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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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故事-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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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钦旸却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又问道:“我哥呢!”
  钟离胤却并不回答,盯着他的右肩片刻,忽然笑道:“怪不得。”他这幅表情出现在那张被揍得花花绿绿的脸上,说不出是让人觉得滑稽还是可怖。
  伍钦旸心下疑惑,虽然有被钟离胤带着跑的嫌疑,却仍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怪不得?”
  钟离胤道:“我一直觉得奇怪,虽说发情期算是他一个致命的弱点,但堂堂云锦神兽也不会弱到这个地步,原来他是把内丹都给了你……所以我才说怪不得。”
  钟离胤这一席话让伍钦旸听得半懂不懂,发情期的事他不清楚,云锦神兽猜得出应该是指代他哥,那“把内丹都给了你”又是……?伍钦旸虽不了解这其中的门道,玄幻修仙的小说却还看过几本,按照书中的理论也知道这内丹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拿去给人的。伍钦旸想起方才骤然亮起的那一道赤金光芒,心下一紧,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吼道:“你把我哥怎么样了!把我哥还给我!”说着就要冲上前去。
  钟离胤却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只随手一招,伍钦旸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窒息的感觉逐渐变得明显,像是要沉入一个黑沉沉的梦境里,是他从没见过的滔滔血流。伍钦旸一时恍惚,被这种堪称恐怖的幻觉支配了所有的神经,被压制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钟离胤摘下鼻梁上被打歪了的眼镜,折好放进上衣的口袋里,还算得意于自己目前明显占优的情势。伍钦旸身上的“印记”的确把他吓了一跳,但到底还是个普通人罢了……钟离胤抬手擦了擦出血的嘴角,冷哼了一声,扬手从虚空中扯出一道约有手腕般粗细的铁链,毫不留情地将铁链另一端那只通体漆黑的豹子摔落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一声闷响。
  伍钦旸眼前忽明忽暗,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里似乎混杂着熟悉的气息,眼前漆黑的豹身与玄珏苍白的面孔来回交替,最终定格成一幕赤|裸裸的惨景。伍钦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挣扎着爬到玄珏身边的,忍不住掉眼泪,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哭,看着他哥满身的伤手足无措,想抱住他又不敢,胆战心惊,眼前这只漆黑的豹子似乎全无生息一般让他觉得心头大恸,最终伏在玄珏身上喃喃道:“哥……”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其实秦瑶说得对,他来了也做不了什么。玄珏在一片黑暗中辨别出伍钦旸的气息,耳朵微弱无力地动了动,哑声道:“旸旸……?”睁不开眼睛,像是做梦一样。
  伍钦旸忙道:“哥!”像是某种呼应一般,右肩又开始热辣辣地刺痛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玄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疲倦,又想自己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伍钦旸,又怕有些话再也来不及说,便低声道:“旸旸……我……喜欢你……”
  伍钦旸一时愣了,下意识地道:“什么?”
  玄珏却不再说话,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昏昏沉沉,连伍钦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哥……”伍钦旸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玄珏的告白,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他宁愿永远听不到这句话也不愿面对眼前这个情形。伍钦旸心里一抖,为着他哥的这句话彻底疯魔了,双目赤红,目眦尽裂,脑子里全是“我弄死你个不要脸的神经病”,赤金的光芒挣开禁锢着的枷锁,伍钦旸侧身一滚,干脆利落地抓过掉落在平凡手边的那把手枪,在钟离胤察觉到异常的同时砰砰砰砰几声枪响,直接把钟离胤打成了个筛子。
  钟离胤似是难以置信,踉跄着倒了下去。
  伍钦旸拿着枪的那只手微微发抖,良久,膝盖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章

  
  伍钦旸也不知道自己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双手颤抖,膝盖冰凉,神情木然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钟离胤,一时恍惚,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伍小同学向来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别说杀人,就连枪肖云鹤都没让他真摸过,刚才一时怒火攻心,只想着要怎么整趴下钟离胤,唯一能想到的有杀伤力的就是平凡掉落在地的手枪,目标明确却又毫无章法地乱射了一通,此刻才切身体会到这种凌驾于生死之上的恐惧。
