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郎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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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郎花事-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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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披衣起身,再点了灯,磨墨,打算将照记忆将地道中的机关阵图临摹出来。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外头拍门声响,是守夜的婢女低声劝我上床休息。我皱眉命她休要罗唣。外头静了一会儿,拍门声变作了王爷的。
我与他道,再过片刻便上床歇息了。然而拍门声音比我想象的固执。我便是存心想遮住耳朵,置之不理也没有办法。
他说,眉君,后面妆台有镜,你转过头去,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
我只觉头痛得厉害,不由便转了头望去。薄弱的灯光照出一道人影,我原心下恚怒,这一看倒是给吓住了。
铜镜照出的人影两颊凹陷,神情枯槁,一双空洞的双眼闪着强弩之末的暗光。
“你已将近四日没有合眼睡觉,地道中阴寒潮湿,能带进去的只是勉强能入口的干粮与一点清水。这几天你已经伤神过度,便要油尽灯枯了。再固执劳神伤身下去,随时便倒下去不能起来了。”
“有什么事不能待明天再做好么?”
我晓得他说的是实情,不由缓缓搁了笔,对着门外轻声诱哄的男人忍不住倾露出痛苦:“的确是乏得很,可是不知为什么,如何也睡不着。”
他道:“你将门开一开,外头桂花香得很,你陪我随处走一走好么?”
我最终选择顺从了他的话。
夜里甚凉,他给我取了斗蓬。
桂花树的确甚香。我们沿着花荫小道往前走,片刻之后,我在花香缠绕的石砌小凳上坐了下来,接过他递来的温热参茶喝了几口,听他说道:
“钦天监的吉日批下来了。亲事定在下个月的二十四,崇文馆祭的五日后。”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38Chapter 0056

56
或许是那杯参茶放了安神的药物,喝下不久;即昏昏沉沉睡去。隔日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我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半晌,只觉得周身似给车碾过般难受。
丫环给我布置了饭食;饭食之后是一碗药汁;再给我手臂伤口上了药,如此挣腾半天,我命她退下;继续研了墨;临摹地道的机关阵图。
不久便听说;六王爷回府了。
我坐到他平常会客的侧厅等他。果不久便见他与二名管事一同出现,二名管事似低声与他禀报什么,三人缓缓进了厅,王爷抬头一见我,顿了顿,挥退了管事便向我走来。
我看他走近,夕阳余辉洒下薄薄一层金色,照得一切似乎不太真切。秋风卷着碧纱橱外的蕉叶簌簌作响。听我说了来意,他反倒是坐下端起茶盏吹了一口,缓缓道:“想告辞?外头正在城禁,你没腰牌,也没有身份牌牒,如何回去。”
我忍不住便往他腰间睃了一眼。他顺着我的眼光摘了玉带钩上挂着的腰牌,当着我的面将腰牌放入内襟,动作连停顿都没有。
我讪讪收回眼,他便问我:“可吃了饭?”我道:“吃过了。”他道:“吃了什么?”
一副闲聊模样。
我想了想,指着那名给我备了膳的婢女道:“告诉王爷我晚上吃了什么。”等那婢女面无表情地说完,我道:“……我想去公主府。”
他道:“我知道。”
“……我自己没办法去。”
“我知道。”
我眼瞪着他,一时气结。
他微笑着将身体倾了倾,将我鬓边一缕碎发掠至耳后:“眉君,你想过没有,我对你一无所知,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帮你?”
我一时噎住:“我们、我们……”
他继续道:“你凭什么吃定我一定会帮你?”
我们有数年的交情,不是吗?可是这种话说出来,却是那样干涩无力。我突然觉得眼前一脸笑容的男人陌生得可怕,忍不住退了一步,他便迫近了一步,气息与我纠缠:“朝中的诸位大臣,哪一个与我不是几年的交情?别说那班大臣,便是京都中的贵胄,宫中的太监执事,皇宫守卫的参将,与本王还能少了交集?这班人或贵或贱,哪一个求我办事,不是战战兢兢,或许之以利,或以物易物,求上半天?”
他的迫近让我感到呼吸不畅。
在地道停留将近四日对身体留下的不适感似乎更严重了,与此同时,脸烧一般的面红耳赤,也不知是心虚还是羞恼。我闪避他的眼光,气弱道:“我以为我们关系不一般……”
“哦?”他连话里似乎也含上了笑:“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侧过脸,不得不屈服:“你是我的未婚夫。”
他笑容一敛,深深看了我一眼:“你记着便好。”
说罢,轻轻抚了抚我的背,在我的额上印了一吻,极是温柔。
下人们早备了膳,他便去净房换了衣裳,传膳,用膳。我不知如何是好,坐在椅上呆呆望他,一直到他用完膳。一名管事捧了一张红色洒金贴子上前,弯着腰请示:“执事房按照王爷的吩咐,已准备好大聘的茶礼,箱笼现今正放于东厢上。”
王爷拿了那贴子看了一眼,便向我招了招手,道:“一起过去看看。”
去看什么?看他给我的聘礼丰不丰盛吗?
