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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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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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妍珊吸了一口凉气。

丁妍香继续笑:“你还坚信不是爹爹做的吗?若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放过凶手,堂堂刑部尚,查不出一个小小的劫案?笑话!”她歪头看了看丁妍珊:“又或者,真不是他干的,不过他觉得凶手比你还重要。任何一个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人都比亲生女儿重要。他是卖了女儿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那种人。你今天没问他吗?不是他干的,是谁?他为什么不抓他?你问了吗?”

丁妍珊瞪着姐姐那一副讥笑的嘴脸,眼眶发热。

“他再不是,也还是我们的爹爹。你总想着他万般对你不好,但无论如何,你们害他入狱,有生命之忧,你们还毁了丁家,那都是你的血脉至亲,你怎么还能摆得出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

“那我应该摆出什么样子来?”丁妍香一脸愤愤:“我装够了。我在爹面前装卑微,在娘面前装乖巧,在你面前也要装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来。我告诉你,我装够了!你们丁家完了!”

“你们丁家?”丁妍珊不敢置信。“你们丁家?那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丁妍珊指着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姐姐,气得手都抖。

丁家是完了,爹爹是栽了。虽然在官场浸淫了几十年,但丁盛这次被揪出来的时机太糟糕。皇上督查全国大案恶案,朝中各派趁机互揭对方短处,正闹得人人自危,丁盛这出头鸟顿时让大家找到放矢之地。

谁敢保他?谁敢为他说话?丁盛的罪不止一桩,往下深挖,恐怕还有。这查下去,怕是死罪难逃。眼下非常时期,丁盛那派系里被挖出的丑事不少,这会子全都缩了起来,只求别把自己也拎出来。

这些都是丁妍珊母亲娘家那边去走动打点后回来说的。

整个形势分析下来,云青贤给丁盛的这一刀,不但准,而且狠,还挑的绝佳时机。不但让丁盛措手不及,避无可避,辩无可辩,甚至旁边的援手支持全被砍掉。

事发之后,丁妍香立时与娘家撇清了关系,再不出现。对娘家人的来访也不理不睬。丁妍珊是没空来与她相谈,今日一见,却是如此境况。

丁妍珊心里气啊,往日相亲相爱的姐姐,转眼前,却是毁家弑父的凶手。这便罢了,然还一副趾高气昂的德性。丁妍珊本也是小姐脾性,气上头来,话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丁妍香,你就好好得意吧。你守着那云青贤,以为便是贤好相伴?你醒醒吧。他是怎么爬上刑部侍郎之位的?是爹爹提拔的!先不说他忘恩负义,心肠歹毒,过河拆桥。便是花言巧语骗你嫁他,借着你博取爹爹信任,爬上高位,又借你之手,窃取机密行暗算之事。这种骗女人谋权势的男人,你还视他如宝?他利用你,你好生欢喜吗?”

“丁妍珊!”丁妍香重重一拍桌子,怒了。“你少胡说八道,相公对我的好,岂是你能明白的?”

“我明白着呢。”丁妍珊冷笑:“他对你真是好,家里摆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心里头惦记着琴艺超凡的盲女。你还傻子似的想帮他娶妾。啊,对了,那时我想不通,这会子却是明白了。你不是真心想帮他娶的,对不对?你想让那沐儿进了云府大门,你就能就近对付她了,是不是?你连位高权重的刑部尚都能弄垮台,整死一个盲女算什么,对不对?只可惜你触了霉头,没想到那沐儿不傻,你生生把她往龙二爷怀里逼去,云青贤那家伙欢喜吗?他心里怕是恼了你千百遍……”

“你闭嘴!”丁妍香大声喝,那丁妍珊说的,正是她的痛处。

她那时确是没安好心眼,想着相公惦记着外头的,还不如她给弄回来。表面上讨了相公欢心,实际把人放自己身边,她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反正相公时常出远门公干,家里若有人染个病意外去世也不是什么说不通的事。

她只错了这一步,只错了这一步!

她是万没想到那瞎眼女人然敢拒婚,然敢找上别的男人。若是旁人便罢了,她还能再想法对付。可偏偏是龙二!

于是她闯下了祸事,非但没能帮云青贤把沐儿娶回来,还闹得他颜面扫地。这事对丁妍香来说一直如刺在心,不见伤却疼得很。她甚至一度怀疑因为这事相公厌恶她了,但好在时间过去,他仍待她如初。

此时丁妍珊旧事重提,似在她心口重重一击。“你闭嘴!”她又大声喝了一句。

“我闭嘴也改变不了云青贤心里爱着别的女人的事实。”丁妍珊吼得比她还大声。“别犯蠢了,你不过是他的攀云梯,他如今攀上去了,你还有利用价值吗?这几年,他与那沐儿纠缠,停过吗?他一直念念不忘,就算那沐儿嫁了两回,他还在念念不忘。”

“你胡说,我才是他娘子,他爱的是我。”

丁妍珊根本不听她的,继续嚷:“现在局势不明,一团混乱,他趁机把沐儿诬进府衙监牢,为的什么?还不是想找机会据为己有。他费这般心思,冒这样的风险,是为你吗?他对你好,就是利用你达成他的目的。你想想是不是?他若真心待你,早该与沐儿撇清关系,离她远远的,可他是这样吗?一旦有什么状况,他花心思琢磨的,全是沐儿,他为你这般过吗?”

