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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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恨-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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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的容颜,到底还没忘记先向立在昙衣身旁的春狄道谢,谢她对昙衣的救护之情。
春狄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很是善解人意地骑马而行,将马车里那一方私密的所在留给了他二人。
即使昙衣的神色如冰雪般冷漠,也依然无法阻挡尹千阳的热情,一进马车,他便将昙衣抱在了怀里,再也不肯放手。
昙衣也不挣扎,回应他所有热情的仍是一片默然。
尹千阳心中轻叹一声,抱紧了她,轻声道:“这次,真是对你不住,累你离宫远走。我虽然知道瑾姬故意延迟路上的时间就是想等我出征后再到台城,必会对你有所不利,只是军情紧急,我必须出发,若是带你同去,又不合军规,只好将你托付给春狄,还好你安然无恙。”
昙衣冷笑道:“你是想在我面前夸耀你算无遗策,保我周全吗?”
尹千阳一愣,苦笑道:“若不是我强娶了你,你也不会被瑾姬如此嫉恨,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我已经命瑾姬不得随意外出她所居的梓宫,若无我的准许,她宫中之人皆不能踏出梓宫的大门一步。我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伤到你的。”
“原来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发妻的。”昙衣不为所动,反而鄙弃道。
“不错,她是和我行过结发之礼的正妻,只是这个正妻却并不是我由着自己的心意前去求娶的,而是雍天子赐婚,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罢了。在我心里从没当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才一定要以正妻之礼娶你。”
尹千阳说到这里,松开紧抱着昙衣的右手,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囊来,打开来递到昙衣眼前,“这是你我行结发之礼时所绾就的同心结,我一直把这个同心结贴身带着,因为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心心念念想要白首一生的人。纵使时光流逝,纵使你容颜老去,我尹千阳此生待你之心不变!”
昙衣垂下眼睫,仍是淡淡地道:“难道瑾姬夫人没将我的怨望之言告诉你吗?硬是要留一个仇人在身边,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会身首异处?”
尹千阳哈哈一笑,“若是你不说那些话,你也就不是昙衣了。我焉能不怕死,我的雄心壮志尚未实现,如何甘心英年早逝。可是,我仍是想要留你在身边,我的命应该也没这么容易拿去,但若是真死在你手上,我也无怨无悔。”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昙衣也没跟他客气,当天晚上就拿她在狄山时偷藏的匕首在他胸口上捅了一刀。可惜尹千阳反应极快,刀尖甫一入体,他便及时格住了她的手,是以伤口刺得并不深,不过入肉寸许。
虽然尹千阳偷偷找了太医来处理伤口,又严令不许外传,然而一次两次尚可瞒住,随着他受伤次数的不断增多,渐渐的宫中有了一些传言。这些传言除了说昙衣夫人心怀仇怨,总是伺机行刺主君外,还说这位亡国公主乃是不祥之人,乃是会带来亡国之灾的红颜祸水。
当这些传言由王宫渐传到宫外,前朝的大臣们也有些坐不住了。可惜无论他们怎么跟尹千阳谏言,他们一向从善如流、睿智英明的主君却一概置之不理。
等到了正月初一,尹千阳在宫中举行元日大宴时,坐在他身旁的竟然不是君夫人瑾姬,而是那位红颜祸水,亡国公主纪昙衣。
依礼,诸位文臣武将要在宴席之上取自家所酿之酒为主君和君夫人祝酒献礼。只是诸臣们一见一个妾室居然窃据君夫人之位,心中不齿,故而在祝酒之时,纷纷只敬上一杯酒给他们的主君尹千阳,正眼看都不看他身旁的祸水一眼。
尹千阳握紧了昙衣的手,心中甚觉歉疚,昙衣却仍是一脸漠然,神色分毫未动。
可不想,等按职位由低到高,终于轮到他的太傅淳于轩之上前祝酒时,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傅身边的托盘上竟然放了两杯酒。第一杯酒先敬了尹千阳,再拿起另一杯朝昙衣夫人递了过去。
莫说众人,就是昙衣也微怔了一下,并不立刻伸手接过,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直视着老太傅的眼睛。
淳于太傅垂首道:“还请夫人满饮此杯?”
