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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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水深音-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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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泽枕着胳膊,任清晨的风拂过耳际。他淡淡说:“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人生未经历过大挫折,总会这样的。他没醒过来之前,当我决定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接受他时,已经克服了这种不甘心了。”
  苏京说:“我真羡慕你。”
  景泽问:“什么?”
  苏京说:“你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景泽疑惑地问:“你不也是这样吗?”
  苏京摇头:“凡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的人,都是很多情的。因为他这性格,总怕受到伤害。”
  景泽说:“多情不好吗?见一个爱一个也算本事。”
  苏京苦笑:“你从有好感的人身上一次次验证自己的感情模式,一边怀疑又一边付出,但人哪有这么多感情?累了,自然就觉得感情也不过如此。”
  景泽说:“所以,你之所以决定跟卫小武在一起,是因为他爱你,超过你爱他?”
  苏京点头:“接受感情与付出感情是两种不同的模式,我确定他是爱我的,也许有一天,我也会确定自己是爱他的。”
  景泽朝他翻白眼:“真是只老狐狸啊。”
  苏京说:“天生没有你聪明,只能在后天多学习小聪明了。”
  景泽现在有种武侠小说里形容的,全身经脉都被打通的感觉。苏京说的对,跟着感觉走,爱就爱了,哪需要什么甘不甘心?大概引起他这种不甘心意识的是心底的委屈吧。如果他真的就这么丢下他走了,这又算什么?
  两个人原路返回,景泽给苏京打预防针:“喂,你得赶紧爱上卫小武,不然他知道了该多难过,懂?”
  苏京笑着说:“从他为我掉泪时开始,我就已经动心了。”
  景泽给护士要了些纱布,打来些温水,小心翼翼地帮曲静深擦脸。护士来给曲静深换外伤的药,她对景泽说:“你帮我按住他的手,别让他乱动。”
  景泽点头,看护士把曲静深手上的绷带拆下来。眼前是一道深深的口子,泛着皮肉,里面还夹杂着血丝。景泽又心疼了,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挠着,火辣辣的。
  护士小心地帮伤口消毒,曲静深开始不安地乱动,景泽心急似焚地安慰:“宝贝儿,别动,乖一点,马上就好了。”
  护士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景泽坦荡荡地接受,倒是那护士有些不好意思,换完药赶紧走了。景泽亲亲曲静深露在外面的指尖,低声说道:“不疼了,很快就会好的。”
  过了一会,曲静深又开始不安起来,他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景泽趴在他嘴边,断断续续地知道他是口渴了。景泽去倒水,然后用两个杯子把水扬凉。他十分小心地喂他喝水,可是水却顺着曲静深的嘴角流到脖子上。景泽皱眉,他根本喝不进去。
  景泽干脆含了一口水,覆在曲静深嘴唇上喂他。景泽用舌头把他的嘴唇顶开,然后耐心地一点一点喂着。他嘴唇冰凉,又干躁。一口水竟然喝了快一分钟,景泽越想越难受,发誓要等他痊愈了好好疼他爱他。
  喝过水没多大会,曲静深便醒了。他睁开眼睛许久,才把视线移到景泽脸上。景泽问他:“宝贝儿,身上还难受吗?”
  曲静深说:“嗯…有点…”
  景泽叹气:“你知道我多心疼吗,我巴不得你活蹦乱跳的,躺在床上的是我。”
  曲静深费力地扬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景泽忙制止:“你别动,不许笑,越笑我越难受。”
  曲静深说:“真傻…我……过些天就好了。”’
  景泽轻轻地把他绑着绷带的手捧在手心里,说:“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去他妈的生意,老子不管了。”
  曲静深疲惫地点点头。景泽忙问:“是累了吗?要不要再睡会?”
  曲静深又睁开眼,看着他慢慢说道:“睡了这么久…你陪我说说话。”
  景泽说:“好,我问你,要乖乖回答。你身上哪里难受?”
  曲静深说:“头有点晕…腿上…骨头里有点疼,还有点痒。”
  景泽说:“那我给你揉揉,揉的不舒服就告诉我。”
  曲静深说:“好。”
  说是揉,曲静深的腿骨折了,被固定着,又怎么揉?景泽只是用手轻柔地抚摸着,时不时问一句:“好些了吗?”
