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负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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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负相思-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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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总是有理。”沈垂杨清朗一笑,“这年关将近,圣上的家宴都已经定在除夕之夜了,趁着还有半个月,要不要去绸庄裁件衣裳。”
我摇摇头,“给娘添一件罢,我就不必了。”
他走到我身后伸出双手,自后边将我圈在怀里,“不必替我省钱。”
“才没有。”我死不承认,“比起我来,你还是顾好碧落居里头那位更加重要些。”话一出口,我才觉得不妥,下意识地触到了我与沈垂杨之间的那根刺,这向来是我与他之间的禁忌话题,就好比南玖,好比之前这六七年我与南玖一起时候的光景。
彼此缄口不言了一会子,就在我以为我与他就要不欢而散的时候,却听见他的声音自背后传过来,“你若是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罢了,这事你既是不愿意告诉我,我自然是也不会逼你说出来的,更何况,我也不怎么想知道。”
“真不想?”
“不想。”
他在我背后“呵”地一笑,“好,都随你。”





☆、第 27 章

除夕之夜,帝王家宴。终于得以一见传闻之中封了别号“龙飞”的骁骑大将军——尹洛麟。那人一身戎装,穿着寒铁铠甲,手里执着一柄缠着红缨的画戟。到底是马上英雄,怎么看,都好比是天兵下凡,一派英武模样。

我坐在沈垂杨身边,搓一下自己的手,像这般寒冬腊月的天气,最是叫我头疼。
身边的人似是看出我窘迫,捧了我的手在我手中呵了口气,替我暖着。“都是我疏忽了,早知如此就应该给你备个暖炉,罢了,回去之后,煮些枣茶。”

这个时候,曦宁帝便领着自己的昭明皇后入了席。

郎才女貌,真是相衬。
世事真是很奇怪,从前我不知想象过多少次南玖如今大权在握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真的见到了,却觉得失落。也不晓得这失落究竟是从哪里来,他明明已经变成了我期望中的模样了,而我自己又究竟在失落些什么?

席间不自觉地瞟见沈默克那一桌,却看见尹洛麟为尹绝尘布菜挡酒。暗暗思索一阵子,收了目光,心下却在盘算着尹家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怕是没表面看着这般简单的。

“今年朝廷来了一批西凉贡酒,朕等着今日与众位卿家不醉无归。”说罢便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我三杯薄酒下了肚,却已是觉得这酒后劲上头,只叫人头昏眼花。
可对面南玖似乎不怎么愿意放过我,“朕可是知道,沈夫人酒量好的惊人,今日,朕可是下了旨要不醉无归的。”
“内人不胜酒力,圣上……”
未及沈垂杨说完,南玖却已经说话,“既是如此,那朕准沈卿你代饮,不过这倒是怪了,朕可记得当年沈夫人一人可是能够独饮一斤烧刀子的。”
我看着又被满上的杯盏,不动声色地握住沈垂杨的手,示意他莫再说话。然后举杯将那西凉贡酒饮尽。

多年之前,我与南玖曾经拼过一次酒,那时候还是清明时节,我去了一趟江南替母亲上坟。那人原先是想着安慰我,说着说着,却讲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般的话。
于是便在自家庭院里头摆了一桌子的酒,还是最烈的烧刀子。
其实最终谁输谁赢我根本就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斤烧刀子,然后便半死不活地躺倒在了桌子上头。
这是我与他唯一一次欢畅淋漓的拼酒,没想到,那人却记到如今。

我饮尽杯中酒,此时此刻头疼欲裂,却叫冷风吹的更加清醒了些。抬手想要喝一口沈垂杨杯子里头的白茶,触到一只冰凉的杯子,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再去摸他盛酒的酒盏,仍旧是冰冰凉凉。
方才这么久我居然都不曾发现,只有我杯子里头的酒,是温过的,杯子虽空了,余温仍旧在,还袅袅地冒着白气。
我不自觉地朝着南玖看了一眼,只看见他在杯盏交错之间应付着其他的大臣们,眉目上挑显得那笑容愈发肆意张扬。

心里不晓得是什么滋味。南玖他变着法子刁难我,却又事事替我想得周全,叫人想恨却也怎么都恨不起来。
这越想,心头便是越发的乱。再忆起许多年前那唯一的一次畅饮,越发体味到这所谓“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其中的凄凉。怎么过了这些年,我与他竟会成了这般模样。





☆、第 28 章

我与沈垂杨同坐一顶软轿,阖着眼睫,沈垂杨替我揉揉两边太阳穴。“还好罢。”
我强压着胃中翻江倒海的一阵又一阵,“我没事。”
那人替我将领口一圈狐毛扣得更紧一些。“要不要睡一会?”
“唔。”我枕在那人肩头,他替我暖着自己两只冰凉的手。在这半梦半醒之间,突然觉得,与身边这个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度过下半辈子,似乎,也很不错。

