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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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之恋-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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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了,又为什么要问?”他伸出一只手,在两人眼前划了一个圆,将远处整个罗马城都圈了进去。
克劳狄亚随着他的手望去,说道:“那么,罗马未来的主人,你想把罗马建设成柏拉图书中的理想国吗?”
“不尽然,”屋大维心平气和地说:“我的目的不过是想建设一个公正而实际的罗马,罗马向往的不是自由,而是法治、能经得起长期考验的制度。”
“这并不十分容易。”克劳狄亚静静地眺望远处城市的轮廓,缓缓说着:“在每个罗马人心中,都有一个理想的世界,当把理想付诸行动时,势必要发生碰撞——”
屋大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徐徐地讲起往事,“我十二岁那年,凯撒说过一番话,给我的印象很深。他说,‘人无论从资质、智慧能力方面生而不同,这就会使一部分头脑精明的人奴役另外一些相对憨厚的人,意志坚强的人奴役意志薄弱、富有怜悯心的人——因此我们应该学会在弱肉强食、刀光剑影中尽力肯定自我,实现自我的价值,而不要被那些弱者的哲学所迷惑’。”
克劳狄亚问他:“是不是从那时起,你就知道自己必须走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屋大维看着她淡淡地笑了,“只有经历险境才能达到常人所不能到达的高处。”
“从来没有后悔?”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你为保存凯撒的遗嘱后悔过吗?”
“没有,而且永远不后悔。”她坚定地说道:“我跟你不同,既然命运把我卷入其中,我不得不接受。”
他们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连绵的群山,远处宏伟的塞维利亚墙,点缀在山峦之间的赤红色屋顶,高大而清瘦的苍松,枝叶繁茂的橄榄树,蓝白色迷人的飞燕草,显示出一派迷人的祥和。
天色尚未暗下来,克劳狄亚看见漫山遍野的各色野花,便叫着要停下来,俯身去采那些花朵,一会儿便捧了一大把。野花看似不起眼,但凑在一起却格外绚丽迷人。她将灵巧地花朵编在一起做成花冠。
“给你。”她伸手把花冠递给屋大维。
“这又是干什么?”
她眨了眨眼,“今天是牧神节,大家都戴着花冠庆祝春天的到来。”
屋大维接过花冠,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对不起,我有哮喘,哈普德法尼吩咐我要远离花粉。”
“居然有这样事,你从来都不告诉我。”她微微惊叹道:“严重吗?”
“这两年好多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你瞧,马尔斯原野上的篝火快要点燃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等一等。”
克劳狄亚取过花冠戴在自己头上,走到一棵月桂树上折下树枝,手指挑来挑去,不一会儿,在她手里便出现了一个月桂冠【注9】。
“这是最配你的。”她笑吟吟地说:“小凯撒,请低下头,让朱诺的仆人【注10】给你加冕。”
克劳狄亚略微踮起脚将桂冠在他头上戴正。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多说一句话,美丽的眼睛中自有一番柔情。
广阔的原野上早已热闹非凡。太阳刚刚收去最后一丝余晖,人群便从城内涌向台伯河对岸,如同涌动的潮水,在河边蔓延。平时一到晚上就冷冷清清的马尔斯原野青春焕发,在月亮和数千篝火的照耀之下,宛如白昼,火光和月光交相辉映,映衬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万人聚集在这里,他们载歌载舞,欢唱着,微笑着,庆祝唯一属于年轻人的节日。
祭祀仪式只是为盛大的节日开了个头,牧神卢波库斯的祭司们对于这个节日来说实在是太老了。终于等到献祭结束,所有人都长叹一口气,可以尽情地玩乐了。
少男少女们大多都成双成对,这是只有在牧神节才看得到的现象,平时他们的生活是严格分开的。也有少数独自一人,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尽情地展现自己,并且希望在今晚发现意中人。
屋大维一直紧紧牵着克劳狄亚的手,免得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被挤散或是受伤了。克劳狄亚看着他的手,心里一阵暖意,转眼又想到了阿比乌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她撇撇嘴:“你和阿比乌斯一样,都死抓着我,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我是好心,你还笑呢,等走丢了就有你哭的了。”屋大维故意板起脸对她说,随后仔细瞧了她一眼,“你还是多笑些吧,现在的样子漂亮极了。”
克劳狄亚吐了吐舌头,便不说话了,被他牵着走到一堆篝火旁边。正在唱着维纳斯赞歌的跳舞的人们突然停下来,望着刚来的两人,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自然,他们是惊叹于这两人的容貌,在月光之下,仿佛阿波罗和他的孪生妹妹【注11】降临人间。
屋大维对这些善意的人们微笑,随后在克劳狄亚耳边低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克劳狄亚与这些同龄人交谈起来,他们自然不是贵族,但是质朴的话语让她反而觉得有一丝亲切之感。一个清秀的青年红着脸,大胆地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花瓶递给她:“今晚最像狄安娜的姑娘,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她笑着摇头正要拒绝,屋大维从后面走过来,“对不起,她已经答应过我了。”
那青年只好退了下去,周围的男女都哄笑起来,直直看着他们。
克劳狄亚眸子闪闪望住他,“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早就知道我的情敌很多,所以我必须走在他们前面。”他缓缓地说,然后向她展示手中的东西,“送给你。”
克劳狄亚才注意他拿着一个紫色水晶瓶,瓶身没有任何其他装饰,却在月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托起瓶身,注意到靠近瓶底处用匕首刻出一串大写字母,那正是她的名字 CLAVDIA PVCHLRA【注12】。
“你一定收到过很多这样的瓶子,但愿不要嫌我这个太普通了。”知道她一向很挑剔,会介意诸如葡萄酒用什么样的水酿造等问题。
“恰恰相反,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克劳狄亚答道,“你是第一个。”
她从没参加过牧神节的聚会,这一点和她令人心醉的妹妹完全不同。十五岁的维尼亚是众多青年爱慕的对象,每年都会收到形态各异的花瓶。此时远在高卢的维尼亚,一定也会有年轻人为她献上自己的爱慕之心。
“那我一定也是最后一个。”他说。
屋大维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于是自然的反问了一句:“啊,什么?”
