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两个长长的身影,金莲无不在感叹,那日她有险,是伍松不顾伍夫人反对,孤身上山来接她回宅子,而今日她与自己的好姐妹并肩一同走在红泥路上,说不出的温暖,想想自己也死了多日,如今上来,能了解他的真心,也不枉此行了,最重要的,是阿金总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帮她……后来想想,其实死了并没有多么的可怕。
眼看城北高高的城墙,金莲与阿金弯下腰不停地喘气,徒步下山还真是让人半死不活啊,不过温夫人的蛇蛊实在太厉害了,只是短短的一瞬,青蛇就爬满了整个山地,以至于他们停在山脚的马被惊得独自落跑了,不过,如此也好,当初他们为掩人耳目才从北门绕行,如今又乘车往城西进入,定瞒不过伍夫人的眼睛。
不过,慕容翎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们,远远的,就见他在城门前直直地站着了,但是,他似乎在检查路过的行人,且身旁有个官差打扮的男人似乎在教他什么,阿金和金莲慢慢向那边走去,不得不说,他们一路风尘仆仆,又加上一脸的劳累相,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外乡来的难民,还没靠近慕容翎,便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你们是哪来的,入城所为何事,速速从实招来!”
见侍卫语气不好,金莲便奉承笑言道:“这位大哥,我乃伍宅……”
“你们瞎了狗眼吗,这可是柳员外家的外戚,岂能容你们如此大呼小叫,金公子……千万别和这些小人一般见识啊……”不等金莲说完,站在慕容翎身旁的官差忽然发现了一边的阿金,又是哈腰,又是巧笑,一副贼眉鼠样,丝毫不见方才的大将风范,这下可让金莲傻了眼,最后才是一惊,接着转头望向阿金,只见她一脸的得意,金莲这下算是明白了,定又是她使的法术,这下虽然报了一箭之仇,却引来了慕容翎的关注。
“原来是金公子啊,和令妹游玩回来了?”
“那是自然。”阿金双手环胸不可一世的模样,话中意思好像就是说慕容翎在说废话,而那个威风的官差依旧颔首点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阿谀的样子,而金莲知道个中原因,实在为这个无辜的人哀悼,不过,如此也好,就让慕容翎不再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慕容翎似乎自知与阿金不过张,便转头向金莲微微颔首,又道:“小莲你今日出游定是没有告知伍二少,他找你可找疯了。”
金莲就好似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而这时阿金便欺身上前,挺直了胸道:“他找疯了,本少爷怎么不见他人呢!”阿金当然听见了金莲与伍松的对话,虽然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谁而拒绝金莲,可是,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人,开始把你给捅了一刀丢弃了,现在又被言传他找你找疯了,任谁也不会信啊!
“慕容翎不敢妄言,伍二少如今也报了官,这不,正紧密部署守着各大城门呢。”
“那他不会去员外府问啊!”当然阿金敢这么说自然是做好了全套的部署的,原来她早早就调查到柳员外带着夫人进京面圣,只是他本人行事十分低调,所以几乎没几个人知晓,所以她就安排了黑无常在柳府看守,以免突发状况,这下还真真派上用场了。
“早去了,连柳员外的面都没见到。”
虽然,两人一直在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可金莲却深陷自己的思量之中无法自拔,她应该是没听错了,这个刚刚拒绝她的男人,居然发动全城衙役寻找她,到底,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虽然他总表现得如何如何地爱自己,可是为何她从未感受到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慕容翎不是知晓他们要出城,为何不出言阻止?到底他是以为他们再回不来了吗?而且还能在众人面前装得如此平和,看来他也不简单啊。
第29章 第 29 章
夜深,褪去人造皮的金莲与阿金站在墙角,正想着再探鹭苑,却无意发现登高楼上莹莹的烛火,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俩人摸索着来到了附近,登高楼顾名思义,是伍宅最高的楼,它下面被七彩绘雕包围,顶端就如普通亭子一般,是镂空的,平时伍夫人常常上去赏月,只是今日为时已晚,她怎么还未歇息?
隐隐传来两人的交谈声,见四周无人,阿金变回本尊与金莲摸上了登高楼,只是下面荷塘的闪光让金莲感到有些不适,但见阿金兴致勃勃,她便隐忍下来,两个人从楼梯处伸出脑袋来,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他嗓音沙哑不堪,似乎在笑。
“这兄妹俩实在太狡猾了,居然用此等手段让我儿对她……”
“伍夫人,此话差矣,你何不问问你的亲侄子,他当是清楚得很呢。”嗓音沙哑的神秘男人移开脚步,他径自来到亭子的一端,从而让偷看的两人看到了伍夫人身旁的慕容翎,此时他正举杯畅饮,但一闻男人说辞,停在半空的手却僵住了,借着昏黄的灯光,金莲可以看出他有一丝惊慌。
“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姨妈,今日我在驿站看到他兄妹二人在顾马车,我就好心上前一问,哪知那金少爷似乎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因此也不肯告知他们是去何方。”慕容翎话音刚落,金莲心中便微微一颤,如此说来,伍夫人她是不知慕容翎所做的一切了,但是,好歹自己也救了他一命,他为何要恩将仇报,还指使温夫人治他们于死地?
