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惠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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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惠皇后-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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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
可这到底是冲着皇后来的还是为了旁的,她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头更痛了。
沈焕扫视了那些跪着的太医一眼,道:“有没有人来告诉朕,徐医女说的是不是真的?如若她说的是假的,那她就是欺君之罪,反之,朕就把你们全部推出午门斩首!”
陈筠从未见过沈焕生这样大的气。他从来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永远都是万花丛中过
片叶不沾身的超然洒脱。只是如今,这一瞬间她开始相信爱情,不过她知道这跟自己无关。当然,她从不妄想。
“回皇上话。”沉默许久,太医院院判汤育安说道。“徐医女说的,是实情。”
沈焕听罢便闭上了眼睛。
“只要皇后无事就好,孩子的事,就当他从未来过这个世上吧。徐医女,你与众位卿家商议该如何做吧。无论如何,朕只要皇后无事。”
“皇上。”
徐医女再次开口。
“臣女不敢保证若将胎儿引产,皇后娘娘是否平安无虞。若皇上一定要臣女做这样虚无缥缈的保证,还请皇上杀了臣女吧。臣女是一个医者,臣女不愿愧对旁人对臣女的信任。臣女知道皇上看重皇后娘娘,也知道皇后娘娘对于皇上有多重要,所以臣女一定会拼尽全力保皇后娘娘性命,但是臣女实在不敢保证一定会让娘娘平安无事。”
那样坚定清澈的眼神,陈筠试图在里头看见一丝与阴谋有关的神情,却始终只能看到一个医者固有的坚定与执着。
“朕命令你。”
“皇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臣女是大夫,不是术士。”
“那就找术士来,孟忠。”
沈焕暴怒。陈筠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却见郁华自内室走了出来,她像沈焕行了一礼,道:“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进去。”
“你们都给朕跪着。”
沈焕走之前撂下了这句话。只留陈筠与郁华看着这几个太医和徐医女。她与陈筠对视一眼,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过了很久沈焕才从内室出来。他的眼眶是红的,堂堂九五之尊,却为女子落泪,连冷心冷面如陈筠看了都不禁动容。
“皇上。”
郁华关切地开口。
“都退下吧。明日你们都过来。徐医女,皇后叫你进去。”
“是。”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国母

郁华回到甘泉宫,任由宫人伺候她洗漱。当时她在内室陪皇后说话,外头的动静自然都听到了,毕竟内室与外头并不具体的隔断,不过是一卷珍珠帘子,想不听见都难。
皇后苦笑。
她第一次看见皇后露出那样无奈的笑容,不禁道:“皇后娘娘放心,您是天下人之母,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你不明白。”
皇后说道。
她是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拥有那传说中的情与爱,为什么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旁人的心,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永远都只能孑然一身。
然而她只是规规矩矩地低头道是,又喂了皇后一口汤。皇后现在勉强能吃些东西,但看起来还是瘦的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子很可怜。
“若到时候本宫真有什么不测,本宫会让皇上立你为皇后。”
皇后突然冷不防的说道。
郁华听了这句话,端着汤的手险些一抖。她将汤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连忙跪下道:“嫔妾从未窥视过皇后的宝座,还望皇后奶娘明察。”
“本宫晓得。也正是因为本宫晓得,本宫才知道你当得起。若到时候你做了皇后,你只答应本宫一件事,别放过路桃。自然,若本宫命大,你就当你今天什么都没听见,本宫什么都没跟你说。”
“皇后娘娘……”
她仍旧迟疑,皇后却摆了摆手,说:“你替我把皇上叫进来,他本来最近身子就不好,还动这么大的肝火。”
言语间颇是嗔怪。
郁华不敢再争辩什么,只是道了句是便出去了。
翌日由徐医女为皇后引产,勉强保全了皇后性命,宫里上上下下眼睛耳朵都盯着泰坤宫,众人心思不一,没多少人希望皇后能活命,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恶毒到诅咒皇后。