他笑着抬手点着她的额头,“姑娘,你能不能专心一点!没听见就算了,去跳舞吧。”
夜渐渐深了,然而人们高昂的情绪却没有消失,这一场狂欢恐怕会持续到天亮。克劳狄亚停下舞步,抬头望着屋大维,他的容貌,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两样,又有所不同,但是仍然很美很美!
屋大维见她出神,便问道:“克劳狄亚,你在看什么?”
“看你。”
“那你也不用这样盯着我。”他笑着,眼睛就像宝石,深邃而明亮,炽热的光芒穿透周围的迷雾。
克劳狄亚略微偏过头,“我得看清楚,以后才能记得清楚。”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可以随便看的。”
“如果没有呢?”明明是这样浪漫的夜,她心里偏偏生出不安的感觉。
屋大维将她拉近一点,双手环住她,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她绝美的脸,“不会,你所想要的必然能得到。我,还有你的亲人,都会平安回到罗马。”
这句话算是给她的承诺了,克劳狄亚靠着他,轻轻说道:“谢谢你。”

Chapter41 一波三折

夏天到来了,罗马贵族们没有像往常那样前往乡下消暑,为穆提纳胜利的节日刚刚结束,局势又一度紧张,大家都等着最新的消息。
克劳狄亚也一样,往日热闹的家里突然少了很多人,她便闲了下来,不想外出,只是安静地呆在家里和新加入这个家族的小嫂子作伴。阿比乌斯结婚了,新娘是波佩亚·奥利维亚,她的商人父亲与阿比乌斯有着生意上的交往,于是联姻就显得顺理成章。当然没有人怀疑这场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尽管婚礼很低调,但还是在克劳狄家族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波佩亚陷入了被诟病出身的尴尬境地。
不过克劳狄亚对她倒是出人意料的亲近,大概是因为波佩亚娇小可爱,单纯温婉,除了不是贵族之外,其他方面是无可挑剔;而克劳狄亚虽然容貌很耀眼,气势上倒不像其他贵族女子那样咄咄逼人,和善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波佩亚私下对自己的丈夫说:“你的妹妹真让人喜欢,美得简直像个梦,这个世界会有人不喜欢她吗?”
这时波佩亚正在用希腊文朗诵一首萨福的诗歌,她的声音沉静,声调平和,经过训练的发音也显得字正腔圆。
“像一只可爱的红苹果,还在枝头,
还在顶稍,被采摘的人遗忘了——、
不是遗忘了,是够不到。
像一颗山上的风信子,被牧人
用脚踏了又踏,却在地上开出紫色的花。”【注1】
克劳狄亚抬起头,微笑着说:“你读的真好,这首诗很适合你呢。多美丽的新娘啊!”
“其实她从前很平凡。”波佩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注意到克劳狄亚拿炭笔一直在书板上描绘着什么,“你在画什么?”
克劳狄亚画完了,伸长手臂拿远了看,随即对波佩亚说:“你看像不像,最近就数这张最好了。”
波佩亚凑过去,木板上是她的侧面肖像,正是刚刚读书的场景,“很好看,和我本人挺像的。”
“你要是会画画,就会发现我画的很糟糕了。你还没见过的维尼亚,她的绘画技艺比名家也不差。”克劳狄亚说道,此时纳西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克劳狄亚问她的侍女:“有什么事吗?”
