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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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琴-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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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涯!你还好么?坚持住!天楚很快来救你出去!”他有时真恨自己无能,不能带她离开。
她晃晃悠悠站起身,却一下子跌到,伏在冰面上周身冷得刺痛才让她意识到这一切并非梦境,秦莫承,这个男子此刻正清晰地出现在面前。其实这个时候,她不想见他,或者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看见自己头发散乱、面无血色、承受痛苦的样子,即使将来永诀,她也想将自己美丽的一面留在他心里。
可如今,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让她无言,且措手不及,用仅有的一丝清明来维持神智,恍惚中,她听见他开口。
“丫头,一定要撑下去。”
丫头,他终于又叫了她丫头,让她觉得又一次回到当年,那时,她口口声声不让他叫自己丫头,因为那时翎溪才可以叫的,直到如今,她也不曾让他知道,其实,她一直都喜欢听他叫自己丫头。
她的手伸向那厚重的冰砖,那看似晶莹剔透的冰凌却将两人犹如隔离了万水千山。她的手渐渐垂落,她觉得自己只怕等不到天楚来相救了。
冰砖之外,是他深情凝视的目光,一遍一遍地告诉她,要坚持住,她还年轻,还只是一名幼龄上神,还有着千千万万的六界大好风光去看,她不能死在这里。
六界的风光?她笑了,那么多倾世惊艳的风景,身边若没有他,一个人看又有什么意思?
什么?他说会陪着自己?她自嘲地笑笑,他是好人,他不过是想安慰自己撑下去罢了,倘若她真能离开这无极走廊,只怕外面的他,又会决然离去。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神识恍惚地不想出去,盼望天楚别来相救自己,就这样静静地死在这无极走廊,守着秦莫承的承诺,也好过未来万载的孤寂。
那种将魂神都消磨殆尽的蚀骨的痛让她想疯、想哭、想沉沉地闭上眼睛再也不醒来,可总是想留恋地再看一眼他,再多看一眼,也许下一刻就是永诀。
她从来也不曾想过,经历了那么多爱恨情仇,甚至彼此已到两相看厌相互仇杀的境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唯一想到的人,竟然不是翎溪、不是陌言,不是神族的任何人,而是他秦莫承。
神志不清的她已有些听不清他的说话,只是觉得那个声音很好听,好听得让她不想就这样睡去,然而有时却又觉得,过不了一会翎溪就会轻拍她的肩膀,叫她醒来练功,等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本就从未踏出过凌波殿与澄梦渊,更不曾遇到过秦莫承,摆在眼前的只是为自己的练功偷懒而惭愧。
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吧,究竟孰是梦,孰又是真,或许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无极走廊之外,天光渐亮。
天楚看看自己左右的翎溪与翩婳,终于,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仿佛这苍茫六界天地,其他人从来也不曾出现过。只有他天楚,豪迈依然,翎溪冷冽依然,翩婳温婉依然。
翩婳用最后的功力在天楚和翎溪身上分别结下防御法阵,她知道,逸风再也不会放过自己,一旦进入那黑暗深邃的无极走廊,想必再也看不到天楚了吧。
她依旧微笑,端庄典雅,傲视对面无极走廊吹来雄雄的烈风。
天边云霞绯红,战火燃得炽烈。
秦莫承在这无极走廊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似乎传来一丝天光,他站起身,望向遥不可及的远处,却渐渐发现,那不是天光,而是刚刚生出的、与这里相仿的一处冰凌。
无极走廊的冰凌又多了一处,诠释着又有一个人被清漠抓了进来,他的心像是被一下子揪紧,不论是谁,这一场战斗已被迫入万死之境。
凌波殿的石桥上,翎溪凭栏而立,就在昨天,他在这里让雪涯立下永不再见秦莫承的誓言,而今,那个他从小带大的丫头,却被卷入深邃无边的无极走廊,生死未卜。而就在昨天,他们失去了唯一的璇梦翩婳,同样被带入无极走廊之中,眼下的战斗,已毫无胜算。
真的走到了这一条死路,毫无生机,他不是没想过结局,而是没有想到,结束的时刻来得这么快。立在无极走廊的阳弦仅能再维持一天,若不胜利,便是飞灰湮灭的惨绝。
此时此刻,决战当前,他想到的并不是眼前的战火,反倒是当年六界太平时,与天楚在凌波殿中把酒临风的恬然,那时的风,何等清冽。
身后忽然一暖,他回头,是天楚递上御寒的披风,那凝眸处的至情,惊艳了千万年岁月。
替他系好披风的带子,天楚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
“翎溪,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有事。”
“你……”翎溪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一时无话。
“我天楚有过推心置腹的朋友,有过倾国倾城的女人,但生死之交的兄弟、真正让我看得比命还重的人,只有你一个,千千万万年来,也只有你翎溪。”
翎溪的手按上他的肩,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朵青莲,种在他心头,渐渐生根。掌心传来的是火热的温度,翎溪心中一颤,这炽烈的温暖,他感受了千万年,早已成为再也离不开的习惯。
真正让我看得比命还重的人,只有你一个,千千万万年来,也只有你翎溪。
有这句话,他便是立刻魂飞魄散,心亦足。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三章啦~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血涂阵

破晓,浮光掠影,最后的决战在即,踏上战场的那一刻,翎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掌心传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炽热。
而今神域的战场,只剩下他们两人,就算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也一样撑得起一片天空。
对面逸风的笑,轻蔑戏谑。
“天楚、翎溪,又见面了。这才对,一切闲杂人等早该退散,我们来好好的打一场才是真的。”
他说着,左手的手掌伸开,在他手中展出玄、碧、蓝、赤、金、白,六道直达天际的光芒,斑斓照亮了整个神魔两界。
“天楚,想不到吧,借助无极走廊的灵力,天渊法杖中那六根琴弦已被我取出,如今再会和此处的阳弦,伏羲琴便要在我手中复原了。”
“你!!”大出意料之外,天楚惊怒交加,“蒹葭早已死了万年,魂魄一丝都不剩了,即使你复原了伏羲琴,也不可能将她复活!”
