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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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如许-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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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带,早春风寒,众人怕叶静致受凉,又在身上披了件滚着雪貂皮毛的大红披风,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却因着这一身红映出许多喜气。
叶静致靠坐在矮榻上,又招呼青璧瞧瞧少君醒了没有,青璧默默应下,到内屋看了一眼,转出身来道:“回小姐,少君还歇着未醒。”
叶静致轻轻点了点头,又见青璧脸上闷闷的,温言道:“昨天我冲你发火,是我的不是,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挂在心上。”
青璧咬了下唇,道:“这原本是我错了,是当教训一下的,日后奴下一定好好伺候少君。”
叶静致笑着看着青璧:“你这般乖顺,可见是仍在生气了。”
青璧低头不语,叶静致含了口放在矮桌上的热茶,低声道:“我知道你忠心为主,也一直不喜少君,但是现在他已经进了叶家,进了宜兰院,你若实在觉得无法伺候,我可让母亲再调你回去,决不为难。”
青璧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叶静致,他尽心照顾了她四年,他没料到她会在新婚的头一天便赶自己走,一时便怔住,眼框里也盛满了泪。
“青璧,你知道,我心力不足,管不到内院;少君又年轻,现在失了记忆,管家的事还要一步步学,我不想你们起冲突,家宅不宁。”叶静致缓缓道,“况且现在你也有二十岁了,该是……”
青璧磕头打断了叶静致的话,道:“小姐教训的是,青璧记下了,今后定当好好辅佐少君,打理宜兰院。”
叶静致叹了口气:“青璧,你照顾了我四年,我心中感激,但是她实在不是良配,你的年纪也等不住了,又能在我这宜兰院藏多久呢?”
青璧含泪道:“多谢小姐怜惜,现在还能拖一日便再拖一日吧,只多看一眼也当是福分了……少君处,奴下今后必当全力辅佐,绝不会再耍小家子心性,让小姐少君为难。”
叶静致静静看着青璧,最后垂眼含了口茶,道:“赶紧去收拾一下吧,今天好歹还是我的新婚之期,你是我房里的大侍儿,哭成这样算什么体统。”
青璧感恩戴德得叩谢了,拿着帕子擦着泪便下去了。叶静致则放下茶杯,拿起书卷看了起来。
等到顾宁远悠悠转醒时,叶静致已经看了小一会儿的书了。
众小侍都是极伶俐的,听到屋内有起身的声音便捧着衣服漱具鱼贯而入,只不过没一会儿一多半的人都被赶了出来,叶静致问了领事的二等小侍绿梳,知道是顾三郎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梳洗,便叮嘱道:“少君本是小户人家,这些不打紧的规矩不必强求。”
绿梳也是伺候了顾宁远许多年的老人,知道二小姐虽然素来柔和却是说一不二的脾气,便立时应下了。
等顾宁远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负责膳食的小侍已在偏厅里摆好了饭食,一直守在喜房之外的喜郎们则捧着描金绘花的托盘入房收拾去了。
小侍领着顾宁远向偏厅走去,顾宁远无声地看了坐在矮榻上的叶静致一眼,叶静致见眼前素面的男子一时有些恍惚,那是和昨日拜堂时那张明艳的脸是完全的不同,满头的乌发已经全部拢至头顶,用一根流云桃花纹的玉簪固定,两侧以流苏装饰,极是简单,又与过往两个圆髻一团孩气的模样大大不同,只是那双眼依旧是澄澈幽黑。
叶静致看着顾宁远眼中的疑问,笑笑道:“我已经用过了,这些是给你准备的。”
顾宁远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一个病人都一早起来,自己却睡了这么半天,心里暗想日后也需早日起来,虽然昨日向叶静致要了承诺,给予自己绝对的自由,但是自己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了。
早饭十分丰盛,只是看上去都太过甜腻了些,桂圆莲子粥、鸡蛋羹、枣泥糕、茯苓糕、花生酥……看上去都十分稠腻,顾宁远不自觉地避开那些闻着甜气四溢的吃食,随手捻了一个软和的馅儿馒头,就一碗清汤吃了起来,约莫吃了七分饱,顾宁远就收了筷子,伺候在一边的喜郎见顾宁远想要起身,忙出声提醒:“还请少君略吃几口这三喜斋。”
顾宁远问:“什么三喜斋?”
喜郎端过放在一处的枣泥糕、花生酥和桂圆莲子粥,道:“便是这三样,还请少君尝尝。”
顾宁远不情愿道:“我已经饱了。”
喜郎忙道:“这是礼节,还请少君尝尝,一口便好。”
“每样都要?”
“是。”喜郎说着夹起一块花生酥放进小碟子里呈给顾宁远。
顾宁远无法,只能吃了一口,又咬了一块枣泥糕,喝了一口桂圆莲子粥。喜郎见顾宁远都吃了一口,神色才轻松起来,将三喜斋收到托盘内,带了下去。
虽然只吃了三口,顾宁远还是被腻到了些,倒了清茶,去了去嘴里的甜腻味道。
吃完饭,顾宁远起身回到正屋,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叶静致刚刚放下银匙,随意看去,似乎正是那三喜斋,他心里登时就有些不大自在了:莫不就是刚才那一碗吧?
