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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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帝传-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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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听见少年鼻中轻哼,但也不生厌。他的一席话可谓点醒了自己,毕竟没有实践,兵法只是听的纸上谈兵,自己也不甚了解。可杨霆如此头头是道地说着,确实很有道理,秋羽更是觉得此次亲征有望。
心情舒畅了许多,他有问起杨霆如何学得兵法。
杨霆一本正经答道:“青云山上师父所授。”
“那不过是纸上谈兵。”秋羽摇了摇头。
“江湖,即是兵法的实践。”
他微怔,讷讷想到以前在什么书上也看到类似“江湖险恶”的话,本还不信,但听着杨霆低哑的声音,却觉得真实可信。
江湖人,原也不是那么自由洒脱。
那何处,才是自己的心之所向?
秋羽向来不拖沓,杨霆凌陌也甚得他心,出征的事虽说又一次受到了大臣的阻拦,但凌陌用杨霆的理分析了利弊,尚未回到驻地的安平王也赞同,这事便如此敲定了。
那平静的心还是因为这个而有了一点触动,秋羽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御驾亲征。留凌陌再朝中把持大事,以“刘老丞相身体有恙”为由让他多多扶持,大权几乎被凌陌独揽。杨霆被秋羽带去了,顺带的还有两万精兵。
史载,子羽三年初,羽帝率两万精兵亲征燕门关。
秋羽在路上耗费了七日,才算是到达。他是坐着马车的,即便说要从简也依旧掩饰不了华贵。
杨霆就在车驾旁,骑着一匹棕色皮毛的马儿,悠悠走着。腰间配着他惯用的那把刀,在初春的光线下闪着微光。这样凛然的少年,就像初见时那般。那将军的谋略,将军的气质,也着实不是玩笑。
有几次,他心痒痒,想要骑一骑高头大马。之前去北狄时总是安翊云与自己同乘一骑,而更多的是呆在马车里。几个侍卫诚惶诚恐,最后还是杨霆面不改色教他如何上马,如何骑马。
秋羽千辛万苦坐上马,被杨霆牵着慢慢走时,心中有一种满足,渐渐溢出。看着夕阳如洗,宁和得让自己快要忘了这是出征的途中。
只是方乘了一次马,秋羽第二日就有些许不适,便又坐回了马车。
路上顺利,来到燕门关时,冷倾尘虽是接到旨意在城门口迎接,但看到他还是一愣。“臣不济,却劳陛下之驾,当以军法惩戒,请陛下责罚!”当即跪下,手中是帅印。
秋羽淡淡看着他,“平身,朕知并非冷亲王之过,徐老将军之事朕也甚是悲恸,但三军不可无帅,这帅印,朕便正式授予冷亲王。”
冷倾尘谢主隆恩。

第六十四章 对峙

在城外并没有耽搁太久,秋羽一行就被大礼给迎进了城。城中百姓欢欣鼓舞,车驾所过之处,两旁都站满了老的少的。原本吵闹的人群,因为在前面的冷倾尘一个低沉的呵斥而安静下来。
来到特意整理出来的房间,不用再嗅着宫里九条盘龙的气息,他觉得舒畅很多。
屋里料理得很干净,只有几个青花瓷瓶,他大抵能猜到这是出自冷倾尘之手。而春寒料峭,屋中安置了暖炉,火光旺盛。
“叩叩”,短促的敲门声响起,之后是那熟悉的男声:“陛下。”
“何事?”秋羽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喝着热茶。
冷倾尘顿了顿,“能否进来一叙?”
“进吧。”
之后门缓缓开了,冷倾尘微低着头,依旧是黑色的孢子,在雪中站了一会儿而沾了些雪水,更使他周身有一层清冷的气息。
“臣已上书,陛下为何还要执意前来?燕门关处在边疆之地,战乱不断,陛下实不该来此。”他单膝跪地,声声掷地。
秋羽只是在他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朕想来燕门关很久了。早听闻燕门关景色雄壮,天下独绝,特来一观。”
“陛下!”冷倾尘有些不耐地打断。
恍若未闻,他继续说着:“其实朕还想着冷亲王的枪法,传闻冷家枪法若是有所造诣,可睥睨天下……”
“陛下!”跪在地上的少年低着头,咬紧牙关。
“哦,还有,燕帅似乎是玉将军?也算的是燕国的美男子……”秋羽还在自己的思绪里,另外一个人却再也忍不住,尽管压制了,还是震得整个屋子一颤。
他倏地站起身,到了秋羽跟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逼着他直视自己:“陛下以为这燕门关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这里比不得洛都,没有荣华富贵,没有歌舞升平!陛下来到这里,不为浴血奋斗的将士,却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传闻,怕是要凉透了众将士的心,寒透了徐老将军的尸骨!”