  曲静深每次都答:“好多了……别担心。”
  景泽是再哭不出来的,他一直在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疼他爱他宠他。人生实在有太多无常,又怎么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吵架和怄气上?过了一会,曲静深叫他:“景泽…”
  景泽说:“嗯?宝贝儿,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曲静深轻轻摇头,说道:“没有,就是做梦梦到出事的时候,你浑身血…”
  景泽安慰他:“真傻,我这不是好好的?真正有事的是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养身体。”
  曲静深说:“我一想到,就害怕极了…”
  景泽说:“只是个梦,你现在身体虚弱才会做恶梦,等好些了就不…”
  景泽的话被曲静深打断,他说:“不是这样,我是害怕你出事,或者我出事…万一只留一个人活着,那怎么办…”
  景泽心里翻江倒海,但面上依旧温柔如初。他说:“咱们这不是都好好的么?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都不舍得出事。”
  曲静深说:“可是你哭了,我知道。”
  景泽说:“我那是活该哭,前两天还惹你生气呢,就当是惩罚吧。”
  曲静深说:“我知道你为我哭的,我很感动…也知道,你很在乎我。”
  景泽问他:“难道以前不在乎吗?”
  曲静深说:“不一样…以前是小打小闹,那种在乎看不出来。但这次…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是咱们在一起以后发生的最大的事。”
  景泽送他个温暖的笑容,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曲静深说:“嗯…你抽烟了?”
  景泽嘿嘿笑:“太担心你,抽支烟放松一下。所以你必须得快点好起来,不然我烟瘾又会犯了。”
  曲静深说:“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景泽说:“只给你一个人看。累了没?要不要再睡会?”
  曲静深摇头:“你趴过来点…”
  景泽听话地站起来,俯身和曲静深脸对着脸。曲静深说:“再靠下些。”
  几乎脸贴着脸,曲静深吻了一下景泽的下巴,他说:“你别哭了,我不想看到你哭,心里难受…”
  只是一个极普通不过的吻,却让景泽浑身像过了电一样。那酥麻的感觉一直传到心底,如果他现在不是受伤躺在床上,他肯定会狠狠疼爱他。直到他欲拒还迎,直到他求饶。大概男人表达爱情的方式是占有,其中又包含着许多征服的意味。
  曲静深问他:“想什么呢…”
  景泽趴在他耳边上,低声说:“想狠狠疼你,宝贝儿,我现在心里像有一把火,你点的,我给你留着灭。”
  曲静深
  110、第一一零章 破茧 。。。
  脸上有些潮红,他说:“你总没个正经…”
  景泽坐到椅子上,摸摸他的脸:“以后这不正经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曲静深问他:“你怎么突然变好人了?……”
  景泽说:“笨,因为是在你面前,因为是对你。乖,睡会吧,我陪着你。”
  曲静深听话的闭上眼睛,等景泽确定他睡着了,才长叹一口气。他以前在书上看过,如果你很爱一个人,发生在对方身上的不幸,你会感同身受。景泽的性格,何时信过这样的混账话?但此刻他发现,这话还真有理。他不是感同身受,他是想为他承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外面的太阳火辣,这个夏天不知不觉的竟然过去一半。景泽看着床上的人,不由自主地感慨起岁月来。岁月是飞快的,有时候你还没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时间便已无情地滑过。年轻时有从众心理,也爱人云亦云,羡慕别人金光闪闪的路,但等你走上去时,便发现脚底已经被硌的惨不忍睹。
  景泽很庆幸自己遇上的是曲静深这样的人,总是在给他机会。给他爱人的机会,给他成长的机会,他走的慢,他就耐心地等着他。等他哪天赶上了,理解他的苦衷了,却又平平淡淡,温温暖暖地对他说:你很好啊。
  想到这里,景泽突然想给自己的妈妈打个电话。他便在走廊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拔通那串背过很多遍的号码。电话被接通,景泽喊:“妈——”
  景泽的妈妈张口就骂:“死兔崽子,你终于想起还有个妈来了?”
