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欺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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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欺郡马-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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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马爷,好尊贵的称呼。他算是鲤跃龙门,再也不是与她平起平坐的平民百姓了……“仙姑你真神,居然知道屋里还有别人!”管事嬷嬷直觉不可思议。

她当然知道,就在刚才进门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夜风里,她闻到了他的气息。

从小到大,她最最熟悉的气息。虽然只是澹澹的,若有似无,可只要她灵敏的鼻尖一闻,便能认出。

“郡马爷是王爷的女婿,”管事嬷嬷继续道,“不仅相貌堂堂,还出奇地有能耐,就连太后也对他赞赏有加,年前特封为承安侯,外加『内阁行走』,许他自由出入宫门,参与朝中大小事务,替咱们王爷分忧解难。”这些她当然听说过。天底下大概没人没听过“承安侯”闻人龙的大名。都说他比娶了玉皇大帝的女儿还要幸运,从一个没没无闻的穷小子,一跃成为朝中人人奉承的郡马、太后身边的红人,荣华富贵享不尽,娇妻在侧不羡仙。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他还没有成为承安侯以前,她就认识他。天底下,不会再有谁比她更了解他……雅眠仍然笑着,但笑容中添了一丝酸涩。

“外面是什麽人在说话?”正凝思着,忽然听见屋里传出义山亲王的问话。

“回王爷,奴婢把仙姑给请来了。”管事嬷嬷恭敬回答。

“快请仙姑进来!”传来义山亲王焦急的声音。

雅眠垂下眉,缓步入内。

闻人龙如果没有忘记童年往事,应该可以认出她的脚步声。

果然,他还不算健忘,本来背对着她的身子勐地一颤,蓦然回首。

她故意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嘴角扬起冷冷的笑意。

整个晚上,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要好好欣赏他的震惊与尴尬。

“龙儿,这便是那位能够医治你岳母的仙姑。”义山亲王特地引见。

闻人龙没有答话,彷佛仍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平复。

“拜见承安侯。”雅眠抢先道。承安侯三个字,她故意说得特别响亮。

她看见他的俊颜深凝—— 这张自她童年开始便时常剑眉深锁的脸庞,此刻更为阴冷。

“这位便是传说中的仙姑?”良久之后,他才低沉开口,“岳父大人没有请错人吧?”“龙儿,休得无礼!”义山亲王替雅眠辩护,“仙姑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启禀岳父,不是小婿无礼,”闻人龙收回之前停滞在雅眠身上的目光,“只是听说那日到府中为岳母治医之人极多,小婿担心别人施的法,却让这位姑娘误打误撞获了益,毕竟,她看上去太年轻。”呵呵,她就猜到他会这样说。拆她的台,给她下马威,以便把她赶走,免得她打扰他荣华富贵的生活。

哼!她可是有备而来,不怕与他暗中斗法。

“承安侯既然质疑贫道的法力,不如出个题目,考考贫道,也好还给贫道一个清白。”雅眠朗声提议。

“这……”义山亲王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听了雅眠这番提议,只得无奈颔首,“也好,只是委屈仙姑了。”“谈不上委屈,这样的事情贫道遇过多次,都怪贫道年纪太轻。”雅眠笑着轻甩拂尘,转身面对闻人龙,“郡马尽管出题。”“听说得道之人能凌空漫步,隔囊观物,遁壁穿墙,想必仙姑也有如此能耐吧?”邃眸直瞅着她,口中道出刁难的题目。

“贫道修为甚浅,不会这些。”她镇定地摇头。

“那麽观天相,占福祸,预知人世之兴衰、国运之昌隆呢?”“贫道也不太会。”雅眠继续摇头。

“难道仙姑只会捉鬼驱凶而已?”闻人龙轻抿嘴唇,语气中夹着一丝讥讽。

“其实……”她决定在这一刻拿出撒手锏,“郡马爷方刚提到的隔囊观物,贫道是懂一点,可惜学艺不精,时灵时不灵。”“哦?”旁听的义山亲王大感兴趣,“仙姑若有如此本事,不妨当场表演一二。”“也不必麻烦下人准备什麽囊什麽物了,就说个现成的吧。”雅眠笑了,这一次是胜利的笑容。“贫道看见郡马爷胸口有一道菱形疤痕,不知是否正确?”寂静,四周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随即响起义山亲王的笑声。

“呵呵呵,龙儿,你想考仙姑,却让仙姑揭了你的私密。仙姑你看得没错,上个月我与女婿同赴温泉池时,曾亲眼看见他胸口的确有道菱形刀疤。”此言一出,四周仆奴全部一脸欣喜。仙姑果然有道行,王妃有救了,只要王妃不再疯癫,他们也就能平安度日了。

惟有闻人龙剑眉深锁。

惟有他知道,雅眠没有一双穿墙的法眼,她能料到他有伤疤,只因为她曾经见过他赤裸的胸膛……“公主要怎样才能原谅属下呢?”他走近一步,很想靠近她一些。

“我们根本不认识,谈何原谅?”雅眠瞪着他,冷冷回答。

他沉默看着她,忽然将衣衫一扯,袒露出胸膛。

“啊,你想干什麽?”雅眠吓得顿时闭紧双眸。

“公主还记得这道伤疤吗?”他镇定地问。

伤疤?什麽伤疤?

