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情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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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情于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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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此言,千豫也收起一身懒骨,表情正经,眉头微皱。
“实不相瞒,暗门寻音阁派出的三名追踪者也全都无音讯,是我疏忽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再安排,七日之内必然相告。”
欧阳洹听到她“你”“我”的称呼,偏了偏头,眯起眼看着站在身旁的千豫,反而放松下来:“豫姐姐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显得亲近。”
千豫神色一变,又变得疏离:“陛下……”
欧阳洹挥手打断了她:“别说,什么都别说。”
相对无言。过了许久,欧阳洹拂了拂冠上硕大的夜明珠,似在喃喃自语:“父后自觉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把立后之事日日挂在嘴边催得紧。”
见千豫刚要启嘴,欧阳洹隔空对她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
千豫又垂下眼帘。
那是她一向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神情。
欧阳洹语气忧伤:“有时候真想不通,放弃昀阳修炼玄冥,宁愿一生隐于江湖也不愿在这朝堂之上与我比肩,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莫拿那些天下大义来糊弄我。”千豫抬眼,叹了口气:“为一方安宁而已。”宫内。碧华宫。百里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对着鹦鹉痴笑的洛清。这样数次之后,终于忍耐不住,拿起手中的书作势要砸过去:“看看这副样子。”
数日的相处,洛清为人机灵,百里也从不对他摆出主子的架子,二人早已熟捻。
此时洛清讨好地倚过去,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上午在花园里见着的,就是千家大小姐吧?”
百里闻言娇笑,顺带点了点他的脑门:“原来是在想人呢。”说完又慢悠悠地躺着,故意清了清嗓子。
洛清忙端了茶送上。
百里细细吹开茶叶抿了一口才又悠栽悠栽地开口:“可不就是千家大小姐千岑嘛。”
洛清又托起下巴神游:“果然不像呢,怎么能差那么多。”
听到这句话,百里一琢磨,忙问:“你原先就见过二小姐千豫?”洛清回过神:“恩,进宫之前有过一段渊源。”
百里一下子坐起来:“说来听听。”。
第十五章 花尹从窗户飞入时,千豫正在调息打坐。她刚站定,就听千豫悠悠道来:
“一里外就听到你了,竟然过了这么久才来。”说完嗅嗅鼻子,一脸促狭:“还一身鬼混的脂粉味。”
花尹满不在乎地甩甩头,却是一脸得意:“人生不尽欢,枉为女子啊。刚逗留了一会,去观赏了盛名之下的第一美人,”说到这又是一脸向往,摸摸下巴继续说:“百里花似,果然是如花似玉啊。”
千豫淡笑,眉间红痣瞬时鲜活,魅得邪气。花尹凑上去仔细观察了她的面相,却叹了一口气:“还是未能冲破玄冥七层,看来……”
千豫知其所言乃修行玄冥的必经之路。
尽管玄冥至邪,昀阳至正,玄冥六层却并不败于昀阳七级,只是这玄冥到她的这等级想要继续突破却是极难,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行房事,阴阳双修,方能至极。
想到这,千豫就觉头疼,于是只能摆摆手:“此事再议吧。这次找你来确实不得已,暗门寻音阁三大追踪高手都下落不明,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要惊动其他阁主,就由你来查明此事。你也是寻音阁出身,想来这本事也没忘。另外,去查两个人,百里花似和洛清,百里是名人,洛清也算是熟人了。”
说着指间出现一枚透明的星镖。花尹单膝跪下,双手接过星镖,口吻严肃:“属下接冰帖。”
千豫想想又加了一句:“从月国开始查。”
花尹面露疑惑:“月国?可是发现了什么?”
伸手摘下因身为御卫长而梳起的发冠,甩了甩一头的长发,自在地舒了口气,千豫又道:“昨日宫内新进三株沁寒春雪,那可是只有月国才能培育出的花种。我们的百里美人啊,可是盯了许久,神情没有一点平日里的跋扈,你见了可是要心碎啊。”
花尹顿时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属下明白了。”
千豫端起桌上的玫瑰露慢慢品着,斜眼看到花尹并没走的意愿,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想等她开口不知要到何时,于是道:“有事?”
花尹收起平日里风流倜傥的模样,酝酿着开了口:“我来之前,主上召集所有阁主商议暗门下任门主之事,听说……大小姐有意于此。”
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千豫并不露半分神色,反而语调更平缓:“既是阁主们议事,你又如何得知呢。看来你胆子不小,竟敢在母亲大人身边安插眼线。”
花尹闻言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只为两人效命。一个是主上,一个就是您。”
见杯中玫瑰露见底了,千豫只得搁下杯子:“去吧,此话莫再提了。”
于是,只是转眼间,花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窗外茫茫的夜幕中。千豫不被觉察地叹了口气。
执掌暗门?千岑啊千岑,你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第二天清晨,洛清伸着懒腰从房中走出,早春清晨沁骨的寒气让他狠狠打了个寒颤。再抬头时,发现院子里的小侍们都围在一起唧唧喳喳,于是疑惑着凑了上去。
原来是一株极其淡雅芬芳的花。花瓣细长而洁白,茎秆直立挺拔,奇特的是每一簇只有四朵花,而每朵花只有四瓣,极为清新。
有人兴奋地嚷开了:“这什么花啊,真、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赞美词,于是只能嚷一句:“真好看!”
