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宪名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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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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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连昭、杨易、赵恺何在!”
“末将在!”
“末将在!”

李存戟话音刚落,玄赤已跃出坡来。两千余甲士训练有素,果然是迅疾如风的结了一体两翼的雁阵。

李存戟将赵恺、孔连昭招至身边:“今日之势,势不可免!敌众我寡,地势欺我!为今之计,孔连昭,你领中军,我领左翼,杨易、阿恺领右翼!一会敌军冲将下来必要逆坡而上迫我入陷凤坡,连昭与阿凯谨记,必要避其锋芒,将敌军引至左翼。崔宁为人鲁莽,以为我等大乱又背险,必然一味任马冲击,如此中军与右翼可与敌军擦肩而过从侧面山坡绕道而去,攻击崔宁背面,如此,我等尚有一线生机!”
李存戟话音刚落,孔连昭应声而去,却直接打马进了左翼。

李存戟阻止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也不再为此多做争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立即拉过赵恺:“阿恺,让你居右翼,非要你战!待我等避过崔宁锋芒,你便要领了你的人没入岐山!记住不可进边军驻地,只可在岐山隐秘奔行!我着杨易带你,进入昔日景怡王岐山练兵之所,那处我暗中驻扎朵彦十八骑。你将之提出,开赴京城!护驾!”
“小侯爷!”赵恺目瞪口呆!
李存戟一拍赵恺的肩膀:“我等奉命换防安宁军,却遭伏击,崔宁直呼存戟造反,他一介鲁莽武夫,何来如此大胆!只怕京城祸起!世子休得婆妈!”说罢打马而去!
赵恺憋着一口气,当即跟着杨易到了右翼军前。

此时崔宁的安宁军前锋已俯冲至两侧山谷的最低洼处,开始逆坡而上。
安宁军逆坡而上,奔势大减。坡后余下的两千余甲士见机而上,强弓重弩,如雨而发。安宁军前锋连人带马纷纷扑到。

坡前三军肃然而立,李存戟审时度势,驱马出列,在三军阵前奔马鼓动:“我等一腔热血,为屏藩而来!崔宁嚣小,构陷忠良,其罪当诛!敌兵如火,迫在眉睫;后坡有险,势不可退!兄弟们,与我奋力一搏,将来一朝天阙,封妻荫子!!”

前是刀山立,后有陷凤坡,两千甲士退无可退,逼出求生欲望,纷纷击盾吼叫,后方甲士呼应,五千声浪如霹雳雷惊,震得山河变色!

李存戟热血沸腾,一声吼叫,一马当先朝坡前安宁军冲去。
一体两翼,凤凰展翅欲翔,直扑下坡!

赵恺不顾一切的嘶吼着,将一辈子未曾吼出的愤怒都吼出来:安宁军设伏,如潮水般的军马构陷不过五千人的李存戟部!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文重光!我必回京师,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一筹我今日将士无辜洒血!!

须臾间,骏马碰撞,刀刃在速度的激荡下骁勇无匹,陷凤坡成修罗场,血腥满布!
李存戟催动玄赤,有意的避开安宁军锋芒,不露痕迹的引着身后一千人马、逼着右翼五百甲士向右侧山坡绕道而去!
凤凰昂首冲天而去,左翼却折断落入潮水般的安宁军中!李存戟两耳再无旁的声音,只余自己不断催促玄赤的暴喝!

连昭、连昭!好兄弟,你一定顶住!待我回身与你一同杀敌!

孔连昭所部五百余人深陷重围,阵型难保,只竭力厮杀!奈何安宁军似水,前仆后继,汹涌而至……
坡后两千余人,眼见兄弟惨遭屠戮,却无力解救,纷纷击石哀鸣!奈何将令如山,他们要保得一息尚存!

