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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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帝传-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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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怀中将一份沾了血的信放到了桌上,“这是我找出来的全部,但很多甚至是攻打燕国的功臣,难以根除,只能将这些留给下一位接替人。”
冷倾尘冷哼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进去:“可惜这个接替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本王。”
“也是,陛下用长公主束缚住了你,一时半会定是不会让你再去边疆。”冷烈沉吟。
“本王会交给杨侍卫,”他还没有酩酊大醉,因为他的酒量太好,亦或是心思太过明晰。他知道洛秋羽在栽培他的侍卫,终有一天他能够超越其他武将,甚至代替自己。
但是接着,冷倾尘开始更疯狂地灌酒,空了的酒壶挥到屋里的柱子上,把进来的送酒的婢女吓了一大跳。
冷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满的血迹:“明年的今天你不用帮我烧钱,但应该去看看另一个人。”
冷倾尘醉眼朦胧,抬头看他。
“冷老将军,明年的今天是他的忌日。”
手中的酒壶“砰”地落地,碎在他脚边,他也无所顾忌地踩上去,冲到冷烈跟前拉住他的衣襟:“……什么时候的事?”但他还是松了手上的力道。
“你在拜天地的时候。”
冷倾尘呆呆地怔在那儿,目无焦距。
冷烈最后说他却是要隐居,并会遣散自己的部下以及暗中的眼线。
“至于你与陛下——今日陛下临幸了皇后——还是,好自为之罢,我早有过忠告。”
冷倾尘颓然地坐在木椅上,深深吐出一口气,太多的事情在这一天发生,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自己一心保护的少年,似乎无声无息地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他不仅做不到守卫边疆,更无法继续对他的执念,注定要在这温柔乡中溺亡。
注定吗?命运吗?君臣吗?
冷烈本就一心隐退,看似纵情于声色,实则寄情于山水。而如今的状况,他能够假死逃出,已经算是万幸,那浑身的血迹让他醍醐灌顶。
就连老父都以亡故,表妹冷凝显然皇帝有意撮合她与凌陌。他们各奔了东西,而他的执念也显得越发明显而露骨。
那时自己的冲动,有了那样轻微的触碰,以致到现在,都能回想起当时酥软的口感,而变得欲求不满。
冷倾尘还在倒酒,他的乳娘已经看不下去,上前来拉住他。
“王爷,这是大婚的日子,怎么能在这里喝闷酒?”乳娘对他的状态格外担心,“是不是闹矛盾了?小夫妻之间很正常,我代你去说说就好。”说罢,她真要去找洛婉婌。
冷倾尘拉住了他,摇了摇头,“没事,有什么明日再说,今天天色已晚,都睡了罢。”
那乳娘不由回头再多看他一眼,只得叹了气离去。
抬头只见,朗月无星,屋前的红枫叶遮掩了半片月影。
冷倾尘闭着眼睛,回想着那少年的容貌,笑着叫自己“阿尘”,手心的玉佩还带着温热。但立即又回响着冷烈临走前的话语——他终于开始临幸后宫。
心中的刺痛扎得他无法沉睡,时刻清醒。
这一晚,迷惘,徘徊,潦倒,又寻觅,徜徉,执着。
当时他就想,为什么那一夜喝了那么多酒,也换不来一场大醉?

第八十六章 杨霆

秋羽是在凌晨时听到的消息,当时他尚在深睡之中。
头一次,杨霆没有顺从他的睡意,而是用他常用的佩刀碰了碰他的额头。凉凉的触感让他缓缓转醒。
朦胧的感觉被杨霆那张映入眼帘的面无表情的脸驱散,倏地坐起:“什么事?”
“东北兵败,征远将军殉国。”
秋羽生生怔在了那里,双眼失去了焦距,呆愣地看着他:“不久前不是才脱困吗?”
“追兵遂至,军中有细作,内外交困,将军身先士卒,亡于阵前。”
听后,秋羽双脚刚落地,腿就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亏得杨霆扶住,他才长舒了口气,缓缓站起。
“军报吗?可否再仔细一点?”
杨霆本想将他扶着坐下,他却摆摆手,自己缓缓站起,坐到了不远处的太师椅上。杨霆站在那未动,“你的暗探的消息。”
“哟,出息了。你什么时候和朕的暗探混得如此熟络?”秋羽用手撑着脑袋,轻笑着,向杨霆开玩笑,舒缓沉重的气氛。
杨霆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顿了顿,将所有的情报如实详细地告知于洛秋羽。
“传凌陌来。”秋羽皱眉,忙起身穿上外袍。
“冷亲王?”