丁妍香听得一愣:“相公把沐儿关进牢里了?为什么?”

“问你那个深爱你的相公啊。”丁妍珊冷道:“你去问问他,为什么要用杀人罪名诬陷一个盲眼弱女子,是他现在太闲了没事做,要造些案子出来,还是他想趁着时局乱,把他喜欢的女人弄进牢里,然后再立名目让她顺从?你去问他啊。”

丁妍香愣愣坐着,没说话。

丁妍珊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姐姐,我们是最亲密的亲姐妹,爹爹那般对你,是他不对。可他如今已经那样了,你也莫要再记恨。那沐儿嫁了龙二,于你早没了威胁,你该趁机把姐夫的心拉回来啊。那龙二爷是什么人,是能随便惹的吗?就算姐夫如今势如中天,但乱设冤案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再加上龙二爷定然不会善罢干休,何苦来哉。你就当做做好心,把这事与姐夫探探,好好劝他,尽早解了沐儿的冤屈。她与龙二爷过他们的,你与姐夫平平顺顺,和和美美的过你们的,这样不好吗?”

丁妍香沉默许久,终于点头:“我会问他的,我会问他的。你说得对,确是不能让他再与沐儿纠缠下去。”

丁妍珊大喜:“姐姐,你愿意劝他了?”

丁妍香转头看着妹妹的脸,对她微微一笑。

丁妍香当晚就去找了云青贤。她带着丫环,亲自拿着自己炖好的补汤去了刑部。

云青贤看到她来,吃了一惊。丁妍香只道是见他不归家,想来他定是有公事在身,但既炖好了补汤,还是送过来觉得妥当。

云青贤谢过,笑笑细声称是今日有件急案,所以才不得不逼得他食言未归家。

“是什么案子?”丁妍香问,把补汤乘了出来往云青贤的案桌上放。

“也没什么。”云青贤随口应了,伸手把卷宗盖上。但盖上的那一刹,丁妍香却是看到了沐儿的名字。她很自然的放了碗,给云青贤递了勺让他喝汤。然后伸手替云青贤把卷宗往一旁挪了挪。

趁着云青贤低头喝汤的一瞬,她飞快的把那本卷宗翻了一翻。速度太快,她没细看里面的具体内容,但却是清楚看到好几处确有沐儿的名字。

丁妍香不动声色,伺候完云青贤喝汤,收了碗勺,又嘱咐他多注意身体,空了便回家歇歇等话,然后带着在门外等候的丫环回去了。

如鲠在喉,如刺在心。

沐儿那三个字,让丁妍香难受得一晚上睡不着。

空荡荡的床,她孤枕难眠,而她的相公,却坐在案前,看着沐儿的名字,琢磨着她的事。

丁妍香越想越是难受,咬得牙根生疼,掐断了指甲。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丁妍香便素装悄悄到了府衙大牢门口,在路边一个早餐摊上坐了下来,一边佯装吃早点一边观察着。

不一会,她看到云青贤带着两个手下人骑着马过来了。丁妍香心里一紧,忙低头喝粥,只用眼角偷偷瞄着那处动静。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么早她来这做甚,可当她看到云青贤她知道了。但这没道理。他是官,审案的,他来这大牢多正常,她很道理没为他来府衙大牢便难过。可她还是难过。她看着云青贤下了马,飞快地走进了牢狱大门。

云青贤在里面呆了很久。久到丁妍香身边吃早点的人都换过了好几拨,久到她碗里的粥都凉了,而她的心,也似那碗粥似的,凉透了。

这时候忽见一辆马车“咔嗒咔嗒”的驶了过来,丁妍香认出那是龙府的马车。旁边一位骑马的,正是龙二的护卫李柯。

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一位是老爹,一位是苏晴,这丁妍香都认得。而随后跳下的另两位,却是让丁妍香稍稍吃惊。竟是陈良泽夫妇。

老爹一脸憔悴,想来一夜没睡好。陈良泽看着也是有些着急,他小心扶着老爹,苏晴跟着李柯在前面带路,那陈柳氏却是慢慢吞吞挪步子,脸上露着不情愿。

大家在大牢门口与狱卒说了几句,狱卒把他们放进去了。陈柳氏却是不愿进,最后自己留在了外头。

这个时辰日头已经有些起来了,陈柳氏似怕晒着,往丁妍香这边走了过来,在树下荫凉处站着。丁妍香看着她愤愤地盯着大牢看,心里一动,她凑过去问:“这位夫人有亲人在里头吗?”

