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主不解的看着眼前人,为何固执的不像人,承认自己的错有那么难吗?“我不想趁人之危、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扶苏眼一横,步伐紊乱的刺向巫主,巫主像过家家一般随便一躲就躲开,只是扶苏依旧固执的与他打,所谓的战争既然开启了,就不能让它停下来。
“你疯了……”巫主握住扶苏刺过来的剑,轻轻一弹,剑直直的掉在石峰里。
扶苏莞尔一笑。衣服上渗透的血惊人的妖艳,如同泼墨梅花,点点滴滴,散落瘦骨嶙峋的怪石上。
“我就算不杀你,你也活不了了,可是我若救你你一定能活下去……”巫主得意的捏着扶苏冰冷的手腕,“只要你向湮儿说明,承认自己错了,有那么难吗?你不敢承认,湮儿也是,错了就是错了,再怎样,也改变不了……”
“不是不敢承认,而是承担不起……”说完扶苏就重重的倒下去,那一刻,身体负载到了极限。
巫主怔怔的看着,背后一股肃杀的气氛让他顿时呆立不动,扭转头,冷一柄宽大的剑指着他,当看到扶苏的那一刻,表情先是错愕愤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然后担忧的别过巫主,带着扶苏腾空而起……
巫主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正在想着怎样向湮儿说明,可是无论怎么说,湮儿都不会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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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儿头发凌乱的看着一地的血,踉跄的跑过来,不管锋利的枝叶刮破脸,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捻起已经干涸的血渍,在唇边涂着,如同繁华一点的红,绵延的渗透在脸上,那样的冰冷温润的感觉,好久没有想在心头了。
“湮儿……”巫主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别叫我!”湮儿在那摊血迹之间睡下来了,眯着眼,就像进入梦乡一样。
巫主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手脚放在哪里,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心慌,空洞的如同被恶魔挖了脑髓,什么都如同一张白纸,“湮儿,你别这样!”。他没有说扶苏一直都在欺骗她,在她心里还是要停留一点美好,对爱的信念。
湮儿耳边只有风划过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血里还混着淡淡的檀香,粘稠的犹如西羌的织锦,裹住了心腔,停滞了呼吸。
“湮儿……”巫主试图拉起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为什么?”湮儿气的全身在发抖,,哆嗦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因为你!”巫主干净利落的回着,廖若在破晓之时的一声绝响,“全都是因为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到底要怎样才明白你生在怎样的处境,你所奢求的东西是你无法要得起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只明白你杀了他!”湮儿冷冷的回着!
末了,仿佛想起什么?就拉着巫主的衣袖逼问着,“尸首呢?”
巫主握了握湮儿死拽着衣襟的手,冰冷的如同冬季的飞雪,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发现绷断了湮儿所有的神经,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
“尸首呢?他本应该得到万人的敬仰,可是如今尸骨无存……尸首呢?”说着就松开巫主的衣襟,往悬崖下探了探,除了遮住眼睛的雾霭,就是隐隐绰绰的枯松。
巫主拉住湮儿,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抿抿嘴,“被救走了,放心吧,他没事!”
“救走了?”湮儿错愕,满脸的讽刺,“我来的时候,什么人也没有,难道是自己的鬼魂把自己救走了吗?别告诉我是冷来了?”
“确实是冷来了,将他救走了……”
“够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你们都一样,你们不想让我嫁给他,穷极一生又怎样,对的错的,都不重要了!”
“湮儿……”
“别叫我,我累了!”
巫主往前一横,拦住湮儿的去路,递上那把带血的剑:“如果你认为我不可饶恕,那就杀了我,替他报仇,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湮儿被眼前剑锋上还未干透的血刺红了眼,魔怔了一般拿起剑,巫主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打量着湮儿手里的剑。想象着湮儿是以怎样的姿态杀了他。
湮儿接过剑,并未用来杀人,拿在手里玩耍着,左手食指画着血,在剑锋上游走,就像一个小孩子把玩着玩具,食指在剑锋上一割,一滴晶莹的血珠透出,在还未完全的干涸的血液上又覆了一层。
巫主慌张的夺过剑,害怕湮儿剑走失误,伤了自己,可是看着出血的指头,却是半点也不敢靠近。
“湮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巫主无奈的说着,对于湮儿这副状态,已经算是好的了,要是放到以前非得寻死觅活不可。
“我要你在我的眼前消失,永远都不要出现!”湮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山谷摇曳的枯树发出魔鬼般的控诉,湮儿半是疯癫的状况让巫主不得不退后三步。
“我看着你回去,我就离开,我再也不会碍你的眼。好不好?外面风大……”巫主祈求。
湮儿怔怔地被巫主搀着回去,湮儿此时平静的连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划不起波澜,心死了,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
“公子,你怎样!”冷在帐篷里,木讷着,“你终于醒了……”
“怎么回事?”扶苏挣扎的靠着塌上,看着冷与蒙恬,疑惑了。
“我一直在绝壁之上探听你的消息,只是戒备太严了,后来通过芽儿,才知道巫少爷要与你决斗,所以我就潜进去……”
“蒙将军,你呢?”扶苏淡淡的一问,“当日在攀登绝壁之时,你没事吧?”
