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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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澜忆-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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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儿……”婆婆上前握住清颜的手,“辰烨已经追去了,你外公也带了人去找……”外婆的手很凉,她说不出安慰的话,更想不出究竟是谁,会大费周折的来抢孩子。
“两国交兵,满月大宴,无人不知泓忻是将军之子,定是南诏狗贼派人来抢了孩子,妄图以此要挟将军!”梁永成并未去扶梁彩碧,只是字句坚定地分析,条理分明,接触到煜之诧异的目光,了然点头,也未多言。
“如此,泓忻暂时不会有危险。”煜之分析,握紧了清颜的手。
这话虽在理,对清颜来说,更无异于当头棒喝,无力的靠在煜之怀中,目光触及仍跪着的梁彩碧,重重叹了口气,“碧儿,你作甚还跪着,快起来吧。”清颜的话落,自不用她上前搀扶,梁永成已扶起了妹妹,将她放回椅上。
“这事儿不怪你,”煜之扶着清颜坐下,“贼人有备而来,泓忻下落不明本已忧心,梁姑娘若再有好歹,更让这城中不宁,便恰好中了南诏人的计。”
强忍着眼眶中的晶莹,梁彩碧扶着哥哥的手起身,字句坚定,“清颜姐姐亲手将泓忻交给我,我自然……会亲手交还!”说罢,借着梁永成的搀扶,出了前厅。
没有任何线索,只是两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在栗川城北抢走了泓忻,虽然隐约觉得同南诏人有关,却没人敢下定论。直到十日后白骆凡回来,带着苏辰烨送来的消息,拨开重重迷雾,那真相却更让人揪心。
苏辰烨追着黑衣人一路往南,在竹海换了马车沿着玉溪平原,正往喀拉玛去。
喀拉玛,南诏皇城,亦是国中最繁华的城市。
八月的喀拉玛,不同于以往的热闹,素白的布幡随处可见,老国王的故去,让哀思生生掩住了繁华的浮躁。宝云宫,正是天香公主宝云的寝宫,不同于宫中各处的人声寂寂,人潮往来十分热闹。
“都不要吵了!”端坐上首扶额愁眉的宝云一声厉喝,座下不住争吵的嘈杂立刻安静,一众臣工巴巴的看着这位第一继承人,“一应登基大典自去筹备,册立皇夫之事一道准备,务须再议!”说罢挥一挥手,自有人将该退下的顽固请出去,殿内一时空了不少,剩下的事儿,却比这登基之事,要棘手更多。
“启禀女王,”登基大典未行,一切皆有变数,可这奉承巴结之人,也是生怕落了人后,“竹海来报,三日前大卫皇帝已抵达栗川,另有驸马亲书一封,请女王亲阅。”
宝云紧皱的眉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才微微释然,令人呈上信件。寥寥数字,一目十行,却看了许久,直将眉头又皱紧了几分,“明日……登基大典一切从简,后日即行!”十分简单的几个字,宝云却清楚,那些囿于章法古籍的老臣,必会一个个死谏到底,真是麻烦至极。虽这样想着,却半分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见无人禀报,便起身回了内殿。
不同于正殿的威严华丽,宝云宫内殿自是柔婉许多,更能见许多大卫的摆设,这些,自然是出自驸马之手。看到这些北疆之物,宝云僵硬的神色立刻消逝,换上温婉的笑容,加快了步子,“璎珞,乖宝贝儿,阿娘回来了!”
寝殿中并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婴儿床,绕过层层帐幔,宝云先看到的,却是咯咯直笑不住向她招手的小胖子,嘴里支支吾吾已经能说几个字,“抱……吧……吧……”那急切的模样,和着宝云脑海里刚才那份愕然,瞬间化作笑容,溢出了口。
“就你机灵!”宝云无奈的弯腰抱起小胖子,目光扫过另一张小床中酣睡的美人儿,只将怀中胖嘟嘟的小身子向上托了托,额头顶着婴孩儿毛茸茸的脑袋,笑道:“泓忻又长胖了呢!”
