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国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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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越国诏-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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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赢急忙依附住他。

  见赵某人的匕首一刻也没有放松的紧贴在毕环的颈上,云楚国君被反剪一臂牢牢钳制,也许是赵无恤太用力的缘故,毕环痛得面色煞白,却暗自强忍,不肯稍露怯懦,他口中缓缓道:“你以为能走出……这里么……尚仙,你说呢?”

  阴影里的一人道:“放开大王,饶你不死!”

  赵无恤只淡淡道:“子骁若想杀我,也不急在一时,勿忘你的大王……还在我手中。”

  尚仙咬碎银牙,眼里十二分杀气,神色却透着懊恼。

  吕赢看看对面,又看看身边的人,道:“赵无恤,你果然没死……怎么这样久才来救寡人?你这样直撞进来,可吓我一跳。”

  赵无恤目不转睛提防着对面这青年,嘴里道:“你闭上嘴……”

  吕赢见他态度如此冷硬,刚开始的欣喜就消退了,他看了看对面那人,又问:“你打不过你这个小师弟么?”

  尚仙冷冷道:“他若能敌过我,也不用耍这伎俩……赵无恤,我劝你快快放了大王,若敢伤他分毫,我……”

  赵无恤截口:“若子骁比我高明,又如何能叫我捉住这位国君呢?”说罢,他手里加上一分力,毕环的颈上刚止住的血流出伤口,点点浸落在衣襟之上。毕环被这冷刃一激,微微呻吟;紧锁双眉。尚仙身子一颤,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怒道:“你——快放开大王!”却不敢有所行动,进退维艰,面色比他的国君还要苍白可怕。

  毕环吸一口气,向尚仙望去,眼里有了些嗔怪;他不知道门前守卫的尚仙,怎么会如此失职,竟放这人进帐来?也许是因为尚仙的伤……赵无恤却知道得十分清楚,他耳聪异于常人,一潜近帐外,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正是吕赢与毕环纠缠之时,帐中声满是情色滋味,赵无恤血气上涌,想立刻撞进去,理智却克制了他——尚仙正冷着脸在门前守夜,他只得咬牙忍着。

  少顷,只听见帐中的吕赢抗声渐弱,却听衣服落地的声响,赵无恤心头郁闷,再也忍耐不住,不顾其他,纵身闯去,门前守夜的尚仙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立起,跨前一步像要闯入帐去,手伸到门前,却终于握成了拳头,回头大步走开了。

  赵无恤不禁一笑,知道这位同门耳朵与他同样灵敏……他竟没发现外头有人潜伏么?还是因为;他也太过注意里面的动静?

  无论如何,他还是抓到了这个机会,可惜尚仙回转得也太快了些,……

  赵无恤只是讥讽:〃尚仙奉国君的命守夜;怎么玩忽职守了呢?〃

  尚仙这时候简直悔得要死,苦在无可辩白;见毕环无奈神色;简直就想扑将上来救人;他看看赵无恤不留情面的寒刃,又看看受着挟持的国君,五内俱焚。

  这时候,毕环深吸一口气,慢慢道:“赵将军……寡人,有话说。”

  赵无恤只把匕首移开了小半寸,毕环疼得一蹙眉,哑声道:“这原是……僵局,你不放我,尚仙也不会……放过你,寡人一言出,绝不反悔,只要将军放脱寡人……寡人也必保将军,能全身而退……”

  “今日我来,是为了带走吕赢。”赵无恤道,吕赢闻言,用感激地眼光看着他,看得赵无恤一阵心烦。

  “吕赢已经是废君,将军,你要他何用?还是保住性命要紧……”毕环平静地说,言下之意,自是不肯放人。

  赵无恤冷笑一声:“国君的性命,比吕赢如何……”

  尚仙闻言,瞬时长剑出鞘,无声息握在了手里;怒道:“你快快放了大王!”

  毕环叹息一声,道:“尚仙,少安毋躁,……赵将军,若我放了你,你身边带着吕赢,也走不出连营,何必如此徒劳……将军英雄盖世,不会不明白这道理。”他这时候被钳得四肢疼痛,冷汗早就湿透了里衣,疑心这赵无恤是故意下手狠毒。

  “这就劳烦国君操心了,无恤要国君答应,将吕赢还给我,并且送我们出营。”

  

  毕环望了吕赢一眼,忽问道:“赢儿,你愿留下,还是走?”