“没事,公子,你吩咐的事,我都做好了,眼下,还要听公子的指示,什么时候可以……”蒙恬俯身恭敬地问着。
“我累了!”扶苏淡淡的一句,眯上了眼,又说不清的悲戚与疲倦。“都退了吧!”
“我等告退,望公子早日康复,这最后一仗,还得公子亲自率军擒贼!”部将扬言,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的气魄。
往日的点点滴滴画满整个脑海,恐惧就像洪水一样将人吞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扶苏多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当初就是要利用湮儿来查看那座绝壁的地形,可是陷进去容易,想抽身很难。
部将问着蒙恬,恭敬而得意,愕然一副小人嘴脸:“大公子是不是不愿意攻打绝壁呢?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张地形图,可是他一直推脱……”
“你什么意思?”冷无情的拎起那人的衣袖,“你的意思是大公子私通敌寇……”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这个罪名我担待不起,不过大公子与那亡国公主颇有渊源,并且大公子不是无情人,难免手下留情也是在情理之中……并且,胡亥公子颇得圣意,又有赵大人相助,我怕再这样下去,这王位……”
“散发谣言,当诛!”蒙恬手起刀落,血溅了发着寒光的铠甲,泛着红色的光。“再有蛊惑人心者,下场比这还惨……”
作者有话要说:
☆、算计
蒙恬虽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扶苏真的瞒了他什么事,扶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退缩,尤其是在始皇帝垂危之际更是不能。
“公子?”蒙恬步入帐内,欲言又止,却终是化作一句:“你怎么样?”
“我累了,你走吧!”扶苏这几天谁都不想见,几乎不允许别人打扰他的清净,可是一坐就是天明。
“诺!”蒙恬退出。
“等等!”扶苏淡淡的凝色,“你去打听一下与我一起被俘虏的兵将怎样了?”
“公子,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蒙恬表示很为难。
“什么事?说!”
“那些部将已经被残忍的杀害,抛尸荒野了,我们才找回尸首?”蒙恬无比痛心。
“怎么可能?湮儿怎么可能这么残忍?”扶苏喃喃的自语,手捂住胸口,气血不足,脑袋里拼凑的都是那些士兵断手断脚的碎片,有人说他要回家照顾妻子,有人说要侍奉双亲,有人说要娶妻生子过日子……
眼前一黑,什么都被墨布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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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再次踏进来的时候,扶苏正在桌子旁摆着细沙的模拟地形上摆弄着什么?
“公子,为何不多多休息呢?”蒙恬轻声,不难露出愧疚之色。
“我不累!”扶苏无暇顾及蒙恬,独自在模拟的细沙上观看着,摆弄着什么,末了,指给蒙恬看了一下:“这殿宇西北角就是珠宝藏匿的地点,一旦大门开启,一刻钟运不出来,恐怕这座密室就会塌陷。”
“公子从何得知?”蒙恬忧虑。
“我乘着湮儿熟睡的时候,看了她身上所带的地形图,只是不完整,只有一小部分!但是可以看得出这座密室的构造等等!”扶苏淡淡的说着。
蒙恬眼里闪过失望,与其说扶苏愿意为了秦朝献身,还不如说为了那亡国够公主的欢存。如果不是拿部将的性命激他一下,他恐怕一直在摇摆不定是否讲地形图画下来。
“这个方位需要重点把守,蒙将军,这里,需要你亲自带人把守!”扶苏指着西北方中下隅之方位,“这里是重要的要道,只有你,我才放心?”
突然觉得全身如同蛀虫在啃噬,连骨头都变得悚然无力,却依旧支撑着半盘细沙构造的地形图,只有一处,他还保留着,那就是湮儿带着他兜兜转转的那一块。
“是,公子!”蒙恬觉得有异样,却依旧不敢近身。“公子,你怎么样?”
“那全部的地形图都在这里了,剩下的,你安排,我累了!”说着,就招招手,示意蒙恬离开。
蒙恬走到帐篷口,回头望了一眼扶苏,埋着头,完全与世事隔绝,却好像极其的疲倦一般。
“等一下,叫冷来一下!”扶苏埋着头,手撑着沙盘,故作有力的说着,他还没有将事情安排好,怎么可以就这样的倒下呢?
“诺!”
