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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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帝传-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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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秋羽一下从俯视变为仰视。他一直觉得身高是心病,而这时,这种感觉更甚。这人比冷倾尘还要高出小半尺,再加上那双眼睛,一下给了人压迫感。
秋羽带着他先去酒楼,吃了一顿饱饭,又不急不慢逛了一圈,及至傍晚,才回去。那人也就一声不吭地跟着,直到进了屋子,他扑通一声跪下来:“陛下!”
“起来吧。”秋羽抿了口侍婢刚倒过来的热茶,“先去洗刷干净了再来。”
半刻钟的功夫,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生就回来了。若非同样的眼神和喝人的身高,秋羽就要认不出。
这回,他一撩袍子,郑重地跪下:“草民霍严,愿为陛下效力。”
秋羽立即顿住,他记起出师之前凌陌曾经与他说过这么一个人,当时还觉得错过了可惜,不想现在此人就在眼前。凌陌所说,面目柔美,的确如此;而他说得豪爽刚正,从那强行入城以及直接的问话便可看出。
“霍知州之孙?竟流落至此。”秋羽半叹半笑,“凌陌提过,找了你月余,也未能寻到踪迹,居然就在这里。”
霍严微低着头,听到凌陌二字忽然抬起:“不瞒陛下,正是陌弟所言,让草民有了这年头。草民不会干别的,只是四处游历,懂一点商道,只求能助到陛下分毫。”
一听这话,秋羽甚是喜悦,真是天助他也。本来他与凌陌闲谈时,便思虑无人能管住国之商道,文有凌陌,武有冷倾尘,独独缺了这一块。这也难怪当初他极力举荐。
走到他面前,一把扶起,“朕身在外,你便先安顿下来。等到大捷回都城,朕定会安排职位予你。只是凌陌赞你智谋,朕未曾见。如今正好可得证实,平川如何瓦解,朕以为,尚要由内到外。”
霍严显然是明白了,安静地看着,许久才答:“草民斗胆一试。”
秋羽淡淡笑了,转身又踱步回到了太师椅上。他听了军帐中的多种商议,还是觉得某个一时兴起的计策最妙。如果有人能混进并得其信任,最后内外攻破便是轻而易举。怕不妥,还特意请教了杨霆,当时他沉吟:“可行。只是这事为何不请教那冷亲王?”
他理了理思绪,便将自己的计谋一一道来。霍严细细听着,既惊诧于这个年轻君王对他的信任,惊诧于他所想之周详,更是惊诧于他对燕国二皇子的喜好几乎了如指掌。
“你若是去了,弄些兰香,他定不会拒绝你。”秋羽这般说。
霍严本是排斥的,但回归难民,来到平川城的城门口,他运气颇好,正赶上燕二在城中巡逻。他制造了一个事故,到了他跟前。燕二果真停下了脚步,本来温润的神情一下变了,手中执着的扇子被握紧。
“你是何人?”
霍严忙跪下:“小人是樊城的难民,本来去那做生意,没想到遇上战乱,货物丢了,人也走散了。故而想要回国,却没了盘缠。”
燕国人处在北方,普遍高些,霍严的个子也就不足为奇。燕二皱了皱眉,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何名?”
“小人祝青,家在山北小城。”他露出了讨好的笑。
燕二听了,与他对视。看到的,除了恭敬、讨好,还有点点哀愁、惧意。之后,踏遍道:“你先过来,本王自有安排。”
霍严跟过去了,当时便想,皇上所料无误。然而,他终是不知,为何兰香足矣。

第七十二章 惊蛰

燕沐轩自然没那么好骗,即便他的确因为那长久不曾触到的熟悉气味所停步。
他是遣了人去探查祝青此人的,而那人也所言非虚。祝青现年仅二十有五,家中世代为商,虽说是做的小本生意,也经常有国家间的往来。及此,才算是略略宽了心,暂让霍严当守门的侍卫,端茶倒水的小厮。
霍严的谋略也不假,祝青是本来尚在外游历时遇到的一个兄弟,后来流亡时又曾经遇到过。只是,那时已是天人两隔。未曾想,这阴人也有了用处。
平川小城,里面临时的摆设也并不十分华贵。数日以来,这两位皇子的寝室以及胡玉将军他都熟悉了,当日碰巧路过时,胡玉皱着眉问他的来历时,尚是被那玉质面具下慑人的目光喝了一下。
祝青洗白净了之后是极清秀的小生,大抵也是这个缘故,燕二念及了什么,让他这个外人能够长久地留在身边。
“我倒是不懂商,不知是怎样的?”燕二只是温润地笑着坐在椅子上,看着霍严给他斟茶。之后随意地拿起茶盏来抿了口。
霍严心下沉静,回答:“小人家中确实不是什么大生意,只是边塞的食粮布锦市场颇好,家中祖祖辈辈都是图个其中的差价。只是没想,这一次,竟遇上了战乱……”
