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揽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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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揽七夫-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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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就将催妆和铺床合在了一起。男方派人到新房铺床,女方则到男方催促嫁妆。中间倒是没有楚泠月什么事儿,她索性自个儿到溯州各处查访了几处,见城内商铺林立,物资丰富,人流熙攘,城外沿着目阳湖畔,更是一溜的织坊。有些织坊已经初具纺织厂的规模,缫丝、纺织、染色等分工有序,甚至有两家已经有流水作业的样子……看在楚泠月的眼中,很是欣慰。

第三日,就是迎娶的正日子。既是皇上指婚,又有溯州大小官员捧场,本欲低调楚泠月和司徒家,也不得不应酬着如流的宾客。

当晚,楚泠月应酬完一干官员乡绅豪商,返回洞房,仍旧是满目的红色,让她一时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京城那个小院。

第四日,楚泠月带着司徒溟月回门,拜见了溟月的父亲,并到司徒溟月母亲的灵位前,三叩首,临出门之际,司徒爹爹郑重牵过楚泠月的手,将司徒溟月的手,置于她的掌心,满眼期许甚至带着一些些祈求的意味,望着楚泠月:“楚大人,我司徒一族世代经商,如今月儿承蒙圣恩和大人的青眼,能得大人为妻,实属月儿之幸,也是整个司徒家的幸事。今后,月儿若有什么错处,大人就代老夫严加惩罚,莫要姑息……”

那样殷切的目光和话语,让楚泠月满心惭愧更甚。瞥一眼身旁默默垂泪的盛装人儿那惨白清瘦的脸,楚泠月心中一痛,握着司徒溟月的手,不知不觉地紧了紧,恭敬地深施一礼,郑重道:“我定会好生看顾月儿,爹爹……尽管放心!”

这一声‘爹爹’脆生生叫出来,周边簇拥诸人都是一愣,随即喜形于色。只有那司徒溟月的老父,颤颤地连连应着:“好,好,好!”忍了半日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

船只起航,楚泠月携新夫站在船舷上与岸上送别的官员挥手告别。司徒老爹身体不好,并没有到码头相送。只是,一直沉默的身边人,仍旧让楚泠月感到一种浓浓的离别伤感。

码头渐渐远去,从视线中淡出,最后终化成了一线黑,再至不可见,只剩下一片淡蓝色茫茫水波。

已是岁末,湖面上吹来的风,夹着冰冷的湿气,虽不至于如北地的刺骨之寒,却是丝丝缕缕的,慢慢浸入人的皮肤肌理,最后连骨子里都透出一股冰凉来。

司徒溟月一直默立不语,楚泠月也无声相伴。

突然,脸颊一丝冰凉,打破了一片沉寂。

楚泠月抬手,接了几个细细的雨滴,望一眼灰沉的天空,低声道:“下雨了,进舱吧!”

身边的人似是陷入了沉沉的思绪,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渐渐密集的细小雨滴落在他的大红斗篷上,如蒙了一层细细地水雾,又渐渐湿了晕开,形成一个个暗红的痕迹。本就清瘦的身体,在偌大的斗篷下,竟恍如无物,任风吹过来,斗篷衣摆,随着风翩飞。

看着身旁人渐渐青白的脸色,楚泠月想要握住他的手,带他进舱,触手的冰冷,让她心中微微一痛。

这个孩子有多骄傲,有多倔强,她早就知道。他亲历商路,他吃尽苦头,受尽磨难……但却抵不住她信口的一句托辞。

楚泠月心中深深自责,为什么她当初就没有为这个男孩儿想想,为什么,她明明要离开这里,还要一个又一个将他们娶进门?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男儿死了妻主之后,是轻易不能改嫁的……难道,她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如画的青春和生命,就这样慢慢化成一片灰烬?

皇夫的包容和维护,司徒爹爹的殷殷嘱托……在她的脑海中交替闪现,满腔的郁卒,都掩盖不了悔愧撕扯的痛。

她想要仰天长啸,最终却只是化作轻轻一声叹息。伸手,将那清瘦的身子揽进怀里,半抱半拥着,柔声道:“司徒,我们进舱吧。待回程,我们再回家看望爹爹!”

感到怀里人身体僵硬,转回目光,有些茫然的看在楚泠月脸上,却双眼空洞冰凉,毫无温度和光彩。楚泠月心中一黯,努力压下喉头的酸涩,扯起嘴角,轻轻拍着溟月的肩膀,愈发放柔了声音:“司徒,外面冷,我扶你回舱吧。”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这一次,司徒溟月仍旧如同行商之时一样,没有带侍童。楚泠月也不是太习惯身边跟着几个人伺候,虽然带了几个小厮,却大都只是负责打扫卫生,洗洗衣物之类。起居洗漱都是她自己完成。故而,也没有考虑到为溟月准备一两个伺候的人。

离开溯州第二日将近午时,楚泠月仍旧不见司徒溟月出舱用饭,不由担心。想想昨晚自己扶溟月进舱之后,溟月说的那一句话,又是心痛,又是悔愧不已。

--溟月说:“溟月知道自己是谁,从未肖想什么,大人尽管放心。”

--那是,她曾经自以为是对司徒溟月提出的要求:假做夫妻,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楚泠月举着手,内舱门前,不过是一张薄薄的丝帘,此时,却仿佛一道深不可越的鸿沟。还是她自己挖的鸿沟。

舱外,小厮承安的脚步声渐响渐近,在舱门外停下,随着敲门声,承安恭敬地声音响起:“大人,午膳已经备好,请问大人是否现在传膳?”

