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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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帝传-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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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两天没有睡觉,他的头脑也开始犯昏,一种燥热的情绪开始充斥着一向冷静自制的他。怀中的人带着熟悉的温暖,像磁石一般在吸引着自己靠近。
他定定地用目光勾勒着他的脸颊,一遍一遍看过,只有这时他能够这样放肆。他抬手帮秋羽轻轻拂去额前的碎发,那种凉凉的触感一下子扎到了内心深处,留恋,深陷,迷茫,疯狂。
突然,马车一个急转弯,两人向一边倒去。
“王爷,前面的路被草寇堵上了,可能要绕远路。”马夫稳住马车,掉了个头。
马车里的人却全然无心关注这件事,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他与秋羽的睡颜近在咫尺,原本剩下的一点理智,都因为温热的呼吸而濒临崩溃。
秋羽不安稳地皱了皱眉,冷倾尘稍微低头,便轻轻触上了他的额头。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秋羽忽然抓紧了他的衣衫,想要将他推开。这一回,冷倾尘没有顺从地放手,而是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唇向下移到了他的唇畔。
秋羽又不再挣扎,眉头展开,安然地继续睡着。像是得到了什么样的允许,冷倾尘终于克制着偏了偏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极浅极浅的吻。
因为夏日而使得两人的唇都有些干燥,冷倾尘不由用舌头舔了一下,却不想这让他更加无法自制,无法满足这样轻轻的触碰,想要更深地探究与接触。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大概是眼里充满了□□。
他终只是抚了抚秋羽的脸颊,不敢再那样放任自己。就刚刚那一下,已经算是今年加冠的最好贺礼。
他竟也开始害怕,如果刚刚秋羽惊醒,自己又究竟该怎样自圆其说。
“不管怎样,都超过了伦常啊。”他帮秋羽理了理头发,自嘲地笑了笑,“冷烈说的没错,就算这样我还在心存希冀。”
他颓然地闭上眼,依然抱着秋羽。一遍一遍回想刚刚自己的冲动,那是怎样的欢愉,以至于真的产生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样的愚蠢想法。
最后,他还是小眯了一会儿,因为绕了远道,回到洛都已经接近午时。
秋羽早就睡了一觉起来,照常地与冷倾尘打了招呼,而他只是闭着眼恩了一声。
“阿尘,何必赶得这么急。其实等到今日再骑马回来也是不错的。”秋羽撩开马车上的布帘子,朝外面望去。他们已经到了郊外,不多时就能回到都城。
“……”冷倾尘什么也没说,又恢复了以前一样的冷淡。
秋羽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当做是他累了,也未多想。
两人默默无言,直到最后,快要到达王府时,秋羽才开口:“怎么了,阿尘不是说难得肆意吗,为什么不给个痛快?”
冷倾尘听得一怔,先下了马车,将秋羽郑重地以大礼搀扶下来:“皇上,到了。”
两人的这一段旅途就这样而告终,秋羽只是长叹了口气,再未言及。
回宫后的第一件事是沐浴,浮欢已经被安排好,因此当秋羽进去时,就发现自己专用的御池多了个人。
“朕说过,不需要人服侍。”他不禁皱眉。
浮欢微笑着,过来帮他宽衣。她的眼睛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黑纱,整个人的精神也比十几天前好了很多。“作为皇上,却自始至终没有人服侍,太不像话了。”
“你,”秋羽把话从脑中过了一转,也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而且这几天根本不能瞎跑,皇上还兴致勃勃地同冷亲王去登山,是很容易暴露的。”她暗指着秋羽这几天来了葵水。
秋羽因而将头撇过去,“我知道。”
看他难得别扭的神情,浮欢又温温地笑了。
“以前家里收养过一个小妹妹,跟皇上颇像。”她舀起水,细细地帮他擦着身子,“只可惜她没皇上这样坚强。”

第八十三章 阿烈

秋羽任水雾萦绕,默默地不出声。而现在这种有人服侍着自己沐浴,帮着擦背,笼着自己头发的感觉,大概已经十多年未有。
陡添感慨,他便也放松了心神,闭上眼,长出一口气:“也罢,以后你就贴身侍奉罢,只要帮我把这弥天大谎撒的圆满,再带入黄土便是功德圆满。”
“就算奴婢说出去了,又有几分可信度?”浮欢的五指在他的发间梳理,由上至下,一直到水中,“而且,如今总算安定下来,奴婢不会给皇上添乱,更不会自找麻烦。”
秋羽本未认真,这样一听也更舒坦。他悠悠想起,如今知道他这女儿身的,不过两人。思及此,脑海中蓦然闪过第一次与冷烈在宫中见面的情景,他那略带戏谑的神情。
这样想着,他立刻从池子中站了出来,把浮欢吓了一跳。
“想起点事,不能这样在享乐中荒废了。”秋羽随手就抽过衣衫,用汗巾在身上擦了一通,就三两下穿上了衣衫。
“说实在的,这衣服还真麻烦。”秋羽皱了皱眉头,看那繁乱的外袍。浮欢跟在后面帮他擦干头上的水珠。
浮欢微微笑着道:“这还算好,女子的各种裙装才叫麻烦。”
秋羽不得不叹了口气,之后干脆把外袍往旁边一甩,直接推门出了去。浮欢还跟在后面,看着他那干净的内衫被长发弄得湿了一大片而无奈摇头。
然而,出了门他一转身看到的不是守着的杨霆,而是穿着蓝衣,温润地朝自己笑着的燕沐轩。
“你这习惯还是没改啊。”他见了,缓缓地说,“杨侍卫长因为有急事而暂时离开,所以我在这里顶替。”
“急事?”秋羽不免困惑,“要是几匹快马送来的急报,才能够把杨霆催走?”
