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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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故事-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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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钦旸道:“那杨老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叫大鹏的武生道:“他也就呆了两刻钟的时间吧。”
  伍钦旸道:“那之后呢?”
  文叔道:“之后我让平君去安慰莺莺,莺莺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平君就先出来了。后来我看莺莺没事儿,正好那天头风犯了,疼得厉害,我也就回去睡了,直到第二天早晨虎子哭着把我喊起来,说‘莺莺姐死了’,我才刚知道这回事儿。”
  伍钦旸道:“其他人呢?”
  文叔朝楼上喊了一声“平君”,很快就有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从楼上跑了下来。文叔道:“平君,你和这位冷捕头说说你莺莺姐的事,越详细越好。”
  平君道:“那天晚上莺莺姐撞破了头,我就拿了金创药来给她裹伤。我本来想陪着她的,但是莺莺姐说她头疼,想休息了,我就先出来了,后来我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这时候已经过三更了。睡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吧,我听见莺莺姐的房间里好像有动静,就推了香云姨一下,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香云姨睡得迷迷糊糊的,说没有,我再仔细一听,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就继续睡了,谁知道……早知道当时我就该起来看一眼的。”
  二更、亥正、三更……伍钦旸在心中默默更正了一下时间,按照武生大鹏的说法,杨老爷是在当晚十点之前来到了戏班,半个小时后离开,戏班的人忙着给文莺莺包扎伤口,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文莺莺说自己想休息了,就让平君离开,这时刚过三更,应该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之后平君睡了半个时辰,那她听见的动静恐怕就是杨少爷闯入了文莺莺的房间,只是不知道文莺莺为什么没有叫人,这时应该是凌晨零点左右。再结合之前韩向阳说的,杨少爷是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来到的酒馆,从时间上来讲是没问题的。如果文莺莺的死亡时间确认在凌晨三点之后,那杨少爷就不会是杀害文莺莺的真凶了。
  但伍钦旸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那你们都不知道这镯子的事?”
  文叔道:“那杨少爷平时就喜欢给莺莺送些金银首饰什么的,莺莺不想要,我怕得罪人,就让她先收着了。那镯子上也没刻着字儿说是杨家的传家宝,我们也不知道呀。”
  伍钦旸点了点头,想了想道:“那你们带我去楼上看看吧。”
  文叔便让平君领着二人上了二楼。二楼整体呈现一个“匚”字型的格局,从楼梯上去左右各有视觉死角,但目前还没有看出什么明显的异常。平君指着左边的房间道:“这是我平时休息的地方。”伍钦旸看这房间不小,应该不是平君一个人住,便猜测还有其他女眷在内,也就没有进去。从平君的房间直走左拐就是文莺莺的房间,门上已经被贴上了警局的封条,就在这时走廊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略显慵懒的声音:“哟,这位小哥没见过啊,新来的?”
  伍钦旸回头就看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倚门站着。这女子发髻松散,显然是晨起后还未来得及好好梳妆,只在身上随意披了件桃粉外袍,露出一小截精巧的锁骨,有种说不出的轻佻之意。伍钦旸没想到在戏班里还能见到这等人物,抽空惊奇了一下,就听见一旁的韩向阳怫然不悦道:“红菱,你就别打小峰的注意了。”
  那叫红菱的女子吃吃一笑,揽了揽身上的袍子道:“韩捕头这话是怎么说的?”说着聘聘袅袅地走了过来,“哟,这是又来查莺莺那丫头的事儿了?”
  韩向阳道:“公事公办,你就甭操这份闲心了。”一把撕下门上封条的同时又暗暗推了伍钦旸一把,两个人便一起走进了房间。等到韩向阳关上了房门,伍钦旸才好奇道:“刚才那是谁啊?”
  韩向阳道:“一个女人罢了,小峰你不用管她。”
  伍钦旸自打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见他不同别人和颜悦色地说话,不免好奇,当即追问道:“我还看不出这是个女人?我想问的是她和这戏班有什么关系。”
  韩向阳见他一脸“以调查为重”的表情,确认他不是对红菱本人有意,方继续道:“她也是这戏班里的戏子,叫红菱的,不过是文叔从其他人手里买来的,和文莺莺那种从小带大的还不一样,也是唱青衣的,不过没有文莺莺唱得好,一般大戏台上也轮不着她。”又指向地上一个用石灰画了白圈的地方道,“喏,那天早晨文莺莺的尸体就在那儿,屋里基本没怎么动。杨少爷之前送的东西都找着了,被文莺莺锁在一个首饰盒子里,都放在那边的柜子上,唯独缺了那只镯子,到现在也没看见个影儿。”
  伍钦旸环顾四周,见床上被褥凌乱,床单上还有一些零散发黑的血迹,也算是那晚杨少爷对文莺莺施暴的证明。又走到窗边,见房间临街,便推开窗户朝楼下望去,正好是那几个武生练功的地方。伍钦旸心头一悚,这房间刚才应该是没有人的……又突然想起玄珏被那红衣女鬼魇住时飘摇在窗格上的吊死人影,连忙对韩向阳道:“向阳我问你!文莺莺的脖子上……有没有什么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二四章

  
  韩向阳奇道:“小峰,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记得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啊。”
  伍钦旸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说着从旁边搬了把椅子过来,踩着去看房梁上可能留下的证据,果不其然有一大片灰尘脱落的痕迹。韩向阳对他爬上爬下的举动颇感莫名,又见他神色稍显凝重,好像是在思考什么,连忙问道:“小峰,怎么了?”