我动作僵硬地被他拉往东阁。
聘礼一百二十箱,一个东厢放得满满当当。我们人还未到时,便听到东厢里面的管事在出声呼喝:王爷明日便要下聘了,命人加紧清点。
我们一到,一班人便识趣退了下去。
大红绸缎与漆金的盒子铺了四处,王爷随手翻开一个贴了喆字的箱笼,里头是数十颗大小各一的东珠与数根五彩蝙蝠络子。我看了一眼,便听箱笼里头一抬发出“咯”的一声轻响,在我愕然的时候一条人影已经顶了箱盖窜起,位于近处的王爷伸了手臂,稳稳扶住了那人。
“公主仔细。”
银铃般的声音响了一室:
“王爷哥哥,你怎么才来!可快将我憋坏了!”
发上簪了一朵山茶花,一身嫩黄钉珠片裳衣,笑靥明媚的,正是公主桐知。
我有些意外,沉默打量了两人一眼。王爷将公主轻轻推开了一些,对我道:“公主也并不好明目张胆前来王府,便想了这个法子,将公主藏在箱笼之中,抬入王府。”
此时公主早将身体挨了过来,一张飞扬的脸换上了关切,语有忧心:“姐姐,王爷哥哥昨天就将你的情况告诉我了。你一个人在秘道那么多天……我很担心你。”
言辞甚是真挚。
我笑了笑:“可喜并无大碍。”
她便亲昵挽了我的手臂,回头冲王爷眼波娇娆道:“王爷哥哥,今晚我可就不回公主府了,上回我歇息的那间可以看到荷池的碧纱橱可还给我留着?”
王爷顿了顿,只道:“这个季节却是连荷叶也不能看了。”
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眨了眨:“我就喜欢那屋子清爽。就是那绢纱帘子,可否给我换成荷花的?”
王爷往外挥了挥手。公主笑咪咪看外头一名管事领了话前去办理,终于醒悟过来似的,望向身边的我,面露无辜:“上回为了照顾王爷哥哥,我便在那边住得习惯了,一时没想到姐姐就快是王府的新王妃了,姐姐莫怪我僭越吧?”
这些日子里,但管这位公主在我面前出现,但显露出一副亲昵无比的样子,与从前不掩杀意的拔扈模样,判若两人。
我自是晓得她一直在作戏,只是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是以一概不咸不淡相对。然而这个女人的殷勤献媚虽未打动我,却明显打动了王爷。想来他从前便是知道我与公主关系不佳的,此刻见公主小心讨好望着我,眼光也向我扫来,很明显是希望我与公主能融洽相处。
我暗自冷笑了一声,也不应是与不是,只反而冷冷问向二人:“公主此次前来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估计是没料到我这么直接不假辞色,公主面上笑容瞬间淡了不少,朝王爷递去了一眼,越发现出小心冀冀的模样:“姐姐,救人的事还需仰仗王爷哥哥……”
我摇了摇头:“你们如何计划我并不管,但是主持救人只能由我来操纵,秘道的机关阵图,也不能外泄。”
“外泄?是指不能给我这个外人看吗?”王爷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听着这轻细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仿佛能看到男人的眼睛,正一点点森寒下去。
我只觉头皮有些发麻,然而有另一股莫名其妙的倔强却支撑着我挺直了腰身,极其僵硬地应了一声:“正是。”
他的唇边掀了掀,然而眼神冷峻,毫无笑意:“眉君,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愿意亲口承认,你并不信任我了。”
“这可全数是你说的。”
男人在向我逼近。
我终于还是心慌气短了起来,忍不住便要往后闪避。只是只退了一步,身后便紧紧贴在朱红的漆金木箱之上,再无退路。
下一刻,手腕剧烈一痛,便被牢牢攒住。
“你跟我来。”他只丢下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甜了⌒_⌒


、39Chapter 0057

57
我被拖入书房,王爷开启了一道暗门;接着便是进入地底的层层石阶。
我不知道自己在仅容一人左右的甬道前进了多久;抑是转进了多少道暗门;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奇痛,显示这个男人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四周一片黑暗;甬道中空气不流通,带着陈旧发霉的味道。
我咬紧了牙,一声不吭任他拖着跟在后头;渐渐地便开始支撑不住。
胸口开始发闷;呼气不畅;眼前阵阵发黑。
终于还是脚下一个蹒跚,身体滑了下去。
膝盖与胸腹以滑行的姿势重重擦过石阶,我忍不住,还是□了出声。拽动的力量立止。
“你……可还好?”耳边响起他干涩的声音。
我没应声,黑暗中能感受到他的手臂伸至我的面前。我别开头,吃力将手攀至甬道粗糙的墙壁上,寻找其它可以借力攀附的东西。
他的手便僵在那里,停了许久。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我兀自艰难地坐起身,将头靠着墙壁上。气氛像要凝结一样,最终打破沉寂的,仍是他冷冷的声音:
“顾眉君,再没有像你这样,心肠冷酷,油盐不进,不识好歹的女子了。”
声音一字一顿,是带着怒气,自牙缝挤出。
我冷笑:“我心肠冷酷,油盐不进,不识好歹,公主倒是可*得紧。”
“她只是我的妹妹。”
我一愣,紧接着便越发恼怒。只道:“妹妹住着那间碧纱橱倒是极好,不仅可以看到荷花池子,离哥哥寝室也是极近,晚上若是这边弹琴,那边可以吹萧应答罢?近水楼台么?”