“没有。”陈柳氏也没看她,只没好气地答:“那可不是我什么亲人。”

“我看夫人一脸不平,还以为是夫人哪位亲人蒙了冤。我还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

“帮忙?”陈柳氏这才回眼看了丁妍香一眼。“不用帮忙,那女人是我相公故人,一直不清不楚的,我可不想帮什么忙。”

丁妍香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不说话,只站在了陈柳氏的身旁。那陈柳氏似乎觉得自己刚才那话不妥,忙又道:“我也不是那意思了,只是……唉,我也是心里头憋屈,夫人莫见怪。”

“我明白的,谁不想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若是有旁的女人横插一脚,自己却无能为力,确是憋屈。”

陈柳氏听得这话,立时掏了帕子捂着眼,却是强笑道:“这几年,我一说憋屈便被说小气心窄,都说是我不对。从没象夫人这般解人意的,我……我……”说着竟是再笑不出。

丁妍香觉得她要哭了,忙拍了拍她的背劝慰:“莫难过,有什么委屈,我愿意听你说说。”她转头看到近旁一个小茶铺:“我们去那坐坐可好。”

陈柳氏看了看监牢大门,想来那几个还得好一会才出来,便点了点头。

两位妇人相逢恨晚,谈得甚是投机。陈柳氏相谈之下,才知道原来眼跟前这位是云大人的夫人,她自然是听过不少云青贤与沐儿的传言,顿时为丁妍香抱起不平。把对沐儿的怨气全都发了出来。

而丁妍香却是心里暗喜,她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要让沐儿消失。

丁府的人不能用,云府的人不能用,这段日子官府查得紧,江湖上的人也不能用,她对那些人不熟,不太敢冒险。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是再好用不过了。

沐儿并不知道牢笼外头有人在算计着她的性命。

她到现在还有些云里雾里,但比刚进监牢那会镇定了许多。

她已在牢里呆了八日。这八日里,龙二果然没有食言,白日里有凤舞和小竹来陪着她,晚上龙二自己在。他没有让她落单过。

这八日共提堂审了三次。每次虽都有龙二相伴,但沐儿仍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双方各执一词,所以如何证明所指控的动机成了关键。

贼子入室劫财,这个动机相当简单准确,所以没什么可查的。而贼子说沐儿为杀人灭口而雇人动手这事上,却是值得细细考究。

为何灭口?灭什么口?什么琴谱?几年前的那桩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般追究下去,终于是把师伯音一案扯了出来。沐儿被步步紧逼,终是说了与钱江义当初说的一样的话。

师伯音临终留曲申诉被冤,她听出了个中端倪,所以记下了琴曲。这琴曲是记录冤情,她如何为这杀人?所以确非她雇凶,她甚至不认得在她屋里的女子是谁。

她反问:“若是那两位贼子说那女子是林悦瑶,如何证明?”

如何证明,这是一个好问题。因为尸体烧焦,面目全非,既不能证明她是林悦瑶,也不能证明她不是。

但此事与当年师伯音灭杀史泽春一案扯上了关系确是事实。可如今丁盛如狱,刑部的案子被翻出来的不是一件两件,所以再提师伯音诉冤,皇上和众臣的反应已不若钱江义提出的当日了。

刑部经手,案情不明的,重审!

这个消息让沐儿精神一震。因怕隔墙有耳,所以她与龙二在牢内半句不议案情。但龙二与她心意相通,只一句“有所议,有所不议”所让沐儿明白,他赞同自己趁此机会揪出这案的想法。

为了保护其他人,也为了防止被人捷足先登。沐儿只谈琴曲,未谈其它。她把曲子当众弹了一遍,并细细解释了其中蕴含的深意。这是一首表达女子爱意和期盼情郎归来的情曲。

“依师先生特意用前半部繁杂的曲子来解释强调的曲意,这杀人动机,应该便是藏在这琴曲里。”沐儿如是说,可惜没什么人认同。

“这曲子之前便是传言暗藏绝世神功秘籍,至今江湖上还在寻觅争抢,如今倒是说成情曲了。”

“所谓曲意,若非作曲者说明,旁人不同理解,杜撰其意也是常有的事。”

“当年就查过了,史尚为人清廉,家世清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就算不是为了夺谱杀人,是为情曲,那也怕是史尚知晓了什么秘密这才灭口。若为灭口,杀一人足矣,为何灭杀全家?这徒增风险,增加难度。说不通,说不通啊。”

云青贤与刑部、府衙众人把当年的卷宗细细再研,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更好的想法,反而是沐儿记下了琴曲,却是整件事里最大的疑点。

因为没人能记下那首曲子。

除了远在外地的钱江义,官差衙役拜访了当年所有参加过师伯音行刑琴会的琴师,有几个终于说出了当年一起努力研记琴谱,想为师先生雪冤之事,但他们也都说,只记下前半部分,后半部分的曲子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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