赵恺行至一半,便同杨易领着十余骑在乱军中侧出右翼没入崇山峻岭间。忍不住,阿恺回头,只见乱军如火,疯狂凌虐他的兄弟,孔连昭如战神一般浴血而立……
阿恺一面奔行,一面低头看了自己仍然干净的双手,眼泪潸然而下。

“请世子谨记小侯爷将令!”,杨易冷着声,在他身后穿出:“走吧!世子!”
“末将领命!”赵恺在心中一喝,将未来得及答应李存戟的话在心中九转回肠的盘旋,旋即振作精神痛定思痛:眼下状况,只怕文重光在请旨换防之时就已筹谋了。他为什么要构陷李存戟?临行前李老侯爷一再担心京城禁军鼓噪,却不曾料到李存戟遭伏……如此……他领着李存戟的朵彦十八骑进京,若文重光有心造谣,岂非给人口实是提兵威逼?!

想起父王临出京时的交代,赵恺心中警醒。朵彦十八骑可不直接进京!

十余骑一路上坡,待没入坡上密林处,众人先下了马,包住了马蹄,复又驱马,悄无声息的在山间觅路而行。不久身后厮杀声渐渐远去。
一脱离险境,赵恺就对杨易说:“杨大哥,小可思来想去,觉得朵彦十八骑不宜直接进京,否则,极易授人以柄,坐实崔宁构陷的造反之名!杨大哥,小可只领着贴身的两名侍卫先行进京,你提了朵彦十八骑尾随而至,在城外岐山中候命!”

杨易虽为良将,却非高谋,对赵恺所言存有疑惑。
但赵恺意气非常,并非寻常兵勇,他眼眸泪未干,意坚定:“杨大哥听小可一句!小可两名侍卫,太皇太后亲点,必能保我千里驰骋的平安!咱们京城见!”

说罢也不待杨易答应,只回头看了一眼陷凤坡:“陷凤坡!小王爷偏在此涅盘重生!”,说罢领着两名侍卫打马而去。

杨易见状只深吸一口气,便与赵恺分道扬镳!

【问天剑,止战鞭】

李存戟越奔越急,身后一千五百骑,渐拉如细网,将安宁军裹住!

奔至极处,李存戟回马,见孔连昭浑身裹血,犹力战不竭。李存戟瞠目欲裂,恨不得胁下生翅,从天而降,解兄弟危难!
“啊~~~连昭!”,李存戟大吼,纵马回身,长剑一横,直插崔宁部要害,所向披靡的冲向孔连昭。
一千五百余骏骑悲愤交加,瞬间回身收网拉线,只随着李存戟一同嘶吼,见人杀人,遇佛屠佛!

顷刻间,安宁军前后呐喊如雷动,情势逆转!

安宁军乃边军中数一数二的骁勇之师,但巡检崔宁却只是三年前换防而来的将领,安宁军中根基不深,正应了那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此行崔宁率部,伏击构陷李存戟,以为李存戟不过区区五千人,以安宁军之两万之众,吞噬李存戟部不过砍瓜切菜!

然而,国中甲士原本疲惫,不愿刀口舔血讨功劳,安宁军虽强,却不脱此习性,马匹武器更不比百里挑一的李存戟部精良。何况,上下将士心中,你崔宁又是哪根葱哪根蒜?不过三年,就让老子给你卖命、让你踩着老子的脑袋往上爬?!

先时安宁军仗着人多,只顾俯冲,哪里料想李存戟虚晃一枪,擦身而过却早已疾奔至身后!此刻李存戟部坡前坡后鼓噪,声浪直冲元宵,尽是食其肉寝其皮的仇恨。突如其来的背腹受敌,让安宁军中贪生怕死又或者不服崔宁者弃甲四处逃窜!此时坡后两千余待命甲士再也忍耐不住,叫嚣着冲入陷凤坡,与误入坡内的安宁军厮杀。
李存戟纵马前驱,眼见同胞手足一个个倒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他只一心杀敌救人,早杀红了眼,几近疯狂的朝孔连昭奔去……

近了、近了!他看清楚了他的兄弟,他从小一同长大,后来又一同荒漠驰骋的兄弟!他身披数刀,血染战袍,却爽朗的朝他咧嘴笑!是他代他进了左翼,是他用自己的命堵上他生命里彷佛注定的缺口!可他来不及伸手拦住,甚至来不及道一声谢!