秋羽也是被他吼得一怔,他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这么大脾气。基本这认识的十年来,冷倾尘从未这般对他说过话,顶多就是黑了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冷倾尘也觉得自己定是被冲昏了头脑,平时的冷静在此人面前都成了子虚乌有。
缓过神来,秋羽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并不恼。那种淡薄的神情,在看者心中漾起了涟漪。
“冷亲王来此便是为了说这个吧。”他眼睛毫不避讳地看过去,与冷倾尘四目相对,“朕明白了。”
冷倾尘骤然醒悟,手也顺势松了,之后跪倒在地:“臣以下犯上,伤及陛下龙体,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秋羽带着淡淡的笑容,走过去道:“请起吧。朕正好也有话要对冷亲王说。”在扶他时,手肘不经意地触了一下他的左肩。冷倾尘本能地略皱了一下眉,却被尽收眼底。
他低语:“这几日便留在城中,燕门关易守难攻。不然这肩上的伤一年也好不了。”
冷倾尘一怔,看着那个浅笑着的少年,心中什么地方被触了一下。他甚至连“谢陛下”都忘了说,只是看到他朝屋外走去。
他想到了战场上他所遇到的,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然后轻轻拉住秋羽离去的衣摆。
少年回眸,澄澈的眸子里盛着浅浅的潭水:“还有什么事?”
“陛下确实不该来,不该来。”本想明说,话到嘴边却又绕了一圈。
秋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给了如沐春风的笑容,秀气的脸更加柔和:“我知道的。”
之后,转身离去。
冷倾尘闭起眼,想起秋羽的那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载满酸涩。
再睁眼,发现那杯中的茶原来早已空了。
杨霆其实就站在屋外,原本听到屋中那么大的动静准备冲进去,但想到之前秋羽所嘱咐的,又规规矩矩地站住了。
当看到他的时候,秋羽给了他一个笑容。但杨霆却觉得,那一成不变的笑容中有着忧伤。
“杨霆,这几日冷亲王需要静养,你也参与军中议事吧,我想你的才能应该足矣。”
杨霆向来不问为什么,那天晚上,冷倾尘就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比自己略小的少年,眉眼神情都很专注。当问及他时,他却只是简洁明了地回答:“你们皇上的旨意。”
因为这句话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理由是“大不敬”。
后来杨霆也算是被秋羽正式介绍了一下,而当时率领援军的冷烈也在其中。他刻意转头看了看冷倾尘,那人面色毫无改变,甚至还回了一两句称赞杨霆的话。
然而,他熟悉他,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落寞。
之后消停了两天,就传来了军情。燕军也听闻洛国羽帝御驾亲征,蠢蠢欲动,开始在燕门关外叫嚣。以往冷倾尘总是应战的,就算不是倾其全力,但这几次如同死城,毫无响应。
燕军那边也急了,玉将军胡玉每日都要面对两位皇子,一为太子,二为二皇子。太子坐在正位,已经有几次发怒摔了手边的茶杯。他本在朝中就很有势力,别有一番手段,而当前正是需要一场大胜来彻底稳固他的地位。二皇子本不是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一年到头都在外游历,难见人影。几个月前却突然回来,带回密报,而这正是此次发动战争的一个重大条件。因此,太子有了危机感,便来此地,渴求胜利。
胡玉对此很明晰,也看惯了脸色。太子眼神总是充满戾气,而二皇子却平静无波。
“玉将军,还在等什么?再等,那小皇帝就站稳了阵脚,再要攻城,谈何容易?”太子燕括冷冷地发话。
胡玉跪下,半边脸都被一张玉质面具覆盖,看不出神情。他答道:“太子稍安勿躁,燕门关易守难攻,着手攻城一事,尚需从长计议。”
燕括终是握了握拳,冷哼一声离去。一旁静观的二皇子燕沐轩歉然而笑,然后向众将士赔了个礼,也跟了出去。
燕沐轩此人正如其名,温文尔雅,只是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毫无争夺皇位之心,私下里不少人就称之为燕二。
这一闹过后,胡玉还是采取了措施,开始在城下派人大骂。守城的小卒听到那些污秽,激起了战心,又因为皇帝亲临,更是激进。然而上报给主帅冷倾尘的时候,都被一棍子打了出来。
晚上,冷烈特意去找了冷倾尘。不出他所料,这个白日冷峻的人此时正在独自喝着闷酒。
“陛下让你养伤,定然是要禁你喝酒的。”冷烈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
冷倾尘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叫阵的人都快爬到城上来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说笑?”
“陛下说死守,作为臣子的自然也只能从命。”他露出不明意味的笑。
冷倾尘又灌了一口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今日燕军军帐中闹翻了,估计明日就要强攻。燕门关以城墙之高著称,即便城中仅有五万兵马,守城应该无碍。”
冷烈也兀自倒了一杯酒,晃了晃:“那你又在愁闷什么?”
对面之人怔了怔,良久不语,似在思考。继而低头饮下一杯,道:“燕二箭法极准,又使得一手好剑,与那太子联合起来鲜有敌手,即便你我也堪堪不分伯仲。”
“哦,小皇帝要亲自督战?”