眼睛睁开一小条缝隙,偷偷瞧他的裸露肌肤……这一瞧,她心中一凛。

一道菱形刀疤,像钻破她记忆的一个伤口,唤醒往事。

“当年属下受伤的时候,公主曾答应过,要给属下一个恩赐,还记得吗?”这个提醒,像是当头棒喝,让她露出抱歉的神色。

她彷佛看到从前任性刁蛮的自己,在故国的御花园里,仗着公主的身分为所欲为而产生的种种恶果这其中,便有他这道伤疤。

那一年,小小年纪的她对剑术忽然产生极大的兴趣,硬拉着他练剑,孰料,一剑挥去,却命中他的胸膛。

记得当时鲜血从他胸口涌出,顿时染湿了整个衣襟。

她吓得哇哇直哭,因为他父亲是御林军统领,父皇跟前的红人,她怕挨骂。

“公主,不要哭了……”他痛得单膝跪在地上,却不忘轻声安慰她,“属下没事。”“龙哥哥,你真的没事吗?”她睁大眼睛,天真地说:“为什麽我觉得你快要死了呢?”他如果死了,她会比被父皇责骂更加难过。

“我死不了,”他虚弱地微笑,“只要公主别再哭就好了。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连太医我也不会告诉,就说是我自己在练剑的时候划伤的。”“真的吗?”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羞愧。“龙哥哥,我能为你做些什麽?”用她身为公主的权力,极力想补偿他。

“你只要答应属下一件事就好。”他仍旧笑着。

“什麽事?”她急着问。

“这个……属下暂时还没有想到,日后再说吧。”其实他何曾想要她的恩赐,只是这多年前的一个承诺,却变成了今天求得她原谅的契机。

“属下不求公主任何恩赐,只求公主原谅属下这些年来不曾前来探望之罪。”他深深凝视她的眼,柔声求。

雅眠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出。“为什麽这麽多年你都不来看我?为什麽?”她终于愿意承认认识他了,闻人龙露出满足的笑容。

“因为属下想让公主过更好一点的生活。”为了她?真的吗?

不知为何,哪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谎言,她的心是喜悦的。

嘴角微扬,她不自觉地笑了。这如花笑颜,顿时映在他眼中。

“饿了吗?先吃些点心。”拉着她的手,他轻轻引她坐下。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彷佛在对一只蝶儿说话,生怕语气太重,蝶儿便飞走。

点心有数十种之多,奢侈的摆满了一大桌子,她夹起一块香气扑鼻的豌豆黄,忽然有一种备受宠溺的感觉。

“龙哥哥,你太浪费了,我一个人其实吃不了这麽多点心。”她娇嗔道。

“吃不了,也得点这麽多。”“为什麽?”她不懂他所说的话。

“因为你身分尊贵,这是应有的排场。”他一字一句地道,“你忘了自己是东商国的公主吗?”心尖儿一颤,旧时回忆霎时排山倒海翻涌而来。

东商,公主……这两个词像针一般,刺着她的额,逼她记起从前的一切。

多年以来,她的梦中总有一片腥红色—— 那是血,是他带她逃出宫帏的那天清晨,她在彤日中看到血流成河。当时的她,望着御花园里遍地尸体,吓傻了,瑟瑟地无法移动半步。

之后,她被他送到了辰山老人门下藏匿起来,隐姓埋名,掩盖自己真正的身分。

辰山老人,据说与他当御林军统领的父亲是师兄弟关系,亦曾受过东商国君的恩惠,所以才涉险收留亡国公主。

从此以后,她便带着支离破碎的记忆,在人烟罕至的巅峰长大。师父之所以不让她下山,是为了保护她。

而他,闻人龙,却离开她,做起商贾,四处奔走,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她过回公主般奢华的生活。

现在他回来了,她的记忆也复苏了,却不知道这是幸福的开始,抑或是悲剧的序幕?




第二章

往事总是缠绕在她的记忆里,像荒野的藤蔓,越是不愿去想,繁衍得越是厉害。

这两天,不知为何,她总回忆起十六岁那年的事,所有极致的痛苦与甜蜜,都源于那一年。

闻人龙在她生命里,真不知道该算第一男主角,还是折磨她的混蛋。

她蹲在墙角,将猫食放入碗中,忆起脑海中那张挥之不去的脸,忍不住发起呆来。

笃笃笃,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

院门早已关好,这宅子里应该只有她一人,怎么会听见另一个脚步声?