尸骨如堆,玄赤淹留,李存戟弃马,挥剑处,血溅如雾,铺天盖地。
安宁军见得李存戟,如同见了修罗,胆寒弃甲者无数,更有些大胆的,也只围不攻。
事已至此,李存戟一无所惧,万军众中从容仗剑,如入无人之境!

一步一步,孔连昭凝固般的脸庞近在咫尺。李存戟星眸凝雾,见得孔连昭至死不倒,身披数刀,血流如注,左臂断裂,右臂撑着银枪,含笑而亡,身侧甲士垒如小山。
“连昭……”

……

谷中激战正酣,谁也没有注意到左侧山坡上远远飘来一朵红云,昏天暗地中,如旭日东升。
“先生,看来你我还是来迟了!”。左侧山坡上,一名红衣少女一手执长鞭,一手拉缰绳,轻声说道。

一名灰衣文士,骑着马从红衣女子身后转出。他身无长物,又满面尘霜,但尘芥不过扫抚去,其下金志玉质不掩,灰衣寻常,却儒雅浩然。灰衣文士看到山谷中崔宁部溃不成军,知道胜负已分,又不禁摇头:“李存戟,真正的以一敌十,果然不世出的将才!”

一红一灰,两人并辔而立,皆是笃定观战,并无行动。

未几,天上积压许久的稠云渐渐散去,一缕南风拂面而来!
红衣少女这才展颜一笑,又对灰衣文士道:“观的天象果然有此等好处!”,说罢左手长鞭,振臂一甩,长鞭似蛟龙游动,便在空中炸响。
旋即红衣少女身旁不远处烽烟四起,数股青色浓烟跟着风势,便向坡下山谷飘去。

红衣少女与灰衣文士仍旧静立不动。半个时辰后,风向渐变,山谷内浓烟渐散,谷中众人或逃或散或晕,兵刃交错之声渐歇。
红衣少女这才在鬓边扯了面纱掩住口鼻,策马下坡,又飘出声音留与身后:“裴先生,殷露去也!”。
灰衣文士笑着跟上:“小姐慢行,向秀与小姐一道!”

……

李存戟将孔连昭抱在怀里,而后伸手掩上连昭的眼将其平放在地,复又一言不发站起,右手执剑,左手将连昭的银枪携在腋下,直指敌军。
胸臆中的愤怒麻木了他的善意,掩住了他的警觉,眼睛里只剩下敌军的弱点,迫得他机械一般的抹挑刺劈。李存戟左突右击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杀至四肢乏力,李存戟不得已仗剑依枪喘气,却在迷糊间看见一抹红云飘下来。
红云奔动中呼道:“小侯爷住手!”

其声清,其音洌,泠泠兮若春水初融;其眉浅,其目淡,寂寂兮若朝露将凝,红衣如灼,乌发似云,翩若惊鸿兮,矫若游龙!

这是谁?!如此动人心魄,是要害他?!不!他一定不能死!

李存戟奋力再度站起,血染的问天剑摇摇晃晃的直指红衣少女,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露离李存戟三丈外下了马,左手的鞭子交给尾随而至的裴向秀,然后从容跨过染血战场,走向李存戟:“小女殷露,永康军巡检殷勇之女,特来调解纷争!”

李存戟这下看清楚了,方才那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红云便是眼前这殷露?她眉目淡然,谈不上出色,身上却有种清冽的气息,让人不可小瞧了去。但……她说调停纷争?

李存戟忽的仰天大笑:“纷争?哈!何来纷争!存戟我何处争来!”

