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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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以天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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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墨砚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缜密,观察细致入微,随即突然想到什么,“殿下……似乎只有在面对公子的时候才会乱了阵脚,变得……不可理喻以及疯狂。”墨砚斟酌再三后,还是不敬地用了这个词。

话一出口,被来往的疾风撕扯得破碎,穆丹歆听得费劲,还是听清了他说了什么,想到那个人,冷峻犀利的眉眼不自觉地放柔,紧蹙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轻声道,“是啊,真的是呢,可惜我这么晚才发觉,好在,也不算太晚。”

第六十六章焚心山庄
穆丹歆手上握着一把剑,她的人也像一把出鞘的湛然长剑,那是紫电青霜般的绝世利刃,凛冽锋锐,锋芒所指,必有戕夷。

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大得离谱,哪里都可以藏人,处处都是埋伏。雪已经停了,到处都是杀戮、惨叫、痛呼,新月如钩,血光弥漫。

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一片无垢的白梅怒放枝头,染做红梅吐蕊,娇/艳/鲜/丽。

梅林中间,一座巨大的高台,高台四周围着无数黑衣黑帽的守卫,高台上支起高高的竹架子,架子上用绳索捆缚着一人,下面是大堆的柴火。

那人紧闭着双眼,头无力地垂下来,黑发凌/乱地披散开来,遮住了面容,不染纤尘的白衣斑斑驳驳。

“谁都不许动,否则,我便点火烧死他。”女人举着火把,忽闪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给人一种阴煞煞的感觉。

“好,我们都不动。”穆丹歆的剑刚从一个人的胸膛上拔出来,剑尖还滴着血。

“把剑扔了。快!”

“我扔,扔就是了。”穆丹歆放下手来,手指眷恋地一根根松开,见那女人神色有所松动,她忽然反手一掷,长剑没入女人的胸口。

同时,纵身飞起,夺过冲在最前头挡她的那人的剑,一脚踩在那人肩上借力一跃,宛如一道贯日的长虹,落在竹架子旁边,一剑斩断绳索。

“林影,林影……”那人落入怀中,她便觉出不对劲来,气息不一样,这不是林影的气息。

怀中人猛地睁开眼,口中吐出一根毒针,同时,一把匕首用力扎向她胸口。

穆丹歆的眼神冷静得毫无温度,他的动作在她眼里无限放慢,偏头躲过毒针,抓住他的手腕反手将匕首送进他心窝里。

“殿下,您没事吧。”一人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她身侧。

“没事,呃……”穆丹歆听是熟稔无比的声音,便降低了警惕之心,谁料又是致命的杀机。

太近了,太快了,她毫无防备,只来得及偏了身形,对方的剑从她腹间抽/出,她只是晃了晃,眼前的人却猝然倒了下去,胸口血流如注,身后站着的是墨砚。

“殿下,您受伤了。”墨砚惊呼道。

“我没事。”穆丹歆不在意道,拒接他的搀扶,白着脸问那人,“程青,你跟了我七八年了吧?”

被称作程青的那人也知道活不成了,呛咳着笑道,“回殿下,是八年零六个月。”

“为什么要背叛我?”

“不是背叛,我本就是夫人的人,夫人令我等潜伏在各方势力中……”男人面若金纸,气若游丝道,口中不停呕血,眼皮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穆丹歆冷冷地看了他的尸体一眼,现在就算不是尸体,也马上要是了。

“殿下,下面要怎么办?”亲卫解决完这帮人,聚集到穆丹歆身周。

“走吧,再往里面去。”

主屋的门窗轰然碎裂,涌出又一拨人,几乎将她们团团围住,俊朗非凡的男子从人群后走出,白衣翩跹,雪肤在微光下细腻如瓷,眉目宛然,形若芝兰玉树。他的步伐是散漫的,那种江南名士惯有的散漫。

这鲜衣怒马的少年,曾经出现在某一处,便能在某一处引起一阵骚/动,多少平民百姓抢破了头争着一睹他的姿容,上门求娶的世家贵女踏破了林家的大门。

林栖扬起阳/光/明/媚的笑容,似乎碧海青天的阴霾都要随着他那一笑一扫而空,“殿下,别来无恙。”

“是你。”从她的语气无从判断是否惊讶。

“是我,妓院里你们看着的那个只是个替身。好奇我怎么知道你不在营中吗?”

穆丹歆不为所动,“林影呢?”

她的目光若凌厉的冰棱,林栖在这样的目光下微垂了眸,长长地睫毛覆盖下来,流露出一分委屈,含/笑道,“殿下,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我心里真的好难过呢!我若是难过了,便忍不住要让别人陪着我一起难过,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栖,我没有耐心陪你玩,林影呢?”