“那你既然知晓他们外出,为何不直接告诉松儿,还让他如此胡闹!”闻言,伍夫人有些动怒,她定是气慕容翎的知而不言,于是大拍了一下手边的红木小桌,而正在慕容翎没有下文时,神秘男人又沙哑开口,“我想慕容公子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不过经我多日来的观察,我发现此女的目标并不是伍二少。”
“先生此话怎讲?”伍夫人收回了目光,又转向木栏边的身影,面上掩不住的焦急,而这一切都尽收金莲的眼底,她现在就很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如此了解自己与阿金的一举一动,还是他就是伍夫人请来专门监视他们的探子,但从他们之间的对话里,金莲隐隐感到此人还不受伍夫人的管制,而伍夫人似乎还有求于他。
男人哼了一声,转头又道,“以伍二少今日的举动,老夫不难看出他对那女人的情意,若她的目标是伍二少,恐怕早就让伍二少上门提亲了!”但金莲始终看不到他的正面,且他的面目还被张黑布挡着,只是他的背影,总有那么一点让她感到熟悉,好似在哪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先生以为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来?”
“伍夫人,你应该不会忘了你家枉死的金家小姐吧。”
“这……”男人直言不讳,这倒让伍夫人有些犯难,她尴尬地应了声,却不再接话,而男人似乎不太耐烦,又笑道:“在老夫面前,你不必装腔作势,你以为还有什么事,有老夫不清楚的!但老夫有一件事不明白,柳员外的外戚怎会巴巴的混入你们伍家做丫鬟,且我听说前几日柳员外进京面圣,恐怕和枉死的金家小姐脱不了干系罢。”
男人的语气之中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而伍夫人面色早已煞白,只是一旁的慕容翎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再下一秒,伍夫人暗暗给他递了个眼色,金莲忽然有些惊慌,因为那神秘男人自顾自的笑着,却并未注意到他们私下的眼神交汇,正当她想上前帮忙,却被阿金一把拉住,并锁眉示意她别冲动。
也就是在这一瞬,慕容翎和黑衣男子打斗起来,而伍夫人则换上了从容的神色,像观戏一般站直了靠在石柱上,慕容翎虽占上风,可黑衣男人身子灵活,正面敌不过却窜到了楼顶,届时,阿金拉起金莲便腾了起来,眼看他就要直取黑衣男人的命门,阿金迅速上前扯了他一把,才幸得躲过慕容翎的致命一击,只是黑衣人面上的黑布被拉开,他仓惶转头,却被身后的金莲看得一清二楚,这人竟是他爹!
为怕他人察觉,阿金本意只想拉他避开慕容翎的攻击,所以金老爷不费吹灰之力便逃离了,慕容翎飞身返回登高楼,啐了口吐沫,道:“让他给逃了!”
“可有看清他的真面目?”其实她要慕容翎在侧,便是想要他擒住此人,没想到还是让他逃了,不过以慕容翎的身手,至少可以看到那人的长相吧。
“没有,只见得侧面,不过方才我记得我分毫不差,怎么可能……”正当慕容翎还沉溺在自己失手的疑惑之中,伍夫人便遣退了他,此时是深夜时分,方才两人上了屋顶,又无月光照亮,任他慕容翎武功再好,也无法从个侧面来判断一个人的真面目,看来她这次不仅没有探到讯息,还打草惊蛇了,不过既然此事与柳府有关,她不难断出,他们此来是为伍大郎而来!
柳府一向与官有挂钩,且他们两家一直不分上下,难道柳员外想借金莲之事诋毁伍家?但话又说回来,方才那黑衣人说柳员外进京面圣,那前几日她看到的又是谁呢!看来这潘金莲两兄妹有古怪啊!
金莲是被阿金拖着飘回百花苑的,刚才那一幕让她几近失魂,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差点命丧他人之手,而那个人就是她曾救过的慕容翎,届时,她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悔不当初,可她怎会料到这慕容翎冷血无情呢,原来是她错怪伍夫人,她一直以为她才是幕后主使者,没想到却是另有其人,但,这个慕容翎,他如此做法到底有何目的?
“金莲姐,你别恍惚啊,我们这不是有线索了吗!”
“可是我爹差点死在那贼人之手,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想要杀死一个人,而且他还是个白眼狼!”
