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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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有云-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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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脑勺一紧,被抓住头发,活生生从半空中扯下来,屁股着地,摔成千万片。苏菲夜心里直叫:怎么连逃跑的本事都没有学会啊!

双手反抓,抓到一只好大的爪子,身体还没有从屁股的巨痛中反应过来,顶上又是一痛,灵魂仿佛也被他抽了去,轻飘飘就被那人揪着她的头发提了起来。立刻耳畔一声脆响,给掴了一巴掌,牙齿磕牙齿,有什么东西,腥甜的,粘粘的,漫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爬满左侧的脸,眼前金星乱飞,绚丽又凄惨,可与那天上的寒芒争锋,双手及不情愿的放开那爪子,一只捂脸,一只揉屁股。

身体被身后的人拖着,两个脚丫子没一步踩的稳当,还没有出他们住的院子,后背贴上了抓自己的人,一脚踩乱,依然重心不稳,她宁愿摔下去,痛屁股,也好过被人抓着头发,吊在那。

头顶上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你,你不要过来?“却透露着无比的恐慌,难道见鬼了?不怕,至少那鬼不帮他,就是救自己的。

金星乱窜之后,视力渐渐恢复,月光下,一个萧瑟的身体在大树的黑影下。慢慢的,她看清楚了,自己也不由寒潺潺的,但愿身后的坏蛋把自己抓走,也不要被眼前的恶魔吞掉!

第六章

记忆中的梁十时,温文尔雅,腼腆羞涩,不善言辞又心细如针。当日在瀛州城郊一别,苏菲夜不顾一切跳下车,回头找莫寒云,他极力阻拦,小姑奶奶把脚狠跺:“你敢不给我去,我以后都不放过你!”

他“呃……”了半天,面对麻烦女人就只能无语,眼睁睁放她自个追情郎。

马车一路往西,奔了一昼夜,才因金有堇转醒而再次止步。

她安静的听完关于自己的事情,母亲过世,定罪通缉,由一脸疑惑,到睁目无语。然后紧咬下唇,眼睛里水洋洋的。最终目光落在远处,镇静,坚定,无惧。这哪里像是那个会抱着“病”莫寒云哭的死去活来的小女孩?

此刻,她都把嘴唇都咬破了,却还是不说话,似乎咬着的就是她的仇人,一旦松口,便错失报仇的机会。

“呃……金姑娘!”她如此,反而叫人害怕。

空气凝结,硬棒棒的吸不进去,好久,随着她小嘴勾起,才瞬时松了口气。

“是我害了我娘,如果我不逃跑,她就不会离开。”手落在窗上,摩挲着木制的框子,轻轻的,缓缓的,“将来就算给自己平反,娘也活不过来了。我知道,娘不想我伤心难过,不想我掉眼泪,娘希望我好好的活着。她总是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

他理解,长时间的沉默,她是在学着咽回对曹易的气愤,吞下失去母亲的悲伤,克制杀人或者是自杀冲动,她在那令人窒息的漫长时刻,长大,成熟,理智。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声音很低,随风淡去,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定感。

金有堇感激的看着他,月光下,他不像会被风卷走的单薄书生,倒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那容颜如此淡定,如此柔和,如此安详,“谢谢你。”

原本坐在马车外的梁十时,长身从里面扯出棉被披到她身上,“夜深了,这深山里寒气重,你等下,我去生个火堆。”

她轻轻拉住他的衣服,把被子拉过去,盖住他的腿和自己,“陪我一会,不要让我一个人。”

梁十时犹豫了一下,默默的靠坐好,任她把头枕在自己肩膀上。

金有堇几乎不曾动过,但是他知道她并没有睡着,透过小小的马车窗户,看着月亮从这头移动到那头,太阳什么时候升起?什么时候可以温暖身边这么落寞的女孩?

瞧着从西边送上枝头的银光,一双冰凉的小手慢慢摸过来,握住了温暖粗糙的大手掌。

“阿十,学功夫要多久?”

“内外兼修,少则也要三年才有所成。”

“三年……没有快点的吗?”

垂下的视线落在那双依旧瞧着窗外的大眼睛上,月光在眸中折射,衬的她分外美丽,那么平静的面容下,仇恨的火焰越烧越烈,他恍若看到自己,“有一把剑,只要指一指仇人,就能把他碎尸万段。”

“这么厉害?”喜悦的抬起螓首,灿烂又惊讶的笑才勾起,嘴角又垂下了,“你哄我的是不是?”

“没有。”

她吃了定心石,急迫的坐直,“在哪?”

目光收回去,落在自己手中的柔荑上,异常轻柔的曲起四指,握住,“在这里,”顿了一下,“我就是你的剑。”

掌中的小手猛然一颤,不自在的相互抓紧,不待她开口,梁十时就放开了那双手,依旧平静的低声说:“你的谢字太重,我必须要担的起才行。”

咕咚一下,咽下一口口水,也咽下了想问的话,他不是那种人,不贪图她任何东西,甚至面对她的一句谢谢,都是用如此特别的方式。

他是君子,她怎么会一时误解?