他心里虽疑惑,却不好问出口,叶静致似乎也没有想说明一下的意思,放下银匙,就打发喜郎下去了。
“早饭可还合心意?”叶静致一边拿小侍递过的白绢擦手,一边问道。
顾宁远点点头:“尚可,就是腻味了些,我喜欢清淡些的。”
叶静致放下白绢,垂眸笑道:“以往,你最爱甜食。”
那个痴痴傻傻的孩子是惯来的没心没肺,有不合心意的便会哭闹,却也好哄,一颗花生糖便围着自己叫“静姐姐”,春天的桃花糕、夏天的莲子羹、秋天的桂花糖、冬天的梅花冻,一年四季他的绣囊里总少不了各色零食,越是甜腻越是爱吃。这个便是牙疼也放不下甜食的孩子,现在竟告诉她,他喜欢清淡些的,若不是一道长了这五年,闭眼也能描摹这孩子的样貌,现在还真是会以为被人掉了包呢。
也许,真是换了个人呢?现在这顾三郎的一言一行哪里还找得到当初那个傻孩子的半分影子。
顾宁远有些不自在地笑笑:“我……已经忘了。”
偶然听到提及的那个过往的自己,顾宁远都不知如何应对。那个自己全然陌生的人,在别人的心里烙刻下影子,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给他,他和他的不同,总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时不时从心里冒出来的不适,总让他怀疑……
“是啊,现在,你已经长大了。”
顾宁远抬起头望向叶静致,只看到那寡淡的眉目里,琥珀的眸子盛满的暖暖的光,心里莫名舒服了些。
收拾新房的喜郎端着托盘,排着队鱼贯而出,低头列队在正厅一侧,领头的一个跪到下手,抬起的托盘里放着一幅叠好的白色绣如意纹的绢帛,顾宁远看着眼熟,记起似乎是昨日自己拿来裹放在床上的干果的帕子,心里不由打鼓,莫不是又坏了什么规矩吧……
只见那领头的喜郎朝着两人叩头道:“喜绢未见红,还请小姐示下。”
叶静致眉毛也没抬一下,淡淡道:“昨晚我与少君并未行合卺之礼,此事我自会给祖父父亲交代,你们退下吧。”
顾宁远见叶静致的模样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就放下了心。只是那喜郎似乎有些为难,不过最后还是叩首退下了。
此时,青璧也已经重新打理了自己,回来询问叶静致是否去荣华院敬茶。
叶静致点头应下,由几个成年的小侍扶着站起了身,顾宁远见叶静致摇摇晃晃的模样,不由担心她要如何过去,没料到,青璧竟变戏法一般从里屋推出一辆木质轮椅,做工精巧,颇费心思。
这轮椅是当年“鬼匠”巧手张的作品,可进可退,可由人助推,亦可自行控制前进。只是叶静致体虚无力,平日里多是李想或青璧推着四处走走。
顾宁远想帮忙推车,青璧忙道:“这原是奴下们的活,不敢劳烦少君。”
叶静致也劝道:“这车虽精巧,也好推动,只是不易把握方向,还是让李想来罢。”
顾宁远仔细打量了那车一眼,似乎有些不信两人的话,不过也没再纠缠。李想却是做惯了这活,推得极为稳当,速度也掌控地好,遇上门槛什么的,连轮椅带着叶静致一道搬起来,面色也不动一分,顾宁远心里倒是叹服了,自己大约还真是没李想这般技法。
按着叶家的规矩,新婚第一天应是先去父母处敬茶再去祖父母处敬茶,第二天再去宗祠上告先祖叶家添丁的喜事儿,顺便让众人见见新夫,认识一番,第三日则是由长辈领着给内院各处的侍从仆丁发喜银,称为“散福”。三天过后算是正式认可了新夫的地位,真正是叶家的少君了。
为了让叶静致好好养病,宜兰院是安置在叶府最东边的地方,隔着一个花园,翻墙而过就是街道,荣华院荣禧院是主宅后院的中心建筑,离宜兰院有不小的距离,差不多穿过了半个宅子才到。
顾宁远见这家宅虽大,来往的仆从却不多,树木遍植,花草葱茏,却都十分开阔疏朗,不似南方的精致奇巧,倒见北地的拓落不羁,而且一步一景,可见这叶家人原是会享受生活的,只一个院落也是各有滋味。
走了一刻钟,终是到了荣华院,叶静致、顾宁远一行人才刚刚转弯,遥遥见到荣华院的院门,就有老爹爹带着一队小侍来接。
“小姐可算来了,夫人和主君都在正厅等着呢!”领头的周爹爹笑得一脸洋洋喜气。
“累父亲母亲等候了。”
“能喝上这杯新人茶,夫人和主君高兴还来不及呢,等这一会儿,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叶静致但笑不语,顾宁远跟在叶静致身边僵笑着忍受着身边洋溢的脂粉香气,忽然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好不容易进了正屋,众人才散去,只周爹爹并几个看上去略高级的小侍跟在一旁。
顾宁远刚从脂粉香阵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坐在上首的中年夫妇,女子清瘦,男子和蔼,都穿着玄色礼服,微笑看着自己。顾宁远有些不自在地低了头,余光见叶静致想要起身的动作,也没多想,便伸手扶了一把,原本想要动作的李想见顾宁远似乎能扶住叶静致便收了动作,隐到了一边。