那欲说还止的语调,表现了他的哀伤,即便可以压制。燕二没有多说,只是恰到好处地止住了,并恰如其分地叹了口气:“不知这一战何时能止,眼看着这春日都已近到了迟暮。”
霍严知道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很多方面,他比戴上面具看不出神色的玉将军更危险。只因为他戴上的是一张永远那般笑着的人皮面具。
“你莫怕,燕二是个面硬心软的人。”他记得来之前密谈时,小皇帝站在窗前,看着那清秀柔和的侧脸,有些许难以言状的笑意。他想有理,否则自己也断不会靠近他至此。
然而,最为古怪的则是他还说:“朕不用你取燕二的命,只要在最恰当的时候下刀便可。”他本以为从此处下手是要遏制甚至取了燕二的项上首级,他虽不通兵法,却知此时燕国三人,玉将军为首,两位皇子为两翼,一窍不通,则是七窍流血。
在这个小小平川,只能靠着狭长的山谷驻守。为此,胡玉特别安排了五千精锐铁骑,五千弓箭手在那要地。他算错了一步棋,险些满盘皆输。那日劫寨本是有所预备的,只是来的人比想象的少,而所来之人的功夫却比想象的更上乘。其中几名当是江湖中人,他推断是洛羽帝亲卫杨二公子的江湖交情。这一来,乱了全局,烧了粮草,也亏得留有后路,否则只得被瓮中捉鳖。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时,一个晴天霹雳袭来。燕括深夜召见了他们二人,拿出朝廷密报,竟是北狄出兵,汹汹而来的军情。
燕国地处北方,土地相对贫瘠,矿藏确实不少。因而民力不济,素日君主又习惯奢侈。如今这十万大军已经是倾了半国之力。北狄出兵更是近水楼台,离都城不过千里距离,五座城池就可以触及。即便尚有兵力,燕帝也断断不敢冒这等大险。
故而,这是一封调兵回朝的诏令。
燕括沉着脸,分析着:“本来驻守平川就是比的耐心,这样,显然是先落下马。玉将军与皇弟可还有良策?”
胡玉苦笑,太子也并不愚昧,只是易冲动。他也深谙兵法,他既无策,如此死棋自己又怎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燕二握紧了拳头,他仿佛已经看到冷亲王冷倾尘那冷峻的脸扬起,踩着燕国的土地,露出鲜有的意气风发的笑容,还有洛羽帝站在他身旁的轻笑。
当天,霍严看到燕二穿着酱紫色的袍子,坐在那里,只是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酒壶。当他上前一步要去斟满时,他却又拦住了。
“成败只在明日,到时你也随着一同去谷口罢。若是与皇兄败了,你便趁乱逃了吧。去洛国也好,你也伶俐实诚,那小皇帝定是会收留你的。”他闭了闭鹰目,缓和一下神色。
霍严当即一个不慎摔了酒壶,大惊地问:“怎会?二殿下与太子殿下自当回朝,怎能去前方抗敌?万万不可!小人虽然不会武,也当为殿下档剑,方死而无憾!”
“我大燕国又有多少子民能够挡得住刀剑?平川一失,便是整个燕国的覆国之时。”燕二抚了抚额,似是有些累了,“唯有此法,尚可求得一生。只以为他有谋略,没想到竟真有这等本事。是我低估了,错算了。”
霍严不明了那最后一句的“他”所指谓谁,但那天晚上,燕二还是若无其事地平静睡了。
次日,燕二果然不负他所言,为了方便他逃离,特意把他安排在他与燕括两人的马后。待众士兵杀出时,他也好择路而走。
他们是在樊城那边的谷口相遇的,当时,燕二看到了黑色铠甲的冷倾尘,银色盔甲的冷烈,还有一个他不曾识得的小将在洛秋羽身旁。这个架势,他们真是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冷亲王,这般战场相见,还是头一遭。”燕二意味深长地笑着,用手扶了扶腰间的剑。
冷倾尘冷然回答:“亡国之际,燕二皇子尚有闲情说这,着实令本王佩服。”
燕二依旧笑着,面色不改。却是燕括的狠厉尽显,他也是一身好武艺,现在却要落到与人搏命的田地。他仰天长笑,然后一举长剑,掷地有声地号令:“洛贼,纳命……来……”
秋羽就在对面,他淡淡地看着这边,看到了霍严的身影,而那人也掩饰得很好,只是如其他燕军一样红着眼看他们。
霍严没有从秋羽那里得到一点信号,但是那是他血脉舒张,极其利落的,拿着手上燕二赐的匕首,趁其不备,捅入了燕太子燕括的背。
他几乎是使出了全力,那一刀也极深。燕二回头时,已是来不及。他与暴戾的燕括一人一掌,直将霍严弄到半死不活,吐了两口血,在马上几近跌落,手中仍旧死死握着匕首。
“啊”燕括的马不安地嘶鸣,他也长啸着,之后就吐出了血,染红了一身金甲。
没人再理会霍严的死活,燕军已经开始混乱,而洛军虽然觉得事发突然,也马上击鼓进攻。
秋羽在人前是不动武的,所以只是坐在马上看。他看到了,燕二用他的长剑挑杀一个个兵卒,毫不仁慈。他的英勇,足以以一敌百。当冷倾尘回来救下一个小兵开始与他对战时,他的袍子上已经沾满了洛人的鲜血。