在蒙恬出去之后,扶苏无力的坐在床弦上,如同被抽取骨髓一般苍白,思维却一直游离于身体之外……
“公子,你找我!”冷快步走进去,可是看到扶苏已经在床榻之上安详的睡着,表情安详,却是眉宇紧皱,微微略显异样。手放在腹部之上,连呼吸都时紧时蹙。
冷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
“冷!”无力的一声,“芽儿对你有情,她是无辜的,真要攻上去了,你将她带出来!”
冷微微一粲,救芽儿不是因为芽儿是无辜的,无辜的人何其多?又怎么会在乎一个芽儿呢?救芽儿是因为扶苏对芽儿的愧疚,对自己的惭愧,可是事不关己,为什么要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揽,难怪活得这样沉重。
“公子,我去叫御医!”冷是军人,服从是天职,他此刻正在等扶苏的命令。
“不用了,我累了,不要让人来打扰我!”闭着眼,很安详的说着,此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苍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人的眼睛掩饰不了自己的恐慌,只有闭上眼,才会面临无尽的黑暗,才能将自己的懦弱置于黑暗之中,这样永远也不再害怕。
“诺!”
“如果你可以的话,你直接将她杀了,不要留一点痛苦!”
冷知道扶苏嘴里的那个她指的是谁,就算他冷血无情,可是湮儿毕竟陪伴他好几个日日月月,怎么能说杀就杀呢?扶苏杀不了,只能假借别人之手,那么这个恶人只能由冷来担着。
“公子,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呢?”冷无言。换一个角度对谁都好,至少不用兵戎相见。
“换不了!”角度换了,立场也就换了,更何况是原则呢?湮儿不可能放弃燕国的故人随着他离开,可是他也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湮儿是异国公主的身份。
“走吧,我累了!”扶苏无力的摇晃着手。
冷就守在这里,不知为何,却不想服从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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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儿自那日后,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巫主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生怕一不小心勾起了湮儿的痛楚。
庆匡磊匆匆来的时候,不由分说,将湮儿抱起来,湮儿怔怔地看着,抓住庆匡磊的衣襟,忽然觉得流苏不对劲,那流苏应该像水一样的流动的,可是如今却这么硬。
“你干什么呢?”湮儿条件发射的跳到地上,“谁允许你进来的?”
“湮儿,来不及了,你赶紧走吧!带着芽儿先走,我与太子爷随后就到!”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慌慌张张的?”湮儿才在梦中回过神来。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扶苏他没有死,还带着人冲上绝壁,前壁已经被攻破,秘道里被他们将海底的门砸穿,海水已经慢慢的向上漫,你赶紧走吧!”
湮儿心里先是一阵慌喜,接着就莫名的害怕,欺骗,背叛,伤害全都涌上心头,就好像被人活生生的扒皮抽骨一眼:“那那些被俘获的秦兵呢?他不可能不管那些人的死活?”
“湮儿,你真的忘了,当初不是你下令将他们放了吗?”庆匡磊微微有责备之态。
“放了?”湮儿如同梦魇惊醒一般,“你怎么可以将他们全都放那个了呢?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呢?”
“你强烈下令,我没有办法啊!”庆匡磊无奈。
“芽儿呢?”湮儿像失了一件宝物一样,慌了。
“我在这里!”芽儿在门后诺诺的探出一个脑袋来,怯生生的。
“芽儿乖,你随着庆匡磊哥哥先走,我一会就来!”湮儿捧着芽儿的脸,半哄着。
“湮儿,这个时候,你就醒醒吧!再不走,你会害了很多人的!”庆匡磊使劲的摇着湮儿的肩膀。
湮儿六神无主的向外走去,她不相信,所以就拿自己再赌一把。
只是这里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哀风怒吼,万里无鸡鸣。
这些尸骨全是因她而死,心钝到捅了无数刀依旧可以跳动。
“我哥呢?”湮儿拉着庆匡磊的衣袖哀嚎,“你不是奉命保护他的吗?”
“太子爷让我来保护好你,无论怎样,他都要将你保全!”庆匡磊无声的回着。风撩惹,掀起悲凉。
“怎么会?”湮儿哽咽,“怎么会这样,一切明明都好好的,怎么转眼间都变成孤魂野鬼!”
“只希望这些白骨不要忘了回家,生前不能回家,死后也该有个归宿吧!”庆匡磊怔怔地。
“我要去找我哥?”湮儿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事,“答应我!就这一次!”
“好,我答应你,不过之后,你要听我的。”庆匡磊冰冷的如木桩。
穿过层层尸首,湮儿终于在荒野的绝壁之上看到姬丹的身影,犹如当年父王姬喜站在燕国都蓟的城门之上,指点江山,可是那样沧远的背影像在十几年前飘过来的。
“哥!”湮儿喊道。
姬丹回头笑得苍白而刚毅,“湮儿,你先随着小磊离开,我很快就会找你的。”
“哥,我们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