叶静致虽然病歪歪的,不过除了起身多靠着顾宁远的帮忙,起身后倒是自己能站住,不过为了防止摔倒,顾宁远仍抓着她的手,让她略靠着自己。
神色一直有些紧张的叶敏硕见此景,放心不少,吴氏眼中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周爹爹拿了跪垫,叫新婚的夫妇二人行了礼,顾宁远又单独敬了茶,听妻家父母训诫,叶敏硕夫妇也没有为难这个他们看着长了五年的女婿,只嘱咐他日后好好照顾妻主,为叶家开枝散叶,云云。
顾宁远叩头应下,上首的夫妇俩则喝了新人茶,吴氏又从周爹爹手中的锦盒里拿出一块两寸见方的青玉玉牌,起身挂到顾宁远的脖子上,笑道:“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敬了父母茶,叶静致和顾宁远又由叶敏硕夫妇带领着到荣禧院向叶龄修和姚老君敬了茶。一家三代六人坐在一处吃了饭,便算是礼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〇〇五

吃了午饭,叶静致被留在了荣禧院,顾宁远则由吴氏带着回了荣华院,各自开起了小灶。
吴氏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儿新娶的君卿,心里感概颇多;顾宁远则是坦坦荡荡看着吴氏,不见一点初为新人的羞涩,吴氏心里暗暗点了头:“不骄不躁,不急不缓,倒是颇有大家风范,便是寻常的少卿也少有如此磊落大方的。”
“三郎,”吴氏斟酌着开口道,“现在你既然已经进了叶家的门,我们也受了你的新人茶,你便是叶家的人了。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章法,只是希望你日后莫任性过了,叫大家都为难。”
事实上,顾宁远对这个近乎将自己绑进叶家的中年男子没什么好感,只是今天看了这么半天,这内院还是吴氏当家,为了今后日子轻松些,顾宁远自然不会傻得和他正面起冲突。就像他说的,他已经进了叶家的门,今后就是叶家的人了,自然需遵守叶家的规则。
“自然。”顾宁远应得很干脆。
吴氏喝了一口清茶,慢慢道:“我听今天收拾喜床的小侍说,你们昨晚没有合房。”
顾宁远挑挑眉毛,心道,听说什么,只怕已经摸清楚了罢,于是也不废话:“昨天叶静致发病了,就歇在了矮榻上……”
顾宁远话未说完,就被吴氏以眼神制止,道:“三郎,你之前蒙昧,现在也才醒来不久,规矩没学好我也能理解,只是日后还是学着些,莫让人看了笑话。”
吴氏见顾三郎一脸不明的样子,轻声道:“叶家祖上也是书香人家,后来虽从了商,规矩也不敢尽丢了,只是比起世家贵族要松泛得多。日后你在人前称静儿好歹要称一声‘妻主’。”
顾宁远抬抬眉毛,道:“我尽量。”
吴氏点点头,愿意学习总是好的,又说:“静儿身体不好,以前多亏马道姑照顾着,总算平安长到现在;虽说马道姑说有了你,静儿的病自然而然会慢慢好起来,我也不敢尽信,总归日后你需多费心照顾静儿。”
顾宁远微微颔首:“这是自然。不过我还有一事要向主君讨个恩准。”
“你说。”
“我想另置办一个房间。”
吴氏皱眉:“你们才新婚,怎么就要分房?以后如何替叶家开枝散叶?”
顾宁远一听,囧了,饶是他修养不坏也极想大叫,就你女儿那身体,分不分房有区别吗?不过到底记着自己是人家新娶的君卿,万不可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又将话咽了回去。
吴氏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静儿现在身体的确有些差,若要合房只怕对她的身体也不好,日后还是请萧太医再来看看,等时机合适了再说。”
顾宁远自然是点头,吴氏斟酌了一会儿道:“宜兰院主屋东边的那屋子原本就是预备给你的,不过按规矩需婚后一个月方可迁出主屋,否则不利家宅安宁。”
原来在这里夫妻不一定要睡一个屋,顾宁远恍然,想想也就一个月,凑活凑活也能过,便道:“那自然还是应在新房里住满一个月的。只是叶、妻主体弱,每夜都少不得人进出,有时也免不了要侍女使女进出,若同睡一榻,我怕要添许多麻烦,还带累她。”
吴氏一听也觉有礼,便道:“你能这般为静儿着想,我很高兴,也好,下午我便使人去新房另支一张长榻,这个月,你先委屈一下。”
顾宁远思量一番,点头答应:“多谢主君。”
“你这孩子,太见外了,好歹静儿也是从我肚子里掉下的肉,以后你就随她叫我父亲吧。”吴氏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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