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春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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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春慢-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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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浔抬头望天,只见乌云密布,已经开始有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他皱眉道:“妹妹身子弱,且先回府去吧,改日有空了我和你嫂子去看你。”

湘君嗤笑一声,说道:“正是有关表嫂的事,才不得不赶紧告诉了表哥!”

李浔奇道:“元曦,她怎么了?”

湘君上前道:“让人听着了不大好,表哥且附耳过来……”

因关于元曦的,李浔心急,未多想便照做了。

湘君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李浔这么近,近到足以闻见李浔沐浴的玉叶香,湘君的一张俏脸不禁红了……。

李浔的脸色却是越发不好,她一席话说完,李浔厉声道:“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湘君见李浔双目赤红,眼神透出冰刀般的尖锐,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颤声道:“是在爹…爹娘房门口无意听来的,湘君并不敢撒谎,绝…绝不敢撒谎……”

李浔仿佛地狱里的修罗,眼睛微微眯起,周身透出彻骨的寒意,再开口时声音好似从天外传来,湘君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去查实,只是你最好没有撒谎!!!”

湘君魂都要吓没了,不住地点头道:“不敢,不敢!!!”

李浔看也不看她,直接吩咐道:“走!”

车夫虽不知湘君跟王爷说了什么,但也能感到王爷的心绪坏到了极点,忙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车向前奔驰而去,溅了站在马车旁边的湘君一身的泥点子。

绿柳本来在一旁等着,这时忙跑到湘君身边,先为湘君撑开伞,又急着拿出帕子帮湘君收拾,嘴里还道:“快回车里去吧,小姐淋了这会子雨,晚上当心又发起热来。”

擦完泥点,绿柳一抬眼更是吓了一跳,雨早都下大了,湘君淋了好一会儿,此刻衣裙紧紧地裹在身上,她纤弱的身形分毫毕现。

让旁人看见可了不得了,绿柳忙唤她回车里去,湘君却不理她,只顾望着李浔离去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半响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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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曦此刻在屋里,正做着绣活,她手捧一件采锦制成的男子长衫给袖口撩边,因这衣裳是给李浔做的,元曦面上不知不觉地带着一抹恬静的微笑。

几个丫鬟也都在屋里坐着,豆蔻见状便对芳蕊好一阵挤眉弄眼,恰好被杏丫看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妃看这两个坏丫头,竟连主子都编派起来。”

元曦正做的入迷,闻言懵懂地抬头,“啊”了一声,几个丫鬟更是笑成了一团。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元曦放下手中的长衫,佯怒道:“把你们几个坏丫头,闲的没事敢拿主子磨牙了,赶明个都拉出去配了小子,看还这般狭促不?”

太后赐的宫女卉珍这阵子闲了也总在元曦跟前凑趣,跟元曦的四个丫头都熟得很,说话也放得开了,笑道:“不怪王妃生气,你们几个也真是该打!”顿了顿又说:“王妃辛辛苦苦做了几个月,好容易成了一件长衫,眼看就要完工,还不兴笑一笑了?!”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哈哈大笑,元曦也跟着乐起来。

卉珍又去拿了油灯出来点上,说道:“王妃莫怪奴婢们大胆,她几个也是好意,原是见王妃做针线久了,怕伤了眼,这才有意引得王妃说笑一番的。这雷雨天天色暗得很,王妃就是要继续缝,也先等奴婢们把灯点上了。”

一席话显出对主母的关心,又顺道捧了元曦贴身四婢,不至于太拔尖了遭她们排挤,这个卉珍果然不愧是太后身边数得上的得意人。

元曦对她甜甜一笑,说道:“这会子没事,你们也轮着歇歇去,这会子雨这样大,王爷还不定几时能回来,晚饭也先不急着摆。”

话音刚落,便见帘子被狠狠一掀,李浔低着头大步走了进来。

众婢笑道:“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王妃正念着呢,可不就把王爷念回来了。”

却见李浔大不同以往,低着头一言不发,众婢面面相觑,元曦使了个眼色,就鱼贯退了出去。

元曦看李浔浑身被雨打得湿透,头发上都滴答滴答滴着水,便拿了毛巾朝李浔走去,“可是外面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了?瞧这浑身都湿透了,来,先擦把脸,我正好做了新衣服与你……”

毛巾刚碰到李浔的衣角,就被他狠狠一掌打开,将元曦吓了一跳。

李浔抬起头,只见他脸色铁青,眉紧紧皱起,投向元曦的目光悲愤而狠戾,像陷入绝地的野兽,他沙哑着嗓子问道:“父皇怎么死的?”