燕沐轩遗憾地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但继而又走到他身边,准备拿随身带着的绢帕暂帮他擦一下头发。
这时,浮欢走到了秋羽身侧,似乎很熟练地,用汗巾裹住了他乌黑的长发。
燕沐轩的手臂在半空中僵住,之后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又不着痕迹地将绢帕收入了怀中。
“翊云,你应该知道吧,到底是什么事?”秋羽定定地看着他,四眼相对。
“据说是关于边塞追风将军冷烈的事。”他就这样不经意地提起。
秋羽愣了一下,“果然是疏忽了,这几日就忙着冷亲王加冠礼之事,都忘记了边疆的战事,说来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消息。”
刚这么说着,一个人影便闪了进来。正是方才提到的杨霆。杨霆站直在那儿,面无表情地陈述:“追风将军冷烈与十万大军被围困雍州,今日方才突围。”
秋羽皱了皱眉,问道:“为何消息这么晚才传出来?”
“包围过于紧密,很多探马都没能出城。”杨霆如实地回答,“——来者如是说。”
最后的一句补充让秋羽不由得笑出声来,“那是要围得多么密不透风,大概连蚊虫都飞不出来罢?还真是难为了这些探子,通风报信都如此艰难。”
那样狂放的笑容,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燕沐轩淡笑着,顺便火上浇了点油,请拍着他的后背,似乎在舒缓他的怒气。“大概只有内外网织,才会让这张网如此精细罢。”
秋羽微抬眸看向他,那眼神冷得如同冰窖,却在下一刻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爽朗笑容。“翊云说的极是啊,与朕所想出奇的一致。”
杨霆就像只是从这里路过,又默默地未说什么离开了大殿。秋羽缓缓在桌边坐下,让浮欢去倒了两杯茶,燕沐轩就接替杨霆的职责守在他身旁。
燕沐轩细细地观察他,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因为彼此认识太久,太过熟识,就算现在他在看似悠然地喝着茶,也能看到他握住茶杯时格外的用力。
“背叛,所以生气?”沉静的殿中,燕沐轩倏地开口,“的确像你的作风。”
秋羽恍若未闻,依然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这不是他干的事,另有其人。如果不错,应该是秦国万俟王爷安插的人手。”
燕沐轩点点头,和煦地笑道:“你太聪明,又充分信任,这样的帝王却是配得上千古。”
“翊云又怎么如此谦虚,当年的箫,当年的武,当年的书画,当年的文笔,可都是你教我的。”秋羽轻笑。
燕沐轩随意地点了点他的发顶,继而自嘲:“还真是养羊成狼。”
两人还能这样平淡地交谈,各自露出笑容。然而,他们终是回不到从前,阴之谋潜藏,至少拥有表面的真诚;如今,看着那熟悉的笑脸,只在想背后怎样锋利的爪牙。
秋羽很快就等到了杨霆去召来的凌陌凌丞相以及几个心腹大臣,包括在轮椅上的霍严也来到这里,为政事提供商道上的讯息。
等他们都在下方做好之后,秋羽缓缓地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沉静良久,方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追风将军是否有谋逆之心?”
那清越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反而使耳鼓有些发颤。似乎就连那有节奏的指甲叩击声也听得清楚。
“臣以为,确有嫌疑。”兵部尚书首先开口,站起来恭敬又严肃地说,“即便追风将军乃冷亲王的堂系直弟,也不能赦免他的过错。”
“臣以为然,将领不仅要有出色的文才武略,对陛下的忠心方是最重要的。”礼部尚书也站出来表示赞同,“无关追风将军的缘由,都是大不敬,乃诛三族之大罪。”
秋羽并未发话,甚至连神情也未曾惊动分毫。就当燕沐轩都开始不耐烦时,进言完了,又恢复了平静。
凌陌始终没有发话,因此其余大臣也将话说得极为圆滑。秋羽便将头转向他,意在等他一板拍案。凌陌依旧没有要动的迹象,神情认真却又比平常散漫。新晋的吏部尚书特意提高了声音问:“凌丞相意下如何?”