“那又怎样?”逸风冷笑,“倘若无法将她复活,那么我便用伏羲琴的威力,让你们整个神界支离破碎,替她复仇。”
“住手!”天楚手中纯阳离火刃划下焚灭天际的火光,阻止逸风将伏羲琴重铸。
翎溪右手微抬,腕上微敛的剑光刹那间扬起,惊艳了整个天幕。
然而,逸风双袖连展,手上的法术依旧开启,吞噬天地的光芒下,那根被立于无极走廊中的阳弦终于缓缓升起,与其他六根融在一处。
随着七根伏羲琴弦的汇聚,前所未有的强大灵力撼动了整个天幕,一声毁灭天地的巨响,那幽暗至极的无极走廊竟然炸裂开来,化为漫天尘土,飞沙走石。
天楚拉了翎溪急退,避开那扑面而来的尘烟,混乱中一把捞住从无极走廊倒飞出来的陌言,又远远地看见几个身影飞跌出去,知道定是泓玄等人。
过了些许时候,四周才逐渐安静下来,天楚扫视战场,看到了因无极走廊破裂而被震飞出来的陌言、烟若、紫瞳、泓玄,唯独不见雪涯与翩婳。
还是在那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秦莫承站起身来,望眼远处的天光,那是真的天光,而不再是冰凌,甚至连身边这座围困雪涯的冰物也已化为零星碎片,无极走廊被彻底摧毁了。
“丫头,醒醒!”他俯下身,抱起地上早已昏睡的雪涯,触手脸上的肌肤,一片冰凉。
不论外面天楚、翎溪与逸风的战局如何激烈,此时的他已不再关心了,只是抱紧怀里的人,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过了许久,怀中的人终于微微动了动,睁开眼,愣了好一会,才对上他的目光。
雪涯有了一丝神智,用了好一会功夫才看清周围的幻境,认清自己的处境,无极走廊碎裂了,伏羲琴弦被逸风尽数拿到,而她自己两手空空,身边除了秦莫承,什么也没有,甚至随身兵器天渊法杖都已在卷入无极走廊时被逸风收缴。
周身的痛楚已经消失,她挣扎着从秦莫承的怀里站起来,这样亲密的接触,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只是不曾想到,当脱离了无极走廊,最先离开的不是秦莫承,而是她自己。
只因她太没有安全感,在她看来,等着对方离开,将悲伤留给自己,倒不如自己先行转身。
定了定神,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此刻的这份不安来自哪里,原来是天渊法杖,果然,唯有天渊法杖才能给她安全感,甚至超过了秦莫承。
见她醒来,秦莫承大致说了战场近况,她亦趁机开口请求秦莫承将天渊法杖找回,直到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点头离去了,心中才油然而生一阵莫名的失落。一定是因为福薄吧,才没有福气接受他、在他面前卸下伪装。
秦莫承寻天渊法杖去了,她已在原地坐下,努力静心运功恢复着消耗太多的体力,一会还有一场生死决战摆在眼前。
无极走廊碎裂,整个神魔两界都受到极大的冲击,陆云轩镇守的生门亦应声而破,不过既然没有了无极走廊,他亦不用再镇守生门,当下赶赴战场寻找秦莫承一行人。
一望无际的神魔战场此时堆满了断壁残垣以及尚未散尽的烟尘,远处天楚、翎溪与逸风正自激战,他向着无极走廊的方向飞掠而去,却并未看见秦莫承的影子,反而迎面遇上了正自断石中费力爬出的翩婳。
“翩婳姑娘!”他上前一把将人扶起。
翩婳点点头,倚着陆云轩而立,遥望远处的战场,她必须赶回去,尽管她已被无极走廊吞噬了大半灵力,因为那里需要她,谁让她是个璇梦。
陆云轩会意,扶着她一步步走向战场的方向,虽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
当秦莫承拿到天渊法杖会和了雪涯、一同回到战场的时候,这里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泓玄、烟若、陌言、紫瞳在无极走廊中受了严重的内伤,灵力损耗过度,此时已被逸风几个招式封印在战场边缘,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的一切,束手无策。陆云轩与秦莫承毕竟只是凡人,此时又被孤刃和清漠纠缠住,一时更难脱身。唯有功力略高一筹的翩婳已站到天楚的身后,尚自勉励支撑。对面的逸风手中扬起数到七彩的光芒,七根伏羲琴弦即将融为一处,为魔族所用。