他看到了,那人在乱军丛中回头,看向自己,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如滴血的罂粟,又似浴火的凤凰。
之后杨霆带回了已经昏死的霍严,秋羽便带着他先回了去。,因为这一战,从开始,就已经结束。
燕二凭着一身武艺,与冷倾尘大战三百回合,僵持不下,最后虚晃一下,带着残兵退去。
这些残兵根本顾不上歇息,且打且退,一直退了八百余里。而当燕二终于停下来,带领着不及一万的残兵败将稍作喘息时,却是五雷轰顶。
探子那染血的信笺上写着:玉将军,殉国。
向来沉稳的他手一抖,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抽去了魂魄。
北狄已经攻下两城,而他再怎么缓兵拖延,洛军都已经兵临城下。秦国这时少帝昏庸,据传原本摄政王之子万俟王爷不在国内,更是无人领兵。总算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兵至洛国边境,却被冷倾尘分兵挡下了。
亡国已经成了时间问题。
他苦笑自己的自作聪明,他一时的心软,一时的迟疑,将那个祸患留在了身边。当他刺下那一刀时,蓦然就明了了那是何人所为。
他懂他,他也如是。
他终是自己心中拔不去的刺,牵一发而动全身。
洛军这边的军情已经一片明朗,秋羽已经计量着战后之事。他预备招降燕国,毕竟燕帝也算是无功无过,如此贸然灭国,既是容易激起民愤,也大损民力。纵然洛国富饶,也经不起这番折腾。
他还想好了,去燕国的皇宫一看,好好看看燕国的皇后如何。
这些日子,他总让杨霆给他讲些策论兵法,典故战例,觉得颇为受益。晚上就会到霍严的屋子里去看他。
那张清秀的脸惨白得让人心酸,秋羽也不忍地叹了口气。明知这是赌命的,依旧让这个多灾多难的人去了。而随军御医说,虽然可活,但会留下些遗症,怕是……一辈子都如此。
秋羽还不想辛辛苦苦觅来的良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没了,也就日夜探望,偶尔能碰到他醒来的时候,便会说上两句。
“朕许你的,定不会负你。你胆且宽心好好养伤,痊愈了好一同回都城。”秋羽笑着帮他端了杯水。
霍严直说着消受不起,最后却无奈接下杯子,一口气喝完,觉得喉咙舒服了很多。“小人只是想为陛下效力,回到都城,能够见见旧友陌弟罢了。”
说到此,秋羽恍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这一个多月来居然没有都城的来信,就连自己布下的隐卫都没有传话。
这让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安平王拥兵自重,凌陌是一届书生,虽然权力滔天,却没有什么党派。这种境况下生事,定是凶多吉少。
他临走时让隐卫若是有事,就将禁卫军令带来。为了以防万一,秋羽是让人伪造了一个的,那是给了凌陌,另一个则是由他的隐卫操持。如果禁卫军令被夺,凌陌被囚禁,他尚可凭借这个真的回去调兵遣将。
偏偏这晚,最让他担心的事发生了。
一个受了重伤的隐卫回来,带来了禁卫军令。那黄金的令牌上沾上了暗红色的血渍,变得更加厚重。
“安平王反,凌尚书被囚。”

第七十三章 犯险

秋羽手中在写策论的笔蓦然落了,纸上被坠了一个墨团。
他一下站起来,走到那隐卫面前,沉静地问:“几万叛军?凌陌被囚于何处?”
“叛军五万,以禁卫军令号令了三万禁卫军,合有八万。洛都守军尽一万,已尽数被俘。凌尚书带兵抵抗失败,被囚在宫中。皇后、南昭郡主与长公主当时就在宫里,已被软禁。”隐卫微喘了口气,“南昭郡主指挥众宫婢在鸳鸯阁外巡逻,目前没有大碍。”
秋羽安静地听完,让他下去领赏。之后回到桌前。杨霆已经在刚刚那会儿帮他整理了另一张纸。他略一思索,蘸了蘸墨,刷刷在纸上写下几行字。之后,站起来,把玉玺盖上,将那张纸附在装着玉玺的盒子中。
出门时,正好遇上一个探子匆匆骑马去往冷倾尘营帐。秋羽将他拦下,那人还没来得及行大礼喊“陛下”,就被命令交一物给冷亲王。
看着皇上和杨侍卫翩翩两骑趁着黑夜而走,他也觉得事情不妙。
待到帐中,报告了一下洛都的情况,冷倾尘冷峻的脸立马寒了几分。
“陛下可知道否?”他微皱了眉,回头去描画地图上洛都所在,“如若不知,便先莫告知,本王来处理便是。”
“但,”那探子细一想路上所见,跪着叩了个头,“属下恐怕陛下已经知晓。”
“什么?”冷倾尘的手顿了顿。
探子将他怀中的盒子捧出,放到面前的地上,之后又继续保持跪着头点地的姿势,“路上遇到陛下与杨侍卫两人牵了两匹马往西南方去,并让属下交给王爷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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