“此话怎讲?”
“你被遣回地府受罚,我便贿赂伍管家……”金莲把那日她如何碰见慕容翎的事,原原本本向阿金讲了个清楚,可阿金虽露愤概之色,但还是柔声提醒,“金莲姐,这都是人间的牵扯,我们只能做到干扰,但不可随手决定他人命运。”
第30章 第 30 章
金莲和阿金几经磋商后,便马不停蹄地感到了玉奇县,还好途中有阿金护航,要不金莲恐怕又要晕倒,而让她最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爹居然帮伍夫人打探消息,而他又是在哪学来的武功,虽然不是上层的,但轻功却十分了得。
后又经阿金打探,金老爷一直为伍夫人做事,都收获不少金钱,而他消息灵通,不就正好可以找他打探伍大郎的踪迹么,金莲为此不由感叹,自己绕了这么一大圈,到最后还是要从自己亲爹那里探到消息。
轻轻推开破旧的院门,金莲心中就止不住的难受,院落里散落着枯叶,屋角已爬满蜘蛛网,好似许久未打扫,而半掩着的木门里只见宽阔的泥地,院子里一片凄凉,并无丝毫人气,金莲小心地迈着步子入了后院,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说她爹昨晚并未归家?
“有……”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金莲刚入了西厢,却被身后沙哑的声音叫住,这便是昨晚那人的声音,也就是说……于是猛的一转身,只见来人正是金老爷,只是他一身褴褛打扮,却掩不住他由内而发的腾腾杀气,看来他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
“先生好,小女子潘金莲,今日造访,是有一事相求。”金莲微微行礼,后又自报家门,也将自己来此的目的表达清楚,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父亲的性子,若你遮遮掩掩,恐怕更不让他待见,而她如此干脆,也让金老爷有些放松,但对于这个只晓得攀权附贵的女子,他并无好感,于是皱眉道:“老夫乃一介平民,又有何事能帮到姑娘。”
阿金方才与金莲分头寻找,见金莲迟迟不到前门汇合,便姗姗来迟,一见到他俩对峙,阿金当然知晓此刻金莲心中一定很不好受,于是打了个圆场。“先生何出此言,我兄妹二人定是有耳闻,才会斗胆来麻烦先生的,还望先生不要计较。”
“哼,你们即为兄妹为何又不同姓?况且老夫从未听说柳员外家有你们这样的外戚。”
“实不相瞒,我等乃京城捕头,奉皇帝之命来调查伍宅少夫人枉死一案,但至今毫无头绪,才不好暴露身份,以免打草惊蛇,而柳员外此次上京正是为了此案。”对于阿金的满口胡言,金莲不得不佩服她出口成章的本事,这下她倒把金老爷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阿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可生性多疑的金老爷他怎会轻易信她,于是笑道:“金公子可是在说笑,我就为此事三番五次告上衙门,却无任何人理会,京城那边又怎会……”
“这也不怪金老爷你,恐怕你是遇上徇私贪官了吧。”阿金有备而来,她当是知道事情没这么好摆平,可是她每一次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法力便会越来越弱,因此只好能说则说了,当然柳府还有她安排蹲点的黑无常,即使金老爷要自己去打探,要撞见的也是她自己人,所以她自是不怕谎言被揭穿,而她就此告诉他西门清的恶行,也让金老爷做好防备。
“怎么可能,传闻清河县西门清为人清廉,又怎会做出那种……”
“金老爷,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以你经商数十年,又有什么没见过的,再说了,此人不予理会你报官,定是有什么人在其中给了他数不尽的好处。”阿金不敢相信,金莲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而且还是对着她老爹,想当初她告诉她西门清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她还一脸的质疑,这下她倒说得活灵活现的了。只见她扬起一脸的媚笑,靠近金老爷,眼神里充斥着让人无法怀疑的坚定。
良久,金老爷定定地站着,似乎在斟酌他俩的说辞,而阿金头上也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她真没想到,金莲的亲爹防备心还真不低,果然是个经商多年的老滑头,而金莲话毕,她也再未接话,因为这老爷子,恐怕就只有金莲才最了解吧。
“两位屋里请。”最终,金老爷还是妥协了,然而,他也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因为他们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与其他每次为了报官的费用拼死拼活,还不如姑且信了他们,这样对他也没有坏处。
入屋后,金莲看着里面简易破旧的家私,险些落了泪,想想以往,他爹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如今就成了个孤寡老人,但迫于不能透露身份,她就连询问自己娘在何方的机会都没有,而她这个不孝女也不能再侍奉他老人家……心酸,无止尽的心酸。
但是,他不是以探听消息,得到了伍夫人的酬劳吗,为何不让自己过好一点?
“两位官爷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