可是五天之后,皇后还是去了。
举国大哀,皇上亲自为皇后守灵,几次体力不支昏死过去,最后还是太后出面将皇上劝回,然而宫里的嫔妃们还是不敢懈怠的跪在停灵处,轻易不敢起身。
这样的低气压,所有的妃嫔眼眶都是红的,更有甚至几次哭的昏死过去,连在清心堂白昭媛在住处为皇后的亡灵祈福。然而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足足跪满七日,皇后的灵柩被送往皇陵,皇上亲自扶棺,由太后代管六宫事宜,听说柔昭容伤心难耐,还亲自写了诗文奠基。而皇上正在伤心中,无人赞赏她的行为。
皇后下葬那晚郁华辗转难眠,皇后那天在内室与她的密谈她连陈筠都还没来得及告诉,毕竟不过是皇后一席话而已,无纸笔记录,也无人作证。没人知道下一位皇后会是谁,甚至没人知道皇上还会不会再立皇后。
皇上憔悴了许多。
整整两个月未召幸过宫中任何一位嫔妃,然而宫中也无一人敢争奇斗艳,甚至无人敢在她人面前展露笑颜,生怕一个不慎,就惹怒了皇上。虽然皇上一直未再踏足后宫。
三个月过去,逸恒已经被接回了甘泉宫居住,母子感情渐深,虽然有时候逸恒会哭着说想念母妃,但是郁华亦不觉得心酸。人之常情罢了。何况人都已经死了,她还争个什么呢?再争,就是她不懂事了。
到第一百五十一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飘雪,那天郁华正教给逸恒读书,因是在孝期,甘泉宫收拾的素简。不知道是哪个太监唱了一句皇上驾到,她正念书的声音颤了一下,忙放了书,拉着逸恒去给皇上行礼。
“皇上来了。”
沈焕瘦削不少,可见皇后的事对他打击极大,郁华见了都不由替他伤心。
“嗯。”
沈焕点点头,郁华察言观色,便对身边的宫人道:“先代三皇子下去。”
“是。”
又亲自替他奉了茶,说:“还是去年的雨前龙井,皇上不要嫌弃才好。”
“朕不挑剔这些。”
“许久未见皇上,倒觉得皇上瘦了。”
“为伊消得人憔悴罢了。”
“日子总归要过,还请皇上节哀。”
“朕晓得。”
他说完抬起头来看他,又笑道:“朕总觉得这几个月朕老了不少,可来的这一路上,风景还是原来的风景,你也还是原来的样子,看来只是朕的心老了。”
“皇上也是太伤心的缘故。”
“月宜死之前让朕立你为皇后。”
虽然有准备,但陡然听见了这话,郁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便跪下道:“臣妾何德何能,不敢得先皇后这样的看重。”
“其实朕也属意于你。不论是品行还是家事,你都足够有资格母仪天下。朕此次来一是瞧瞧你,二也是准备去跟母后商量这件事。朕不入后宫这么久,母后肯定也会觉得朕只顾儿女私情,对你们太过凉薄了。可母后她哪里明白……”
他的声音带着无限唏嘘,却欲言又止,道:“朕是伤心糊涂了,竟与你说这些话。”
“皇上是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
她道。
沈焕瞧着她,又仿佛瞧不透她。却又想这样的女子最好,靠规矩活着,又晓得他人的难处,从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可又觉得愧对。
“每次一见着你,就像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知道你听着朕说着对别人的相思之情心里肯定不舒坦,可是朕还是这么自私,朕心里苦,不知道对谁说。母后是真的亲娘,可是有些话,朕不敢,也不能对母后说。而宫里的其他人,无非都是想着为自己挣前程罢了,朕说多了,她们倒是要心生怨恨来。郁华啊,朕的心就那么大,被一个人分走了,就再匀不出一点给旁人,有时候朕真的很感激你,你愿意听朕说,不管是真的愿意还是装的,起码朕瞧着你,就觉得轻松,就愿意跟你说。”
“臣妾晓得皇上心里苦。臣妾自幼失母,知道失去一个人的滋味有多难受。这些臣妾都晓得。其实臣妾也会伤心,只是臣妾有时候觉得,人活在这世上,有太多事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就像生老病死,就像爱恨别离。皇上是天子,可是对于臣妾来说,天子也是人。”
真是又舒心,又熨帖。
沈焕突然笑了,他笑着对她说:“朕早想让你来开解朕,只是觉得这是朕与月宜之间的事,旁人知道也无益。罢了,你好好歇着,朕去瞧瞧母后。”
风一阵的来,风一阵的走。可这终究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这时候,二皇子出了水痘。也算是危险的病症,季婕妤却不管不顾的陪在二皇子身边,郁华把逸恒送到了陈筠那里,趁二皇子熟睡之际唤了季婕妤过来。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只是你爱惜孩子,自己也要当心才是。”
“嫔妾省得。嫔妾幼时出过水痘,不打紧的。”
“二皇子现在还有意识吗?”
“有。”
季婕妤沉吟了半晌答道。郁华晓得她心里想什么,便单刀直入的说:“听说二皇子昏昏沉沉的时候叫的是母妃,还说母妃为什么不要我?”
季婕妤怔了一下,转而又有些尴尬的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是时候了,趁哪天二皇子醒着,你差人去请白意。不用让二皇子看见你,让他听见就行。”
“真的去请吗?”