昙衣看着他略有一丝慌乱的眼神,再看看面前那杯酒,微微一笑,轻扬素手,接过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却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昙衣夫人不胜酒力,这杯酒还是我替她饮了罢,多谢太傅一番美意。”尹千阳说完,也不待淳于太傅阻挡,仰首便将那杯酒全数倒入了喉咙。
淳于太傅大惊失色之下,身子一晃竟然坐倒在地。
尹千阳却是朝他笑笑,“太傅莫不是有些醉了,今日与众卿欢饮,连我都有些不胜酒力,今日元日大宴不如便散了罢,大家都回府去好生歇歇,饮一碗解酒汤,听闻太傅府中的解酒汤最是有神效,还要烦劳太傅也给我这里送上一碗。”
淳于轩之此时已是汗如雨下,面白如纸,他心里知道主君这不是在管他要解酒汤,而是在要解毒药,虽然他在酒中下的是慢性毒药,要过个一两个时辰才会发作,但毒药在身体里多停留一刻,总是对身子多一分伤害,何况再是饮了解毒药,也不见得能将体内之毒完全解掉。
他立刻便道:“老臣这就命人去煎解酒汤。”说完,便狂奔了出去。心中大是后悔为了除去那个祸水,怎么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出来,不但被那两个人都看了出来,更让他痛心的是主君竟然明知这酒中有毒,却仍是要替那妖女挡下来。
其实主君也可以当面拆穿他的,只是如此一来,他一世清名便会毁于一旦。主君没有拆穿他,是顾念君臣之情,而替那妖女饮下毒酒,则可见主君对她用情之深,拼着自己的性命安危也要保她周全。主君此举只怕也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老臣知道他的心意,从此知难而退,再不去为难那个祸水,至少从今往后,他是再不会去管那个祸水的。
虽然淳于太傅的解酒汤送来的极是快速,但到了晚上,尹千阳却仍是腹痛不止,吐了好几口黑血出来,卧床静养了十日方才恢复如常,只是太医说他身子到底是被这毒伤到了,只怕会短寿十年。
春狄一听,眼圈便红了,尹千阳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问那太医少了这十年,他寿数还能有几何。
太医答:“可活至天命之年。”
他便哈哈大笑道:“既然还有二十年好活,足够我完成我的雄图壮志,那便足够了,少了这十年也不打紧。”
在他心里,若能用自已十年寿命换来昙衣此后的一世平安,那是极值得的,更何况,自此之后,昙衣虽不曾于他病中照料,但他病好之后却再也不往他身上增加新的伤痕了,虽仍是冷着一张脸,但却再不如先前那样无动于衷。
特别是当半年之后,太医诊出她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之后,她素来如冰雪般的容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甚至有了笑容。
每当尹千阳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小腹,絮絮叨叨地对着她腹中的孩子说些傻话时,偶尔她的神色也会有些恍惚。感受着身边男人温热的气息,还有腹中孩子的胎动,她甚至会有那么一丝犹豫,她真的要给这个孩子那样的命运吗?
正当她怀着矛盾的心情等待这个新生命降生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带来了另一个生命逝去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姑嫂
当尹千阳的妹妹千月公主抱着一个孩子披头散发,不顾一切冲到昙衣的寝殿时,她怀里的孩子尚有一口气在。她扑到昙衣的脚边,惶急无比的喊道:“求求你,昙衣夫人,你救救这个孩子吧,你——”
当她抬起头看到眼前女子的容貌,尤其是眉心那一点朱砂痣时,她所有的哭喊都戛然而止,呆呆的回不过神来。
昙衣此时已有九个月的身孕,因为身子沉重,正斜倚在榻上,见了这女子的奇怪举止,不由得皱眉道:“你是何人?这个孩子又是谁?”
听了她这句话,那女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王兄娶的那位纪国公主竟然是你,你问我是谁,我不但是你夫君的妹妹尹千月,更是你的兄长纪成钧的妻子,是这个孩子的继母。这孩子他虽非我亲生,但却是你哥哥唯一的骨血,你是他姑母,如今这宫里只有你才能救他,算我求你,救救他吧?”
昙衣是知道她的成钧兄长是有一个儿子,只是却从未见过。先前在纪宫时兄长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已回到纪宫,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许来见她这个姑母。纪国败亡之时,她以为她的侄儿已死在乱军之中,怎么?
“我的侄儿纪楠不是早在纪国国破之时就已死在乱军之中了吗?”
“不,他没死,我怕我王兄会斩草除根,所以早就用另一个孩子把他换了出来,前些日子才偷偷找了个借口把他又重新养到我身边,可谁知,尹千阳他竟然还是不肯放过他,竟然,竟然给他下了毒……”尹千月抱着那孩子,泪如雨下。
昙衣听她这样一说,立时便有些艰难的撑起身子从榻上下来,想去看看她怀里的孩子,那个亡兄唯一的血脉。
可惜她正要弯下身子时,已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圈到了怀里,重又将她按回了榻上。
“当心闪到身子。”不过六个字,尹千阳却说得温柔无比,然而再转脸看向他妹子时,声调立时冷厉了起来,“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们竟然让她就这样闯进来,还不快把她拖出去?”
