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妃- 第83部分

“他喜欢你吗？”小苏陌边说边打开了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桂花酿酥糕。苏陌大方地将糕点递给采薇，采薇也不客气地拿了一块。

“肯定喜欢啊——在他不知道我家，我家有钱的时候。”采薇比较“委婉”的说。

“那时，他会带我去河边钓鱼，然后写诗送给我。还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采薇说到这时，笑得比吃了蜜还甜。

苏陌觉得她的故事略为简单，这位采薇郡主的讲故事水平显然不及素云等人，于是默默地咬了一口桂花酥糕，道：“是。”

“可是……他一听说我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就缩起头，给我跑了”采薇说到这显然又来了脾气。

“等我抓到他，看我不打断他的腿”采薇恨恨地说。

苏陌无可奈何地看了那箱子一眼，箱子里的书生估计现在在发抖。

“你爹同意吗？”小苏陌问了一个绝对不小孩的问题。若不是事先得到李公公的线报，她才问不出这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一说到这，采薇就突然泄了气，闷闷道：“不同意，我爹他……给我安排了亲事。我爹倒也不是那种十分看人贫富的人。但是，我爹怕我不嫁给一个叫欧阳的人，我家的生意就做不下去。”

这个“比方”倒是真好。小苏陌就乐意接受这样生动的比喻。苏陌又递了一块酥给她。采薇一笑道：“这酥里好像有酒。不过真好吃。”

“嗯。”苏陌点头。她在秦地时倒是吃惯了。并不觉得酥里有酒很特别。索性将整包都递给采薇，采薇接过来，放在膝盖上。两个女孩就这样坐在甲板上，对着蓝天，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

“只要他愿意娶我，我就跟他走。”采薇说，“什么天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不想管。”

苏陌心里想：“好爽快的人。”

小家伙心中开始思索：“张远山跟采薇都是好人，张远山有才干，采薇直爽可爱，若是真的撮合了他们一对也不错。可是那个叫欧阳小一的人怎么办呢？一员大将，不能杀，只能想办法，可是想什么办法？”

小苏陌的小脑袋瓜从来都不是很够用。

“最可恶的是那个欧阳癞皮狗又追着我来了哼”采薇嗔道。

小苏陌心里一愣，心想，那家伙也来了看样子传言不虚，欧阳小一果真喜欢尊郡主。

“这次我想了好多办法，要他醒悟是在醒悟不了，我就，我就……。”采薇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苏陌摇了摇采薇，采薇不醒。于是朝箱子里喊：“出来吧”

张远山爬出来，奇道：“这糕点里的酒怎么这么厉害？说着说着就倒了。”

小苏陌说：“咦，你也不知道吗？秦地的花间醉啊。”

“那怎么你没事？”

“不能空着肚子吃，要不酒力会发作——还有，我还吃了这个。”苏陌捧起手中的糕点。绿色的，似乎有绿豆。

张远山叹了一口气，将采薇抱起。“真是乱来。”他说。

苏陌喊住他，道：“她若不是郡主，你会娶她吗？”

“会。”张远山坚定地回答。

说完这一句，张远山又猛然回头道：“等等，你怎么知道她是郡主？哦，我想起来了，她说过，她两年前去秦地时见过你”

什么

小苏陌顿时愣在船上。

是啊，齐王与秦王关系甚好，那就不排除秦王曾经偷偷叫齐王见过真正的“郡主”而齐地甚远，宇文等人哪怕再聪明，恐怕也不知道几年前的这么个细节。怪不得采薇一直在盯着她看

一股寒意涌上苏陌心头。

世间的事，果然有许多是人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宇文谨从阴影里走出来，冷冷道：“如今看来，杀掉她，反而是三全其美的办法。”

苏陌打了个冷战

第二卷　26；烛影梦醉，隔窗心字成灰

26；烛影梦醉，隔窗心字成灰

杀掉采薇，的确是个好主意。

齐王不必“为难”，欧阳一族不会造反，又能为小苏陌留住张远山这个智囊。

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跟李公公交差。

小苏陌看着离船越来越远的张远山。心中莫名地有种悲伤，不是为张远山，而是为自己。她觉得自己正慢慢地变成自己以为无法理解的那种人，比如宇文公子。

那天日暮的时候，小苏陌照例在自己屋前的青石巷里练习“走路”，傻二丫和小虾米陪着，另有两个小孩在一旁唧唧呱呱。不需要人特意围护，节墨人会给小苏陌留出空间。

此时的小苏陌，看上去就像是跟好友在石巷里嬉戏的普通孩童。依旧显得空荡的节墨，洋溢着落日下孩童的欢笑声。

苏陌练习着“走路”，事实上，她早已经将可韵的脚步换成了自己从地宫中学来的“舞步”。因为小苏陌觉得地宫中的步法不费力一些，毕竟那些脚步是她梦里都在练的，何时举手何时抬足，都深深地印刻进了她的灵魂里。小家伙还发现，练习这种步法会让她“凝气”的时间更长久，也更能控制。现在，她几乎能脚步沾地“跳”完一支舞。