似乎被她的不屑所激怒,林栖的笑瞬时变了味道,目光骇人地亮,“交出藏宝图。穆丹歆,这焚心山庄你来了便走不了,交出藏宝图,我会放过林影,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他一扬手,两人拉着林影走出,他双手被困住,一把剑搁在他脖子上,除了面色苍白,看上去并没有经受过拷打。

林影眯着眼睛,默默地审视着她,面上浮起一丝无奈至极又显然被她的举动感动得无以复加的笑容,轻喃道,“真是笨啊……”

他还在发烧,若是她不来,等他身子好一些了,自己就能逃走。她一来,可不让某些人逞心如意了。

林栖得意道,“我算好林影会来到此处,千霞山玲珑木的传闻是我让人散布出去,你果然不出我所料,亲自来了。交出藏宝图,我可以放过林影。”

穆丹歆冷笑,“何以见得,你能留住我?”

林栖笑道,“你看屋檐。”

屋檐上,弓箭手箭在弦上。

第六十七章以彼之道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皆有人拦阻,如此形成合围之势。林栖粲然笑道,“你已没有退路了,负偶顽抗,亦是困兽之斗尔,殿下,您还要继续下去吗?”

穆丹歆将四周动静纳入眼底,心下自由一番计较。

穆丹歆眉头轻拧,微不可闻地低哼了声,甩手潇洒弃了剑,神态自若闲闲地迈开了步子。

林栖观她神色,唯恐她使诈,呵止道,“你再往前一步,就不怕我伤了他吗?”

穆丹歆摊开双手,洒脱一笑,“我手上没有兵刃,你又有人质在手,我投鼠忌器,你还怕什么?离得太远了,不方便说话,本宫才走得近些。漱玉斋的藏宝图林影的确交到我手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藏宝图并非不能给你。只是本宫心中存疑,需要你替我解开。”

林栖道,“殿下问就是了。”

“本宫想知道除了在本宫随行的人中安插了奸细,你们还动了哪些手脚?”

“殿下想知道,我怎敢隐瞒。”林栖嘴角浮出清傲之色,拇指旋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闲看诗书懒调琴般慵懒出声,“我们能做的,很多,非常多,殿下您、意想不到地多。其一,殿下最引以为傲的是您覆盖整个沧流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情报网,制敌机先、机谋兵法全赖以情报。若是消息来源不正确,等于敞开了城池迎接敌人,不战而败。您说,是也不是?

其二,殿下手底下最令人忌惮的,除了令行禁止以一敌百的精兵强将,你的一万亲卫精锐,拉出来各顶个的都是可塑之才。殿下您人不在军中,也能运筹帷幄千里之外,靠的就是她们的忠心不二。若有人起了异心,殿下能否明察秋毫?我知殿下此时是在拖延时间,缓兵之计,可惜,您等的救兵不会来了,您留在十里坡的三千将士此刻已全部伏诛。而且,殿下得障眼法已被我军识破?”

闻言,穆丹歆神色一慌,“此话何意?”

林栖笑得越发欢畅,脸颊边的两颗酒窝越发迷人,琉璃眼映着冰雪,别有风流韵致,“殿下还要装什么呢,我方早已知晓。行至清都口的十万大军,实际上……只有三万之众,殿下若是计划声东击西,趁着我军倾巢而出至清都口时,奇袭我军大营的话,恐怕要失算了。”

穆丹歆那漂亮的丹凤眼似暗夜中的两颗繁星,明辉灿明,她倏然浅浅地笑了起来,“林栖,你有没有想过,本宫一直都知道你们的把戏,知道军中混入了奸细。你知道吗?有些时候,奸细反而是最好用的,因为,你们不怀疑奸细。如若,清都口那十万将士确有十万之众,尔等又当如何?以为掌握了本宫的行军情报便高枕无忧,本宫等的便是你们大意轻敌,消息是假的,十万大军是真的。

清都口防守薄弱,十万大军渡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过了瑶城,便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我军不日便可直捣皇城。”

林栖脸色大变,他心里咯噔一声,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再三确认过。

穆丹歆笑得从容又自信,雪白的面容如珠如玉,寒风卷起她的衣角,又轻飘飘徐徐落下,“瑶城到清都口的途中传回来的消息,一样的笔迹,焉知就是原来的那个人吗?你们可以混进人来,本宫为何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穆丹歆说得如此自信,林栖不免有些动摇,眸中闪过阴蜇的光芒,冷笑一声,“那也得你有命离开这里。只要挟持了你,不怕他们不听我号令。”

“从此处到瑶城,脚程最快三天三夜,你来不及了。”

养/精蓄锐,隐忍不发,都只为了这最后一击,致命一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叫人溃不成军。

这个女人呵,总是带给她惊喜。

林影微微松了一口气,温柔地凝视着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透着自豪和骄傲,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这么地不同凡响。

只是,她脸色不太对……

站在穆丹歆的强大自信前,林栖越发心虚没有底气,怎么办?真的假的,穆丹歆是故意这么说迷惑人心扰乱他还是……若是真的,此役大败,等于完败,等于穆丹歆的叛军将会长/驱/直/入/直/捣皇城,叛军多能人,澹台沐清便是不容小觑的一个,他在这儿杀了穆丹歆又有什么用?