“不,不要,我求求你,昙衣夫人,你救救你侄儿吧,他——,”察觉到怀中的孩子身子渐渐冰冷,尹千月急忙去探他的鼻息。
众人只见她如被雷击一般,接着便痛哭道:“楠儿,楠儿,楠儿……”尹千月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只是抱着孩子,失声痛哭。
昙衣只觉身子一软,成钧哥哥的孩子,竟然,竟然就在自己眼前就这样死去。
尹千阳立时便发觉她心绪不稳,忙道:“你们还不快把千月带出去!”
立时便有两个侍女上去拽住尹千月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她毫无反应只是由着她们动作,当另两个侍女伸手想去抱她怀中的那个孩子时,她却突然如同从梦中被惊醒一般,紧紧的把孩子抱在怀里,拼命挣开了那几个侍女,又返身冲到了尹千阳面前,骂道:“尹千阳,你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个孩子都不肯放过,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你就是这么对你最爱女人的侄子的,给他一包毒药?”
尹千阳立时怒道:“若我想要他的命,你以为你还能如此顺利的偷梁换柱?我若要杀他,根本不会用下毒这种阴毒伎俩,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定会严查看到底是谁下的毒?”
“除了你还会有谁?”尹千月一口便啐到了他脸上。尹千阳还从未受过这种唾面之辱,正要发怒,却被一只素手轻轻拉住了衣袖,“她是我的嫂嫂,你不要为难她。”
尹千阳还不及答话,尹千月已叫了起来,“谁要你来充好人,你这个贱人,祸水,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你而起。对,都是因为你,还有我,我也是个罪人,我对不起成钧,如果不是我无意中说出你在纪宫的消息,尹千阳根本就不会去攻打纪国,都是我的错,可是,可是我怎么会知道原来,原来被我的夫君那般严密守护的女子,竟然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他的妹妹,他的亲妹妹?”
“纪昙衣,你怎么对得起你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哥哥他被你害的有多惨,不但国破人亡,而且正是因为你他才整日陷在痛苦的深渊,再也不能做个正常的男——”
尹千阳一掌打了出去,他绝不能允许她说出下面的话,便是纪成钧再怎么后悔痛苦,从此阳事不举,那也是他罪有应得,竟然对他的亲妹妹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当日他灭纪之时,沈夜寒原本是想要帮着纪成钧的,他去信一封,将此事隐晦一提,再提及当年纪成钧替昙衣送信给沈夜寒时,不命人直接送到他府上,而是送给相国转交,其意就是希望沈王从中做梗,使沈夜寒失约负了昙衣,气得沈夜寒立时倒戈,转而同尹国一道攻纪。
这件事他一直瞒着昙衣,他宁愿让昙衣误会他就是那个夺了她贞操的登徒子,也不愿让她得知她心中最敬爱,从小对她呵护备至的兄长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对她犯下此等大罪。
是以,他这一掌劲力极猛,直接便将尹千月击得晕了过去。“将千月送回她的宫舍,无我准许,再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一声□□传来,他急忙回头,只见昙衣已经跌坐在地,手捂腹部,容色雪白,她素色的裙子上渐渐透出一片鲜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遗恨
昙衣痛苦挣扎了一日一夜才产下一子,因为难产伤了身子,太医说只怕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尹千阳怕她难过,抱着儿子安慰她道,他有这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是的,是够了,对她而言只要有这一个儿子也就足够了。昙衣在心中默然想道。当她亡兄唯一的独子在她面前咽气之时,她和她的孩子就已经没有选择了,她只能沿着之前已定好的命运之路,继续前行。
当尹千阳弥留之际,回顾一生,最大的遗憾一是未能攻到雍都城下,会盟诸侯,二是未能见昙衣最后一面。然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和昙衣相伴的那十年。
即使昙衣仍是那清清冷冷,他对她的爱也依然不变,这十年间,除了她之外,他再没有第二个女人。他们的儿子,他时时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深情,当他收到春狄送来的消息得知昙衣重病,想见他最后一面时,他却没有立即收兵回师,而是坚持等到打完那一仗,方才班师回国,而当他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三日三夜赶回王宫时,看到的只是一具棺木,以及一句遗言:“善视吾子,勿使再命丧人手。”
尹千阳悲痛欲绝,心神激荡之下甚至想要打开棺木,他始终无法相信昙衣竟会就这样离他而去。两个月前,她送他出征之时,当他说他此去一定要攻下温国,好在那里修一座温泉行宫,让她好生调理身子时,她甚至还对他微微一笑。
这是这十年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笑颜,他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更美好的日子,可当他终于攻下温国,她却已永远离他而去,而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让他如何甘心,即使重新开棺,他也要再见她一面。
他此时其状若疯,无人敢拦,便是春狄也拦他不住,却有一人扑到昙衣的棺木之上,以身相护,坚不许他开棺。
昙衣的那位奶娘护在棺木之前,满是恨意的看着尹千阳。无论这位尹国的国主在昙衣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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