“或许有不需要不停地动脚也能飞起来的办法——就像若无忌那样。”不过，一想到若无忌那红色的眼睛，她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

不多时，两个小孩离开，小巷子里又剩下二丫、小虾米和她。“那个书呆今天怎么没来叫你写字？”小虾米觉得奇怪，“讲故事吧”二丫提议。

傻二丫爱极了镇南王的故事，几乎百听不厌。于是小苏陌也免不了一次次的讲。故事讲多了，不知不觉中，小苏陌也开始学着模仿镇南王的语调，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和一年前的苏陌相比，此时的小苏陌已经算一个故事能手。

小苏陌讲完两个故事，张远山仍是没出现。

“有别的故事吗？”小虾米问。

毕竟虾米跟傻二丫不同，总是翻来覆去地听同一个故事，他会厌。

苏陌想了想，道：“还有一个故事，你们保证没听过。”

“什么故事？”

“香家公子的故事。”小苏陌笑嘻嘻的说。

“有点意思，上回我听很多人说你像香家公子呢。”小虾米乐道。

“是吗？那我来扮香家公子，你们扮我的侍童好不好？”小苏陌来了劲。

“好”两人回答。都是这么大点的孩子，喜欢玩办家家。

“那我要许多香烛，还要琴，哦，没有琴，那就拿我的箜篌吧”小苏陌似乎想还原香家公子的“漫天星光”。

如今的小苏陌东西富足，区区蜡烛根本不在话下。傻二丫和小虾米不多时就抱了一堆蜡烛出来，又在青石巷里将箜篌摆上。

“围着我们点上蜡烛”苏陌笑嘻嘻的说。

于是两个小孩开始点蜡烛，此时，夜风已起，他们俩刚点燃这支就灭了那支，于是嘻嘻哈哈，相互打骂，点蜡烛反而成了游戏。而苏陌就趁着这时，说香家公子是如何弹琴，如何说话，还编造了两名侍童如何的武艺高强。

谁都不知道，小苏陌此时响起香家公子是因为害怕，她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掉进了香家公子设计的局。可怕的是，她能感觉到，却看不透。这种危机感让她想起皇陵山上那双冰冷的眼睛，恍惚间，小苏陌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而自己正沿着布置好的路一步步踩向陷阱。那陷阱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陷阱踩踏之日，毕竟天崩地裂。

不过，好在，她身边还有朋友，这多少能让她觉得安心。

傻二丫和小虾米就嘻嘻哈哈地围着苏陌点蜡烛。月光下，苏陌仿佛坐在星光中。到此时，苏陌才感觉到“香家公子每次出现的蜡烛都不灭，即使有风也不灭，好像被一个罩子罩住了一样。真奇怪”

同时，也想到，香家公子的身边有浓郁的香味。

想到这的苏陌发现自己身边的蜡烛也比远处的蜡烛“安静”许多。不知为何，她又想起地宫画册上的“飘带”图案来。如果说香味是可以控制的某种内力，是不是可以用内力控制住这些火苗不灭？

“星”光中，小苏陌若有所悟。

“苏陌，你真好看”小虾米托着下巴说。小虾米有时候会忘记称呼苏陌为“郡主”或者“娘娘”。不过苏陌本来就不在乎这些。

“是香家公子”傻二丫憨憨地纠正小虾米，这丫头玩起游戏来很认真。

“那你现在弹琴，我跟傻二丫舞剑”小虾米随手摘下一节青草杆儿，顺手将叶片儿全都扯光。这光杆杆在小男孩的眼中俨然就是一柄举世无双的青锋剑。傻二丫一见，有样学样，马上如法炮制。

苏陌也被带进了游戏气氛。装模作样道：“本公子要开始了。”

小虾米道：“好”

于是箜篌声响。

小苏陌边弹，边回忆着那名叫《杀那芳华》的曲调。她的技艺不好，简直就恨烂。好在傻二丫和虾米也根本不会理会她弹得是什么。两人只自顾自地在满地烛光中“舞剑”，有宇文谨教的招式，也有一时兴起的自创。

此时，正有一群人骑着马闻声而来。奇怪的是，这群马没有踢踢踏踏的刺耳铁掌声，似乎马蹄上包裹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参军，要不要去看看。”一人拱手道。

“我去吧，顺便问个路。”一个马背上的年轻男子道。他的身形很高大，举手抬足有点宇文谨的气质，却多些浮躁。

年轻人翻下马背，自己牵着马循声而走。

只见月空明净，节墨石城透着一种水墨画般的安静。声声箜篌仿佛是从时间对面穿来，在这静谧的夜中，有那么几分不真实。

巷口一拐，牵马人驻足。

恍惚是走进了梦境，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烛光，将巷子点成一片星海。微微摇曳的烛光，在地上交融成一地灿烂。牵马人微微有些惊异。只见这星海灿烂中，坐着一位束发的白衣小孩。甜香微拂，指尖箜篌缓响。小孩显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在烛光中渐渐睁开眼眸。