殷露驱前,在存戟跟前清声道:“崔宁构陷于你,你若全歼所部,岂非坐实罪名?小侯爷,你既不争,便该一直不争。”

李存戟看着一脸平静的殷露,忽然觉得人生荒谬已极。他这一生,如此克检,所为几何?!疲惫,在愤恨中扎根发芽,瞬间成苍天大树,李存戟手一软,彻底晕死过去……



、深渊已临


承熙五年;二月十三日凌晨;京城寒意未消,静谧如同一床帐子,拢住匍匐安静的京城。

忽然间,京城厩马西营附近火光冲天;紧接着人声鼎沸。
喧哗越发大声;火光渐次汇成火龙直往京城西门拥去……

未几;宫内赵恪在赵婕妤床榻上被得喜唤醒,连带的把赵婕妤也吵醒了。
赵爽有些不高兴;也让宫人给她披了衣裳,便要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才转出帐子,赵爽就看到皇帝略低着头;就站在柱子边听得喜说话,一脸的变化莫测。
不一会得喜报告毕,又退了半步垂首等候皇帝吩咐。赵恪来回走了两步,才黑着脸说:“你着人往大理寺,吩咐只可羁押几人,无旨不可擅自用刑拷问!”
“传刑部右侍郎陈正华、御史台一干人等即刻进宫,于明德殿候驾!”,赵恪吩咐了两句,立即示意守夜内侍给他更衣。

赵爽这时候走上前去接着宫人的手给赵恪整理衣冠:“皇上,不过三更天呢,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赵恪心里焦虑,只一手挥开赵爽:“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吩咐过你几次,不许过问朝堂之事!”

赵爽被赵恪在一众宫人面前一顿训斥,只觉得下不来台,更有一种委屈,她不是心疼他连个觉都不能好好睡嘛!
赵恪才说完又觉得自己心急火燎的,倒让阿爽受了委屈,连忙又把赵爽揽在怀里:“朕知道你没那意思,你明晨不是定了人要祈福?你只管做你的,不要担心什么。”
赵爽听得赵恪哄她,先前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抛开了,连宫人的眼光也不甚介意了,只是笑笑,就送走了赵恪。

……

禁军甲士鼓噪,把兵部尚书黄澄、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樊升华都绑了,叫嚣着往大理寺击鼓鸣冤!

蕴月原本睡眼惺忪,咋一听闻这消息,惊得杏眼圆瞪,“哎呀,我的娘!”,说着一把跳起来,却被被子绊住了,直往床下滚去。
什么!什么意思?!
不妙啊!很不妙啊!

蕴月摔得鼻子鲜血直流,脑袋却前所未有的清楚。他隐约觉得在这个时刻在这样的人身上发生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非同寻常,但细细想去却找不到什么破绽。前因为找不出什么破绽,蕴月那种隐约的不安更是浑身针扎似地!他心急火燎的速速穿衣,就匆匆的赶往宫中。
待蕴月等人齐集明德殿,却始终不见皇帝,而后才听闻是太皇太后突然病情加重,皇帝顾不上他们,立即又摆驾太皇太后寝宫。
蕴月听到这样的消息,真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憋死!

这是哪跟哪!

后来得喜遣了人过来说请诸位大人静候陛下,又说太皇太后咋闻兵部尚书黄澄涉嫌贪污,被鼓噪的禁军绑了,经不住打击,竟一下心血不济,中了风。眼下太皇太后寝宫一片忙乱,皇上忧心太皇太后,已经连着责罚了好几位太医院的太医。
一干人无法,只得在明德殿干等,还好另有内侍出来给他们用了些点心和茶,才让他们等的没那么焦心。

焦急中又过了近一个时辰,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皇帝才面沉如霜的走进来:“议议吧,大家都议议!”,说着把一份折子交给陈正华:“早前古执宰在时,柴郁林也查过兵部,那时怎么不见他如此雷厉风行?昨夜禁军一鼓噪,他不过两个时辰功夫就给朕上这么个‘证据确凿’的折子!”
那边陈正华看完传给孙继云,而后又传给张挺、慕容凌、祝酋英,最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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