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罩我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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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罩我去战斗-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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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颇不满,厉声示意他回到正题:“继续说。”
燕僧虽在岭南读过几年圣贤书,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投机客。回燕之初他一心将本钱迅速翻大,昼夜泡在赌场,不义之财很快为他付之一空。然而此人很有他的生存之道,他在赌场里认识了个和尚,很快熟谙佛经,能言善辩,渐渐声名在外,摇身一变成了高僧。
燕僧满腔抱负自然不甘于当个讲经说法的和尚,恰逢当时岳麒麟的亚父心怀异志,他洞悉亚父所求便伺机自荐,在亚父跟前冒了头。故而此僧虽顶着高僧的名头,然而在实际上,他一直是一名受雇于亚父的燕国间谍。
燕皇登基之后,觊觎楚国北方城池日久却不可得,强取不行,便生了些别的念头。
除了派刺客团专攻岳麒麟之外,他还趁高僧得楚国名寺邀请之际,私下对其委以重任。燕皇告诉燕僧,岳麒麟那个烦人透顶的小子自小命大,死不成的可能性极大,高僧在楚的作用,便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突破点。
燕皇胃口极大,这一次他想要的,是并州的防御工事图。燕皇论功行赏,燕僧能弄到多大机密,回燕便有多大的回报等着他。
岳麒麟听到此处心惊不已,亚父心肠比她想得还要狠辣十倍。她若客死楚国,亚父便可师出有名吞下并州;她若不死,亚父也能师出无名,窃取并州。
质子的唯一作用不就是留为人质?楚国的并州一旦失陷,她这个人质的性命……她犹疑望向皇叔,皇叔却笑得云淡风轻,反掰了小半块月饼皮往她口中喂去,仿佛她这一担心可笑无比。
薛云鹏猛咳几声,可这喂饼之人面不改色,吃的人压根是旁若无人,一切自然得如同喝水呼吸。反倒是他这咳嗽显得异常突兀,薛大人只好讪讪收了嗽声,继而说案。
燕僧大言不惭接了重任,今春同那个刺客团相继来到楚地,他找不到旁的突破口,只知道一位同自己相貌难辨的昔日同窗钱大人,安坐礼部郎中之位。那并州防御工事图纵然同礼部相距遥迢,却总比离他和尚近。无论如何,燕僧预备先亲身打入楚国官场,再作谋划。
钱大人郁闷啊,他打拼官场数栽,刚混得有些顺风顺水,突然来个和尚,要他铤而走险同自己互换身份!当然钱大人最终还是同意了,燕僧以当年之事要挟,钱大人无计可施,当年丑行败露,眼看他便要身败名裂,唯有接受他这一条件,或可保得这顶乌纱。即便乌纱从此要戴在那燕僧头上,好歹仍算是他钱大人名下的罢。
钱大人剃去了头发,燕僧戴起了假发。故而自今春始,礼部郎中的位子上坐的其实是燕僧,而那个住在恩觉寺混斋饭吃的秃驴,却是钱大人。
然而燕僧在官位上坐得并不安稳,他想要速速打入工部,好早日取得那张并州工事图。怎奈钱大人此前为了钻营,恰恰将工部一众人全得罪了个遍,燕僧频频碰壁,便只得屡找钱秃驴咨询官场之事。
钱大人离家日日茹素已然十分不耐,还得忍受此人日复一日的叨扰,实在是忍无可忍。加之燕僧许之一重金,钱大人心中贪念重被勾起,想起当年本该是自己的巨额财富,却大半给了燕僧……
钱秃驴从庙中偷偷出走,私下约了夫人出府,两下一相商……燕僧一死,后患皆无,还可添大笔财产,燕僧非死不可。本来此计绝妙,钱秃驴负责图财,钱夫人负责害命,孰料这钱夫人同真燕僧已然有了私,下毒之时心肠软了一软,剂量不曾用足。
燕僧捡回半条性命,拖着另外半条命全无还击之力,却又生怕钱秃驴赶尽杀绝。他只能在乱坟岗找了具男尸,将官服官凭尽数给那人穿于身上,造成“钱大人”已死假象,自己一路逃往岭南。
薛云鹏却料得燕僧也许会去岭南找钱大人的家人寻仇,早早便知会了南营,前些日子镇南将军的人将燕僧一举擒获。
“那燕僧是个情报贩子,拿钱办事,他既贪生怕死,便也绝不可能忠于什么人,故而……太子,王爷向来是护着您的,他许是今夜想通了,有些东西,今夜便让他交予您看一看罢。”
岳麒麟听到此处,神色僵硬,缓缓问道:“那黄桷树下埋的不只是钱财,是不是什么别的秘密?”