“唔……”楚泠月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似乎突然醒过神来,又在承安回应前补充道:“稍待片刻吧。”

“是。”承安应着,离开舱门几步,站在甲板之上静候。

楚泠月这里也终于鼓起勇气,抬手掀起内外舱之间的丝帘--好几位同僚在一条船上无法遮掩行藏,她只有与司徒溟月住在一个船舱,只不过,她住外间软榻,司徒溟月住内间大床。

这个时代还没有玻璃,仅有的一扇木窗也遮着厚厚的帘幔,黯淡的光线下,楚泠月的目光扫过,不大的船舱中的情形就一览无余。却没有司徒溟月的身影。只有那低垂的床幔,依旧严丝合缝。

楚泠月故意放重了脚步,慢慢地走近床边,低声呼唤:“司徒……起床了!”

床上的人儿没有回应,但粗重的呼吸听在楚泠月的耳中,让她心头一跳,完全顾不上多想,伸手掀开床幔,暗影里,记忆力昨晚那张青白的小脸,竟烧成一片火红,淡眉紧蹙,双手正紧紧抓着锦被,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的痉挛着……

“月儿……”下意识地急急呼唤一声,楚泠月伸手扶上司徒溟月的手腕,眉头渐渐蹙紧……思虑太过,肝火内焰,复又外感风寒,外邪与内火共炽……

酒液擦身,端汤喂药……高烧退了又复,楚泠月寸步不离地在司徒溟月床前伺候了整整两个日夜。当司徒溟月终于从那一片仿似炽烈火海中挣脱出来,安静地睡了一觉再复醒来,张开眼睛的刹那,陌生的环境让他暂时一片茫然。

是谁在他的梦里低低地说话,请求他的原谅?

是谁说从此后要好好照顾他,再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那个声音似乎很熟悉,但是,为什么他不记得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因为这些话而感到一阵阵欣喜?

环顾四周,眼窝里仍旧干涩。

这是哪里?为什么他身下的床在微微摇晃?嘴里好苦,喉头发干,好想喝口茶,润润喉咙……

“茶……”

靠在床侧的某人被这极轻的一声低喃惊醒,蓦地坐起身来,瞬间明白那个声音的出处,心底呼啦啦涌上无限的欣慰和欢喜。

“月儿,你醒了?”楚泠月一脸惊喜地看看司徒溟月,确认他这次是真的清醒过来之后,才意识到,刚刚他似乎是要喝茶,急忙问,“月儿要喝茶么?我给你倒……”

慌慌张张起身,带倒了身下的凳子,哐啷一声。她也顾不上扶,从舱中的小几上取过一个用毯子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的茶壶,倒了一杯白水,飞快地送到司徒溟月唇边。

“月儿,你吃药不能喝茶,先喝口水,外边的炉子上炖着素粥,我待会给你去取来。”

司徒溟月张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忙碌的女子,她的衣服滚满了褶皱,她的头发凌乱,甚至有一缕还贴在她的唇角,但是,这一切却都无法掩饰那从心底流露出的欣喜,让她的眼睛分外明亮,整个人似乎都散发出一种光彩--让人温暖而安心。

楚泠月看着,那张本就清瘦的小脸,因大病一场越发消瘦的只剩巴掌大小,一双眼睛也就越发显得大而黑亮,又带着一点儿雾蒙蒙的,就那样怯怯地望过来,就如一只彷徨的小鹿。包裹着心房的那层坚冰,竟有了一丝碎裂的痕迹……那是她从心底泛起的一丝丝柔软。

司徒溟月的病渐渐大好。只是,楚泠月却再也不许他随意站在船舷处吹风。每日三餐,外加药补食补,都是她亲自监督炮制,然后看着他一点点吃完。也在天色晴好的中午,用暖和的轻裘裹紧,揽着他,坐在船头,看流水青碧,看两岸峰峦。

渐渐地,司徒溟月已从一言不发,到慢慢回应,再到娓娓而谈,给楚泠月讲一些行商途中的见闻趣事儿,也听楚泠月讲一些不知所以的地理传说,甚至,当其中某一个人讲到中途无法继续之际,另一个还能很顺溜地接下去……

过三江五湖,一个半月后,楚泠月终于踏上了南邵州的土地。

这里已是一派南国风光。温暖的阳光,葱茏茂盛的树木,五颜六色的鲜花,还有两岸那一群群衣饰鲜艳的越族少男少女的歌声……恍惚间,就仿佛楚泠月曾经到过的西双版纳……

司徒溟月似乎也完全抛开了家族身份的桎梏,一张被楚泠月养的稍见圆润的小脸,洋溢着欢喜无限。

他的一只手被楚泠月紧紧握着,另一只手,指着岸上的竹楼、榕树、还有那座座掩映在绿树丛竹中的山寨,小脸兴奋地绯红。

楚泠月一边应和着,目光看到他的鼻尖因兴奋而沁出的几滴细汗,心底柔软逾胜。自然地抬手,将他耳畔的一丝乱发扶正,又用手帕轻轻地拭去他鼻尖的汗珠,轻笑道:“月儿喜欢,我们就多在这里住些日子。我带你一处处看遍,可好?”