他似乎是气结,也冷笑:“那好么,今晚就命那些奴仆将我的寝具被褥搬至你床上去!”
我一噎,顿时气息不畅,猛咳了一阵才止住喉口发痒的感觉,有气无力道:“你敢。”
他叹了一口,弯□体,轻轻将手臂环绕了过来,将我抱入怀里。声音带了疲惫:“眉君,别闹了。”
我沉默了半晌,才问他:“你这是带我去何处?”
他道:“你可还记得有一回,庞青入王府刺探之事?”
我道:“嗯。”
“若我没有料错,当时此人便是在搜查王府的地下暗室,却苦于找寻不着入口。”
我回忆起当时庞青对我说的,当今的六王爷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就藏在那地下暗室之中。
现在,他准备带我去看他的秘密么?
我道:“可是我走不动了。”
“我背着你走过去。”
他当真背着我走完接下的路程。
男人的身姿儒雅,后背却是极结实的。
我伏在他背上,男人的发丝随着步覆的起伏轻轻挠在我面颊上,我缓缓呼出一口气,感受男人身躯散发的热量,莫名似乎寻着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最后我们来到的,是一间数尺见方的斗室。王爷将我放下,点亮石壁上的桐油灯盏,在我疑惑之际,又拧动了机关,墙上一个暗格应声而开,露出一个二指宽大小的小洞,小洞从另一边透射出一缕光线来。他招手,我满腹疑窦往那小洞一看,先是愕然,接着却是僵住了。
透过厚厚的砖墙,另一边显然也是一个石室,石室之内燃着长明灯。从小洞有限的空间望过去,投入眼帘的是二具并排放置的漆黑大棺材,棺材之前放着简单的灵牌。
我往那灵牌望去,斜方向只能看到牌位上部分的字,但就是那几个字,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我才僵硬地将头转了过来,将眼光落在眼前男人身上。
“里面二具棺材,是死去的六王爷、六王妃?”
他合上机括,墙上便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是的,真正的六王爷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
他向走近了一步,似乎是想执起我的手。我却下意识连连后退数步,所有的东西似乎都移了位,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我一直以为,六王爷之所以故意在面上贴了那块丑陋可怕的疤,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的兄长。
毕竟在大夏朝,面生恶相也是恶疾的一种,这种人不可能被臣民接受,登上皇位的。
彼时夏帝排行第五,并非储君,他的皇位是后来通过宫变得来的。或者是手中权力来得不光彩,这许多年来,他的兄弟们虽遭他屠杀得只存一个,他的猜忌却明显没有减少,或许在他眼中这个排行第六的胞弟,总有一天也会效仿他的手段,篡权夺位。这种情况之下,王爷故意显露恶疾,缓解夏帝的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我也曾怀疑过王爷的身份,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上想。
多么可怕,有一日,认识了数年的人,突然变作了另一个人。
容貌,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连他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似乎也变作了镜花水月。
“当时崇文馆失火,我事先便得到了一点风声。我们的人潜伏在暗处,那场异变,几乎是从头看至了尾。当时的那一个六王爷被身边的密探暗伤跌入大火,被救出后已是奄奄一息。二日后我潜入了六王爷府,易容变成了他。”
我道:“不可能,你若是另一个人所扮,形貌举止定有不同,当时怎能瞒过疑心甚重的夏帝?”
他笑了笑:“当时我买通了太医,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该知道的,约摸也知道了。眉君,你可知崇文馆下地宫中,那块传国玉玺的来历?”
我木然摇了摇头,他道:“这块传国玉玺,原是晋国之物。当年,晋国的长公主明珠与老夏帝私通,叛出晋国之时,秘密窃走了晋国的传国玉玺,因没有真凭实据,表面上,大晋对于此事只得不了了之。明珠长公主在夏京委身当时的永历皇帝,产下二子,一个便是现今的夏帝,另一个,便是后来的六王爷。说将起来,我与他们,其实是姑表兄弟。”
“姑表兄弟?”我已然有些听傻了,喃喃说了一句。他微微颌首:“这位明珠长公主,便是我的姑姑,我真正的身份是当今晋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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