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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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传-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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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瓜笑笑,耸了耸肩,似乎表示对她小姑娘的冲动很是理解,众人看他没有像南方那些文人成日将“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狗屁不通的繁文缛节挂在嘴边,更是觉得喜欢。
“诶”,雷震霆用手肘碰了碰小南瓜,“人家可看上你了咯,说不定还要让你做个入赘女婿呢!”
“震霆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的,等师姐过了这一阵,我们定是要回青山去的”
“我看不见得,楚姑娘那天听你说要回青山,脸都臭成什么样子了,我看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她怕是不愿回去了,等你到了我们草原上,你就知道有多带劲了!”,雷震霆和他们一队人混了几天,骨子里的毛病全回来了。 
“她会回去的”,小南瓜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他相信,她会和他回去的,她说过,那是他们的家。
路途是无趣的,即便有小南瓜和珊瑚这样的活宝,这沿途寸草不生的环境还是让人生不出半点兴致,说起这点,他们倒都开始羡慕起楚青来,她看样子也大不了珊瑚几岁,那珊瑚一天几乎就能把一只骆驼给说晕,可楚青安静地可怕,休息的时候,坐在无人的一边,望着远方出神,赶路的时候,虽然坐在一伙嘈杂的人之中,却从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仍旧望着马车外的天空出神,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众人对她尤其宽容,除了她惊人的医术,还有她秀丽的外表,虽然珊瑚依然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佳丽,可在楚青这样清冷的气质下,总显得两分稚气未脱,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和草原女子打交道的汉子来说,楚青的清丽就像一弯流进沙漠中的河流,越是疏离越是美丽,美人自古都是望而不可得,赏而不可亵玩的。
这一日,楚青起身,却发现放在一旁的白衣不见了,从恢复面容以后,她不再穿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裁了几身白衣裳,带着上路,她随便批了一件外袍,想去问问雷震霆有没有看到她的衣物,可一踏出帐篷,便看到珊瑚穿着她的白衣,被人群围着,跳着草原上的舞蹈,她虽年纪小,可身子长,这白衣穿在她的身长,除了有些过于苍白,长度倒也没有差多少。
珊瑚见到楚青前来,便停下自己的舞步,对她招手,“青姐姐,你看,好看吗?”
可楚青却没有给一丝颜面,“不好看,脱下来”
珊瑚当即就愣住了,身边的人也都不敢说话了,谁会想到,这楚青一大早就来势汹汹,丝毫不顾情面。
楚青见珊瑚没有动作,便往身后指了指,“劳烦换下来还给我”
珊瑚从小到大和父亲走南闯北,骆叔因为她自小没了母亲对她宠爱有加,哪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立马夺眶而出,她脚一跺,直接将白衣一脱往地上一扔,“谁稀罕!聋子哑巴丑八怪!”
楚青对着脚边一人说了声“借过”,便走进去将沾满黄沙的白衣捡起,又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
果然,没有多久,骆叔便气冲冲地闯进帐篷,“楚姑娘,你这过分了啊,珊瑚还小——”
“十五岁,不小了”
“你——”,骆叔气急败坏都因为爱女心切,“这不就是件衣服嘛,等到了,我给你买个十件百件的不就好了嘛”
“不必”,楚青将准备在身边的一套衣裳递给骆叔,“这是新的,上面绣娘绣了写小花,我不喜欢,你拿给珊瑚穿吧,她不需要捡别人的旧衣裳穿”
“这——”,明白了楚青的话,骆叔反而对自己来时气势汹汹的样子感到不好意思,这楚青年纪轻轻这副性子,怕是也是经历过不愉快的事,他长长叹了口气,“哎,那我替珊瑚谢谢你,也给你配个不是”
“还有一点”,楚青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这番客气,“珊瑚不适合穿这些衣裳,若是为了逗阿南开心,更是不需要”,她说得既明白又隐晦,可骆叔是过来人了,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意思,他露出了父亲常有的那种无奈,躬了躬身,离开了。
夜晚,珊瑚还是穿上了那身白衣裳,她怯生生地来到楚青的帐篷中,问道,“青姐姐,你可以给我梳个双螺髻吗?”
“过来吧”,楚青爽快的答应了,她本来对她就没有恶意,“你头发不够长,梳个单螺吧”
“青姐姐”,珊瑚看铜镜中楚青认真地梳理着她的头发,讪讪地说道,“真是对不住,其实你在我心里,特别好看”
“你也很好看”,楚青懒得和她争辩那些,女孩在心爱之人面前失了面子有多懊恼,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又何错之有?
“真的吗?青姐姐也觉得我好看?那你说阿南哥会不会呢?”
楚青快速地扎起珊瑚的头发,给她别了一个发饰,“那你自己去问他,不是更好吗?”
