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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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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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苦笑道:“但愿如贤婿所言。咱们且往后看吧,若是朝中各位大臣无大变动,那境遇或许还会好些。”
待用罢了饭,季诚、青娘回到了赵府。青娘便问季诚:“父亲都与三郎说了些什么,怎么见父亲的神情似是不快?”
季诚道:“只是些朝中的事情,岳父因官家新起用了蔡氏,又透露出尊崇神宗的意思来,怕旧党人再受官家厌弃,心中不安。”
青娘问道:“那依三郎之见,父亲所想的是杞人忧天还是山雨欲来?”
季诚沉吟片刻,这才道:“我虽未入仕,可也曾随父亲宦游过,适才在书房虽百般宽慰岳父,心中却也知道岳父并非是杞人忧天。
山雨欲来风满楼,官家去年还要‘建中’,今朝便改了‘崇宁’,这其中细情不过是道听途说,日后究竟怎样谁又能清楚,不过是等着罢。”
青娘听了这话心中急切,忙道:“三郎自然不知其中细情。想我父亲官阶小,上不得朝堂,不能日日得见天颜,自然也是不知。
可翁舅却是朝中重臣,朝堂上的风向定是能知晓的吧,三郎不如问了翁舅,父亲心中有底,到时也好有些谋算。”
季诚摇手道:“细君不知吗?父兄们议论朝政时虽不避我,却也并不问我。我也对此无甚兴致,如今冒然去问,怕是不妥当。”
青娘听了这话有些气恼,声调不由高了些:“有何不妥当,此事不只关联三郎的父兄,也关联我的父亲。便是翁舅问起,你便实说了又能如何?两家既已结了秦晋,不正该是在要紧的时候相互照应吗?”
季诚见青娘如此,知她为了岳父着急,便也好言宽慰:“这是自然。此事我虽未问直接问过,可父亲的意思也是知晓的,我也对岳父说了,莫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便是。”
青娘听了这话,心中稍安:“妾身虽不懂朝政,可党争之事也听得不少,如今朝堂稍安,若是再起波澜却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了。”
季诚笑道:“你一个妇人,管那许多做甚?无事便装扮自己,或是写写画画,或是玩些秋千、打马的。
朝政是男人们的事,为夫尚且无意,你又何苦白白操心?”
青娘一听,便有些不以为然:“三郎不是说妾身是‘红粉丈夫’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妾身虽是女流,可也盼着家国天下太平无事,如此我的小家才可平安啊。”
季诚听了这“红粉丈夫”一句,心中却是想起了两人未成亲时在有竹堂的过往,便笑道:“这‘红粉丈夫’我却从未曾对你说过,你是如何知晓?”
青娘一听,面上一红,小声道:“自然知晓,却不与三郎说,倒要让你费些思量。”
季诚听罢拍手笑道:“若不是杭哥儿说与你的,那便是隔墙有耳了。只是不知这隔的是屏风还是别的?”
两人说说笑笑,便也将这事搁到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新旧两党或擢或贬,争端又起何为根源?

新旧两党或擢或贬,争端又起何为根源?
过了端午节,朝堂上有了大变动。韩忠彦被免左相一职,出知大名府。曾氏出任左相。
擢邓洵武为中书舍人给事中、兼职侍讲,复蔡卞、吕嘉问、安惇、蹇序辰等人官职。
进许将为门下侍郎,许益为中书侍郎,蔡京为尚书左丞,赵正之为尚书右丞。
罢礼部尚书丰稷,出知苏州。追贬司马光、文彦博等四十四人官阶,籍元祐、元符党人,不得再与差遣。又诏司马光等子弟,不准在京师当为官。
朝堂变动,所涉之人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青娘虽身处内宅,翁舅任了尚书右丞也很快便知晓了。一家人自是欢喜,虽未刻意庆贺,却也都是十分得意。
青娘私下问过季诚:“官家这是怎么了?去年还说不论新旧,建中靖国,如今却重用新党,罢黜旧党。
别人妾身自是不知,可那邓洵武是妾身姨丈的胞弟,此兄弟二人同他们的父亲邓绾类似,乃朝秦暮楚之人。官家怎么也擢了这人的官职?”
季诚答道:“圣意难测,连官家曾重用的韩相公都遭了贬,更何况是别人?古语道‘伴君如伴虎’,谁能知晓官家心中如何思想?
只听说那洵武曾向官家大力举荐蔡氏,如今蔡氏受官家看重,或许便因了这举荐之功而擢之也未可知。”
说罢,季诚又道:“洵武为人且不论,想那洵仁是你姨丈,洵武如今又为中书舍人,这与你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细君为何如此呢?”
青娘冷笑道:“朝秦暮楚之人,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风骨与气节,这样的人只有一已私心,哪有为家国社稷的打算?若他是与我不相干的倒罢了,正是因有着这层关联,才更为我所不齿。”
季诚笑道:“细君气性忒大了些。且不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吗?”