林栖当机立断,撕下衣衫下摆,直接咬破手指疾书了几个字,吩咐人立刻送出去。

穆丹歆使了个眼色,屋檐上的一个弓箭手朝她点了点头。

“林禾果然来了。”

林栖受了穆丹歆刚才那番话的影响,心绪不宁,心智已不若方才坚硬,穆丹歆此话一出,他虽然极力掩饰,目光中的惊讶却无法瞒过她,于是,穆丹歆知道她又猜对了。

“我已派人跟踪了送信的人,林禾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我猜,这等决一胜负的关键时刻,她势必要亲临现场观摩的,她爱的,就是看败了的丧家犬如何狼狈落魄。正好,本宫也是,你若有机会再见到她,望将这话原话转达。”

“把她们抓起来。”林栖已经不想听穆丹歆在这儿大放厥词,再让她说下去,怕是这儿都要人心惶惶了。

屋檐上一只箭忽然射/向挟持着林影那人。

那人猝然倒地,穆丹歆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的援军早已到了,就怕林栖狗急跳墙伤了林影才等了那么久。

她一个移行变位冲了上去,扯过林影的手。

这番变故纯在林栖意料之外,他此时心神大乱,情急之下,袖中的匕首直直地刺了过去。

穆丹歆眼角余光掠到那一点寒芒,脚下步子一错,手掌在林影肩上一推,自己横在了林影身侧。

“呃……”

匕首掉落地面金石相击的清脆声响在林影耳中无限放大。

“殿下……”林影大惊失色,他手脚俱被束缚着,没法伸出手去接,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面前缓缓倒下去,露出后面林栖惊骇慌乱的面容。

“哥,对我,你竟真也下得了这个手?”林影猝然回头,心寒地看着林栖。

漆黑如夜的双眸深邃高旷得令人不敢亵渎,眼前蒙着一层雾气,隔离了彼此,嘴角逸出一抹讥讽又可笑的弧度,那极度失望和哀伤浓重得溺死人。

林栖就在这样的目光里窒息、溺毙了,他手足无措地后退了两步,嘴唇哆嗦了下,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吐出只言片语。

他似乎也被自己那一时的疯魔吓到了,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手掌,美丽的眼睛似一泓清幽的泉水,泛着淋漓的光,却再也没了潋滟的神采,只剩下空洞和惶然。

黑刀不离开也不加入战局,只是站在林栖旁边护着他,偶尔有不长眼的敢来挑上他那只好是一剑穿胸。有了第一人的前车之鉴死亡教训,下边便没人敢来挑战他了。

“公子,属下来迟。”墨砚杀红了眼,拼死厮杀出一条路子,率先闯到林影身旁,斩断了他手上的绳索。

林影双手得了闲,忙扶起她的肩膀抱在怀里。她始终搁在腹部的手指猝然落下,摔在雪地上,指腹上尚沾着血。

林影颤着手去摸她腰间的衣服,的触感似乎还带着一丝人体上的温暖,那温暖只一刹那便在冷风里散尽了。她穿得明艳,紫色锦袍外罩黑色披风,她伤成这样她自己不说别人竟没察觉。

那总是透着凌厉高傲的丹凤眼紧紧闭着,脸颊冰凉宛如冰雪,“殿下,殿下,你醒醒,别这样吓我……”惊惶地睁大了眼,林影提着一颗心,昏昏沉沉地搂着人,一刻不肯松手,她失血过多的身体格外的凉,而他还在发烧,手心都是的,这烫和凉,落差大得叫他心颤。

像是一根麻绳套在心尖上,猛地收紧了,勒得生疼。

“哭……什么……”

她身上困乏得厉害,她其实很累了,和林栖对峙时便是在强撑着,很想沉沉地美美地睡过去,什么都不理会。

可是,这个人在哭诶……

她怎么忍心不理会,让他就这么哭下去……

“殿下……”

眼前的人笑得清澈又傻气,唇上还印着两个浅浅的白色牙印。整个杀气冲天的修罗场都从她的眼里淡去远离了,她们像是被单独抽离了出来,眼中心中口中只看得见彼此。

“我身子骨比你好,养几日就无碍了。何况我身上穿了金丝软甲,伤得其实不重。程青、程青那一剑太厉害了,刺穿了我的软甲……不过,没……咳……”穆丹歆轻声说,她咳嗽了几声,嘴角流出些血沫,瞳孔又开始涣散,眼前谍影重重,浓墨丝丝缕缕地晕散开来。

林影心下一定,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渐渐找回了理智,柔声道,“恩,你别说话了,困了就睡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别担心,援军……”她想说援军到了,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想来说不说也无大碍……

穆丹歆又昏了过去。

山庄里凭空涌现大批的人马,一人突破重围闯入院中,目光扫视了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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