雅眠蓦然回眸,发现日光下多了一道修长的人影,因为逆光,来人的面目看不真切,但就算闭上眼睛,她也能猜到是谁,因为她已经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你来干什么?”她故作镇定,继续摆弄装有猫食的碗,不再看他。

“原来这些日子你住在这里,”闻人龙打量了一下她栖身的小院,“难怪我的属下打采不到你的下落。”

“你一直派人跟踪我,当我不知道?”雅眠冷笑,“你那几个属下虽然还算机灵,但休想整天监视我。”

“听说你明天要搬进王府居住?”他懒得与她斗嘴,直入切入主题。

“你一直派人监视我,就是怕我打扰你现在荣华富贵的生活吧?”

她冷笑,“可惜,你躲不掉。”

如今义山土府上上下下全把她当成圣姑转世,认为是治好王圮疯病的惟一希望,三番两次派人来请她入住,还特意在王府里为她设置了一座小小的道观,种满悔花。

“你在养猫?”他注意到她手中的猫食,忽然道。

“怎么了?”雅眠故作不解。

“你该不会想把这猫也带到王府去吧?”

“不可以吗?”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王府的规矩,那儿是不准养猫的。”阴沉的眸子凝聚在她脸上,似乎想看穿她是否在说谎。

喵呜!

一阵娇滴滴的啼声自檐上响起,眨眼间,一团白茸茸球儿就扑到雅眠怀里,小脸儿和小爪亲昵地磨蹭着。

雅眠微笑轻抚怀中的猫咪,趣身斜睨了闻人龙一眼。

“我知道。”她回答。

正因为窥知王府这一个秘密,她才有今天的机会。

“我明白了……”闻人龙神色一黯,“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郡马爷说话好奇怪,我怎么听不懂啊?”雅眠失声大笑。

“你会不懂?”他逼近一步,“这些日子王府里奇怪的声音就是你制造的吧!”

“什么奇怪的声音?”她装作满脸无辜。

“类似于婴孩的啼哭声……”他低哑地诉说。

“婴孩?”雅眠眉一挑,“我又不会口技,哪里会假扮婴孩的啼哭声?”

“可你养了猫。”一语道出她的诡计。

猫的叫声,在春天的夜里,的确类似于婴儿的哭啼声,而且无时无刻。

常人如果听到这样的叫声,也许起先会误会,但随即便明白,它与婴孩无关。

可对于患有疯病的义山王妃来说,就完全不同了。她会被这叫声折磨得神智恍惚,惊骇崩溃。

义山王妃害怕婴儿的啼声,这是雅眠打探到的秘密,但导致如此怪癖的原因,仍是一个谜。

雅眠记得自己在半个月前的夜晚,怀抱着这只白猫施展轻功,无声无息落在义山王把寝室的瓦上。

一阵接着一阵的啼哭声传入屋内后,惊醒了床上的贵妇。

那一晚,月光明亮,巨大的圆月似乎就贴在她头顶上似的,有王府的下人看见她飞跃而过的白影,便恐怖地谣传她是前来挑衅的女鬼。

之后传言愈演愈烈,王妃的病情也愈加严肃,到了不得不广召天下奇士为她驱邪的地步。

“雅眠,你何必如此?”闻人龙眼泛难过的神情,轻声叹道,“我已经成亲了,你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他的话,让她郁积在心里的怨恨猛然爆发,一张本来噙着淡笑的容颜,瞬间布满怒火。

“对,我就是要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我就是要接近你、纠缠你,打扰你的生活,让你此生都无法平静快乐,永世不得安宁!”扬声道出心中愤恨,身子忍不住激颤起来,无法自抑。

她恨他!恨他的负心薄幸。

如果当初不爱她,就不该来招惹她,既然许诺了要娶她,却抛下她,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雅眠,你是公主,”闻人龙语气里透着感慨,“东商虽然亡了,可你仍然是高贵的公主,不该为了我这个卑鄙小人而毁了自己。”

雅眠一怔,没料到他会如此说。

他的眉宇之间,凝着散不去的哀愁,仿佛真的关心她、担心她,感叹她这么做不值得。

此时此刻,他该做的是羞辱她、冷酷地耻笑她的痴情。

但他没有。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宛如对待珍宝般的,从来都是那样温温和和,让她产生一种被他宠溺的幻觉,以为自己是他的惟一。

“我有件礼物要给你。”他忽然道。

从袖里掏出一只锦盒,掀开盒盖时,却见一道耀眼红光。

“霞光戒指?”雅眠吃惊得四肢血脉凝结,“你……你从哪里得到的?”

“遂王楚皓明。”他轻描淡写。

霞光戒指,东商国公主的象征,是她满周岁的时候,父皇和母后送给她的隆重礼物。可惜,在那个血色清晨遗失了。

听说被北慕国骑兵所得,献给了当时的元皇后,之后又到了遂王楚皓明的手中。

雅眠从没料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到这辗转流散的故国之物。

热泪涌上眼眶,她捧着锦盒,控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哽咽不已。

“雅眠,你是公主。”闻人龙在她耳边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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