大约是因为在天子脚下的关系,洛城过年的气氛似乎怎么都比其他地方浓烈一些。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便被城东街头巷尾的鞭炮声给吵醒。
宿醉还将醒未醒,脑仁还隐隐生疼,“明镜,去弄碗醒酒茶给我。”
话音刚落,醒酒茶就已经到了嘴边。
我带着几分错愕抬头,却看见沈垂杨披着一件薄衾,“我放了她们一日的假,怎么不多睡会。”半晌之后又自顾自地道,“是了,城东这儿的百姓多,习惯了迎早年,自然比不得你当年在城西的时候。”
他这话虽说的不错,可只有我自己晓得,当年我根本不在什么城西沈府,而是在南玖的太子府里头。
我看着他敞开的领口,皱一下眉头替他将扣子扣好。
“头还疼不疼?”
“好多了。”
我倚在床头由着他替我掖好被角,“你去哪儿。”
“去给娘拜个早年,你多睡会罢。”
“罢了,我也睡不着了,当人媳妇的不跟着丈夫去敬这杯早茶,又算是什么道理,我娘虽死的早,这些人情世故,我还是懂得的。更何况,自嫁入沈家头一年开始,我有哪一次不是这样跟了你去的。”我掀起被子下了床,自美人椅上头拿了自己的夹袄扣扣子。

我坐在梳妆台前头,对着一方铜镜,用牛角梳一点点梳通,盘个简单的髻,找一支蛟龙金丝红宝石簪子扣住,那人凑到我身边,替我将没束进去的碎发别到耳后,然后替我戴上成套的一对耳坠子。
“凝芷。”
“嗯?”
“紫陌有了。”

我反应好一会,这才扯了个笑容出来,“是嘛,这是好事啊,赶紧告诉娘去。我说昨儿个圣上怎的这般好兴致呢。”
“凝芷,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到底是自家的妹妹,有了喜事,总是该高兴高兴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沈垂杨替我披上一件狐裘,领着我出了房门。
“哦。”天际忽然飘落一片雪花,我抬着手来接,沈垂杨撑开一柄油伞将我拢在里头。他腾出一只手想要来揽住我的肩头,却被我挪了一下肩膀避过。
我有意不去看他什么神色,将视线转到足上一双绣着荼靡的绣鞋上头。
他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将伞朝我这边挪。

出了碧落居,穿过花园走过石桥才转到内堂,沈老夫人早已候在那里。
请了个早安,拜过早年之后,看着满桌的东西却吃不下早饭,“娘,您可知道?紫陌有喜了。您原先总也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宫里头,如今总该放心了罢。”
沈老夫人压抑了两声自己的咳嗽,之后便喜逐颜开,从怀里头掏出两只红包来,“喏,岁岁平安。”





☆、第 29 章

沈府的下人们顺着老夫人的意思于沈府门前点一串红色龙抬头鞭炮,我将手自袖子里头伸出来想着一会堵住自己两只耳朵,余光却瞥见沈垂杨伞外边那面的肩头的衣料都已经被雪水浸透。
想也知道是方才为了给我撑伞闹成这样的。
我扯住他的衣袖走到门廊下头。
“你不是最不喜欢这鞭炮炸响么,站这么近做什么。”沈垂杨收了伞将它摆到一边,转头便问我。
我伸一只手探到他衣裳里头去仔细摸了摸,索性隔了一层厚厚的夹袄,中衣还没有湿,寒气没进到他肩膀。
手还没来得及抽出来,福伯的声音已经响起来,“点火!”
我有点措手不及,只得紧紧地闭着眼睛等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来,耳朵却忽然被一双温热的手给堵住,替我将那闹腾的鞭炮声响悉数隔绝在外。
我缓缓地睁开自己的眼睛,跃进眼底的,是沈垂杨外衣上头灰色祥云底纹的绸缎布料的前襟。抬起头去看,那人正安然地笑看我,那笑容里头带着宠,带着包容,似乎还带着些其他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我将手从他的衣裳里头抽离出来,抬起来掩住他的双耳,微微转个角度将目光瞥到一边。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炮竹声渐渐隐去,我同沈垂杨几乎是一同放了手,不过是眸光交错的一个瞬间,却已经被他突然地捧住了脸,然后深深地吻住。

脑子里头仿佛也炸了一整串的龙抬头鞭炮,彻彻底底地懵住。
身边似乎有下人在起哄,我稍稍用力推搡一下他的肩膀,他睁开眼,像是暧昧不明地笑了一下,眼角稍稍一弯,重新低头,变本加厉地加深方才那个吻。
空气里头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道,四周也是烟雾弥漫,刺得眼睛都生疼,我闭了眼,手环上他的腰际。虽是大年初一落着细雪,这么站在外头门廊,迎着有一阵没一阵的穿堂风,却一丁点都不觉着冷,倒真是奇怪。