秋羽想了想,“不必。”
杨霆走后,秋羽将头深深地埋进臂膀,长长的叹气声幽幽地回荡在寝殿之上,久久不散。
凌陌当即从府中赶来,与秋羽在御书房促膝长谈了一上午,直到正午时分,两人方出现在早朝上。冷亲王被准了一日免去早朝,自然也不会出现。这使得群龙无首,竟找不出第三个人来主持,一文一武已由两人一手遮天。
群臣在下方讨论,听闻了边疆的败仗,冷亲王之堂弟也亡于此役,较之这一路来的高歌猛进,无疑一碰冷水。
等到最后,是凌陌带着圣旨,将杨霆封为征远大将军,继冷烈之头衔,尽未完之职,报铁血之仇。
这自然又是满殿哗然。冷亲王似乎真的栽进了温柔乡,在自己的血亲亡国之后竟安然地享受这洞房花烛,让一个年不过二九的罪臣之子带兵上阵。
然而秋羽看到的,不仅是战局。杨霆的眼神看似无波无澜,他却在其中看到了火苗,就在自己被叫醒的一刹那。他以一个江湖人的视角去看战场,以一个江湖人的义气去对待部下,何尝不可?
“一直没问你,为什么最后又要留下?”秋羽摆弄着阁中的棋盘,上面是先祖与当时威名天下的王爷下得一盘死棋。传闻两人是极好的同性好友,甚至超越这一关系。
“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一天好过。”杨霆依旧面不改色地回答,一如一年前初见。
秋羽也不再执意去问。他也隐隐明白那缘由,虽然无法理解,但那或许就是他所追求的至仁至义。他对于冷倾尘和冷烈似乎都油然而生一种敬意,即便未曾表露。
抬起手,轻轻拍拍他的肩,“本是想把你一直留在身边,只是世事无常,如今的变数,也只有你能够胜任。”
不料,杨霆竟一字一顿地说:“定不辱命。”那礼还是一贯的抱拳,自有他的风格。
“真像啊。”秋羽由衷感叹,“你们这些奔赴战场的人。”
他这回又将杨霆遣走,位置再次空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出现——安翊云。
自嘲地笑,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最后安翊云还是回到了身边,以一个奔丧回来的孝子身份,重新坐在了御前侍卫长这个位置上。
“还真是胆大啊,洛国的陛下。”燕沐轩已月余未见到他,似乎憔悴了些许。
“听闻安侍卫在偏殿,可是诱拐了朕的不少宫女啊,也真是胆大。”秋羽淡淡笑着看他。
“彼此彼此。”两人的神情仿佛回到了从前。其中意味,却又更加刺骨。
至少,秋羽没再让他守在御池门口,而是让他在寝殿拦下其余人。浮欢已经成了贴身宫女,宽衣洗浴多是由她来服侍,而他的笑容也在她的面前松弛。
燕沐轩新上任第二天,熟门熟路进到他的寝殿,便发现他将头微微垂下,靠着她的肩膀,任她的手轻扶着,状若诉说。
“陛下何时需要女人了?”他微笑着走过去。
秋羽只是漠然抬头,看过去的目光不带尘滓,“朕其实有些想念若英。”说着,他让浮欢先行退下。浮欢只是抬眼看了下来人,就屈身离去。
“你早知道。”燕沐轩温润地笑着,那神情,仿佛在勾勒他的眉目,“故意激我。”
“只可惜你们二人步调不一致,大概是燕国皇帝皇后,哦不,燕王与王后私自派来的人,妄图援助你。”秋羽口中啧啧,表示惋惜。
燕沐轩蓦地抓起他细弱的手腕,把他拉到跟前,低下头,与他对视。热乎的气息,混杂着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心跳似乎已经同步。
秋羽处变不惊地轻笑:“翊云缺女人吗?只要不是小雅和浮欢,请随意。”
握住的手一下僵住,视线转凉,转冷,最终甩开他的手,走去门口。
“想回去的话随时都可以。”
燕沐轩迈出去的脚停住,悠悠回头,“自然是要将你杀了再回去。”那没有笑意的熟悉脸庞,却也透露着不同的专注。
问时大概就料到了答案,而他也料到了他的回应——“那么多年都没做成的事,如今这么有自信吗?”
背向而走,也是一种默契。
秋羽特地过了几日才去冷亲王府,放了他十几日的假,因为冷烈殉国一事,才不得已特意到他府上叨扰。届时,还带着重回旧班的燕沐轩。
冷倾尘因为在院中练剑,听见身侧后门的敲门声便直接去打开来看,不想是洛秋羽和燕沐轩,身着便服,一白一蓝。
“陛下大可从前门走。”冷倾尘说道。
秋羽笑笑,跟着他进来。“冷亲王可是在练剑?那我站在一边看着便好。”
冷倾尘没有多说,那两个人就那样不远不近地站在枫树下。他依旧舞着剑,一手混合的剑法使得极为利落。
“冷亲王最擅长的武器并非长剑罢。”燕沐轩等他练完一段后开口,“虽说一直听闻冷亲王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不过按手法,还是长戟更顺手。”
“安侍卫好眼力,说的极是。”冷倾尘很客套地承认了,也毫不避讳地继续瞠乎其为“安侍卫”。而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了那个白色身影上,“陛下此来又是何事?”
