哪儿走,也瞬间不知该如何做。
“阿南哥”,珊瑚丛身后抱住了他,“别想了,我们会有办法的”
“是吗?”,小南瓜望向自己腰间的双手,它们如玉般温润洁白,不似那布满伤疤的干枯的十指,“是,我们会有办法的”
“别担心”,珊瑚将头靠在他的背上了,起风了,荒原上的风声总是很大,她轻声地说道,“我会等的,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
“你说什么?”,看来小南瓜并没有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他转过身,捧着珊瑚的脸说道,“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没什么”,珊瑚的笑脸仍是一如既往得灿烂,在这黄沙大海之中,像开着一朵骄傲的牡丹。
在荒原上的晚饭,通常都吃得特别迟,为了延长两餐之间的时间,从而节省体力和粮食,等到小南瓜来叫楚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楚青迷迷糊糊地醒来,她的肚子已经小有规模,因而站起坐下已经不像过去那般容易,在小南瓜的搀扶下,她好不容易地走到人群之中,今晚,骆叔为大家准备的是最普通的青稞面,却为楚青留了难得的牛乳,她本来是极为不习惯这样的食物,每每闻道就欲作呕,可在众人苦口婆心的规劝下,想到腹中的孩儿,她也只好面前吃下,有时候,她真是不明白,不是早早就决定了?为了不让他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一出生便要到阎王府报道,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希望他能够长得好一点?也许,她还抱着一点点母性,让他在母体中的这几个月,过段好日子?
雷震霆在一旁看着楚青一口喝下牛乳,满意地点了点头,拿了片薄荷给她清口,以此让她舒服一些。这些天来,雷震霆从小南瓜的口中隐隐约约了解到了楚青的病情,看着她一会正常一会疯癫痴傻的样子,只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他越发将她当做亲妹一般看待。莫说以后的路,他们几人要怎么走,这一路扶持下来,情谊怎么不深厚?
楚青擦了擦嘴,给大家讲了一个关于草药的传说,“今天给大家说说相思子,这听起来这么神奇,其实就是我们常吃的红豆,相传古时有一男子被强征戍边,其妻终日望归。后同去者归,惟其夫未返,妻念更切,终日立于村前道口树下,朝盼暮望,哭断柔肠,泣血而死。树上忽结荚果,其籽半红半黑,晶莹鲜艳,人们视为贞妻挚妇的血泪凝成……”,她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心口,整个人像筛子一样抖了起来。
旁人还沉浸在在悲伤地传说中,看着楚青突然病发,一下子都愣住了,还是小南瓜反应了过来,他冲上前一把抱住瘫倒在地上的楚青,“师姐,是不是又发病了?”,他连忙去摸她的脉象,可什么他都感觉不到。
楚青开始不断地往外呕血,她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却努力地伸向自己的肚子,他似乎又跳了一下,是在怜惜他的母亲吗?
孩儿啊,别怨我,我就是不愿你来这世间走一遭,却遭受像我这般的痛苦,这何止身体发肤之痛,这样的悲戚早已植入心脏,只要想起便痛不欲生,我开始忘事,是不是你再帮为娘忘却这尘世种种,要我什么都不带的和你走?
楚青的眼眶中也渗出了血,骆叔连忙将不相关的人赶回自己的帐篷中,眼下这种时候若是让大伙受惊,乱了阵脚,更是不好办,别说这些年轻人,他行走大江南北这么多年,还没有见到这般凄惨的模样,想到楚青正常时候白衣飘飘的样子,他不忍心地转过了身,这怕是要去了吧?
小南瓜紧紧抱着楚青的身体,她的鲜血在他的衣裳上染出了朵朵红花,他一动也不敢动,丝毫不敢送了一份力气,这仿佛是他与黑白无常的一场较量,只要泄了一口气,楚青就要这么逝去,他上哪都找不回她了。
“阿南哥——”,珊瑚担心地叫唤了他一声,看着楚青这幅模样,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珊瑚”,小南瓜止不住的流泪,他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少年的模样,不再轻易落泪,可在面临失去她的这一刻,他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无法放弃她,我不能没有楚青,我不能——”
可怀里的楚青像是失了魂,她没有跳起来给他一巴掌,责备他怎地生了这有违伦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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