宝云此时抱着的,正是清颜不知所踪的儿子——泓忻。当日李亦麟从竹海带回这个孩子,宝云误以为是他在外面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儿,一时大怒,令人从青娘宫中将孩子抱回,正要随便发落出去,却从李亦坤口中得知这孩子的真实身份,心惊之下,对李亦麟的所为,更凉了几分心。
他竟然为了争战的胜利,夺人幼子……当即派人要将孩子送还,可是李亦麟却说:敌我悬殊巨大,若是不愿璎珞日后受人□,今日便不能心软。
璎珞,宝云同李亦麟的女儿,生在腊月飞雪的日子里,是南诏十余年未见过的雪。
青娘一度想将泓忻要到自己宫中养育,不知是李亦坤那日若有所思的眼神,还是对此人由来的认知不深,宝云一次次反驳,只借口让小孩子做个伴儿,可她打心底里,觉得青娘会对泓忻不利,出于对孩子的疼惜,宝云的母爱惠及泓忻,也是多亏了璎珞这个恬静的孩子。
泓忻是闹腾的,时时刻刻都像是在笑,丝毫不明白他的处境有多危险,而璎珞的安静,在这样的对比下就更加明显。
抱着泓忻逗了一会儿,宝云将他放回小床上,俯身去看璎珞。熟睡的女孩儿有着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更衬得肌肤莹白如雪,让人由心的疼惜。
凑着女儿满是奶香的身子,宝云终是深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阿什礼。”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侍女上前一步,恭敬唤了声公主。
“你留下照顾璎珞,”目光转向阿什礼,冷然道:“令人准备车驾,登基大典结束,我便往竹海去……”
“公主!”阿什礼惊讶抬头,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写满惊诧。
宝云面上的冷厉却突然褪去,挂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带着泓忻去,”转身将目光锁在泓忻胖胖的小身子上,哂然道:“大卫的皇帝御驾亲征,本宫不也该去看看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说着,那剔透如水的黑眸间,闪过一丝不协调的狠厉,稍纵即逝。

“你是说,已经确定泓忻同宝云公主的女儿养在一处,不在宫外?”石园内,清颜激动地握着王灿的手,全忘了对眼前之人该有的防备。
王灿极不自然的将手抽出,恭敬地后退一步,“成夫人,”说着一顿,目光扫过清颜苍白的脸庞,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才道:“夫人,陛下得到的消息,正是如此。”
再一次确定,清颜面上的担忧终于落下几分,看王灿的目光也少了往日的疏离,后退一步福身行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家礼,“多谢公公。”这话说完,清颜才想起刚才因惊喜而忽略的事实。
煜之身为上将军,即便皇帝御驾亲征,在军中地位仍不可撼动,能送到皇帝手里的消息,他自然知道。况且关于泓忻,煜之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可陛下却巴巴派了王灿来告诉她,虽说早些知道她很高兴,只是想深了这么一层后,眉头便不自觉皱在了一起。
看到清颜神色的转变,王灿不便多留,笑着推脱几句,便抽身离去。
清颜看着王灿远去的背影,脑海里那个已经渐渐模糊的背影再次浮现,兜兜转转幻化成一袭玄黑的人影,然而不论她怎么努力或排斥,那一袭玄衣上的容颜,却总看不清。她似乎已经把他忘了呢。清颜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可又在下一秒扫见王灿即将消失的背影,身子一震,他多此一举派王灿来,难道是为了告诉自己……他从不曾放手么?
充作行宫的太守府中,昊宇看着窗台边的一盆兰草,聊家常般同一边严肃的煜之闲聊。
“快两年了吧,”抬手捏住叶片上一只小飞虫,昊宇回头对煜之一笑,“自天京一别,煜之你在这南疆苦地,也已两年。”
“臣惶恐,有负圣恩。”煜之拱手,谨守君臣之分。
“想不到……南诏人如此恶毒,竟会对不满周岁的稚儿下手!”昊宇提步回身,“那位天香公主……如今该唤南诏女王了,也算她尚存慈母之心,若能免了两国刀兵臣服于朕,才是爱民之策。”
“陛下圣明,福泽百姓。”
昊宇意味深长的看了煜之一眼,不理他的客套疏离,只从御案上拿过一个锦盒递给他,“这是天山雪莲,宫里有的都在这儿了。”对上煜之惊诧的目光,“朕只望爱卿早日康复,驱兵患于大卫,佑我苍生!”
听了这话,煜之再不推辞,双手接过锦盒跪倒在地,“微臣谢陛下赏赐,定不负陛下所望!”
两人又寒暄几句,昊宇的话语中尽是日常,却被煜之不露痕迹的谨慎弄得十分尴尬,终是无话可说,令煜之退下,只是临去时,昊宇突然指着窗台前那盆兰花笑问道:“这兰草养得倒好,不知可是清颜弄得?朕可记得她不会这些呢!”
煜之笔直的身子猛然一颤,回头定定望着昊宇,却又立刻察觉失态忙低下头,“内子自微臣中毒后便一同居于城外,这兰草想必是太守大人寻来的,陛下若喜欢,微臣请他多寻几盆来便可。”
“也好。”昊宇僵硬的吐出两个字,看着煜之离去的背影,终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而那掌心折断的朱笔刚好扎了肉,殷红的血迹顺着掌中纹路氤氲出一片狰狞的形态,格外骇人。
作者有话要说:某玥觉得,白色情人节也是情人节,所以还是有必要恭祝一下的!
