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殇- 第65部分

然而在三界苍生利益面前，选择的权利从来都轮不到自己。

南宫寒尘狠狠地一咬牙，猛地抬起手来，将铁血令飞刀般抛出。铁血令在空中划过耀眼的弧度，像流星一般刹那间燃烧了天空：“龙魄接着！”

三件神兵分别象征着天、人、冥三界。三界本是势力均等、互相制衡。倘要永世和平，则必须三足鼎立、三分天下。

如果两两相争，任何一方都不能占到便宜，就像此时赤魂剑与斩云刀的较量，难分高下。然而——

若三种势力分为两个阵营。以二对一，那么结果就完全不同了。平衡被破坏，那么单打独斗的一方自然会失败。

当修罗军与铁血军联合，天狼团溃不成军；当赤魂剑和铁血令，斩云刀就无法发挥它的威力了！

龙魄和十三皇子同时意识到这一点，两人齐齐飞身去抢那道冒着火舌的铁血令。龙魄到底比十三皇子身手矫健得多，他腾身而起，在半空忽地一个旋转，眼看着就要抓到铁血令！他突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奔来——莫秋离？她怎么来了？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十三皇子趁机抢身飞起，先了龙魄一步要碰到铁血令，胜利的喜悦已经漫上了眉梢。终于要成功了！终于要扬眉吐气了！然而胜利的表情就这么凝固了——

一个胭脂色的影子鬼魅般闪现在十三皇子面前，一阵烟似的卷住他的脖子，而后他感觉到脖子上针扎似的一阵痛楚。仔细一看！居然是水胭脂那个魅妖，正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脖子。该死！他挥起斩云猛地向水胭脂砍过去。水胭脂立刻闷哼一声倒地。

等十三摆脱水胭脂后，铁血令早已稳稳地落在龙魄的手中。龙魄将铁血令按入赤魂剑中，令牌立刻化为剑柄，竟是合二为一！

濒死的绝色魅妖欣慰地看着这一幕：龙魄红发飞扬，他拿着如血光耀眼的赤魂剑，如同一尊最完美的雕像。那也将是她此生最后一幅画面了。“魅妖不懂爱”——水胭脂死时方知这话是错的。她此生有过很多男人，可龙魄是她唯一的爱……她看见他仿佛向她投来了一瞥，他很快地动了动嘴唇像是说了一句“谢谢”。

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龙魄赫然抬起赤魂剑：“该死的畜生！你受死吧！”

只见龙魄将赤魂剑举过头顶，立刻引来天际一道闪电，迅速与赤魂剑的剑尖连成一线，他大喝一声划下十三皇子的身体。惊雷与剑光如一条长龙直灌入十三的身体，瞬间要把他的身体四分五裂。斩云刀从十三手中震落在地。沐涯猛然抢身上前拾起斩云刀，飞身跃起，挥刀朝十三皇子头顶砍去！

他的身体碎成了千万片。头颅也被生生劈成两半。

那个如狼眼的绿色的光团果然从十三皇子的脑袋里冒出来，沿着斩云刀进入到沐涯的头颅里。

天狼团立即停止了战斗，齐齐转向沐涯的方向，单膝跪地：“主人，天狼团誓死为您效忠。”

沐涯看着周围突然静止的一切，看着战道精疲力竭的龙魄、看着微笑起来的破天和龙晟、看着沉默不语的寒尘……看着地面上静静躺着的父皇与八王爷的尸体。

天空还是蓝得像一面镜湖。

一切。

终于结束了。　


　　铁马银雕共绝尘　　（解）第二十九章　撒花大结局

人间。

天气晴好。天空蓝得像一面镜湖。

凤凰山下聚集着天朝、冥朝、人朝的仪仗队伍，如同三支军队一般驻扎在山下。当然，这并不是军队。因为整个画面洋溢着一种分外宁和的气氛。

比如冥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在向天宫的宫女请教如何纺织；人朝将军在向天狼杀手请教暗杀术；宫廷画师张罗着要给长相奇怪的修罗们画像……长久以来在杀戮里共存的三界百姓，何曾想过会有这样一日和睦的相融？

东鸢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

这时，南砚笑着捧了一个瓷碗来，“东鸢姐，喝点水吧。听说这是天界的玉泉水，大有滋养的功效呢。”

东鸢接过水，却没有立即喝下去，只是端着瓷碗，静静地看向蒙面的南砚：“对不起，南砚……以前说过些不讲理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南砚道：“瞧你。我跟你之间还用说这些么？多少年的朋友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心里的苦。”

东鸢苦笑着转过头去，怕被南砚看见眼角的泪。这样一转头，看见了正跟铁血军主将扳手腕的银狼。然而此时的银狼非同往日——他没有带着面具，脸上皮肤因终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格外白皙，他有着很硬气的轮廓、深而俊朗的五官。是的，天狼团第一杀手银狼并没有任何被毁容的迹象。