薛云鹏点头道:“燕僧手上,有一些消息,乃是有关先燕皇陛下的死因。”
岳麒麟闭上眼睛,仿佛便能望见去岁惨象,她颤声道:“那和尚是要让父皇不得安宁么?”
薛云鹏见她面色吓人,凑向皇叔低语:“不然臣先退下?余下的话您说比较好。”
皇叔略阖首示了意,薛云鹏十分识趣,很快转身轻轻退出了书斋的门。
卓颂渊再望岳麒麟的眼睛,这孩子泪眼汪汪,无措坐在那里,下唇已然咬出了一道小血痕:“父皇是被孤害死的。”
去年秋天,又有朝臣质疑岳麒麟,说这个储君都无须计较其贤其德,只消看他的身姿相貌,便知他难堪大任。大燕男儿皆是凶猛英伟的大漠之鹰,太子这个玲珑纤弱的小子,哪里有一丁点帝王气概。
其实弹劾储君的言辞岁岁有之,岳麒麟耳朵早听起了茧,从来不以为意。然而燕皇自从立女儿做了太子,以往那些人参劾太子游手好闲他也罢了,因为有所隐瞒,燕皇对此次的谏言格外敏感:别人说他的太子是一个娘娘腔!
相传燕京东郊的鹿岭中有匹金鹿,射得金鹿者,即为天命所归。去岁恰逢质疑太子之声四起,恰恰有人来禀,在东郊亲眼见到匹金鹿在原上欢悦奔腾。燕皇大喜,立时让人安排大规模秋狩,他要让世人统统看到,他的太子亲手射下了金鹿。麒麟就是天降祥瑞,麒麟就是天命所归。
燕皇的坐骑是匹大宛白驹,唤作白夜,白夜向来温良安顺。秋狩那日,燕皇心急找到金鹿,不愿让左右跟随,只领着女儿追那金鹿踪迹,行至林深处,白驹却不知怎的发起了蛮劲,朝林间禁区发狂奔袭,马速惊人。
岳麒麟追到之时,父皇与白夜皆已身中陷阱,尖利的捕兽铁器刺穿他们的身体,她眼睁睁看着父皇的鲜血汩汩从那些伤口中争相涌出。
因为铁器锋利无比,岳麒麟无法抱紧父皇,只能疯狂唤人,可她愈唤,心中愈是清晰如明镜。到后来她只能奋力以手捂住那些伤口,父皇颤巍巍攥紧了自己的手,游丝之气惟道得出那一声“珍重”。
亚父将麒麟从父皇身边抱走的时候,已是天昏地黄,残阳如血,北风似刀。胡杨叶子凋落时片片卷在风中,而后被吹得四散而去,打在脸上竟然更是宛如刀片。
她的手沾满鲜血,因为早被那些捕兽铁器蹭破,分不清哪些是父皇的,哪一些又是自己的。她身子是凉透了的,木木地被亚父抱在怀间,听见他说:“好了,好了,麒麟,我们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然而那个秋狩的场地,她前一天还欢欢喜喜地亲去查验,并没有查出丝毫的不妥。
然而皇叔现在递给她的,俨然是去年那个捕兽夹的制作图,上面有人细细批示了这些捕兽夹的放置地点、机巧的制作细节,以及如何投放马饵的要诀,至于马饵,准确无误地选择了唯有白夜喜食的一种金铃草。
她逐字逐句的读,那些字迹她熟悉无比,她的小时候,亚父尚居宫中,也曾看过他抄的诗句。
亚父送她入楚之时千里送别,泪挥一途:“麒麟,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太过自责,你应该记得先皇临终时说过的话,身在异国,一切珍而重之,便是最好的赎罪了。”
岳麒麟噙泪攥紧了那一面纸:“孤仍是不信……亚父固然野心十足,大约也是因为那个皇位……后来膨胀了他的**。不然,他那个时候分明可以一同杀了孤的,何必等到今日再来行刺。”