见他不答,便当是默认。他清楚,他的这位堂兄,洛国的冷亲王,皇上身边的宠臣,心中只有两个至重——一是皇帝,二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少年。偏偏这两个却是同一人。
想那日他路过,就看见几个婢女谈着什么玉佩。
“不知是哪个女子送给王爷的,王爷竟然如此珍重,出征也要带着。”
“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玉,不过是个良品。”
他走过去看到冷倾尘衣物上面的那个玉佩,想来是在沐浴而暂且搁在上面的。那两个婢女便将这个托给他转交给冷亲王。
的确那玉不贵重,只是上面刻了字,端端正正的一个“尘”。底下挂着一柄精致的小剑,别有风味。看到便明白,这定是小皇帝送的。而后来转交的时候,冷倾尘什么也没说,只是攥得很紧。
哪里是什么姑娘家,却是当今圣上。
这时再看看面前之人,依旧在喝着闷酒。冷烈不觉好笑,陪他喝了两杯。
“堂兄如此,小弟要以为是在吃那杨侍卫的醋了。”
冷倾尘狠狠瞪了一眼,“莫要胡说。明日本王指挥,你需护得陛下万全。”
原来他这般冥思苦想不过为了这么一句话,无奈摇头:“王爷有伤,若是伤口再裂开陛下要拿臣试问,还是王爷深得陛下之心。”
黑衣的少年定定地坐在那里,看着浑浊的酒,终还是有些别扭地应了。之后低语:“他明知燕军中有那人,还执意前去……怕他明日会……”话在这里停住了,因为最后那个词他实在无法出口。那个曾经笑靥如花,眸光澄澈的少年,是否也会黯然神伤?
冷烈明白他的意思,没再多说话,只是帮他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秋羽那一夜实则也很久才睡,他仰望着空中半圆的月,想到黄昏时分与冷倾尘的争执,哭笑不得。后来总算静下心来睡去时,却听得急报——燕军攻城。

第六十五章 攻城

秋羽匆匆起来,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和冷倾尘低沉的声音唤着“陛下”。
收拾妥当出去,发现城中亮堂,冷烈已经指挥着点火点灯迎战。凌晨还未见到东方的曙光,他在冷倾尘的陪伴下登上城楼,看到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向着这边重来,让人莫名压抑。
他不放心,让杨霆去给冷烈打副手,冷倾尘因伤势未愈而留在了身边。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杀声,远处纷纷举起的“燕”之旗,脑中嗡嗡作响——原来,这就是冷倾尘向往的、付出的战场。
攻城声势浩大,而守城也毫不怠慢。很快一排排弓兵齐齐洒下箭雨,利箭从天而降,钻入人群,多少人倒下。然而,那前进的口号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演愈烈。不多时,一批人已经来到城下,开始架起梯子。城上之人用石块砸下,用铁水泼下,就听见此消彼长的惨叫之声。
秋羽还是被震住了,隔了一阵子才恢复清明。
就这样不知道爬上来了多少人,都被砸了下去,箭矢一波一波不停地射下,秋羽早已忘了这是第几轮。他仿佛能够听到箭矢没入血肉发出的声音,仿佛能够听到血飞溅出来、头颅落地的声响。
冷倾尘在一旁看着他,看到他在长长袍袖中的挣扎。即便如此,还是从城墙上探出头去,仿佛也在迎着燕军的冲击。那动作让他的心一提。
胡玉在城下远处隐约看到城上探出的人影,正疑惑时,听到不算响亮,却划破了整个战场的声音——
“朕之子民,岂容他人践踏!”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不够雄浑,传到这里已经残破。然而,这一声大大鼓舞了洛军的士气,原本以攻其不备而占优的燕军势头被压了下去。
燕括一皱眉,森然下令:“皇弟,将此人射下来!”
燕沐轩专注地看了看,估了一下距离,捻起一支箭,拿起弓,策马向前一段距离,这才搭上箭,瞄准那个瘦削的黑影。
“嗖”的一声破空而来,秋羽看到了那个突然出现在燕军中间的人,酱紫色的衣着。饶是早已料到,依然微愣了一下,而这时箭矢已经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当心!”冷倾尘在一旁眼疾手快,将他拽到怀中,脚步一动,侧了个身,那支箭就从眼前飞过,射中了身后的草人。
秋羽此时重心不稳,倚在他的怀中,因为方才的变故,脸色有些苍白。他又握了握拳头,骨节泛白。
冷倾尘看到了他的侧脸,清清楚楚,飞入鬓角的眉,澄澈如斯的眼,唇抿着,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他觉得务必哀伤。他甚至还能闻有他身上淡淡的兰香。略犹豫,将手伸进那宽大的袖袍,轻轻握住了那双手。
触及时才感到那是何等的冰凉,那手不大,自己可以大半包裹住。
秋羽感到手上传来热度,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他转眼看了看险些要了自己命的箭,□□发现箭尾刻着“沐”。
“陛下,回吧。”冷倾尘在他耳边低语。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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