青娘叹道:“三郎如何说这样的话。君不知妾身的性子吗?妾身虽是女流,可也分得清善恶、辩得了忠奸。
妾身自知朝堂之上,新党之中有的是为国事操劳的忠良,如翁舅,旧党之中也有的是为家国效力的君子,如我父亲。
政见不同,这本无可厚非,也无所谓对错。妾身不齿的是那些周旋于两党之间,见哪边得势便想从中谋利而避害的小人。
似这等人,若身居闲职倒也罢了,若身居要职,便是国之大不幸、是民之大不幸、是官家之大不幸!
如此污浊,便是用来濯足,也是不肯的。”
季诚见青娘慷慨激昂,不由叹道:“你若是男子,这番心胸倒也可成就一番作为,可君是女子,这话与我说说便好,切莫当着母亲或是父亲提起。女子妄言朝政,父亲若知道了是要不悦的。”
青娘便道:“三郎若觉得妾身说得有理,又何必拘泥于此话是出自男子还是女子之口?难道女子只能作些红袖添香、雅集随待、漫舞轻歌、采花斗草的勾当吗?”
季诚安抚道:“细君说得有理,女子自然不只能做这些事。女子还能生儿育女、主持中馈、孝敬舅姑。这些都是男子都做不了的。”
一听季诚这样说,青娘顿时哑口无言。是的,季诚说得对,女子还能生儿育女,女子最重要的事情也是生儿育女。
她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却迟迟不见动静。如今虽是季诚无意说起,可她却该如何回答?
季诚见青娘不语,却不知青娘是为了那句“生儿育女”吃心。
便又道:“我知你是为着担心岳父才如此的。可这事谁也说不准。岳父为人正直,品阶也不算高,想必就是官家要贬旧党人,也不会波及到。细君宽心就是。”
青娘听了这话,叹了一声:“这事连朝中重臣都不能左右,更何况是父亲?只能是往好处打算罢。”
如此忧心忡忡地过了两月,也就是崇宁元年七月,朝堂之上传来了曾布遭贬出知润州的消息。蔡京如愿拜相。
七月中旬,文琪被列入元祐党籍。在所列十七人中,文琪名在第五,不能京都任职,被降为京东提刑。
八月,正之除尚书左丞。
九月,徽宗亲书元祐党人名单,刻石端礼门。所列一百二十一人中,文琪名在第二十六,罢其提点京东刑狱。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根本不给人思虑的空子。
文琪降职的旨意是七月中旬颁的,或许是家中怕她忧心竟没有人告知青娘。
如此到了八月,季诚回府时青娘才得知父亲被降为京东提刑的消息。
青娘还未想好如何如之何,她的翁舅赵正之却又除了尚书左丞。
不过两月,连转两官,这是何等的荣耀!
赵府阖府上下喜气洋洋,郭氏虽嘱咐过莫要张狂。可老爷得了擢升,哪有不欢喜得意的?
青娘此时却心如油烹,她忙去郭夫人处告假,想回娘家看望。
郭夫人也知她作女儿的心思,只叮嘱她好生宽慰亲家,又说了些来日方长的话。
青娘忍了泪,谢过了郭氏,急急地往李府赶。
待进了家,见了王氏,也不及行礼,青娘便问道:“母亲,父亲呢?可在家中?父亲如何?这样大的事,怎么也不与女儿说一声。”话未说完,泪先涌了出来。
王氏见她如此,也是伤心。两人对着哭了一阵,王氏这才道:“你父亲在书房呢,近几日精神尚可。莫怪家里不与你说,官家的旨意,谁能更改?说与你不过白白添烦恼罢。
再说如今你翁舅正得意,你父亲又是如此境遇,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咱们又怎么忍心让你忧虑?”
青娘叹道:“母亲,至亲骨肉,不就该是祸福与共的吗,怎么能说什么忍心不忍心。如此瞒着女儿,就当女儿心中好过吗?”说罢又流下泪来。
王氏擦着眼泪道:“青娘莫哭,官家只是让你父亲不得在京都任职,现做了京东提刑,虽离京都远些,可也能常相见,总比咱们在明水时好上许多。”
青娘哽咽道:“父亲是读书人,那京东提刑却是个什么事情,一听就不妥当。”
王氏苦笑道:“什么妥不妥当,如今能得这个已算好的。那被贬到岭南的又不是没有,咱们可还敢说什么吗?”
青娘问道:“父亲可好,他怎么说?”
王氏道:“旨意未下来时,你父亲便说官家起用蔡氏怕是要对旧党人不利,头上总像悬着一把利剑。如今旨意颁了,心中反倒踏实了些。
只是话虽如此,到底苦闷,连着几日只在有竹堂枯坐,茶饭用得也少,人都瘦了。你这一来,倒正可宽慰宽慰。”
作者有话要说:

、受牵连文琪遭贬,闻消息青娘忧心

受牵连文琪遭贬,闻消息青娘忧心
任是青娘心里有准备,可见了文琪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文琪颧骨突出,双眼血线,头发、胡子也花白了许多。
青娘怕惹文琪伤心,哪里还敢流泪,便强做欢笑,叫了声“父亲”。
文琪见是青娘,心中却很喜欢。他道:“不年不节的,你来此做甚?家里可知道?”
