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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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三-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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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金牙胖子兀自以为张岷只是威胁,把心一横,大骂道:“来啊!你有种就开枪啊!”
  蒙烽洗完澡,听见中庭里的动静,穿着条平角内裤出来,沉声道:“张岷,别冲动。”
  张岷喘着气,刘砚又道:“他不值得你杀,让他发个誓,放过他吧。”
  这纠纷闹得甚大,知情人只有寥寥数名,中庭外挤满了看戏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张岷:“你发誓!不许再碰决明一下!我不怕杀人!我不怕杀人!!”
  那金牙胖子连声道:“不碰就不碰呗,又没把他怎么了。”
  
  “好了。”刘砚道:“张岷,收枪,回去吧。”
  张岷缓缓收起枪,忍无可忍道:“你给我记得。”说毕转身朝决明走去,牵起他的手。
  “走着瞧,勾三搭四的小骚货……”金牙胖子这才起身,朝决明骂了句脏话,又从背后朝张岷比了个中指。
  说时迟那时快,张岷转身毫不留情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在胖子额上开了一个血洞!
  
  井字型的大院四周鸦雀无声,金牙胖子兀自瞪着眼,满脸无法相信的神色朝后倒下,摔在地上。
  张岷一手拉着决明,站着静了片刻,而后道:“宝贝,爸带你走,别怕。”
  
  “谁在下面开枪?”三楼,林木森的声音终于响起。
  “我。”张岷答道。
  林木森:“为什么开枪,你杀了王老板?”
  张岷:“他对我儿子动手动脚。”
  林木森两手驻在栏杆上朝下看,张岷和决明略抬起头,与他遥遥对视。
  “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林木森笑了起来:“叫什么名字?”
  刘砚朝蒙烽使了个眼色,蒙烽道:“跟着张兄弟一起来的。”
  林木森道:“张岷,把你的枪放下,指着我做什么?”
  张岷道:“抱歉了,森哥,谁也不能动我儿子,这些天承蒙你照顾……”
  林木森打断道:“人是你杀的。”
  张岷不吭声。
  林木森又道:“所以你负责收拾。”说毕转身回房。
  
  刘砚和蒙烽都松了口气,围观人群散了,张岷在石椅上坐下,示意决明过来,他坐着,决明站着。
  决明抱着张岷的头,揉了揉他的头发。
  
  夜十点:
  蒙烽巡逻完,在楼下站了一会,整栋楼的灯都熄得差不多了,只有他和刘砚的房间还亮着灯,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他回去。
  刘砚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只不过这次在灯下看的换成枪械图纸,他从图纸后瞥了蒙烽一眼。
  蒙烽面无表情地脱掉上衣,换上拖鞋,在门框顶上做二十个引体向上,拿着杯子去刷牙,回来时只穿着条军裤,赤着上身。
  刘砚已熄了灯,窗外繁星漫天,秋风卷着干草的气息扑进房里,蒙烽依稀有种错觉——这分明就是在念高中住宿的时候。
  晚自习下课后,刘砚回宿舍洗澡,成绩烂得一塌糊涂的蒙烽坚持在教室里再看会书,十点半回来洗澡,十一宿舍楼熄灯,睡觉。
  那日子枯燥得简直令人发指,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数学公式和一堆完全看不懂的英语简直就像……蒙烽实在不愿意再想起了。
  然而那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涯,却隐约又有种令蒙烽无法忘记的暧昧与魔力,似乎每次发布年级排名时垫底的嘲笑感,令人看得想去撞墙的教科书与练习册上,鸡飞狗跳的字,词不达意的作文字里行间中,藏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浪漫在里头。
  蒙烽适应了不开灯的宿舍夜晚,抬眼时看见刘砚带着笑意的双眼。
  “你记得么。”蒙烽坐在床边用毛巾抹干脚上的水,认真地说:“读高三那会。”
  “读高三那会怎么了。”刘砚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
  蒙烽:“小考进步十名……”
  刘砚马上道:“别说了,我要睡觉了。”
  蒙烽:“就可以和你接吻,抱着你睡觉。”
  刘砚:“你怎么还记得?够了。”
  蒙烽:“大考进步二十名以上,不包括二十名……可以和你干一炮……”
  刘砚:“……”
  蒙烽:“进了年级前十,你说每天晚上随便我干……”
  刘砚:“谁没有过个把黑历史?再聪明的人也有中二的时候,我还不是想督促你学习,念同个大学……”
  蒙烽:“哟呵!所以我拼了命地学习,就是为了能多睡你几次,当初我怎么就这么白痴,这么蠢,会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动心?那紧张的哟,光等着周五下午的测试……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
  刘砚反唇相讥:“是啊,你怎么这么蠢呢,直到现在还是朽木不可雕,明明念书是你自己的事,搞得我还得用……”
  蒙烽:“用什么来发奖励?”
  刘砚:“你够了,再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蒙烽也不脱裤子,便那么躺在被子上,抬头望着窗外漫天繁星,璀璨银河,又道:“你给我解释数学题总是不耐烦,我还记得你说sin和cos的那会……”
  刘砚道:“我已经很耐烦了,亲。”
  蒙烽怒吼道:“但是你明明就说错了!那道题你自己也不会!”
  刘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蒙烽:“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我不会念书,但没有了我……”
  刘砚:“啊哈,原来这才是今天的真正话题,你想听点什么吗?不如我表达一下对你的崇拜?”
  蒙烽:“你总是这么强势,我总是被你码着欺负,你就不能温柔点吗?像隔壁的小明那样?我做了这么多事,难道就不值得你崇拜?”
  刘砚诚恳道:“我实在是崇拜得你五体投地。”
  蒙烽嗤之以鼻:“我保护了你这么久,你连一句谢谢也不说,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刘砚:“哦,谢谢。”
  蒙烽道:“你看,说谢谢的时候也……”
  刘砚:“你保护我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你爱我,我也爱你,你除了保护我,还想保护谁?我除了让你保护,还会愿意跟着谁?像张岷他们那样,其中有一个活着另一个也活着,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毫无意义,这种事情还要说谢谢?决明什么时候对张岷说谢谢了?”
  蒙烽语塞。
  “很好,你终于承认爱我了……”蒙烽道:“这次不是开玩笑了吧。”
  刘砚话锋一转:“但相爱就一定得在一起么?”
  蒙烽道:“那不重要,我想我现在有资格了。”
  刘砚:“有什么资格。”
  蒙烽:“干你的资格。”
  刘砚:“你最好速战速决,不然待会林木森又来了。”
  蒙烽怒道:“他再来,我会一枪打爆他的头!”
  