“嗯!”,珊瑚看着铜镜中一个全新的自己,心中也兴奋得不行,“那我去了”,她二话不说就溜出了帐篷,可还没有一会,她的小脑袋又从布帘中钻出,“对了,青姐姐,今天是我们浒县的中春节,我们晚上要好好庆祝,你一起来吧?”
楚青忘记自己是否答应了她,只是想起,原来这又是一年了,青山的桃花是否又像往年一般早早盛开,而她若回去,一片片花海中,又会见到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卷,希望一切重新开始,评论啊,你快来呀!


、第五十七章

晚上,在一片的荒漠中,这行人点起了篝火,他们围着火光唱着楚青听不大懂的歌曲,有胆子大的小伙子向楚青递去了竹条,意思是想邀请她共舞,楚青虽然拒绝,可也挂着笑颜,这大过节的,他们为了赶路,不得不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欢歌载舞,也许这样浮日偷闲、及时享乐的人生,才是更值得的。
楚青坐在一旁,周围的雷震霆跃跃欲试,虽然珊瑚看不上他,可队里还有别的姑娘啊,这样的日子里,他才不想像楚青那样把自己关起来,离家久了,可骨子里的潇洒却没有散去,今夜,就让他纵情一回!
总算,大家陆陆续续停下了歌舞,因为每年最精彩的节目就要来了,珊瑚果然穿上了楚青为她准备的南衣,她用胭脂在两眉之间画了一个花钿,似乎脱去了少女的几分青涩,在饶饶的火光映照下,颇有几分女人的妩媚和娇羞,她站在人群围城的圆圈最正中,深深地鞠了个躬,往后方看了看,原来,今夜小南瓜将要为她打角鼓,难不得她比每一年都来得要兴奋。
鼓点想起,珊瑚像所有草原上的女子一样,将自己的热情抒发在跳跃、旋转、垫足之间,她衣摆上的花朵显得特别生动,仿佛就要从白布中跳出来,化成一个个仙子,为他们在这月光下带去幸福与安定。
骆叔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总算没有辜负娘子的嘱托,将两个人女儿完完整整地带大,而且他们的小女儿就像当年的娘子一般,又水灵又热辣,怎么配不上这草原公主的美名?他待珊瑚停下来以后,走到她的面前,拿出一快绣满图腾的围巾,他说,“珊瑚,又是一年过去了,你如今已十六了,我为你骄傲,我的公主”,他像浒县上所有父亲送给女儿的成人礼那般,在她的额头上深深一吻,一是为她感到快乐,二是对亡妻的交代。
珊瑚深深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十六岁,他们草原的女子到了这般年纪便要开始嫁人,她之前担心极了,因为看遍大江南北,既不中意那些舞文弄墨的书生,也不喜欢耍刀弄枪的武将,看到小南瓜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郎中真是这个世上最神奇的人了,虽然是青姐姐治好大姐的病,可小南瓜却更像一个大夫,他更温柔,更有耐心,更迷人,她想着想着,难得地脸红了,有些扭捏地走到小南瓜面前,她直视他的双眼,“阿南哥,月神为证,我要做你的妻子”
“傻丫头,你还小呢”,他一边和她周旋着,一边往珊瑚身后瞄了一点,楚青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心中有些慌,可面对珊瑚的热情,他不忍心一把回绝,眼下着实有些难办,幸好,骆叔好歹察觉到了点什么,连忙数落珊瑚,“你这妮子,猴急那样,丢人!”,一旁的众人也都跟着起哄起来,他们唱起了乡味浓浓的歌谣,而小南瓜趁着空隙,悄悄地离开了。
“阿郎阿郎,我愿与你舞长袖,我愿与你策马奔,我愿与你世世永相随,生生不分离,我的姑娘哟……”
小南瓜在一个山坡的背面找到了楚青,她静悄悄地坐着,一席白衣在黄沙之中特别醒目,她安静地像朵开错了地方的白莲,无人可碰,而她也无言可诉。
“师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快和大家一起去玩呀”,小南瓜故作轻松地说道。
楚青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珊瑚十六,你虚岁也快十七了吧,又何必还装这样和我说话呢?”
“师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曲州的时候,你早就都知道那么多事情了,你为什么不说?”
“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啊?”
“阿南”,楚青顿了顿,“如果不是你失忆了就是把我当成傻瓜了,你连谢子竹都下得去手,现在何必还用这样一幅样子和我说话呢?”
小南瓜听她这么说,沉默了,他知道楚青一向不愿意他牵扯到江湖世事中去,“这段时间,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愿和我说话么?”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伤他,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小南瓜眉头一皱,他有些激动,“我也不愿伤他,可他早就有所防备,一会就醒了,他去和池砚碰面的时候撞见了我,我怕他揭发了你,我只能这么做!”