到了正午,闹腾才渐渐停下来,巷子口天香楼的老板雇了一队舞龙舞狮的队伍点彩,锣鼓声声传到这沈府碧落居里头。
猫儿趴在屋里头的暖炉边,我蹲着拨弄一下它项颈里头的铃铛,“这猫儿真是懒得很,整日都在睡。”
“大约是因为你养着,所以随你罢。”沈垂杨清了清茶杯里头的茶沫。话音刚落便吃了我的白眼,却只是笑了笑,陪着我蹲下来逗那猫儿。

“凝芷,我有时宁可你是这猫儿,成日睡着,懒洋洋地趴着,总也好过你想什么不高兴的事。”
“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事。”
“你总是这般口是心非,总弄得自己这般辛苦。”
我的一句“我不辛苦”刚刚才要冲口而出,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沈垂杨一针见血地看了个通透。
“你有什么话,可以同我说,你的那些心事,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大可以都告诉我。”
我转过头去看他,这人微微蹙着眉头,抿紧了自己的唇线,似乎是怕我不相信他一般,有些庄严肃穆的味道在里头。

“沈垂杨,你若是想要听我的心事,可要拿你的心事来换。”我似笑非笑狡黠地笑看他。最后又从他眼中的自己的影像里头发现,我这模样的笑容配上这样说话的语气,还真是像极了南玖。





☆、第 30 章

大年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为了抢个财神,往年我同沈默克总是跟守岁似的守着洛城的第一声鸡鸣。如今我虽是早已不必担心这事,却还是保留着这个习惯。因而初四夜里头便同沈垂杨一同回了娘家去。

后院里头栽了株香樟,这本是适宜在江南生长的树木,却在洛城西边沈府生根发芽,枝叶繁茂地生长在我原先闺房的外头。

初五一早,我原本是想陪着沈默克点那炮仗,没想到,尹绝尘早已在那人身边候好了。沈默克看见我与沈垂杨的时候原本愣了一下子,然后又转而笑道,“我倒是以为你没这么早起来。”
“哼”我自鼻尖挤出一声,“是了,如今你已有别人陪着迎财神了,怕是往后每年我都不必再回来了,我做什么还要自轻自贱地过来,昨儿个夜里头你就应该把我赶回去。”

这话里头酸味十足,我也毫不避忌。

打个呵欠,回了房,刚准备补个回笼觉,又听见沈垂杨问我,“这院里头植着的香樟,又算是怎么一回事,香樟本喜温暖湿润,又不耐寒。种在洛城这里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功夫,一个伺候不好便回天乏术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你同你大哥的作风。”

我推开窗格,看着那株香樟,淡淡道,“相传江南大户人家,若生女婴,便在家中庭院栽香樟树一棵,女儿到待嫁年龄时,香樟树也长成。媒婆在院外只要看到此树,便知该家有待嫁的姑娘,便可来提亲。女儿出嫁时,家人要将树砍掉,做成两个大箱子,并放入丝绸,作为嫁妆,犬两厢厮守(两箱丝绸)’之意。”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他替我将窗格掩起来隔开外头的风,带着笑意对我道“倒是不见你嫁给我的时候带着两箱丝绸。”他这话里头,已经是处处替我着想,处处避忌,却又是带着几分试探,是怕我生气,更是怕我想了些什么难过。

“这是洛城,又不是江南。”我牛头不对马嘴地含混过去。“索性这树性子倒也争气,这么些年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仍旧是活的好好的。”我一边说,一边脱了鞋子躺倒床上,扯开一条棉被盖好。
“怎么?你还盼着它早些死了不成。”
“它若是当真早早地死了,无妨,若是当真活的好好地也无妨,怕只怕它一个劲地不服输硬撑下去,苟延残喘地,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早些死了,砍了。起码,也能求一个断得干干净净,你说,是也不是?”

沈垂杨很久没回答我的话,我翻个身面向墙壁阖了眼。
俄而床陷下去,似乎是他躺到了我身边,替我将散开的头发拨到一边。腰际被他一只手圈住,背部抵在他胸膛,只觉得自己周身一暖。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他才在我耳边低喃了一句“凝芷,你究竟是在说这香樟,还是在说你自己?”
他顿了一顿之后道,“你说的若是这香樟,怕是你大哥头一个不同意,你离家这么多年,看不见你的时候,便来瞧瞧这樟树,睹物思人倒也是好的。我如今终于算是明白了,你同你大哥皆有这口是心非的坏毛病,嘴皮子不饶人,心里头却是另一番想法。”

我正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话的时候,耳边却又清清楚楚地传过来,“你说的若是你自己,我却是头一个舍不得。”

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这人居然说,我若是要在这世上断得干干净净,他会舍不得,而且,是头一个舍不得。





☆、第 31 章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沈垂杨正坐在桌前剥一只橘子,纤长苍白的十指剔下最后一绺橘络。
“我刚准备叫你,你便醒了。梳洗一下,大哥喊我们去吃午饭。”

席间,我看着沈默克边上的尹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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