“请,而且务必把折芝请来。”
季恬在宫中历练久了,脑子也比之前灵光的多,知道瑾妃的意图,便答了句是,又道,“逸霜那里现在不能离人,嫔妾就先过去了。”可怜慈母心。
郁华点了点头便让她先走了。她现在心里想的不只白意的事,更多的是沈焕刚才说的话,她未想过自己在沈焕心中既然占有这样奇怪的地位,但无论如何都好。这段时间她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于是为人也越发低调起来。
倒是柔昭容那边越发长袖善舞。如果自己真做了皇后,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
“别放过柔昭容。”
她想到之前皇后风轻云淡的语气,然而她的眼神,除了一如既往的淡漠,还带有一丝恨意。
为什么不在死之前将这一切告诉皇上呢?以皇上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替她报仇的。
是了,皇后那样骄傲的人,就算是枕边人,她也不愿像他吐露自己所经历的腌臜吧。何况她也不希望沈焕生活在恨意里,宁愿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治而亡。
所谓情爱,她这一生从未拥有过,大概以后也不会拥有了。
无所谓。
比起这宫里的许多人,她是幸运儿。
季婕妤果然听从郁华的吩咐着人去请了白昭媛,逸霜在里头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感激季母妃,又担心母妃不会来。
“折芝姑姑,就当我求您了,您就让昭媛娘娘亲自来瞧一眼逸霜吧。逸霜这病来的凶险,他昏迷之时一直叫着昭媛娘娘的名字,一遍一遍的问母妃你为什么不要我。折芝姑姑,逸霜是昭媛娘娘可是昭媛娘娘的亲生子。”
逸霜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
及至折芝来的时候,他都闭着眼睛装睡不瞧她。
逸霜病好之后,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然而对季恬,却比之前要更加亲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亲近,季恬感受的到。
而知道这个消息的郁华,突然很希望白昭媛能早点从那个清心堂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头潮已平

那一年的新年,整个宫里过得半点年味都没有。太后老了,朝阳公主又是个不通庶务的,何况要一个公主协理六宫也显得有些不像。虽然宫中亦有瑾妃,荣昭仪与柔昭容。但皇上并未赐予谁协理六宫的大权。
皇上偶尔还会在后宫留宿,多是以金华宫和甘泉宫居多,宫中也流言四起,有说皇上属意瑾妃为后,也有说皇上心中的人选是柔昭容。
为此路桃倒是常到甘泉宫做客。她说话行事都极漂亮,连郁华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一直附和。有时候与她说的累了,她也就干脆只听她说不说话。
她不清楚路桃的动机,但是认准了她狼子野心,怕是个极难缠的主。而路桃每次也在暗地里打量郁华,在她心目中,这个瑾妃实在是个难缠的主。性子好,总是不急不躁的,唯一在乎的大概也就是她唯一的儿子。可徐医女已经还乡,有生之年再也不能踏入京城,她手底下可再没这么有本事的人了。
一切只能徐徐图之。
还好她比瑾妃漂亮,出身也高,而且皇上对瑾妃也总是淡淡的样子。这样的女人,既不是鲜妍亮色,又不会做小伏低,是男人都不会太喜欢。虽这样想,但她还是把郁华当成了她的敌人。
所有阻挡她成功的人,都理所当然的是她的敌人。
敌人也好仇人也罢,就这样在暗流涌动的生活中,日子一天一天流逝,春暖花开。二月二龙抬头,由太后娘娘首肯,皇上下旨,封瑾妃为皇后。
这次才是真正的举宫哗然。
几乎没什么征兆的,皇上之前并未表现出对瑾妃有多看重,甚至皇上最近几乎是夜夜宿在柔昭容处,并且之前一直由太后管着后宫大小事宜。瑾妃几乎就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这是郁华入宫这么些年来,第二次接圣旨。
第一次是封妃,第二次是封后。
都是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是一旨诏书直上青云。
她无比震动。即使有所准备的,但当孟忠宣读完圣旨,说恭喜瑾妃娘娘的那一刹那,她还是愣住了。
初入宫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小才人,甚至第一次举宫去行宫避暑,皇上并未带上她。那时候她受过奚落,也受过内务府的冷待,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希望在这宫里体面平安的活下去。
她不知道先皇后为什么选中她,但她隐隐觉得,即使没有皇后的遗言,她依旧可以在某一天成为皇后;因为皇上信任她。皇上喜欢她的隐忍温柔,她有显赫的出身,有自己独有的魅力,她还有一个皇子,一个被先皇后抚养过的聪明听话的皇子。
她突然笑了。
再三谢过孟忠,甘泉宫里的奴才都向她道喜,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极高兴地。只是人站的高了,敌人也就会多,果不其然孟忠刚走,冯贵人就来了。
顺修公主的生母,曾经住在她这甘泉宫里,为人却颇不安分。
“嫔妾见过瑾妃娘娘,现在这儿恭喜娘娘了。”
她笑吟吟地说。
“有什么恭喜不恭喜的,前些日子顺修公主册封的时候本宫未亲自过去贺喜,今天就在这儿顺便给贵人道喜了。还请贵人别觉得我失了礼数才好。”
“嫔妾怎么敢。”
让宫人引她去内室坐着,又上了茶,瓜果点心她是一律不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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