  房中长久的静谧,刘砚道:“怎么了?”
  蒙烽道:“什么怎么了?”
  刘砚:“你不是要过来的吗?”
  蒙烽:“为什么你不过来。”
  蒙烽正想起身时,刘砚却过来了,他穿着背心和三角裤,跨坐在蒙烽的腰间,解开他的迷彩军裤。
  二人彼此注视,刘砚忽然道:“你很紧张。”
  蒙烽又被戳中了死穴,怒吼一声粗暴地把刘砚按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拉灯)
  
  一切终于告一段落,那场秋雨后,天气逐渐转凉,翌日刘砚让人把工作台搬到中庭的梧桐树下,就着满庭黄叶开始改装枪械。
  六把AK步枪交到他的手里,刘砚要负责把它们改装成练习用枪。
  他拆了其中一把,记录零件图纸,陷入了漫长而全神贯注的思索之中。
  
  决明不用在房间里躲着了,林木森只见了他一面,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对他的喜爱,却没有表示过度的热情,仿佛生怕触了张岷的霉头——他听过部下汇报,丝毫不怀疑张岷有能用狙击枪隔着百步远,从天台上狙爆他脑袋的本事。林木森想了又想,要怎么给决明找一份既有事做,又不至于太累的活儿,最后让决明去帮厨。
  蒙烽和张岷则依旧负责巡逻,作为带回武器的奖励,每人得到了一包烟,一瓶轩尼诗的XO。
  
  当天中午,外面一声枪响,被张岷注射过血清的人,有一个变成丧尸了。
  刘砚出去看过,叹了口气,再看王晖,他的情况也很糟,已经无法行动,腰部的伤口朝着全身开始溃烂。
  张岷坐在石头上,双眼通红,盯着河水不吭声。
  “没有用。”张岷说:“血清没有效果。”
  刘砚说;“你尽力了。”
  张岷沉默点头,又问:“是不是剂量不足?”
  刘砚说:“你再放血会死的,别想了。晚上我找方师姐问问。”
  张岷叹了口气,双手十指交扣,揉了揉眉毛与鼻子,说:“有的时候,给人一个生还的希望,却又让这种希望破灭,显得很残忍。”
  刘砚笑了笑,道:“不尝试一下,你又怎么知道呢?去找决明,他才是最需要你的人。”
  张岷疲惫点头,起身回了化工厂。
  
  “土豆是好东西,掺点牛肉罐头,味道足,管饱……”于妈不住念叨,身边的决明对着一大筐土豆,眼睛直转圈圈。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于妈道:“家里大人不让你干活是吧?啊?我侄儿也和你一样的岁数,从来不知道做饭,油盐酱醋也分不清……”
  决明拿着土豆,又拿着削皮的小刀比划了一下,把小刀朝土豆里一戳。
  于妈:“哎!不成!这不成!看阿姨怎么削的……”
  一大筐土豆,一大盆胡萝卜,厨房里暗无天日,决明打心底生起一股悲剧的滋味。
  “我来吧。”张岷接过决明的小刀,低声道:“他怎么可能会做这个?”
  于妈道:“你不能老宠着他,这什么都不会,怎么办?”
  “唔。”张岷看了一会土豆,心情好了起来,笑道:“宝贝,你画的这是什么?”
  决明手里土豆脑袋上以炭条画了两根粗眉毛,漫画眼,正是张岷的肖像。
  张岷把他的“土豆脑袋”放在一边,拖过那筐土豆,问:“哪儿来的?”
  于妈说:“你们出去那会,他们去裕镇挖的,后面地里还种了不少。”
  张岷点头道:“都交给我吧,您出去走走。”
  