洛清起初看到这花是楞了一下,随后满心欢喜:“这是沁寒春雪,月过特有的花种,传说中是出征士兵的亲属的眼泪浇育而成。所以,它还有个涵义——”
众小侍都凑上来带着无限憧憬和崇拜:“快说快说啊,什么涵义。”
洛清故意拖长了调子,摇头晃脑:“思者,念也。”
众人叫嚷了一番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花上,完全没有发现倚在不远处朱红柱子旁的百里。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株花,而现在已经不像两天前第一次在这宫内见到这花那样忧伤。他对这种花太过熟悉,他也曾策马奔跑在那一片土地上,湖边开满这醉人的沁寒春雪。他承载着比这花更眩目的美貌,骄傲却单纯地活着。
那时的他可以舞出比雪花更灵动的舞步,唱出比夜莺更婉转的歌声,露出比任何花朵都灿烂的微笑。他的舞、他的歌、他的笑,无关风月、无关帝宠,纯洁过世间万物。
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为祭奠。他还要为自己去争,为另一个人去争,为千千万万个人去争,世间一切对他而言,只剩冷漠。
百里站正身子,朝着小侍们询问:“谁送来的花?”
众人慌忙一字站开,一个小侍怯怯地答道:“御卫长送来的,说是刚得一株其花,愿公子共赏。
百里眯了眯眼,用手拂了拂眉,随即笑开:“洛清你去传个话给二小姐,说我是今夜请她看戏,请她务必赏光。”
千府。午后,千岑被叫到书房。
千岑仔细看了座上的女子,也是雍容之貌华贵之气,因为修习昀阳的原因,她的目光温和而慈悲,浑身上下散发圣洁之气,只是在那坐定,世间一切就仿佛与其无关。
千岑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她心心念念之人早已飘逝,她同时担负起两人的责任,岁月给她增加一层沉稳和不怒自威的风采。而自己,仍在追寻着自己的所想所欲,相比之下多出一份灵气。
思及此,行礼:“母亲。”千澄似乎并不知道房内多了一个人,仍执笔在奏章上圈圈点点,神情专注。
千岑在旁颔首等候。屋内檀香环绕,气氛沉默。
约莫过了一柱香,方听千澄缓缓道来:“你去城南庙内替我求个签,将签面带给我。”
千岑不动声色地抬了眼,语气恭敬:“求什么?”
“你想什么便是什么吧。”。
第十六章 
清晨的纹隐寺并没有多少香客,因而在晨雾中显得寂静缥缈。
有小和尚拿着扫帚扫去门前灰尘,表情虔诚。卖香烛的也在慢吞吞整理摊子,木鱼前的僧侣坐定,万物不在眼中。
阳光从树百年的大树间透下来,虚无而高远。千岑就是沐浴着这样的日光踏进了这方天地。她一身白衣,目光所到之处清澄一片,眉间红痣光芒柔和,整个人散发圣洁之气,在这座古寺中相得益彰。
老僧只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摆出佛手朝签卦一指:“施主请便吧。”不曾拜,不曾筛,千岑使巧力在卦盘中一拨,一支签就跳入空中,被食指与中指合力夹住。再细看,却是两面皆空。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老僧与千岑同时抬头相视。只一眼,千岑便看清他的相貌。并无什么让人过目不忘的外貌,额间却有很不容易被发现的细而长的疤痕。全身上下有种让人无法言明的怪异,再细想,却是那双眼睛,不似出家人的淡定。
他却拂袖而起向外走去,拖长了调子道:“此卦不可说啊不~可~说~啊~”再回首,却已无此人身影。
千岑不自主地闪了闪眼。
待到回了府,千澄将空卦拿在手中,千岑面对的却是来自母亲审视的眼神。
那是第一次她从母亲的眼神中读出这样的意味,带着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犹豫和思虑。当下就沉了心。
最后的最后,千澄回复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你下去吧”让她出了书房,没有人知道的是,她的困惑与疑虑让她在书房外站了整整两个时辰,攥紧了拳头。
当正央宫的御侍点起第一个烛火,随后整个宫中在夜幕下被笼罩在灯火的朦胧之中。有听不清晰的窃窃私语,有月光下数朵花儿的宁静,有提着灯笼缓缓走来的内侍,有整齐严肃巡逻的士兵,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方平静中缓缓流淌,说不出的醉人。
除了一处。
碧华宫。
千豫抱着双手倚在树干上时,底下早已唱开了。
精致却夸张的妆容,华贵而繁琐的戏服,长长的水袖,尖尖的鞋头,两字一扬的唱腔,却是时下最受欢迎的月曲,因传自月国,故此得名。
一袭黑衣,系上金黄的腰带,两朵红艳的花儿从袍底一直纠缠到领口热烈而挣扎,整个人也似那花一般妩媚而骄傲,正是扮作女装的百里花似。他一只长袖向外一甩,一只却高高举过头顶,露出执剑的修长手指。
这时从后台又出来一个白衣人,闪着一双灵动的狐狸眼,围着戏台捏着兰花指转了一圈,站定后才发现他手中也执一剑。
千豫撇撇嘴,原来洛清也会月曲。
正在她瞥嘴的同时,戏台上的两人已经拿起剑来比划。
千豫不禁暗笑。刀刃上的功夫,岂是这等乱舞能比划的出来的?他们不曾见过武斗中纷飞的血肉,不曾见过习武之人拿剑磨破的手和脚,不曾见过对手满眼的杀气和煞气在燃烧,又怎能知道执剑人的血和泪?