“你那时为什么会在那里?”
小南瓜自嘲地笑了声,他心中有些苦涩,“因为,你夜夜都只会去找池砚,而我总是算着你来的时间,在你会经过的地方等着你,只不过,你从来没有发觉过我而已”
“你?你看到了我下毒的过程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
“别说了!”,楚青打断他,“那六鸢婆呢?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
“从你跳下山崖,我发作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你一直瞒着我?”
“我可以控制——”
“你不可以!”,楚青很激动,她想起那一天从他的双眼、抠鼻、双耳中涌出的黑血,她的头皮不住地发麻,“你不可以……”
“六鸢婆可以教我,她说我是苗城的蛊娃,我只要学会控制了,我就不会死,我还可以保护你——”
“我不想要你保护”,楚青在月色中掉了一滴泪,只是她背对着小南瓜,那泪珠掉落在沙海中,忽而便看不见了。
“可我想!”,小南瓜加大了声音,“我不想我只能做给你送馒头这样的蠢事!我希望我可以救你!我不要每一次你都为我涉险,为我挡鞭子,挡刀剑!我不想发生了事情,我只能逃跑!”
“你不必这样做”,楚青听他的声音有一种莫名地陌生,是这沙海中的空气太过干涩,还是他们真的已经太久没有交谈,他的声音中何时少了两分清亮,反而多了一丝粗犷。
“你想活,我想保护你,很简单”
“如果我不问你,你准备这样装小孩子多久?”
“我想吗?”,楚青看不见小南瓜的表情,可他话语中的悲伤却太容易捕捉,“可如果我不这样,我怎么留在你身边呢?我没有他那么睿智、冷静、所有事情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你在他身边的时候比在青山爱笑多了!”
“阿南,别说了”
“那么你呢”,轮到小南瓜反问她了,“我也很想知道,你宁愿牺牲与他的感情,究竟是为了救我,还是你心中只有师父一人?”
楚青惊诧地转过头,什么时候她的秘密变得天下皆知,“你,你别胡说!”
面对楚青的惊慌失措,小南瓜痛苦地笑了下,“你会因为我,因为他而难过、担心,但你只会因为师父而紧张,从小到大都一样,楚青,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很碍手碍脚呢?”,他说完便后悔了,若不是楚青这般直言的抗拒,他不会说这些刺激她的话,他不是有意的,只是希望她能够多在乎他一点。
“阿南,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说话吗?”,她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她冷静地令他觉得可怕,“因为我怕有一天你就因为这怪虫死在我的面前,我希望我能慢慢淡化掉与你的感情”
小南瓜听到楚青是因为在乎而疏远,心中又气又喜,哭笑不得,可楚青下一番话又让他动弹不得,“可我想如果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那也许如此刻意的疏远是没必要的”
楚青站起身,小南瓜一把抓住她的手,可她连看都没看他,用尽全力挣脱出来,扬长而去,徒留小南瓜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深长且忧伤。
多年之后,当楚青想起那一个黄沙与月光作伴的夜晚,少年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白自己的心意,他冲动、不计后果、口不择言,似乎长长年岁中积累的那个小南瓜,那个温润、有些小迷糊、懵懂的小南瓜消失了,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她不知如何面对的男人。
面对小南瓜的质问,楚青无言以对,原来,在他们看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南瓜,却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他比他们无畏,比他们勇敢、比他们更不计得失,这么说来,他仿佛从来没有变过,他仍旧是那个善良、快乐、单纯的小南瓜,在青山之间幸福地生活着。
楚青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识字不多的时候,看到那些记载男女情爱的书籍时,不禁生出的对爱的定义,那时,她才想起,她已经把这曾认为的真谛忘了很久很久。
“爱一个人,便是愿为其上山入海、风里来雨里去,愿为其成常人所不能忍之痛,原为其守世人不敢守之诺。明知永如飞蛾与火,不可靠近却执意为之,即便万劫不复,也无悔相随相惜”
茫茫人海,海誓山盟可以写成史诗,可只有他阿南,一个人做到了,他变成扑火的蛾子,在享受那一刻的焰火时,燃烧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伤感。这周工作有点忙,如果写来不及,我周四才会更哦,榜单字数早就够啦~因为我的现言也需要大家多多鼓励~谢谢!爱你们~我要放大招了,评论快来!


、第五十八章

骆叔还是找上了门,还带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他在楚青面前慢慢摊开,是二十两白花花的银锭,骆叔开门见山,说道,“楚姑娘,珊瑚对阿南的心意你也是看得到的,现在这珊瑚也到了年纪,要不,就把他们俩婚事办了吧?”
楚青手上翻着医书,眼皮抬也没抬,回应道,“您不必和我说,您和阿南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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