  于妈用围裙擦了手,也不客气,伸了个懒腰出去溜达。
  厨房里的馒头蒸屉咕噜噜地冒着白气,张岷搬了个小板凳在决明身后坐下,把他半抱在怀里,亲昵摩挲,又蹭又亲,手上削着土豆,决明则侧枕在张岷的锁骨前,舒服得很,眯着眼睛睡着了。
  
  蒙烽坐在厂房宿舍的天台围墙,面前架上一把狙击枪,盯着远处河对岸,边吃炒黄豆边想事情。
  刘砚背靠天台的围墙,坐在地上,问:“练习用枪的模拟反冲力要怎么解决?这个弹簧我老装不进去。”
  蒙烽:“你不是什么都会的么,高材生?”
  刘砚:“正式向您请教,蒙烽中士。”
  蒙烽随手接过枪,看也不看,又拍又按地摆弄,问:“告诉林木森了?”
  刘砚与蒙烽多年默契,说了上半句便明白下半句,懒懒答道:“告诉了,他可以死心了。”
  蒙烽唏嘘道:“可怜的张岷,过几天说不定得让他杀人偿命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杀那胖子?”
  刘砚眉毛一扬,蒙烽沉声道:“上次林木森的手下说过,他们刚道裕镇那会,金牙一晚上奸杀了三个小孩。一到末日,什么良知,道德全没了。林木森杀了小孩们的父母,金牙就讨了这些不到十岁的小孩回去,关在房里……当时张岷的脸色就变了。所以决明被金牙盯上,他才这么大的反应,你不应该带决明去。”
  刘砚打了个寒颤:“我怎么知道?决明自己躲在车里。”
  蒙烽又道:“你知道林木森以前是做什么的么?”
  刘砚想了想,没有接话,蒙烽道:“这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的小弟们偶尔会找我和张岷打牌,赢几根烟抽,我套出不少内情。林木森以前是贩毒的,你不觉得他的眼神……”
  “对。”刘砚马上明白过来:“我说怎么眼神一直有点不对劲,就那种,每天提心吊胆,怕下一刻没命的心态。”
  蒙烽又说:“那个王晖,以前是个强奸犯,就连给我们指路的李嵩,从前是专门打那些被拖薪的农民工,抓着一个,装在麻袋里朝死里打……”
  刘砚:“哦,那你拿什么秘密去和他们交换了?”
  蒙烽无所谓道:“没有,哥这么持身端正,像是作奸犯科的人么?”
  刘砚:“你起码编些小污点什么的,比如说偷税漏税啊,上公厕不冲水啊……”
  蒙烽:“你可以了!”
  刘砚笑了起来,沉吟片刻后又道:“现在血清没用了,林木森要是让张岷偿那胖子的命,你会帮张岷不。”
  蒙烽淡淡道:“当然,他也是我的朋友,林木森现在不会难为他的,他还有利用价值,你的枪搞定了,现在想尝尝我的大钢炮么?”
  刘砚:“轮到你尝尝我的了吧?嗯?下面还有人看着,你要在天台上边朝下面打招呼,边尝尝那滋味么?我保证你看上去一切正常,不会碰你胸口……”
  
  蒙烽笑了起来,猛地箍住刘砚,把他推到天台的栏杆处,从后面紧紧抵着他,抬头朝远处喊道:“哲学家!吃饭了么!”
  
  河对岸的谢枫桦还坐在那儿,抬头茫然地看了远处蒙烽一眼,朝他挥了挥手打招呼。
  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那人不住疾喘,正是一天前被放生的受伤跟班——王晖。
  他的脸色呈现出死人般的灰白,腰部已开始化脓,越烂越深,现出紫黑色的内脏。谢枫桦把手绢湿了水,敷在他的额上。
  “我撑不住了……我……我……”王晖断断续续道。
  “坚持住。”谢枫桦难过地说:“你看,今天天气很好。”
  王晖睁大了浑浊的双眼,定定望着晴得像被洗过的天空,大朵洁白的云缓缓飘过,将阴影投在一望无际的群山与绵延碧绿的草地上。
  “这风……风吹着……真……舒服啊……”王晖说:“以前……居然没……发现这里的景色……这么……好看。真……想……多看几天……”
  谢枫桦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低声道:“嗯,撑住,别死。”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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