而且,他又是那么的了解……了解她的错愕!

抬起手,在月光下转动,方才冰凉的十指留着他的体温,蓦地,她做了一个决定,如果说,以身相许,为奴为婢是玷污了他的品性,那么就让她用这双手,合十于佛祖坐下,倾尽一生的时间来为他祈福。

公鸡啼鸣,天蒙蒙亮起来,马车又在山道间奔驰。

默契的赶路,休息,离孙切所在的西安越来越近,这段时间,总是若有所思的给予对方注视,或者会简单的说些有的没的。

“这城里还算热闹。”

“恩。”

有时候--

“要不要带干粮,留在路上吃?”

“也好。”

“带什么好呢?”

“挑你喜欢的。”

或者--

“阿十,你要不要加件衣服,起风了。”

“不用。”

“……”

“裹好被子,进城以后,姑娘该添置些冬衣。”

“又要你破费了。”

“小事。”

好几次,四目交汇,惊的两人忙别开头,彼此的心神为对方悸动,彷徨,恍惚,又激动,兴奋。连他们自己都不曾知道,这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为的什么。

一个拒绝回报。

一个决心祈福。

难道他们会彼此错过?

自问为何,不禁紧张又喜悦,想笑,却欲哭无泪。

到西安的那天,飘雪了。

十指纤纤伸出去接住一片随风飘舞的雪花,竟然没有融化在手心里,好大的雪花,好美的旋转洒落。长长的睫毛上凉凉的,也接住了不少,虽然有火红色的斗篷包裹,但才下马车,她的脸立即冻青,身体不争气的抖个不停。

梁十时还是那么简单的一席单薄儒衫,与周围的寒气显的极不搭调。他扣开府台府的门,同应门的衙役说了句什么,那人赶紧奔回去。他转身把她拉到屋檐下,轻柔的用食指扫去她脸上的雪。

“可别冻病了。”

“秋天竟然就飘雪了。”

他抬头看着天,神明也看到了她的冤屈,对吗?

孙切身为监国督察使,以他的个性,自然是微服出巡,但是事先莫寒云有叫月牙城的暗人去通知,他才停下监察的脚步,暂住在府台的府邸,以便等找自己的人。一听月牙城的人来访了,他立马迎出来,梁十时自我介绍过后,拿出莫寒云的信件。那上面简单的说了金有堇的事情,他二话不说,当下叫人收拾东西,要亲自与他们上京处理这件案子。

马车里,孙夫人静湖拿手绢包好小暖钵放到金有堇的怀里,浅浅一笑,早看出她是个坚强的女孩,无须多余的安慰,对她既钦佩,也心疼。

“谢谢夫人。”

“这路上苦了你了,从今往后,再大的风雨,也打不着你。”

她低头不语,素不相识的人都能如此保护她,而她那狠心的爹,却活生生的把她送入虎口,任人宰割,怎叫人不心寒?

静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说些别的调节气氛,“你看这地方,好生奇怪呢,这么早就下雪了,我们往北走,反而暖。”

“是啊,北方……反而暖。”

孙切留意到梁十时不时回头看马车,那目光中有关切,有怜惜,他会意,“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梁十时收回目光,“素闻孙大人和曹易不和,只怕这件事情会给大人带去不少麻烦。”

“他表面上倒与我还算客气,从没有正面冲突过,可他的这种行径--”叹了口气,“实在卑鄙。在我监察的范围里,无论是谁犯罪我都要管,都要查,一定还金姑娘清白。倒是没有想到金国茗会是这么贪图富贵的人,妄为人父!”

“听金姑娘说,他只是对她那房最不好而已。”

“哦?可有什么原由?”

“惟有金姑娘的母亲没有生出子嗣,而且三夫人生金姑娘的时候难产,一病不起,容颜早失。”

孙切失望的摇摇头,“同样是女儿,与他对金瑶贞姑娘简直是天上地下。”

“手生五指,总有长短。”

“对子女况且如此,对下面的百姓他会如何?大宋有这样的官员……怎不叫人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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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茗有一妻四妾,正房秦氏育有一子一女,就是长子金元杰,三女金瑶贞,虽已年老色衰,却与金国茗感情最好,不仅因她是结发妻子,也是因她亲生的两个孩子最为金国茗争脸。金元杰深得太子喜爱,自幼为东宫伴读,二十岁就官居四品,将来前途似锦。金瑶贞又才貌双全,出阁前便名满京城,还嫁到了苏州首富的吴家。二妾叶氏生次子金元华,长女金秋莲,四妾王氏才进门就生了三子金元悟,还有次女金月琅。三妾吴氏,也就是金有堇的母亲,几乎与王氏同时进门,却是最后生的,竟然盼了半天,盼到的是个其貌不扬,笨兮兮的丫头。最让金国茗失望的是,这个三妾自生育以后就不能再服侍他,让他觉得简直就是娶了个白吃饭的累赘进来。他从此不进她的房间,也不要不能给自己争光的女儿天天给他请安来提醒他她们的存在。久而久之,他几乎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房老婆和女儿。