短短六个字将元曦打入了地狱,她的头嗡的一声,心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血色瞬间从脸上退得一干二净,哆嗦着嘴唇,似乎想要辩解,却又徒劳地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都知道了……”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痛楚。

她心中最深最恐惧的担忧终于成了真,一时间万念俱灰,眼泪不知不觉地成串滴了下来。

李浔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惜,很快又被讽刺和厌恶取代,他冷冷地道:“别再惺惺作态了,我从前竟小看了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穿针引线将一国之君害死,这会子又哭什么,你这般作态真让人恶心!”

恶心?这样的话从挚爱口中说出,句句如同尖刀,将元曦的心划得粉碎,浑身颤抖着,身子摇摇欲坠。

李浔却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几乎是逃跑般,大步走了出去。

只留下元曦一人,抱着那件刚做成、却再也没有机会给李浔穿的长衫,一个人哭得昏天黑地。

作者有话要说:




、侧妃

元曦哭过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再没当着人掉过眼泪,她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她的心绪坏到了极点,以前那个笑容灿烂、生活率性肆意的元曦再也不见了。

杏丫等几个丫鬟跟着元曦多年,名为主仆但亲如姐妹,即便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元曦也一句没说。几个丫鬟虽然想在两个主子间穿针引线,奈何李浔也只在前院书房待着,根本不回正屋,只好干着急。

两个主子闹了矛盾,卉雯和妙娘两个姿容出众的丫鬟敏锐地感觉到了机会来了,便各显神通,或是精心打扮了在二门口附近转悠,或是贿赂了小李子,请他穿针引线。

小李子是个灵光的,滑不溜手,只管打着哈哈,既不答应,也不得罪人。

没过两日,京城的上流圈子传出一条流言,庆王爷跟史尚书家的五小姐有私情,孤男寡女大雨天幽会。证据呢,自然是两人极亲密地一起说话,五小姐的衣衫被雨水打得尽湿也不知避讳,这简直是不知廉耻有伤风化。

湘君的爷爷——现任着户部尚书的史老太爷在部里听到亲信告知了外面的流言,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亲信尴尬地立在一旁,低声续道:“听说好几个御史都拟了折子,明日早朝就会参庆王爷昏庸,小人是怕大人也受到牵连,这才告诉一声,大人还是提早打算的好。”

史老太爷强忍着胸口的怒火,嗯了一声,说道:“谢你好意,若非你提醒老夫,明日仓促间遇到御史发难,必定慌了手脚。”随便敷衍了两句,到底心里烦闷,所幸直接就家去了。

史老太爷一回府就命人去捆了湘君过来,将他的老妻吓了一跳,心知湘君必定是犯了大错,不然老头子极少见孙女面的,不会如此动怒。不过到底怜惜湘君体弱,劝道:“孩子不懂事叫她娘老子狠狠教训就是了,你见了她还要动气,何苦来哉?!”

老太爷怒道:“你不要管,不但捆了她,连她爹娘也要一并捆来才好!”又说道:“后宅的事情我不理论,你当多上上心,大儿媳虽然子嗣上有功,我看才干实在平庸,她不行你就该做主给了二儿媳或者三儿媳管,现弄得府里规矩全无、乌烟瘴气,老夫都要成为满朝的笑柄了!”

老太太一句话就招了一通骂,吓得再不敢多说,也不敢问出了什么事,乖乖在一旁坐等着下人捆了湘君来。

一时,湘君和她父母都被带到了,老太爷一句话没说,上去先狠狠扇了孙女一耳光,斥道:“不知廉耻的东西,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我问你,前两日是你私下出门见庆王爷的,还是彼此约好的?”

“庆王爷……”湘君的母亲呢喃着,怎么也想不到女儿前两日托词出门是去见了那位主子,看这样子必是败露了,若是郎情妾意倒好说,万一是女儿为了不该有的心思害了庆王爷的名声,她想起太后表姐就极为胆寒。

湘君心想事到如今,唯有咬死了是王爷对自己有意的,不然若是让祖父知道自己恋慕王爷又使尽手段去见他,不定会不会直接药死自己了事。于是便掩面泣道:“孙女当真是出门想为安平公主大婚挑件别致的贺礼,累了叫绿柳买杯茶来,不想碰上了庆王爷,之前也偶尔碰到过……王爷便与孙女闲话几句,不知怎的祖父也知道了,想是被人碰见,胡乱传些闲言碎语也是有的。”

史老太爷冷哼道:“你还扯谎,你出门去府里的婆子都不知道备上茶水,还用你差人去买?!若真是守礼的说上几句话,哪会有人在我耳边嚼舌,你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几辈子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来人,押着这畜生回屋跪着去,不许睡,也不许她吃饭,先好好清醒清醒再说!”