  吕赢想也没想,扯住赵无恤一角衣衫,道:“我自是回我的行越去,毕环你也别为难我……家国故土,总不见得寄在大王您身边,做个男嬖?那滋味可不好。”

  毕环苦笑一声,道:“……既然赢儿想走,寡人也就不留你了……”

  

  众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惊,没有想到毕环会这样轻易答应。

  毕环却似下定了决心,对尚仙道:“尚将军,寡人送他们出营,你引路罢……”

  吕赢喜道:“毕环,你心地果然不错!寡……我知道错了,当初不该随意遣回你的使者,也不该随意与云楚宣战……没想到你一点都不记恨……”

  毕环的微笑恢复平日那和煦的气息,他柔声回答:“赢儿须要记得教训,以后就不会再犯错了,须知道有的错误能改,有些错误却是追悔也来不及的……你回行越后还有千难万险,要好好保重。”这一袭话间,深情款款,弄得吕赢倒有点感动,他道:“毕环,我回去后,和牧说,行越和云楚定可再结盟约,再也不打仗了!”

  “也好,到时候就能再见你了,赢儿。”毕环笑道。

  这一边温馨的告别,那一边的对峙的两人,双双冷着脸,周围寒气逼人,赵无恤道:“说够了么,毕环!”手中用力,毕环只好点头:“尚仙……你退开。”

  

  尚仙见赵无恤如此粗鲁对待国君,一双轩眉几乎立起,他一撇头,退离帐门,道:“请罢……”

  赵无恤手上用巧劲,毕环只觉手臂酸软,虽然被放脱,却无法用力,任由他抓着,拖出帐外。

  吕赢出了帐,才看见地上倒成一片的近卫,这些人僵卧在地,刚才竟一点 声息也听不到,也不知赵无恤用什么方法,将他们都制住的,而这个时候,赵无恤已经大步向前,直奔偏僻的西营门,尚仙出来之时,其他的侍卫早发现有异常,围了过来,毕环只是无力地摆手,道:“退下,叫他们都退下……”

  尚仙咬牙道:“不准声张,都给我退下。”他一手提剑,若即若离地跟着。

  吕赢只穿了件毕环的睡袍,拖拖拉拉牵着赵无恤的衣袍,却无意中摸到赵无恤衣下硬物,他一时疑惑,又探手,终于意识到自己摸到的,是赵无恤腰间的绷带……

  “你,受伤了?”他小声冲身边人问。

  赵无恤不曾看他,只顾拖了毕环走,他停在了营门口,守夜的军士见突然出现的这队人,正要叱呵,看见了国君和大将军,顿时都愣住了。

  赵无恤突然扬手,哨箭破空尖啸,只是顷刻,烟云骢就脚不沾尘,踏了夜雾奔来。

  毕环道:“原来赵将军是只身闯营,连个接应都没有……”

  赵无恤也不理他,吩咐吕赢:“上马!”

  吕赢也没有上过如此高的马,在烟云骢旁边挨蹭着,赵无恤暗叹一声,手拖他的腰,将他掀了上去,吕赢惊叫一声,趴在马背上,急忙拽缰绳稳住自己。

  赵无恤收回毕环颈上匕首,道:“就在这里放你,不知道国君是否会派兵来追呢?”

  毕环笑道:“赵将军带上我么?”

  赵无恤道:“这样的客人,赵某请不起,国君自便。”他轻抬手肘,已经让毕环如泥瘫倒在地。几乎在同时,他翻身上马,嘴里呼哨,马儿立刻会意,扬蹄,转头奔去。

  

  卫兵开始呼喝,尚仙顾不得逃跑之人,箭步冲上,托起毕环,急道:“大王,大王……”手中替毕环按摩胸前,毕环才转过气来,喘息道:“……尚仙替我……追。”

  他未曾说完,突然营中锣声大起,警报起伏,听那喊声,依稀是:“有人劫营……救火……”

  这个时候,东北方忽而冒出了火光,人声大起,士兵纷纷冲出营帐。

  尚仙怒极,把剑拿起,毕环皱眉道:“……罢了……东北是囤粮秣所在,你快去看看……这”他转头望着那远去的千里烟云骢,情知道普通骏马也追赶不及,而接应赵无恤的人,显然是有的。“这两人,……就暂且放过。”说完,他已经精疲力竭,冷汗流下额头,尚仙心头一痛,急忙推拿几下,见国君只是被急闭气息而受了震动,虽然一时有些行动不灵,却并没大碍,才立起身来,他一思量,恨恨看那夜色里已经模糊的影子,转身,往东南赶去。

  

  夜露深沉,马蹄下风驰电掣般,吕赢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快乐要多过担忧,他攀着鞍子,只觉得跨下的马儿像是在飞,也不知道赵无恤从哪里弄来如此神骏。

  远远离开了楚营,还能听到背后的喧闹,不过只一会儿,四面就安静下来了。

  马儿没有放慢速度,吕赢颠簸下,开始感觉到了眩晕,再也忍不住,叫道:“好了好了……可以慢着点啦……”

  “你先忍耐片刻,我们要立刻赶回聿城……楚军今夜被袭扰,明日必来报复……要开战了。”