一瞬间，牵马人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天地间顿时只剩下他与那眉眼。

此情此景，此曾相识，却应是在梦中。异香浮动，琴音骤停。他知道他唐突了弹琴人，一张嘴却挪动不开半分。

小苏陌睁开眼，看着牵马人。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小家伙不知道，此时的她，看上去像极了若无忌。甚至她闭眼听琴时，身上也带上了那种不属于人世间的气质。

“你是谁”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出现在苏陌身后，打破这沉寂。

牵马人这才注意到弹琴人身后还有两个小孩。

也多亏这两人的打断，牵马人仿佛从梦境中醒了过来。他自嘲地一笑，道：“抱歉，我是来找人的。无意打扰……。”

苏陌不言。

苏陌的冷淡让牵马人有些忐忑。却不知苏陌只不过还沉浸在刚才的曲子里而已。

倒是小虾米抢着道：“你找谁？”

“张远山。”牵马人说。

苏陌再次抬头。

她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没错，采薇已经出现，紧追采薇的欧阳小一，一定会跟来。眼前的牵马人，定是欧阳小一。

他要找的不是张远山，而应该是采薇。

小虾米与傻二丫都看着苏陌。

苏陌定定地看着牵马人。然后闭眼道：“小虾米，帮他带路吧”

节墨人身处僻静之地，因此都热情好客，小虾米也不例外。小虾米苏陌允许，立刻大方地说道：“好类你跟我来——对了，能让我骑下马吗？”

牵马人点了头。小虾米一纵，跳出烛光圈。牵马人微微吃惊，没想到这小屁孩居然身怀武功。再看烛光中那个眉眼如画的小孩，只觉“他”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牵马人忍不住又看了苏陌一眼。

苏陌的容颜，确实是愈发好了。

小虾米领着一群人离开，不多时传来小虾米险些坠地的哇啦声。

而这边，小苏陌却说：“二丫，我这么做对不对？”

“嗯？”傻二丫一个大屁蹲坐到地上，茫然地看着苏陌。

“我觉得，让他死心，或许比杀了采薇好。”小苏陌说，“因为我知道采薇醉了，张先生肯定把她放在自己房里照顾她。”

“可是，我也记得素云姐说过，哀大莫过于心死。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只是不想让张先生恨我，也不想杀人……我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或者，一刀杀了采薇，才是真正最不伤人的办法。”

小苏陌毕竟是小苏陌，一时半会，她学不会宇文公子的无情。可是她又害怕，她此时的举动，是不是更“无情”。

“二丫，我们收拾东西回去吧。”苏陌说。

二丫最听苏陌的话，二话不说就把小苏陌背回了房。然后收起了满地的蜡烛。

再说，小虾米带着欧阳一行人转过几条小巷，到了一个亮灯的石屋前。小虾米热情的说：“节墨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你们随便挑间房住下，明天跟我去族老那登记下户籍。你们就跟张先生一样是节墨人了”小虾米乐得节墨增加人口。

却不知此时除了欧阳以外的人脸上都变了色。

只见那亮着光的窗口，分明印出一个女子的娇俏身影。女子正一把甩了自己的衣赏。一个男子慌不迭接住。

“哎呀，不能看，会长针眼的”小虾米捂住眼，毕竟是男孩儿，嘴上说着，却忍不住一脸坏笑从指缝间去瞧。

“那……那是……。”欧阳小一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强忍的愤怒。

小虾米经他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道：“哦，对了，他的老婆今天来找他了。族老还商量着过两天给他们拜堂呢。嘻嘻，我看不用了，嘻嘻……。”

“闭嘴”一个人示意小虾米。

小虾米这才注意到身边那位大哥哥脸色难看得要命。

第二卷　28，曾言执手老，含恨看鸳鸯

28，曾言执手老，含恨看鸳鸯

“参军……。”有人拉住欧阳小一。似乎是怕欧阳小一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来。在他的手下眼中，欧阳小一是在亲眼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在给他戴绿帽子。作为男人，谁都忍受不住，所以有人好心拉住欧阳小一。毕竟不管他现在多难受，那窗户里面的女子可是齐王的女儿。

小虾米看见欧阳的手渐渐移向肩膀——他背着刀。

窗口分明传来女子的笑声，烛光摇出春意。

而小虾米则感到一丝异样的寒意，这种寒意他曾经在可韵姐姐临死前感觉到过——那是杀气。

“参军”跟随的一帮人显然也发现不对。有几个人连忙围到欧阳小一身边。劝道：“头，天涯何处无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