“丫头,快收了琴弦!”危急时刻秦莫承大喊。
雪涯又何尝不知,手中天渊法杖立刻划下更加炫目的光彩,企图将那七根琴弦再次收入法杖。然而她的功力又岂能与魔尊抗衡,飞沙走石处,逸风衣袖清扬,她身形已倒飞出去,跌在碎裂的山石间,口中咳出点点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裙。
她必须爬起来,因为,这是她的使命,尽管即使微小的移动都牵扯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撕裂的疼,倒在身边的,是被孤刃法术震伤、同样一身血污的秦莫承,虽然同样动弹不得,却用那强烈的、似曾相识的目光鼓励她,如同在那黑暗无边的无极走廊中。
在无极走廊那噬魂的灵力折磨下,她都活下来了,区区小伤算得了什么,她拼着最后的灵力,让手中天渊法杖释放出毕生的法术,想着逸风手里那七彩的光。
然而,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也动得摇了几摇,毫无防备的她身子一颤便被震飞在地,随即一片鲜红的血雾扑面而来,溅得她雪白的衣裙仿佛绽开了点点红莲。
整个天幕都被染红了,弥散在整个战场的血雾氤氲不散,不只是她,连同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震撼了,那又是谁的血?如同撕裂般的绝望。
“血涂阵?!”天楚大喝,拉着翎溪与翩婳急退,双眸定定地望着逸风,他万年无所畏惧的目光此刻竟多了一分似有还无的惊惧之色。
“逸风,你疯了!!”翩婳手中的双剑亦微微颤抖。
唯有翎溪,依旧冷冽、依旧清绝,手中的剑光依旧从容。
雪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茫然中记起多年以前,曾听泓玄和烟若他们提到过血涂之阵,那是魔界的一种禁术,施法者以自己的血为祭,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以求与敌人同归于尽、魂飞魄散。早已成为禁术的血涂阵现今本就没有多少神魔会使用,更何况通常若不是到了万死之境,不会有神魔去用这等法术。
她亦想起,在逸风的回忆中,蒹葭在最后关头使用的,就是这种法术,杀了沉明,也杀了自己。
血涂一出,万里哀哭,片甲不留。
“逸风,是谁教你的血涂阵?!”天楚扬刀喝问。
“哈哈!”逸风仰天大笑,“你知道么,当年她使用的,就是血涂阵,我又为何不可以学会?”
“伏羲琴根本不可能将她复活,你还不死心?!”天楚一手将翩婳和翎溪护在身后,一手挥起纯阳离火刃。
“死心?死心是什么?你知道么?!”逸风的笑,凄楚、冰冷、且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绝望。
“天楚,你这没经历过绝望的人又怎会知晓死心是什么?!前日我便得了天渊法杖,借住无极走廊的灵力将六根琴弦逼出,我又怎会不去操控复生蒹葭?!”
他顿了顿,无视天楚惊异的目光,“不错,这一次,你赢了,伏羲琴果然无法复生蒹葭,不过别以为如此就能让我死心!我还要替她报仇,杀尽你们这些所谓正义的神族,哈哈!没想到吧……”
天楚冷笑,笑容中带着无奈,“逸风,你我也打了几千年,别以为我还看不透你,你若不曾死心,又何必使出这血涂阵?这分明是求死之阵!”
“那又如何?!”逸风傲然,“早在前日,我便该使出血涂阵了,没准还能多抓几个垫背的,只是我不甘心,还没能与你天楚堂堂正正地大打一场,我又怎能心甘情愿去魂飞魄散?哈哈!你说对么?”
“……不错,今日我已用出全部功力,依旧勉强与你打成平手,魔尊不愧为魔尊,生平有此一战,于我而言实乃幸事。”天楚如实道,如若抛开神魔的身份,他实际上还是很敬重逸风这位对手。
“哈哈……”逸风大笑,“只可惜你我认识了数千岁月,却只在战场上,一次也不曾把酒言欢,如今想要与你结交,却已晚了,血涂一开,无血不还。倘若还有轮回,我必会抓你同赴黄泉来世再打个你死我活,可惜,我们都没有轮回。你放心,这一次不会出错,我不要你的命。”
“你想要谁的命?……”天楚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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