不想凌陌只是转为一笑,便带了几分柔和的书卷气,答道:“陛下已有定论,又何必再听臣的意见?只要陛下正确,臣便始终不渝地追随陛下。”
王府中的冷倾尘正在大好的午后看着兵书,手边另一摞是一些史学经典。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与凌陌、燕沐轩的差距,便挤着时间来恶补。
“王爷,不好了,有大事……”老管家忽而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中来,打搅了正沐浴着阳光,享受着学问的冷倾尘。
“追风将军在雍州被围,一连半个月没向都城透露任何消息。如今消息传到,人也逃出,理由却是包围太紧。据说皇上因此发怒,召了几个心腹和凌丞相在御书房商讨如何定小将军的罪。”老管家紧张地头上冒汗,“如此看来,谋逆之罪是逃不了的。”
冷倾尘紧绷着脸,微理了一下衣袍便火速赶往皇宫。
“老陈,此事本王会处理好,不必多虑。况且,作为本王府的管家,更须沉稳。”他跨上马时对一旁紧张的老管家说如此,之后就一夹马肚,如离弦之箭一般去往御书房。
老管家站在那里,长叹了口气,“王爷也一样急躁,就连平时的马鞍都没来得及装。这样闯进皇宫,只会受牵连而救不了小将军啊。”
冷倾尘的确不知被什么所冲昏了头脑,他只觉得愤怒、焦躁,急于去宣泄。他不仅仅怒于冷烈被降罪这一事情,更多的,是因为那个降罪的人,那个前几天还在他怀中安然睡着的少年,又从触手可及的眼前到了天边。
皇宫的几大守卫都没能拦住他,甚至没来得及防范,因此他几乎一路通顺地来到了御书房。
不出所料,御书房外面由杨霆与几人守着。冷倾尘走上前去,本已做好了强行闯入的准备,杨霆却在见了他之后,未说什么便让他进去。
一打开门,偌大的御书房内坐了十来个人,都是朝中的新秀元老,一时极盛的人物。
秋羽见到他,露出微惊讶的表情。之后,又坦然地笑着道:“冷亲王啊,来得正好,朕与几位爱卿正在谈论如何处置追风将军的事宜,本以为冷亲王怕忌讳不会前来。”
这回轮到冷倾尘惊愕,他冷峻的面庞陡然僵住,听着他那半戏谑半认真的语调,心中压抑的无可救药地迸发出来。
“陛下,莫非真的认为臣弟有谋逆之心?”他竟轻扬起嘴角,勾出一个极冷的弧度。低沉的声音如同沉睡刚醒的狮子。
“他与臣一同去往边疆,无论是幽冥之战还是对燕出征,他与臣共事已久,绝不会有谋逆之心。更何况,若是谋逆,何须今日?登基之初乃是良辰,安平王之乱更是天赐良机。”他一手撑在门沿上,另一只手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再说阴谋家怎会将阴谋演绎得如此突兀?”冷倾尘沉着声音,似肃穆的钟响,令人心神震颤,“如若陛下不信,臣与其共事多年,理当同诛。”
秋羽以及屋内众人听着冷倾尘将这几句话讲完,一起陷入了死寂。
能够听见冷倾尘克制着的喘息声,大概是刚才赶过来实在太过急躁。秋羽就这样看着他,不巧与他的视线对上。那不是原先的忠诚,而是冷漠、失望,甚至痛恨。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才淡笑着回答:“能够听到冷亲王的肺腑之言确为朕之幸,只是如此说来,朕的愚昧已经深入骨髓。”
冷倾尘在看到他幽深却清亮的眼眸后,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他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也一瞬间将自己从沦陷的自我中拉出。
“臣,大罪。”冷倾尘跪拜在地。
“冷亲王的大罪远可抵追风将军的小罪,朕知冷氏子孙一身赤胆忠心,这大小罪名便一并免了罢。”他说完就摆摆手,离开了座位,走到后面的床上去小憩。
“谢皇上。”心中的纷繁杂乱再一次被压下,冷倾尘又像平时一样行了大礼。

第八十四章 阿尘

只是冷烈一事并没有因此而终结,即使秋羽将最后的罪名既往不咎,余波也远没有如此云淡风轻。沉寂的集市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嘈杂的茶馆里,一人正说着书。
“诸位可知前朝猛将郑凉否?”那干瘦的中年人双目炯炯有神,正有板有眼地说着,“其兄郑德是楚王跟前的宠臣,郑凉被派去边塞镇压叛乱。想必大家也知,那郑凉十四射虎,二十百步穿杨,箭羽没石,他仰天一啸,谁与匹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拍横木,“结果如何?三十而立刚至,楚王只因为一次行动迟缓,驻军多待了几日,莫谋反罪名就扣在了他头上。哎!一代猛将啊!”
茶馆中义愤填膺的青年不在少数,而在偏僻的角落,一人坐在轮椅上,缓缓地喝着茶。
那中年人余光无意间朝这里看,看到他没有动作,便更加唾沫横飞地高谈阔论起来:“忆凉兮,别栈桥,劝君一杯酒,西出无回头;思今兮,命犯楚,叹谁百年志,碑铭莫须有。”
这民谣更是激起千层浪,纷纷叫好,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共鸣,找到了发泄的当口。
霍严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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