所以,在这里,谨代表个人,祝愿……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得失之间话凄凉
陛下赏赐的雪莲,采自天山北面极阴之地,五十年开花,花期只有三十日,从无定数。这样珍贵的解毒圣物,煜之只用了半朵,体内余毒便已清退,只是那花性过寒,虽解了毒,却累得他卧床月余,才恢复如初。
就在这月余时光内,天威浩荡的大卫兵士,连战报捷一举南下夺了南诏边城竹海,将举国齐哀的南诏兵赶回了竹海密林中扎营。当女王陛下亲征的消息传遍整个竹林,多日颓丧之气,随着清风渐渐消逝,一个个卫家报国的男儿,斗志昂扬。
天香公主,那是南诏最美的美人,也是南诏人的希望。大卫连战告捷,同帝王亲征鼓舞士气有莫大的关系,而女王此举,对于几近溃败的南诏兵来说,鼓舞之用,更是事半功倍。
南诏军中大营,已登基为女王的宝云坚定地盯着李亦麟,两人之间丝毫没有小别胜新婚的柔情,剑拔弩张,各不相让。
“竹海之意,陛下定比微臣了解,望陛下三思,莫要寒了将士之心。”李亦麟丝毫不让的看着宝云,眼中同样闪着坚定。
见他如此固执,宝云眸光一转,突然起身走下御座,“我记得,驸马你出身梁瑶陶然庄李氏,”毫不意外地捕捉到李亦麟眼中的诧异,笑道:“上将军成煜之娶得那位夫人,可是大卫太后赐婚,陶然庄的三小姐,麟哥你的小妹呢!”顿了一顿,抽身离去,“泓忻唤你一声舅舅,那大卫的太后娘娘可是你姑姑,孤就不知,李亦麟你为何一意要起这征战!更甚者……你无情,你那母亲竟然连嫡亲的外孙都下得了手么?!”话落时,已回身御座,目光冷然。
帐中此时只夫妻两人,李亦麟定定的看着宝云,许久,终是一言未发。
快马加鞭的赶来,撇开军情,她只是想见心心念念的丈夫,一路上想了多少重逢的场景,却没有哪一个,是如今这模样。深深吸了口气,再抬头时,宝云已然成了副风雨不动的帝王面孔,“大卫士虹,孤此行,意在言和。”
“不可!”久未出声的李亦麟,终于看向宝云,“竹海之事,是我大意,泓忻一计不仅可换回竹海,更能令卫军君臣离心,望陛下纳之。”说罢,已经行下君臣大礼。
想起哪个爱笑的稚嫩婴儿,宝云抬头咽下眼中泪意,僵硬开口:“李亦麟……你这样想时,可曾想过璎珞?”
终于,李亦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看着宝云凄然的神色,眼中划过不忍,却终是冷硬道:“我今日所为,全是为了璎珞无忧,若此时递降表,南诏必以臣服为礼,我李亦麟的妻儿……必不能受此屈辱!”
“你还是不肯同我讲真话,”宝云哂然,“也罢,那孩子也不是我的外甥,你们一个个做舅舅做祖母的都不心疼,我作甚来当着两面不讨好的好人,要死要生,就只管让泓忻听你这个舅舅的决断吧!”说罢,再不看李亦麟,拂袖而去。
看着那一角凤袍自眼前消逝,李亦麟终只是握紧了拳头,并未跟上。
不同于南诏军中的剑拔弩张,几日后,竹海城外驻扎的卫军大帐中,昊宇手中握着一张信笺,定定望着座下的南诏兵,目光阴鸷,不辨心绪。
这一封由南诏送来的信,不在言和,不在挑衅,寥寥数字,却彻底弄乱了昊宇的心。淡粉的信笺,一手上好的簪花小楷,力道浑然的写着六个字“李楠伊、卫泓忻”。
清颜的那个孩子叫泓忻,成泓忻,上将军成煜之的儿子,名正言顺。可是这写信之人寥寥数字,生生戳中昊宇心门,李楠伊,若非天穹宫旧人心腹必不得知,给泓忻堂而皇之的冠上国姓卫,只是两个名字,却是一段昊宇永远也放不下的心结。
终是控制不住手上力道,昊宇一掌将那信笺拍在掌下,冷声问道:“除了这封信,女王陛下可还有话说?”
“吾皇陛下令微臣敬告卫国皇帝陛下,她愿意用那个孩子换回竹海,以求南诏之安。”
昊宇皱眉,却不再开口,只命人将那使臣带下去。
“陛下……”
陶行迟进账来,正打算禀报这几日的作战计划,却见昊宇突然拍案而起,愣怔间已大步而来,“你先守在军中,莫要轻举妄动,朕先回栗川再图后事!”话音落时,陶行迟只看到匆匆而去的玄色背影,冷风从帐外呼啸而入,吹得他心底一阵寒凉。

栗川太守府,煜之紧紧握着清颜的手,踌躇半晌,终是将手向前一递,松开了清颜,“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清颜苍白的面上毫无血色,下意识的抓住煜之不放,眼中忐忑毫不掩饰自己的脆弱。
御驾亲征,自昊宇到了栗川城,她同煜之便搬去了石园,虽忧心泓忻,却也从未踏出石园半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撞见故人,生出意外。清颜原本以为,昊宇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当她渐渐放下防备打算和康复的煜之往南诏去寻泓忻时,本该在军中的昊宇却突然派人到石园传召,说有泓忻的消息,并且点明了召见清颜一人。
这是圣旨,为人臣者,不得违抗。
“别怕,我在这儿等你,去吧。”煜之挣开清颜的手,安慰的一笑,将那原本因毒物瘦削了许多的脸衬得越发颓唐。
清颜深深的吸了口气,胸中有千言万语,终归只是说了句:“我会回来的。”说罢,再不看煜之,转身跟着王灿,提步进了太守府。
一如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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