同父皇一道赴死,难道不好过今日孤单单为客他乡,受此剜心之煎熬。
卓颂渊却只道了一句:“太子的舅舅乃是北地的启国国君,太子若也死在当日,陛下岂能饶过太子的亚父……”
岳麒麟了悟地深吸口气,起身将那页轻飘飘的图纸放回桌边,强忍的泪仍是颗颗砸在了地上。
“其实孤悄悄猜过这一切,可是怎么都不敢再往下猜……孤只会照着一种傻样子过活,孤这个人笨得要命,您何苦要……”
卓颂渊悄悄递了块干净帕子过去:“麒麟……”
岳麒麟拼命抹泪,心乱且无措:“皇叔您今日一定要告诉孤这一切,难道不是要劝孤去筹谋那些复仇大计?孤也想变得厉害,可是您分明知道的,孤只有自己这一个人,孤还是个极蠢的人,孤从未杀过人,也只会血溅当场这一种杀法啊……皇叔。”
卓颂渊胸中酸痛难忍,将这个泪人一把揽进怀中:“麒麟,我全无这个意思……你怎么会是一个人……”
岳麒麟觉得泪水愈发汹涌:“孤昨天才刚刚过了十六岁生辰,今日便有别人的叔叔来告诉孤,家中所发生的那些惨事……您怎么不是这个意思!呜……”
卓颂渊听了也不恼,只用手柔柔抚麒麟的头发,她的头发软软如同丝缎,空气中漫着些哀伤的青草甜香。
“麒麟,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不是什么……别人的叔叔。” 
  
39勾小指
哭累之人起初被皇叔安置在他书斋里间的榻上。皇叔亲手给净了脸喂了水;掩上条薄被,又轻言哄了许久。
岳麒麟疲累不堪;皇叔声音低沉柔缓,安抚了她很多;她一直昏沉沉闭着眼睛;其实也很想应他一声。起先只是不知从何开口,后来眼皮子愈来愈沉,好像再难睁开。
“安心睡。”卓颂渊听她抽噎声渐住;这才起了身,发现麒麟眼虽不肯睁一睁;手却不知何时牢牢扯住了他的袖子。
卓颂渊只好温言解释:“我去一下前厅,很快回来。”
岳麒麟看起来虽闭着眼;此时却有些费劲地点了点头,悄悄撒了手,卓颂渊欣慰地替她抚了抚额前碎发,轻步出门,往了前厅。
薛云鹏仍在前厅候命,见皇叔仍是一脸的巍然不动样,不禁笑他:“王爷衣襟上满是眼泪鼻涕,还在臣跟前装的什么蒜。王爷只说心有没有化掉?”
卓颂渊一颗心将将从剜痛中缓缓复原,根本懒得同他说笑,沉声问:“南营的人可曾走了?”
薛云鹏洞察秋毫:“放心,臣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让他走。臣得想好怎么放他回去覆命才好……有甚吩咐您说便是。”
卓颂渊抿唇不语,踱至门前。夜深云雾散却,当空的那盏雪白冰轮,色泽澄澈,这一时仍是完满无缺的。
“麒麟的亚父可有子嗣?”
薛云鹏道:“此事臣刚派人确认,燕皇至今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比您的小太子还大一岁,后宫嫔妃倒是不少……也仍无一个传出喜讯。”
“甚好,他最好不要有什么儿子。”
薛云鹏听皇叔声音里少见的狠戾,不禁发问:“颂渊你的意思……”
卓颂渊转过身,暂换了一种问法:“燕僧在燕国原先如何立足?”