  和自己是否站在正义的一方没有关系,和钟离胤是不是个坏人也没有关系,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思考和生死有关的话题,因为这个命题实在是太沉重了。他知道该戒备钟离胤,却没想过等事到临头了究竟该怎么应对——本身就是一场博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清楚他和钟离胤不可能握手言和,那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能发觉钟离胤的异常——玄珏的示警是一方面,其实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尤其是钟离胤在学均车站这件事上的种种表现,恰到好处的推波助澜,为什么偏偏是他说起了多年前K市的案子,还故意把二六年的半月刊说成是二七年的月刊。如果没有祁瑞的帮忙,伍钦旸很难想象自己会在这件事上浪费多少时间,那在自己忙着翻杂志找文章的时候钟离又准备做些什么?零三年K市的公交增海路站和如今的地铁汤和台站牵扯出了伍家的过往,夺舍,借尸还魂……偏偏钟离还异常巧合地出现在了汤和台站的地铁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伍钦旸想着这些事,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脑子都是他哥危重的伤势,根本不愿再去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钟离胤。伍钦旸想起方才玄珏的表白,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更不想把这句话再解读出诸如“遗言”一类别的意思。他是很不熟悉玄珏豹子这个形态的,现在看来却很亲近,想着要怎么把那条粗长的铁链斩断,那玩意儿勒着他哥的脖子和四肢,没受伤也会喘不过气来的。
  他想他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或者说是那么骄傲的猫科动物,怎么可能受得了被这么拴着,前些日子他哥还笑过被硬塞进笼子里的小一,如今这个待遇却换成了他自己——甚至更差,伍钦旸絮絮叨叨地想着这些事,眼前又模糊起来,他是很少哭的,现在却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全落在玄珏的头和耳朵上。
  他恨自己没用,所谓的“我要保护我哥”比纸上谈兵还不如。玄珏似是被他的眼泪烫到,耳朵微弱地抖了抖,他一只耳朵的耳根出了血。伍钦旸原是很亲近这个位置的,他哥的耳朵一向敏感,害羞起来是很温柔的水红色,如今伍钦旸却不敢碰他身上的伤处,手足无措,进退两难,还是离不开这个诡异的车站,那边平凡仍是晕着——张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伍钦旸只好轻轻抱住他哥的头,却没发现背后陡然暴起一道漆黑的影子,一只大手也向他的头顶罩了过来。伍钦旸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人蒙住了口鼻,头皮发紧,被人揪着被迫扬起头来,一时惊诧,挣扎着想回头看,不料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伍钦旸根本没有防备,自然不敌,顷刻之间便晕了过去。
  那黑影默然站立在他的身后,一张脸上五官模糊,手中的铃铛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响声。片刻后那黑影微微一抖,竟是有目的性地分散成几股,直接向伍钦旸的口鼻和耳朵钻了过去。
  伍钦旸只觉得憋闷,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满满当当的沙丁鱼罐头,被挤得动也不能动,话都说不出来。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回应道:“舅舅……”语气是很虚弱的。
  伍钦旸仍是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此刻听着自己的声音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立刻明白了自己这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那到底是谁……伍钦旸猛地想起他爸曾经说过的“夺舍”,借尸还魂……自己是死了吗?然而却还能感觉得到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伍钦旸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时候总是不吝把情况朝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奈何有心无力,身体不随自己意愿行动的状况让他头皮发麻,恍惚中听到钟离胤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声轻笑,随即是“噗噗”两声狠重的闷响。
  伍钦旸觉得双掌温热,眼前骤然清明,却仍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行动,但见秦致神色如常,一手掩着的腰间却夸张地涌出血来,很快就在落脚处蔓延开赤红的一色,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伍钦旸手中正握着一柄形状奇怪的短刃,显然是造成那道伤口的元凶,此刻那道伤口附近正蔓延出道道盘旋着的黑气,像是无数只细小的手在撕扯着伤口,几乎可以看到血淋淋的内脏。
  伍钦旸脑子一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刺伤秦致这个举动当然非他本意,哪怕他始终难以夺回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然而却是借了他的手……变成了自己万万不愿见到的情形。伍钦旸这时才切身体会到了当年伍春行的感受,当年的车祸,如今的借刀伤人,连手法都是一模一样……前者还是在伍春行尚不知晓的情况下,现在却要自己亲眼看着……伍钦旸咬牙切齿,更坐实了这“没有脸的”是因为不要脸,简直人神共愤,然而更关心他舅舅的伤势,想喊又喊不出来,几乎快要被逼疯了。