“唔,真的?”司徒溟月兴奋地回头,对上两道包涵宠溺的温柔目光,心中一跳,倏地低下头去,一层淡淡的粉色,渐渐从脸颊上晕开,染红饱满的耳珠,染红那完细腻白皙的颈子……

楚泠月眼中的温柔逾甚,心外那道坚硬冰冷,渐渐融化……

第八十三章云州花朝

第八十三章云州花朝1

待得她们下船,真正地将身心融入到一片绝丽的青山秀水中间,方才越发体味到,这南邵州真真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好去处。

大楚新年,她们是在船上度过的。又恰逢司徒溟月大病未愈,又要沿途查访各处的税赋诸事,忙乱不堪之下,新春之日,也不过潦草添了几个菜了事。楚泠月本还想着辜负了一年春时,却不想,这南邵州竟是四季如春。而且,待她们在南邵州首府云州寻了一处安静的客栈安置了,她们才知道,这南邵州越族的新年与大楚不同,竟是二月二日,不过还有四五天的时间。

越族的新年,叫做花朝节,也叫花神节,据说是花神的诞辰。这一日,不但大街小巷摆满鲜花,年轻的女子头簪茶花,少年男儿则会簪一枝迎春杜鹃,更是会穿上最艳丽漂亮的衣服,头簪鲜花,颈挂花环,成群结队地涌上街头,在花海里徜徉、歌唱、舞蹈。而这其中,也不单单是欢庆节日,更是年轻男女寻觅伴侣的日子。白日里在游戏活动中,年轻的女子若是看中某个男儿,就会将自己头上簪着的山茶送给对方,若是双方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则男孩子就会将自己的杜鹃花回赠,若是男方已经有了心上人,或者并不喜欢女孩子,也很简单,不接受那只茶花,却会送上一个自己编的小香囊就好了。这样子,无论成败,双方都不会有什么尴尬。

当然,因这里的民风开放豪爽,男孩子看到中意的女子,也可以主动示意。但男孩不是送花,而是向中意的女子要她的茶花。同样的,女子给了,就表示同意对方的示爱,不给,则需将身上最值钱的饰物送上,以表歉意。

楚泠月和司徒溟月经过一个多月的路程,虽说时间久,却因大部分时间坐船,比较舒适,加之二人都不是那种娇滴滴的人,故而,在客栈休息了一两天,就都没什么感觉了。相对的,二人放下了心事,特别是楚泠月抛掉了思想上的包袱,反而越发神采熠熠起来,于是随意地游玩了两天,正好遇到这内地难得一见的越族新年,自然欣然的一起上街去领略一番。

二月二,一大早,楚泠月接过小厮送上的一件袍脚精绣点点梅花的长袍时,也没怎么注意,及至看到内室中走出来的司徒溟月衣服上那一整枝的红梅,顿时了然,望过去的目光不自觉地含了笑,被司徒溟月看在眼中,狠狠地嗔了一眼,别扭的转回头去,只是,那脸颊上飞腾起的红晕,却泄露了主人的心情。

楚泠月心里暗笑,平日里再怎么大方,处处独当一面,一肩负起整个司徒家族偌大产业的人儿,也有这样的小儿女姿态,却也怕他真的恼羞成怒,面上也不敢太过,微微一笑,很自然地挽起他的手,相携而出。

她们租住的是客栈后的独立小院,离大街较远,在院子里还没觉得什么,待她们走出客栈,这才发现,到处早已经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凤凰花如火,三色堇如霞,更有成片的杜鹃和一株株怒放的茶花,当真是满目繁花似锦,遍地姹紫嫣红。

满目芬芳,楚泠月目光回转,就见怀里的人儿微微张着嘴,完全被眼前的景色吸引,往日那般清冷孤傲的人,一旦收起保护色,居然也可以露出这般小儿女情态,那微微染就一层薄晕的容颜,亮晶晶满是欣喜欢悦的眼睛,竟足足令周遭的繁花春色淡下去,化成了衬托这份美丽的背景。

手臂忍不住微微用力,揽紧这份美丽。

她正要俯到他的耳旁,说句悄悄话儿,几名随行官员却恰好走出客栈,看到站在门口的二人,急忙笑着上前问好。

戴静华干练沉稳,只是含笑问候。户部的赋税司长官欧阳靖明年纪较轻,又是个惯会插诨打科的,见了楚泠月二人你侬我侬,忍不住打趣道:“下官可是听说,这云州地界可有个抢亲的风俗,楚大人今日携美同行,可要紧了上心看好了,免得被人家抢了去。”

司徒溟月一路上也与这些人熟识了,此时被打趣,虽说羞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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