青娘笑着说了声:自是知晓。
便亲手将窗下的竹帘半卷了,将窗推开用案上的镇氏斜倚上,又为文琪斟了茶,这才坐到了书案边的绣墩上说道:“女儿昨日才听说父亲的事,心中急切,想来看看父亲。临行前曾说与姑氏知晓。”
文琪道:“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离家远些,却也不要紧。”
青娘叹道:“父亲何苦瞒着女儿,女儿虽不知那京东提刑是个什么去处,可不想也知定是极不好的。父亲,这事可还有周旋的余地?”
文琪苦笑一声:“我儿想得太少了。如今官家对旧党人深恶痛绝,恨不能将之除去而后快。
在朝的官员但凡与旧党稍有关联的,或贬或放,连去逝的都追贬了。
有那未受牵连的要么是中立之人,要么便是新党。那中立之人避讳尚来不及,哪会帮着周旋。
那新党中人,只会嫌官家对旧党的手段太宽仁,更是欲将旧党除之而后快,又怎会帮咱们?
如今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听天由命罢了。”
青娘恨道:“这些人也太狠毒了些,不过是政见不同,又没有私人恩怨,怎么就能如此?”
文琪闷在屋里时候太长,胸中难免气闷,如今窗外有风吹进来,便觉心头稍松动了些。
他长吐了口气,这才道:“却也难怪。旧党得势时便打击新党,如今新党得势又怎会善罢甘休?说什么君子,论什么小人,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或是西风压倒东风罢。”
青娘见父亲如此,心中十分不安:“父亲,朝堂之事女儿自是不懂,女儿也知父亲如今心中苦闷。
可女儿却想劝告父亲,凡事还要想开些,莫要一味探求才好。”
文琪见青娘如此,心中也是不忍,他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都是当局者迷。
官家所做种种,做臣子的不好妄加评论,也只恨新党之人弄权罢。宦海本就易沉浮,哪有一帆风顺的?为父心中早有思量,稍加时日也就好了。
你莫要伤心,好好在赵家度日,让夫家看着你整日愁眉苦脸的,可不好。”
青娘听了文琪这话,原来强忍着的泪终是落了下来:“父亲,您如此境遇,可还想着女儿。女儿却是赤手空拳,白白说什么心疼父亲、想着父亲。
如今父亲正是用人之时,女儿不中用,却是想帮父亲而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受苦。”
文琪见青娘如此很有些手忙脚乱,他一边喊采蓝“快劝劝姑娘”,一边又命人“给姑娘重斟了茶来”。
待到青娘收住了泪,文琪这才道:“青娘,莫要伤心。父亲知你孝顺,心中已是欣慰。想为父一把年纪,仕途上也没什么大作为。
如今身逢此世,几经辗转,也是心灰意冷。从此为父也不会再与此处倾注心力,不过潜心著述,心归于史罢。”
青娘听了这话,却不知如何答对。父亲从来就有志于史事,这她自是知晓,可如今父亲说从此心归于史,与他却是报国无门后的无奈之举。
父女两个一时默默对坐,都是无言。
待回到赵府,看着阖府上下志得意满的样子,青娘心头不由一动。
如今父亲被贬京东,可翁舅却正春风得意。若是他肯施以援手,还愁父亲受困吗?
青娘越想越觉得可行,却苦于季诚不在府中,没有人商量。
待到去了郭夫人屋里,向郭氏问安时,青娘便有了向郭氏求情的念头。
只是郭氏屋里坐着许多人。两位嫂嫂、京娘,还有两个侄儿都在跟前。
青娘这才想起来,一家人本就是常在郭氏屋里的,如今有了这样的喜事,越发得在郭氏面前殷勤侍奉。
青娘本欲找个无人的时候与郭氏说说自家父亲的事,可如此多的人却是不能。却又不甘心就此回了屋里,只好在那挨着。
众人的欢喜是发自肺腑的,说说笑笑自然是畅快无比,青娘却忧心父亲,哪有心思去谈论其它。
人虽坐在那里,却是说也无话可说,笑也无心去笑,不尴不尬的,真是如坐针毡。
好容易挨到两个孩子腻烦了,闹着去玩,京娘领他们两个走了。
谢氏却又与郭夫人说起家里的开支用度,竟是长篇大论的架式。
青娘实在坐不住了,同张氏一起告了辞出来。
张氏是伶俐人,知晓青娘今日回了娘家,却并不打听。两人只说了些闲话,便各自回屋了。 
青娘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前思后想,反反复复,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一夜无眠。好容易挨到天快亮了才合了会儿眼。
第二日,青娘起了个绝早,梳洗罢了,便到郭夫人屋里请安。
郭夫人却正在梳头。听人说三奶奶来了,便让青娘进了里间屋。
里间屋除了郭氏和青娘,还有个梳头的妈妈。青娘暗道: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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