东鸢对南砚说：“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但还是比不上太子。”

南砚笑了：“当然比不上太子，太子是凤，这天下自然只有凰能够比得上他的。”

东鸢闻言沉默起来，连先前那丝苦笑也荡然无存。是啊，他是凤，除了身为凰的夕若，谁又有资格与他相配呢？

南砚觉察到东鸢的异样，暗自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东鸢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再这样执拗下去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啊。”

东鸢缓缓地问道：“南砚，银狼他对你好么？”

提到银狼，南砚的眼里的幸福藏也藏不住：“他对我很好。当初他摘下面具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他当初是为了抗婚才假装毁容。而我……他知道我的顾虑，他说爱上我并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寻找我的那些年他甚至把我的容貌都给忘了。他说他在乎的是我的人、我的心。呵，东鸢姐，我真的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像今天这么坦然地面对太子，然后跟另外一个男人携手相伴。”

“所以你真的很幸运。可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样幸运的……”东鸢喃喃叹息，“我恐怕再也出不来了。我知道太子的心里没有我，可我再也出不来了……”

南砚轻轻地抱住东鸢安慰她：“如果三界真的分开了怎么办？太子他会回到他从前的世界里去么？那时候你怎么办？”

东鸢怔怔了好一会，尽力克制着不让眼眶的泪滚落出来：“他是仙王。是凌于三界之外的，他可能真的会离开。”她顿住，那一滴泪终于含不住了，她低低地喃了一句：“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南砚听着心里难受：“东鸢姐，你跟我和银狼一起留下来吧。我们一起留在人间云游四海，我想过了，我可以用我的医术治病救人，你们可以用武功术法行侠仗义，这样好不好？”

东鸢果断地摇摇头：“不好。我要回冥界的，太子一定希望我继续辅佐小龙，让小龙成为冥界史上的一代明君。我不会辜负太子的期望。”

南砚闻言沉沉叹息了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东鸢早已经给自己的生命戴上了厚重的枷锁，她画地为牢，再也无法走出对冥太子固执的爱意。

记忆永远停住在那条小道上——

少女长老看见那个美到令人窒息的少年太子，他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低头怯怯地红了脸：“我叫东鸢。”他立刻知道了她的来意，笑道：“原来是那个新任小长老，来向我父皇复命的吧？可是你走错路了。”

就这样在错误的地点遇到了他，爱上了他。然后沿着这条错路走了一辈子，终于连她的人生也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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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上。已经深秋了，满山枫叶也被染成红色。上顶峰的山路上沿途有桂子飘香，一阵微风吹过立即荡起浓淡相宜的清新味道，盈着层层的秋意。

山是美的。却远远比不上登山的那几个年轻人。

人帝南宫寒尘、天帝羽沐涯、冥帝龙魄。皆是穿着各自皇朝的帝王朝服。一个个本就是风度不凡的人物，穿得这样奢华贵气的朝服更显得气宇轩昂。南宫寒尘身旁有新封皇后莫秋离相伴，沐涯身侧有天后纪黛如。而龙魄身旁伴着一位男子，是龙晟。他美貌惊人，虽然身着一件暗金色锦袍，站在几位盛装的帝后身侧丝毫也不显得逊色。

战神破天和圣妃夕若跟在他们身后走着。

原来是三位帝王甩开了各自的宫廷依仗和军队随从，以朋友的身份相约凤凰山顶去看风景。

此时的龙魄竟是黑瞳黑发。他偷偷地拉了拉兄长龙晟的袖子：“喂，大哥。你方才说哪一个叫莫秋离、哪一个叫纪黛如来着？我……又分不清楚了。”

龙晟悄悄地指给他看：“那个站在寒尘旁边的叫莫秋离，是人间的皇后。那边天帝沐涯身边的是天朝皇后，叫纪黛如。”

“哦……”龙魄似乎有些明白了，而后又问道，“那哪一个又是沐涯啊？”

夕若看见这一幕，有些难过地叹息起来。紧紧挽住破天的手，将头扭到一边，不忍心再看到那样的龙魄。

破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要难过了。这对于龙魄来说是一种解脱，对寒尘和秋离更是一种最好的成全。无论怎么样，这都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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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朝得胜回到人间的那天晚上，寒尘、秋离和龙魄三人在楚环宫里谈了整整一宿。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早上，龙魄平静地打开了紧闭一天的宫门，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成全你们！

南宫寒尘和莫秋离宣布已经原谅龙魄，并且定下隔日成婚。

龙魄抓起腰间的一个翡翠瓶子，仰头喝下了瓶子里的液体。后来的大家才知道，那是孟婆汤。传说轮回道上、奈何桥边，死去的人喝了这个便会忘记前世的一切，就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再生的机会。龙魄丢下那个喝空的瓶子，突然跪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他从前拼了性命想要记起来的一切却只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还不如忘了！