“他是个消息贩子,在东家弄得了消息,转而贩给西家赚银子,他虽私下收雇于燕皇,其实后宫外戚也都问此人买消息……”薛云鹏大悟,“臣有些明白了!臣去安排看看!”
“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以我的名义秘密知会镇北将军……”
薛云鹏大惊失色:“并州布防图……王爷切切不可给他啊!”
卓颂渊笑:“自然不给他,燕僧是在你我手中潜逃回国的,燕皇岂能信他手上握有真图?随便给个雍州五城的旧图敷衍敷衍也就罢了。”
“那……”
卓颂渊又问:“我记得你有个极负盛名的江湖朋友,是个什么看相算卦的所谓风水大师?”
薛云鹏大笑:“您说杨半仙!他是声名在外,闽皇到京头一晚,便是去拜访的这厮;听闻你的麒麟太子今春初至之时,也让他测过一字。我私下替您打听过,问杨半仙小太子测的何字啊,杨半仙说他银子都花完了,哪里还记得字!这厮真本事没有,欺世盗名的能耐一堆,而且还见钱眼开,这种人……您不是也打算让他算一卦罢。”
“北营近来因为商都缺水,有意后移至雁门屯兵,本王尚未及允诺,你这朋友前往燕地途经商都之时,恰好请他替镇北将军算上一卦……”
薛云鹏苦脸道:“杨半仙就是个怕死的小人,您要他跑完了北营吹完牛皮,再跑燕国去吹牛……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
卓颂渊说得冠冕堂皇:“薛大人当晓之以大义,欺世盗名若能盗出个大义来,也算不枉此生。况且此仙从此名声大噪,门庭必然较此前更为热闹,焉知非福?”
薛云鹏脸更苦:“罢,罢,那和尚要怎么发回去?这种人既贪财更怕死,您要他陪臣做戏?悬。”
卓颂渊笑:“世人皆称薛大人作笑面虎,想来这点驯人的手段,本王定是远远不及大人的。”
薛云鹏大致悟了,摇头叹息道:“人皆称我薛云鹏狐狸,王爷才是狐狸啊,专懂得找臣这样的愚忠的傻子做冤大头。不过臣琢磨自己干的这点事,一向只在大理寺窝着……是不是有点太屈才了?王爷几时给臣升官?”
他的脑门上却被皇叔猛敲一记爆栗:“这是私人请托,你不办可以明说。”
薛云鹏抚着脑门极委屈:“幸得这会儿深夜无人,叫人添油加醋传将出去,必成了‘王爷为新宠暴打旧爱’。”
“还不去办?”
薛云鹏收了玩笑,出拳捶了把皇叔的臂膀:“身子不好便早些休息。五年前总比如今艰难,那时候我们都可以过来,此番终能挺过来的。”
他的拳头不硬,却饱含相惜之意。卓颂渊顿首,目送岳云鹏疾步离去。
**
岳麒麟睡得极不安稳。
卓颂渊换过衣衫回书斋时,她仍是缩作一团睡着,像是正做什么噩梦,啜泣得极小声,前额上出了一脑门的虚汗,面上亦沾满了泪。
皇叔绞了温湿的面巾替她细细擦拭额头、面颊,又擒了她的手心来擦,比夜宴上麒麟偷偷替他擦手心时还要悉心,隐约听见她唤:“皇叔,皇叔。”
夜凉得像壶酒,他便“嗯”一声。明知麒麟睡梦中不过是漫无目标地唤,可他只应着,仍觉得十分圆满。
岳麒麟醒来好几遭,回神却发现自己的手牢牢攥在皇叔的手心。皇叔一直以一种姿势闭目坐在榻沿,她并不忍惊动,被握着既暖,又有些绝望,静静闭眼再次睡去,又再次醒转,如此往复,直至天明。
无念方探头探脑递了个托盘进书斋,就教皇叔给轰了出去:“放下,我来!”
岳麒麟其实早就醒了,不知道怎么摆弄那只手,便继而闭眼装睡,琢磨事情。原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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