秋羽笑着回答:“来看看三皇姐,顺便与王爷商讨些家事。”
接着,洛婉婌就迈着婀娜的步子走来,步步莲华,头上已经绾了妇人的发髻,尽显大家闺秀的风采。看着她有礼地问候请安,气色着实不错,也让他略微放心。
“多谢陛下挂念,王爷待臣妾极好。”她温柔大方地笑着,温婉的气质不经意流露。
秋羽与她只说了几句家常话,又嘱咐她多注意身体,便让她先去歇息。他与冷倾尘缓缓走在冷府中,燕沐轩随后。
“冷亲王也已知晓了罢,阿烈他……”秋羽再次想起,依旧觉得悲从中来。犹记得刚登基的时候,冷烈笑得没心没肺,与冷凝一同来到寝殿。
“是。”冷倾尘简洁地回答,神色不改。
秋羽看了他一眼,又长出一口气,说道:“回乡一趟吧,冷老将军已故,丧礼都是乡里人给办的,无论如何都不妥帖。军中训练的事也可暂缓,你的几位部下也可独当一面,所以……”
“陛下,臣可以认为陛下是想要架空臣吗?”他目光如炬,直视着秋羽。不由得让后者一惊,因为印象中的冷倾尘从来恭敬严谨,甚至比凌陌更为死板。
燕沐轩听后便笑,而洛秋羽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答道:“我眼里,没有什么能够代替冷亲王,如果想被架空,我会去做;但如今,你该缓一缓,若失了你,我便是独眼的龙。”
冷倾尘深深地看着他,那个瘦弱的,却有让人觉得踏实的身影,有种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但他终只是行了个礼,“承蒙陛下厚爱。”
秋羽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的感情表面上一向淡薄,新丧旧丧接踵而至,黑发白发一日亡故,冷氏的血脉确实越来越单薄。
三人又继续前行,到了后院。深秋落叶缤纷,冷府沉静庄重,别是一番雅韵。
“那冷亲王对于杨霆一事如何看?”
冷倾尘站在树前,轻抚上树那粗糙的枝干,“陛下的决定就是臣的决定,杨将军自有过人之处,不受家世束缚,无所顾虑,也可让全军更为清明,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秋羽微微笑了,上去轻拍他的背:“毕竟只是读过几卷兵书,与凌陌商讨依旧有所疑虑,有冷亲王的话也可安心。秦国幼帝昏庸,最为棘手的还是万俟王爷啊。”
说罢,仰头便见高爽的空中掠过一群大雁,白驹过隙。
秋羽与燕沐轩两人便服出宫,自然也要不动声色地便服回宫。燕沐轩美名其曰不能有主仆的感觉而搭着秋羽的肩,有说有笑地走出冷府,就像是再熟悉不过的兄弟。
冷倾尘在后面看得气闷,神色倏地转冷,一拳打在树干上,沙沙地落下几片黄叶。
“安侍卫,下次别又是家中新丧,再不回来。”他微勾的嘴角尽是寒意。
“多谢王爷惦记。”他回头莞尔笑,“王爷是否至死也会愚忠称臣?”
秋羽则站在墙根处,一回忆,发现最近来冷府的次数陡增。

第八十七章 阿陌

深秋,杨霆走马上任,一到边疆,就处置了多个元老将军护卫,人人惶恐,对于这个毫无经验的少年更是质疑不断。
杨霆站在军旗之下,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全军。底下的兵卒们底气不足,只是四处议论,而那些老将领则能仗着自己在军中的年岁与威望,在实权的杨霆面前叫嚣。
场面一下激化,剑拔弩张。
“在下庆幸,冷将军半个月前便殉国了。”杨霆冷冷开口,“这番模样,非要将人气活不可。”
“你!”出声的是冷倾尘原来的部下张蒙,与冷烈原先也颇有些交情,如今听他如此不敬,就气血上涌。
然而杨霆只是抱了个拳,向他施了一礼,“张将军乃是冷将军挚友,在下确实说了不敬的话,还望恕罪。”
张蒙本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这一来,更是没了火气,哈哈笑着道:“杨将军果然是江湖人,有义气。冷烈是我兄弟,你便也是我兄弟。为兄弟横刀立马,在所不辞!”
杨霆抬头,平静的眼波中,出现了一点波澜。他应了张蒙的话之后,在全军无声之际说道:“在下只是江湖人,不懂什么礼仪,也不懂什么官职高低。我们江湖人讲求的只是义气,是正,是天下公理。”
黄沙漫天飞舞,平旷的土地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却意外地鸦雀无声。
“那么,军中有细作,便是不义,不正,违背天下公理,我等需杀之而后快,有何不妥?”他低哑的声音震颤人心,没有起伏的表情却意外地触人心弦。
“杨将军仅仅是想除掉几个元老,好稳固自己的根基罢。”一个年逾知天命的老将嗤笑出声,斜眼看着赤旗之下的少年。
杨霆只是抓住旗杆,双眼紧盯着那老将,直到对方心惊肉跳,才缓缓道:“那么,老将军觉得,一人之生死换一国之兴衰,值否?老将军被赐死后的军中状况便可知清白与否,是苟延残喘,还是为国,为清白,赌上自己的性命?”
老将军哑然,身后一人轻扯了扯他的衣摆,与他一个眼神交流,就忽而拔剑出鞘,刺向身旁的士兵。
杨霆眼疾手快,将自己的佩剑扔过去打偏其剑,空手与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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