在父亲刚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母亲像是疯了一样拼命教导她们的武艺,以便早日得出玄冥昀阳之分。她和千岑,曾经因习暗器而使双手血肉模糊、为了熟识不同的药物以身相试五脏火去冰来、为使一套剑法天衣无缝走遍大江南北挑战各大高手。
她们在茫茫草原上历经一轮又一轮的伏击,在炎炎沙漠中与数群沙狼对峙,在蒙蒙烟雨中潜入一个又一个组织内部厮杀。
所以如今,她们才能在人前无所谓地笑,淡然看一切。
所以现在,千豫也只是懒懒地看着,那戏台上的白衣人儿丢掉剑软软地唱着:
“我要~~~~那花~~~~”
黑衣的百里看似无意地朝千豫所在的树上看了一眼,勾起描红的嘴角,接上:
“给你~~~~”“我要~~~~那衣~~~~~”“给你~~~~”“我要~~~~那书~~~~~”
“给你~~~~给你~~~~~”
唱到这儿,百里挪过身子原地转了个圈,神色得意,锣鼓随着他的步子铿铿锵锵。而突然,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百里迅速转过身,只见这园子里的人都已倒地,甚至连神色都没来及变。
突然就惶恐起来,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并没有人。再把头转过来时,千豫蛊惑的脸庞却近在眼前。
看着千豫一脸猫戏老鼠的神情,他却突然平静下来,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和她对视。
千豫挑挑眉:“公子知道在下就在附近,还慌什么呢?”
百里走到一边坐下端起茶杯语气淡然:“戏演到一半,唱戏的却不能唱了,自然是慌张的。”
下一秒,他的手却拿不稳杯子,他的脖子被千豫一只手按住,整个人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偏偏施加者还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千豫笑:“戏文不错,千某还有幸能让第一美人来扮演,实属荣幸。不过,我却不喜欢,在下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家姐被糟蹋,你说怎么办呢?”
虽然是问话,可是千豫并没有给百里说话的机会,她继续慢悠悠地说:“上晖的内贼是谁?”
此时在如此形势之下,百里却笑了,明艳而绝色:“百里虽然不才,却想与二小姐较量一下。三个月,二小姐如果不能知晓这一切或是百里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输了。敢吗?”
千豫也笑,笑得比眼前这个第一美人还魅惑:“三个月太久,一个半月。”
第十七章 
你能想像一下香琴糜乐美人环绕却无心风月的情形吗?尤其是对于花尹。
看得出,眼前这些描着细细妆红的男子们,看似无意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刻意的勾引,空气中充满她曾经无意中提及的“崇兰”香味。若是往常,她自然是乐于享受这些美人恩,只是今日……心烦意乱。
花尹饮着酒朝众人挥了挥手。虽然心有不甘,众男儿们但还是陪着笑脸尽量以优雅的姿态退出门外。
眼看着最后一人的裙摆消失在门边,花尹皱眉轻叹一声。
那个永远看似无欲无求邪气魅惑的女子到底是想些什么呢?她早知百里花似是月国的奸细,却与他定下一个半月的誓约,还不准备让他人知晓,自己带着消息连夜赶回等待自己的却是这样一个约定。
追踪到月国,牺牲两个长埋的线人,久经波折才得知百里花似竟是萧城之子,从小因容貌无人可及在月国颇有盛名,五年前对外宣称病逝。而几个月后,继任不久的缨厉在草原上虏获了一批北商,见到了这位让她付出亡国代价的“天下第一美人”。
改名换姓背井离乡数载,想来这位美人是已经完成了他任务的第一步,而如今,他在上晖的任务又是什么呢?乔州出匪盗朝廷不得不惩治秦煦和一事,显然是有月国的内应推波助澜,而这人又是谁呢?
而那个洛清……思及此,花尹不禁猛吞了口茶,千豫那明显写着“前寻音阁第一的追踪高手也不过如此”神情的脸又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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