等湘君被带了下去,史老太爷脸色依然阴沉不定,半响方斩钉截铁地说道:“罢了,老大这几日先称病,我写了请罪折子,明日就辞官吧。”

湘君的父亲才干平庸,眼下不过是五品官,但他忠厚老实,听老父要辞官很是不忍,说道:“是儿子教女无方,儿子不过是个小吏,父亲却是家里顶梁柱,还是儿子请罪辞官吧。父亲在任上也好照应三弟、四弟。”

史老太爷脸色稍微和缓了些,对儿子说道:“你若辞官,皇上必会准的,可为父请辞皇上多半还多略加挽留,以免寒了老臣之心。为父已经辞官,量言官们也不会再穷追不舍,多半事情就了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那孽障做出这档子事,怕是不好善了……关她几日,风头过了就送到家庙去吧。”

见老妻抽了口气,面露不忍之色,儿媳更是泫然欲滴,他冷哼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味只知道怜惜她身子弱,惯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惹出泼天的祸事来!”

湘君的娘求助地望了太夫人一眼,见婆婆只是低着头,知道指望不上,自己实在不舍得就此将湘君送走,便硬着头皮顶撞公公道:“这小畜生是该打,只是她生就身子骨弱,家庙清苦,怕是要折了小命去。刚才听她说也碰见过王爷几次,或许是彼此有意的,儿媳豁出脸面去宫里求求太后,让她进王府做个侍妾也行,好歹留了命在。”

史老太爷冷哼一声:“这你都信?!京城谁不知道庆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王妃出身、人才稳稳压了湘君一头,庆王爷何故突然看上她了。还说求太后?!哼,我劝你早些歇了心思,太后看待儿子有多重你们不知道?求太后还不如备了厚礼去求求太后的两位兄长,让他们看在亲戚情分上从中说项,说已经教训了那祸害,请太后不要怪罪吧~~~”

他连夜写好了请罪折子,第二天早朝早早地坐轿到了。谁知皇上突然取消了朝会,只宣了几位重臣觐见。言官们辛苦酝酿的慷慨陈词全白费了,只好怏怏而归。

皇上不过随意询问询问各部事宜,便让众人散了,最后单独留下了史尚书。他一句话不说,直接递给史尚书一本折子。史尚书一看便滴下汗来,正是说湘君与李浔如何不知廉耻,史尚书又是如何教孙无方,最后说到这等不能修身齐家之人不可执掌户部公务云云。

他看完颤抖着手放下折子,刚想跪下请罪再辞官,皇上却发话了,“说来寡人要给老尚书赔不是,寡人这个七弟很不成器,已经成了亲了却不知分寸,害得老尚书的孙女名节有失,是寡人管教不严之错。寡人已拟了旨,着庆王爷以侧妃之礼求娶史姑娘。老尚书不必担心,有寡人圣旨赐婚,想来流言蜚语很快就会散去。”

没想到皇上如此体恤,史老太爷饶是浸淫官场多年,也被感动地红了眼眶,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又结结巴巴地表了一番忠心。

皇上笑着亲自下了龙椅扶他起来,拉着老尚书的手说道:“爱卿不必如此。爱卿为国尽忠多年,是国之能臣,亦是寡人之幸,没道理为这点子小事让爱卿背着污点辞官。且放宽心,等着嫁孙女吧,到行礼那日,寡人再让皇后赐几件体面的贺礼与史姑娘,必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入王府~~~”

史老太爷晕晕乎乎地回了府,不一会儿圣旨也到了,真是封了湘君为庆王爷侧妃,着一月后成礼。

有了圣旨便不好再关着湘君,湘君正跪得摇摇欲坠,忽然见母亲喜气洋洋地进来,她便知道成了,皇上果然没有食言。

圣旨也下了一份到庆王府,因要接旨,元曦也到了前院正厅去,这才见到了李浔。

他这几日怕也不好过,胡子拉碴的,还顶着个青青的眼眶。

李浔一见到元曦就下意识地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明显的动作刺得元曦的心又疼了一下。

两人默默地隔着段距离跪着听完了圣旨,李浔显然极是惊讶,刚听完就抄起圣旨,也不谢恩立刻便急匆匆地走了。

元曦的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命人好生送了传旨的太监。又叫心腹立刻去打听,看看湘君为何会被指为侧妃。

当得知湘君是雷雨天碰上李浔密语被撞破时,她目光闪过一丝彻骨的冷意,笑道:“果然是她!真够可以的,难为她打听到这些秘事。”

转头对苦着脸的四婢说:“事已至此难过也没有用,我们也该布置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布置

元曦略一思量,便道:“我记得孙老神医常年是家中供奉的,虽然听说这几年隐居在翠华山中,量来家中要找到他是不难的。杏丫叫人替我送封信,烦劳老神医替我配一帖绝子药来,药性需得温和些,莫要让喝的人发觉,但药效一定要足,喝少量也能一绝后患!”

杏丫听了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道:“若要配药,京城里名医如云,也是找得到的,何必舍近求远,奴婢恐耽误了事。”

元曦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怕老神医不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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