  秦致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退开几步,但伍钦旸却看得出他舅舅这是生气了。秦致平时很少生气,哪怕是他自己一个人从美国跑回来,抛弃了一家人为他千挑万选的国外大学,那时候他舅舅都没说什么。此刻秦致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却有种明显来者不善的杀意。伍钦旸不知道秦致透过自己这幅皮囊看到的究竟是谁,便听秦致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离旸旸远点儿。”
  伍钦旸听见自己开口,觉得这情形实在微妙,便知是钟离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许根本没死,想到这里又下意识地朝钟离胤陈尸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具躯体还是仰面倒在地上,身上几个血窟窿仍是在汩汩地流着血,都渗到了下面方砖地的缝隙里,像是一幅暗色的图腾。然而那张脸上的神情却叫伍钦旸不寒而栗,他明明记得钟离胤倒下之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现在却变成了那种冰冷的、有些刻薄的笑意。
  伍钦旸在心里“啊”了一声,再联系到目前的情形,几乎是立刻明白了——钟离胤或许早就计划好了让自己捡这一个破绽。伍家人特殊的体质,零三年的案子是为了“夺舍”,为此而死的伍学均,被带往增海路车站诡异幻境中的伍春行……利用网络吸引他对“地铁失踪案”的注意,伍春行得知这件事后古怪的反应必然会让他感到疑惑和好奇,适时提出“类似事件”和模糊的线索让他产生了追查的欲望,一旦K市的案子重见天日,伍春行就不得不说出这件事和伍家的关联,再加上玄珏失踪,他势必要亲自来会一会这个汤和台站背后的学均车站……
  伍钦旸这才明白钟离胤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了。他当年对伍学均和伍春行没能成功“夺舍”,这次是看上自己了,假意身死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顺便还借此捅了他舅舅两刀!
  伍钦旸不禁背后发凉,总算明白了前两起失踪的用意,并非是有什么特定的原因——八字轻只是能进入学均车站的一个必然条件罢了,跟是不是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关系,没有潘晓歆和韩尤佳也会有什么韩晓歆和潘尤佳顶替上来,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件事在网络上发酵,最终达到广泛传播的目的。
  伍钦旸暗叹钟离胤这一招借力打力,然而还不明白钟离胤说过的“人命”和他舅舅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按秦致的说法他们应该在这次交锋之前就已经有所接触,而且秦致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钟离的目的……伍钦旸又开始混乱起来,听钟离胤用自己的声音对秦致道:“不只是伍钦旸,更该死的是你!”
  他怒吼道:“滇城一万六千二百八十一条人命,是到你该还的时候了!”
  秦致神色微微一动,问道:“你是谁?”
  钟离胤道:“我是那一万六千二百八十一人的儿子!”又恨恨道,“当年你因一己私情戕害万人之众,死后怨恨不散,化生为魇,那就是我的父亲——我只恨当初老天劈不死你!”
  钟离胤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其中的因缘,当年那一万六千余人虽尽入轮回,却也不免留下滔天的怨气,致使滇城旧址最后几乎变成一片死地。人死之时若是有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缠身,有些怨力强的便可化为“恶魇”,而魇借尸而动,阴气太重,时间一长附身尸体的情况便大不如前,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利用“夺舍”来达到借尸还魂的目的。
  而伍家体质通灵,恰恰又是最适合附身的一类。当年秦致阴差阳错撞破钟离父子对伍家的阴谋,却根本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一节,而当初他插手之意又风头太盛,且有不死之身这一重免死金牌罩着,钟离父子暂时偃旗息鼓也是情有可原。秦致念及往事,颇为怅惘,一时无话,就连神情也跟着暗淡下来。
  伍钦旸却是完全听不懂钟离在说什么,只看他舅舅卸下防备,便觉得大事不妙。钟离也确实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盘旋在秦致腰间的黑气忽然暴增了数倍,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活活撕开。
  秦致身体还是摇晃了一下,嘴里发涩,是忍不住的呕吐感,腰间几乎被横着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这次是连捂都捂不住了。伍钦旸见秦致的袖子眨眼间被染成一片赤红,前襟湿得几乎能拧出血来,这种情况下他舅舅竟还不还手,彻底毛了,简直恨不得把钟离胤给活活掐死。奈何他现在还没找到把钟离胤踢出自己身体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去帮忙都不行,站在原地也不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玄珏的方向走了过去。
  却忽听秦致道:“你和夜睿……”
  钟离胤道:“你去云南是为了这个?”
  秦致道:“是我想差了。”原以为是夜睿阴魂不散,是想到当年殷家手里绘有魇魔图样的符纸。当初殷鸿正被梦魇所困,秦致本以为这是夜睿留的又一招后手,然而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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