  伍钦旸也说不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要说豁然开朗似乎还欠了些什么,可惜现在的技术还不够提取案发现场的指纹,要是有了实质性的证据,这件事情恐怕就容易多了。证据……是啊,证据,伍钦旸在心里默默地想,对事实的猜测哪怕再合乎情理也始终是猜测,这时才感慨起现代的刑侦技术有多么重要,指纹,监控,法医鉴定……
  伍钦旸觉得脑内的灵光突然一闪,一番漫长而深邃的思考过后总算被他抓住了事情的重点,万变不离其宗,文莺莺的尸体总是在的,而尸体上必然有与她生前经历相符的痕迹。但文莺莺被害少说也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尸体就算能保留至今恐怕也早已面目全非,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警局保留下来的验尸记录了。伍钦旸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韩向阳道:“向阳,文莺莺的尸体……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比较具体的情况?比如说勒痕,或者是她身上其他伤口的位置一类的……”
  韩向阳倒没执着于问他为什么,想了想道:“文莺莺的尸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医士说她的脖子上既有掐痕又有勒痕,好像脖子的骨头还断了,不过生前伤和死后伤的颜色不一样,所以判断出文莺莺应该是被人给掐死的。至于她身上其他的伤口……也就是头吧,那天我们到的时候她头上的绷带已经散开了,流了不少血,医士说她的头在止血后又撞过一次,应该就是在反抗杨少爷的过程中弄的吧。”
  伍钦旸听出他最后一句话里隐隐的肯定之意,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因为韩向阳在对他转述案情的时候就已经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杨少爷是家里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文莺莺是身份低微的伶人戏子,这种人设本身就会让人对弱者产生同情,所以即便杨少爷已经有了过硬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无辜,也会被人误认为是杨老爷爱子心切而买通他人作的伪证,从而忽略了其他可疑的细节。韩向阳的心态也正是如此,他仅凭医士掐死的结论就认定了杨少爷有罪,也就没有在意那道原本不应该出现在文莺莺脖子上的伤痕,更不会对自己说了。
  伍钦旸道:“那你怎么解释文莺莺脖子上的勒痕?”
  韩向阳道:“难道不是杨少爷弄的?”
  伍钦旸道:“可能是杨少爷弄的,但不会是杨少爷弄的。”见韩向阳一脸迷惑不解的表情,伍钦旸接着就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你想啊,那天晚上杨少爷是去干什么的?他送了文莺莺一个镯子,现在他爹要把这镯子给要回来,都送到手里的东西又被人给拿回去了,他肯定觉得文莺莺受了委屈,是跑来安慰的,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是杀人灭口,所以就算他最后被文莺莺给惹急了,那也是冲动杀人,不可能有太周全的准备。而且他当时的主要目的是霸王硬上弓,怒火中烧的情况下他可能根本没发现文莺莺已经被他掐晕或者掐死了。你刚才又说那道勒痕应该是死后伤,就算事后杨少爷发现文莺莺死了,那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也肯定是跑,又怎么会用东西继续勒文莺莺的脖子?他一个富家子弟,总不会害怕文莺莺清醒之后说他的坏话吧?真要杀人也轮不到他亲自动手。”
  韩向阳点了点头,认同道:“好像有点儿道理,你还有别的根据没有?”
  伍钦旸道:“我刚才看了一眼房梁,上面有被东西蹭过的痕迹,而文莺莺的脖子上又有勒痕,所以我猜是不是有人把她吊在了房梁上,目的是为了伪装成受辱后自杀,那这个人会不会是杀害文莺莺的凶手?当然了,这是我自己的猜测,现在还没有证据,房梁上的痕迹也有可能是文莺莺自己弄的,这点可以听听文叔他们的说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戏班发现文莺莺尸体的时候她是躺在地上的,脖子上也有了勒痕,所以在杨少爷离开之后,肯定还有其他人进过文莺莺的房间。这个人掐死了文莺莺,又出于某种原因在她脖子上制造出了勒痕,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一切发生在当晚的三……寅时左右。而杨少爷在四更刚过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酒馆,所以杀害文莺莺的真凶不会是他。”
  韩向阳拍手赞道:“精彩!没想到小峰你这么聪明!”又笑着道,“那杨少爷的事情呢,小峰你又有什么看法?”