“达乌斯来了。”
得知屋大维真的带兵南下之后,克劳狄亚到没有表现出震惊,使她惊奇的事消息传得这样快。
“元老院正在召开临时会议,商量对策。”
“也许他们在他身边有间谍。”克劳狄亚微微蹙眉,“达乌斯,找到你的同伴们,去通知法布里阿斯、克列特斯和泰罗。”
达乌斯刚离开,特尔提拉便不期而至。她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克劳狄亚,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特尔提拉是刚刚从年轻的情人那里得知消息,克劳狄亚也不多问,立刻吩咐侍女准备行李。
波佩亚显然应付不来这样慌乱的情景,“克劳狄亚,我们需要带些什么?”
“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侍女们会做好一切。”克劳狄亚一面指挥一面回答。
特尔提拉皱着眉,好像听到了奇闻怪谈:“什么?这个女人要和我们一起走?”
特尔提拉的话让波佩亚一颤,她绞着双手,嗫嗫地说:“克劳狄亚,我还是留在这里,等着阿比乌斯回来。”
她安慰着波佩亚,“你当然要离开,因为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况且在奥斯蒂亚就可以见到阿比乌斯了。”
“不行,我绝不会和一个面包商的女儿同行。”特尔提拉神色严厉地反对。
克劳狄亚心里有些生气,可面上还是平静地劝慰姑妈:“波佩亚不是陌生人,她是阿比乌斯的妻子,是我们家族的一员。”不待特尔提拉反应,她就抛出了杀手锏,“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阿比乌斯那里我们怎么说得过去!”
特尔提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年轻的两人跟着姑妈,门口奴隶们早就准备好轿子等着她们,她们将从河心岛的渡口出发,乘船到奥斯蒂亚去。
波佩亚裹紧了外袍坐进去,让出位置,“克劳狄亚,快上来。”
“我不走,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克劳狄亚拍拍轿子,示意出发,“一路小心。”
轿子中的两人想要再劝她,黑奴们已经抬起轿子,疾步向港口方向奔去。
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阴影步步逼近。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却没有出现慌乱的情形,看来消息还没有传开。罗马就像往常一样,陷入了沉静。
在帕拉丁区深处的牛首街,屋大维的住宅前静悄悄的,连一个守卫也没有。克劳狄亚把其余人都留在街口,只带了特伦洛斯一个人去敲门。
过了许久,铜质的大门上用来观察外面的小窗才被打开,守门的人认得来访者,“克劳狄亚小姐!”
“夫人在吗?”
“在,小姐快请进。”
门开了,克劳狄亚和达乌斯缓缓向里面走去,看见屋大维亚站在露台上。屋大维亚的丈夫盖乌斯·马尔凯鲁斯是克劳狄亚的堂叔父,目前正在吕西亚担任总督,所以屋大维亚暂时和母亲住在一起。
屋大维亚和她的弟弟有些相似,有着丰厚的波浪型棕发、卵形脸,鼻子直挺起来显得异常高贵而文气。只是她的眼睛与众不同,它们是冷清的碧绿色,她和克劳狄亚对视一眼,离开露台,“我收到了屋大维的消息,谢谢你这么冒险来这里。”
克劳狄亚点点头,用简单的语句说明了来意,“元老院正在商量对策,我们必须把你和阿提亚夫人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元老院很可能拿你们做人质。”
“我们去哪里?”
“维斯塔神殿。”那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我们现在就要走,夫人呢?”
“妈妈在弹琴,你稍等,我去准备。”屋大维亚吩咐着她的侍女们,自己陪着克劳狄亚走向母亲的卧室。
竖琴的音符隐隐传来,克劳狄亚不禁驻足,她一向认为自己弹得不错,至少算得上清越飘逸,然而阿提亚的多利亚调,却是如此洁净,如同春天的泉水渐渐地四溢开去,跳动的音符又好像一朵朵次第开放的耀眼花蕾,处处飘逸的音乐芳香与花园中的百合相辉映,不但充盈了人的心灵,也溢满了每一处空间。克劳狄亚觉得,似乎缪斯【注2】都在阿提亚的指尖和琴弦上跳舞。
阿提亚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手指上的弦音渐渐缓了下来,她淡声说道,“屋大维亚,不是说让你不要来吵我,让我安静一会儿。”
“妈妈,是克劳狄亚来了,她来送我们去神庙。”
“夫人,我很抱歉打扰了您。”克劳狄亚轻声说道:“可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阿提亚似乎想说点什么,突然捂住嘴唇呛咳起来。屋大维亚立刻伸手扶住她,抚住她的背,克劳狄亚高声叫了侍女拿了手帕和清水过来。
忙活了好一阵,阿提亚才平复下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克劳狄亚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担忧之色。
“没事,都是老毛病了。”阿提亚说道,扶住克劳狄亚的手:“我们走吧。”
屋大维亚也知道母亲近年来身体已经大不如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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