忘了一切！连同自己也一并忘了！

再也不要想起这痛苦的一切。他爱过的人、他伤害过的人、他憎恨的人他在乎的人……都一并忘了吧。

其实那一日在三帝庙中，无为大师对他所说的正是这个——无为大师说他此生必有此一劫，而化解劫难的唯一方法只有两个字：忘记。

那时他并不相信，所以在梦回岭幻境之时仍旧以最在乎的东西换取了记忆。现在才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他失去了她却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唯有忘记才可解脱，成全他们。也成全了自己……

他喝下孟婆汤，龙晟太子走了过去，缓缓地抱紧痛苦不堪的弟弟。他轻轻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小龙，那就全忘了，一点都不要剩下。”龙魄便在哥哥的怀里渐渐地沉睡下去。

醒来的时候这世间是完全陌生的，就如同初生的婴孩一样。他重新恢复了黑瞳黑发的那个他。他醒来出乎意料地挺身而起，第一个想起的竟是他的赤魂剑。然后目光一转，看见沐涯身侧的斩云刀，嬉皮笑脸地嚷起来：“那位兄台……把你那刀卖给我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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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晟费了好大功夫向他一个个介绍沐涯、秋离他们，结果他并不怎么能记得清楚。

此时，沐涯听到龙魄又在偷偷询问龙晟，便笑着走到他身前：“我就是沐涯，你记不记得我是你什么人啊？”

龙魄盯了他半天，而后又求助地看了龙晟一眼，摇摇头：“不记得了。你是我什么人？”

沐涯大叫一声：“我是你叔叔啊！”他话音刚落，众人全都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龙魄却极认真地回忆着：“咦？叔叔……我……有这么年轻的叔叔么？”

沐涯笑道：“年轻不要紧，论辈分嘛。我是你叔叔，这位是你婶婶……”他说着把黛如推到身前，“快给叔叔和婶婶问好！”

龙魄迷茫地“哦”了一声，毕恭毕敬地给他们鞠了个躬：“叔叔婶婶好。”沐涯乐得哈哈大笑，黛如却被弄得老不好意思。

沐涯摸了摸龙魄的头：“小火龙真乖，到了集市叔叔给你买糖葫芦吃。”

小火龙？龙魄怔怔听着这个名字，突然脱口低声冒出了一句：“死木头。”这小声的一句把沐涯噎得够呛。我的天！这小子的反应……真怀疑他的失忆是装出来的。

龙魄又朝沐涯旁边一看，看见南宫寒尘：“这个……也是叔叔么？”寒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龙魄便冷不丁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真是个可怕的叔叔。”

他又朝寒尘身旁看过去，莫秋离一见他看过来就小心翼翼地朝寒尘身后躲了几分。虽然如今他什么都忘了、也不再是那个魔王，可她一见他一想起那些过去，就不由自主地觉得害怕。

龙魄倒是很友好地冲他笑了笑：“这个……不像是婶婶。她是个可爱的丫头。”他又向她微笑了一下，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以后叫你丫头怎么样？”

丫头？这样的称呼让莫秋离猛然怔住。

“好了好了。”龙晟赶紧将龙魄拉回来，“凤凰山顶就要到了，你省着点力气吧。”

说着便看见凤凰山巅已经在眼前了。顶上不知是什么东西闪着耀眼的金色光芒，那正是上次他们在洛州所见的金光，也是凤凰出现之处的光芒。

龙魄见到这景象立刻来了精神：“哟呵！好哎！看谁第一个登上山顶哦！”然后红色身影一闪，提起赤魂剑便一溜烟地奔了上去。可那第一的荣耀根本就无人要跟他抢，众人只是按着原速度前进着。

龙晟看着山顶金光，他眉心的那弯金月微微闪动着同样的光芒，而夕若的银月也在同时散发着柔和的银光。他意有所指地朝夕若看了一眼，夕若立刻垂下眼睑，避开了他提醒的眼神。龙晟叹息了一声，扭过头继续向山顶赶路。

终于登上了凤凰山顶。

他们曾经到过凤凰山，却从未上到过山顶。在山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想象着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究竟有多漂亮，然而到达顶峰的这一刻却令每一个人失望了。

众人仰望它的高度、想象着它绝地的风光，那仰望会成为一种欲望。于是有很多人都在攀登，到达顶峰的人毕竟是少数，到达之后才发现高处的风光并不尽如人意。

权力之路莫不是如此？复仇之路又何尝不是？

终是虚无，终是空。

山顶上是一块四方形的空旷平地，中央的地面画着一个圆形。有一个粗壮的石块立在圆心之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