  伍钦旸道:“什么聪明不聪明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心里却有些得意于自己的推理,“至于杨少爷的事……我感觉还是和文莺莺的案子有关系。杨少爷既然不是杀害文莺莺的真凶,那他为什么死了?是因为他糟蹋了文莺莺,还是有人想给文莺莺报仇?”
  如今这个情形伍钦旸怎么也不能说是文莺莺的鬼魂让自己穿越过来查案,更不好说是文莺莺自己杀死了杨少爷,反正都是为了找出真凶,说有人想替文莺莺报仇似乎也没什么不对。韩向阳道:“这个想法有点儿意思。不过假如这个‘复仇者’真的存在,那他到底知不知道真凶是谁啊?知道的话会不会再杀第二个人?还有,他又是用什么手法杀死的杨少爷啊。”
  伍钦旸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她要是知道还要我来干嘛”,嘴上却说:“有可能吧。杀人的手法……我就不知道了。”
  韩向阳道:“看来这事儿还得回去跟叶哥他们商量商量。”
  伍钦旸觉得这里应该也没了什么其他有用的线索,便打算和韩向阳一起离开。两人走出这个曾经作为案发现场的房间,红菱已经换了件赤色的金丝牡丹旗袍在身上穿着,鬓边簪了一朵蝴蝶的珠花,左耳垂上也多了只圆润的红宝石耳坠,抱了双臂,笑吟吟地对二人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韩向阳道:“事情办完了。”说着将门上的封条重新贴好,“小峰?走了。”
  伍钦旸却盯着她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看了几秒,问道:“你住在哪个房间?”
  红菱抬手朝身后虚掩的房门一指,懒洋洋道:“就这间,怎么了?”
  伍钦旸观察了一下她房间的位置,继续道:“你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红菱的笑容里多了丝隐约的暧昧,“冷捕头还有什么要问的?”
  伍钦旸道:“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红菱笑道:“什么也没听见,我早睡了。”
  伍钦旸还想再问,却已经被韩向阳拉了出去。直到两人走出戏班一段距离,韩向阳才问道:“小峰,你不是对她有意思吧?”
  伍钦旸莫名其妙道:“啊?”片刻后哭笑不得,觉得这韩向阳要是真喜欢冷云峰,吃起醋来可一点儿不比他哥差,只是他已经上了冷云峰的身,又不清楚这身体原主的想法,总不能再乱点鸳鸯谱的给人惹麻烦,因此只故作正经道:“我对她能有什么意思?”
  韩向阳道:“我不过白嘱咐你一句罢了,她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一时间二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了。
  伍钦旸忙了一天,总算在叶钊面前摆出了足够证明自己推论的证据,明确了“真凶并非杨少爷”的这个事实,至少能得到警局技术以及人力方面的支持。伍钦旸从医士那里拿回了文莺莺的尸检报告,准备带回去和他哥研究一下。这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伍钦旸拿饭盒打了份素菜,在盘点过冷云峰的私人财产之后,还是咬牙多添了一条红烧鲤鱼,回去后把鱼肚子上的肉夹给他哥,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起今天的收获。
  伍钦旸一边吃饭一边道:“哥,杨家那边怎么样了?”
  玄珏道:“杨老爷和二姨太目前还看不出什么问题。他们的儿子死了,悲伤和愤怒的情绪都很正常,不过二姨太的精神应该受到了一定的刺激,有些胡言乱语,但不是鬼上身的那种。大夫人的态度就比较冷漠,杨小姐和她这个哥哥恐怕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并不会觉得难过。杨少爷在外花天酒地,名声很差,杨小姐却是个进步青年,他们两个当然谈不到一起,但是住在同一个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概都在心里互相看不起对方吧。”
  伍钦旸奇道:“这杨小姐还是个进步青年啊?”
  玄珏点了点头,继续道:“新文化运动……差不多就是这两年吧,杨小姐又念过书,卷入新思潮也算是大势所趋。今天我和她去了学校一趟,发现她和另外几个同学一起办了个诗社,最近打算印一批宣传西方先进思想的报纸在学校周边发放,这笔钱由杨小姐来出,数目不小,但我怀疑这笔钱的来历有问题。”
  伍钦旸疑惑道:“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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