如果不是听到曹易有个儿子是傻子,正愁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结亲,他怎么会想到,自己还有个女儿能派上这种用场?!他的儿女哪个不是攀的好人家?就算是这么不入他眼的小女儿,也可以嫁进中书侍郎家,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何况曹家可是与宰相关系密切,无疑是他加官进爵的道路上最有力的帮手。

谁知,就在曹家的聘礼才进金府大门的晚上,害他浪费了十五年粮食的娘俩,说都不说一声都叛国了。

废话,说了谁走的了!

金有堇跟猪借胆,竟然敢学金瑶贞逃婚?她也不想想她有那福气逃去那么有权有势的人家吗?而那个病老娘还敢自尽!

不等曹易兴师问罪,他一把年纪的就要学着去负荆请罪。曹易的脸说变就变,半点不给他这个皇帝近臣面子,只说,“既是下过礼了,就算我曹家的人,天涯海角也要抓回来,打死了葬在我曹家的祖坟地里,你回去吧,我自有主张。”

第二天,曹易就用他的名义告上衙门,说他的女儿杀母潜逃。而且亲自揽下审案一职,全力追捕金有堇。吴氏的尸体放了一个多月,臭气熏天,却因为案子还没了解而不能下葬,搞的他们金家没人吃的下饭。

他对这个不孝女恨的咬牙切齿,她倒好,转了不知多少弯请来了监国督察使孙切。这个孙切最近颇受皇帝赏识,连宰相都忌几分,把案子提上金銮殿,他要是破了案子,到时候曹易半点亏都不吃,全是他的问题!

此刻,金国茗两眼冒火的在审堂左边,孙切坐在主审位上,手里拿着惊堂木,副审是曹易,一双小眼睛狡猾的笑着,坐下后就没有说过半句话,不孝女就跪在堂下。让他吃惊又气愤的是,她非但不后悔害怕,还理直气壮的回瞪自己,那吃人的气势倒让他有几分底气不足起来。

“金大人,状纸上说,你认定是女儿具力抗婚,谋杀母亲,畏罪潜逃?”

“孙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为人父母,怎么会不想为子女找个好归宿呢。我与曹大人才定了亲,刚过了礼,她就和我大吵特吵起来。我那位被她害死的夫人,温柔体贴,被她气的厉害,还是好好的劝解她接受婚约。她倒好,和母亲争执起来,还……还下那种狠手,我我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孽,生出这种混帐!真是,真是气死我了!”他还作势擦擦眼角,痛苦的扭曲脸部。

“曹大人,既然本案与你有直接关联,就不便参与审案了。”

曹易点点了头,神情没有半点改变,似乎早就知道会如此。

“来人,给曹大人在上手加座!”

曹易慢吞吞走下去坐到金国茗边上。

孙切又继续转过头问案,“金大人,你认为是疑犯金有堇杀了吴氏,可有人证物证?”

“这个……”他横臂擦去额头上的汗,“如果有的话,就不会给这个不孝女逃掉了。”

“曹大人,单凭金大人个人的推断,可是不好下全国通缉的追令的,之前你做的决断虽然是抓疑犯心切,却也有违程序。”

“畏罪潜逃,是我当时的看法,不过孙大人说的及是。”反正是用金国茗的名义告的,他又没有什么责任。

“仵作验尸的结论是,窒息而死。从尸体上的伤痕来看,可能是被人勒死,也不排除自缢的可能,疑犯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民女没有杀人。”金有堇认真的磕了个头,然后继续说,“民女的三姐在出嫁前曾对民女说,如果遇到什么不如意可以去找她,所以一听说民女的婚事,民女就悄悄出府去投奔她。离去的时候与母亲道别,母亲还是好好的。民女,对母亲的死一无所知。”

“来人。”

“在。”

“传疑犯的三姐金瑶贞。”

“是。”

金国茗不由又擦了把汗,来的是真的女儿,还是那个代嫁去莫家的叫姚雪满的女人啊?

大老远就听到一个女人兴奋的叫声,“寒石,寒石叫我上去了,真的叫我了,好激动啊!你不要瞪我啦,我不会乱说话的。”

天,是假女儿!

姚雪满丝毫不顾自己的两个月身孕,蹦进大堂,直挺挺就要扑通跪倒,看的老公莫寒石在心里猛K她几百回。还是孙切想的周到,早叫人备了凳子,及时说,“莫大夫人请坐下说话。”

“咿?都不给人家跪下过个瘾啊?”电视里的冤枉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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