  赵无恤沉声到。

  吕赢只好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马儿速度放慢了,城郭的轮廓也逐渐出现,不过与吕赢依稀记得的感觉不同,当时进来的时候……这城似乎并不是如此坚固啊,细心一瞧,发现这羸弱的城池在几日中,竟已经开始修筑起加护的工事了,而兵士们则还在忙碌,积极地预备守城。

  这小小的城关竟在几天里就变了样子,吕赢也觉新奇。

  城门早有人接应,他们刚进了城没多久,后队也赶上来,为首正是凤琅,只见他一身衣服都是焦灰,神色却是十分兴奋,看起来,扰乱楚营的,就是他了,凤琅大步走来,,见到了赵无恤和吕赢,就笑了:“叔叔你家做事好利索劲,竟能把他偷出来。”

  吕赢惊道:“你……你受伤啦。”

  凤琅仿佛现在才看见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满不在乎地笑道:“给那家一箭命中,可真准呐……若不是手下人拖我一把,我可就见不着你了。”

  朱秋与聿城司走过来,只见朱秋一脸忧愁,与凤琅神色正好相反,他冲上前来便是责怪:“赵无恤你不要性命了!竟就这样去救人?——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人的事情,咱们一起担待,你不听,万一你要出个好歹,谁来护国守疆……你好糊涂。”

  赵无恤只当做没听见,问道:“国君可有旨意通传?”

  朱秋默然,叹息道:“加急快报送出,按说……应该早就有旨意,可是……”

  聿城司是个老人了,一面捻须一面颤声道:“怎说……也是奇事……城关被围,越西君,不,国君竟未付片言于吾等……“

  他这一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吕赢也觉得奇怪,他做国君之时,若有战事消息,加急快报少则一日,多则三日,定可送达,为何小牧没有回音呢?

  他托着下巴,突然道:“牧这个人,最不爱打仗,他要是不议和,我就写封信给他……这一次,不能再打仗了……”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着他,面上露着各种各样的惊讶,赵无恤道:“未尝不可,不如试上一试,而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不能教云楚军再前进一步,要守住聿城。”

  吕赢跃跃欲试:“我也助一臂之力可好?”

  众人又一次沉默,赵无恤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息道:“大司马被救出,不过身子虚弱,正在卧病,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吕赢这才想起自己这位老丈人,急忙点头:“那真是万幸,待寡——不,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说罢,赵无恤使个眼色,有军士带了吕赢退场。

  而后,大家才长出一口气,感觉可以办正事了。

  朱秋拍拍赵无恤的肩膀:“可苦了你,无恤,伤没大碍么?”

  赵无恤苦笑,他已经多年没有尝过战场受创的滋味,没想到一回归,就吃了自己同门的亏。

  偷营不成,可说是因为那个毕环心思狡猾,受了伤,就只能说技不超群了。

  那个尚仙原本是迷商旧贵族出生,天生心高气傲,年纪小,却是端木先生的爱徒,多年不见,竟已经长进到这个地步了,也算是个奇才,而自己呢,再过几年荒废日子,恐怕真要不如他了。而如今,尚仙想胜还没那么容易。

  赵无恤侧腹为白虹箭所伤,虽然只是擦伤,也要行动不便,而尚仙肩膀上的记号,却也是赵无恤用陷坑中的长矛留下的,每用长弓必要血口崩流,却不知道谁吃的亏更大……

  

  吕赢看望大司马的时候,老人喝完药已经睡去了。

  他只觉得有点无聊,坐等了半晌,已经快要沉沉睡下去了,忽然听见对面嘈杂人声,想是计议已定,开会的人众散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口有人不打招呼就推门进来了,抬头看时,那人正是赵无恤,他看看床上沉睡的老者,轻声问道:“与大司马说上话了没有?”

  吕赢摇头,打了个哈欠。

  于是赵无恤也叹息一声,道:“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说完,就送他出去。

  到了走廊尽头的那个小屋,卫士已经不见了,赵无恤将吕赢让进去,道:“明日起,这便是座孤城,你好自为知,乖乖呆在这里吧,别再想逃走。”

  吕赢苦着脸道:“本来我没想逃走,可不知道怎么了,就身在旷野中了,我还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无恤踌躇着是否告诉他,他身上有另一个魂魄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实在不好解释,只能跨进房来,掩住门户,肃然道:“你身体没好,只是有些精神恍惚罢了,若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要惊慌。也别对旁人说起这事。”

  吕赢点点头,照他平日的性格,并不太在意,只当是白日梦。

  赵无恤见他没心没思的模样,反而心里平静了些,站在当处,突然有些不想走。

  明天也许就是一场厮杀,战场上,谁能预料会发生什么?

  吕赢见他发呆,走上几步问:“赵将军,你累了还是饿了,怎么傻呆呆站着。”他一想,恍然道:“你可曾记得把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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