  景泽说:“嘘,妈你别说话,安静地听我讲完。”
  “死小子,又卖什么关子?说吧,我听着。”
  景泽把这几天想过的事情,条理清晰地跟自己的妈妈讲完一遍。“妈,我花了二十多年理清自己的人生,我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努力些什么了。以前你们给我提供了优渥的物质,这让我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也就这样了,玩过去就好。但现在突然觉得人生特短,再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要老了。”
  景妈说:“小兔崽子,其实择偶是件很复杂的事。就算你喜欢男人,你想没想过,假如你俩没有同一高度的人生观、价值观,相处起来会很痛苦。或许你们是相爱的,但正是因为你们相爱,所以这样的痛苦更会加倍。”
  景泽说:“妈,我爱上的是个心胸很宽阔的人。我觉得自己跟他比起来,我说在某些特质上,实在上不了台面。”
  景妈叹气,说:“儿子啊…择偶的第一要素是:对方不一定是你最爱的,但必须得跟你合拍。妈年轻的时候也有你这种想法,但爱的越深,越容易对对方要求苛刻。”
  景泽说:“妈,你们女人的择偶标准不要放在我们男人身上。还有,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不是跟你讨论这个,我只想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你听。好了,挂了,再见,我亲爱的老妈。”
  景泽长呼一口气,跟女人讲道理,简直比水中捞月,镜里采花更难。
 

  第一一一章学着珍惜

  曲静深的身体还是很弱;由于底子不太好;所以恢复的极慢。这对景泽来说就是活生生的煎熬,看着自己的宝贝躺在病床上;却又束手无策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有时候;景泽正跟他说着话,但他却转头就睡着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景泽的叹息。
  景泽觉得病房里太闷,便离开房间;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走着。走廊尽头有个窗户,景泽停在那里,看着远处墨绿色的树发呆;脑海里一片空白。
  苏京从洗手间出来;便看到景泽的背影,于是走上去打了个招呼。景泽淡淡地说:“是你?”
  苏京说:“正好经过这里看到你,别担心,他一定会没事的。”
  景泽伸个懒腰:“说不担心是假的,心里不是滋味就是不是滋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苏京笑了笑,说:“有很多事,你当时觉得自己撑不过去了,但咬牙撑过来,再回想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
  景泽抬眼看他:“说的就跟你经历多少事似的,你乐意就说来听听。”
  苏京跟着景泽的视线看向远处,漫不经心地说:“前几年我生意不如意的时候,还有过露宿街头的日子呢。当时公司的钱全被我最爱的最信任的一个人带走了。”
  景泽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经历过这样的事。”
  苏京温和的笑:“是的,没看出来吧。当时我恨过他,甚至想过哪天能找到他,干脆杀了他再自杀。那一段日子过的暗无天日,白天睡觉,晚上喝酒…”说到这里,苏京闭上了眼睛,似乎再也不想去回顾那段痛苦的生活。他很多道理都是从那时候开始懂的,都说这世界上的许多事很难界定,其实最难界定的就是人心。
  景泽说:“后来呢,找到他了吗?”
  苏京摇摇头:“没找到,不过后来听朋友带来消息,说他在车祸中死了。”
  景泽叹口气,问道:“你现在…还爱他吗?”
  苏京想了好久,“他结婚了,离开我之前他就说过,他必须得回到正轨,过正常人的生活。”
  景泽呲之以鼻:“什么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很多人都在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幸福。”
  苏京点头:“是的,生活的局限性太大,不管怎么选择,都做不到十全十美。”
  景泽不知从哪里捡了个粉笔头,从窗口丢下去。他说:“我这两天心里很压抑,时而开怀时而伤怀。但在他面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要开心的笑,要心情平静地陪他说话…可是一看到他那种样子,我心里就难受。”
  苏京说:“人都是这样,在经历过重大事件后情绪许久不能平复。”苏京看着他问:“你是在害怕失去吧?得不到还好,一旦得到,就不想放手,人都是这样。”
  景泽说:“这两天我在想,怎么样才能确定你爱不爱一个人?爱不是全部坦诚,而是选择性的回避。比如我现在心情糟糕,但不能让他知道。”
  苏京摇头:“这些我没法教你,因为我也不会。你想的再周全都没有用,因为你猜不到对方会怎样出招。”
  如果不是碍着在医院,景泽真想朝天大吼一声:“没想到小爷也会有今天…”
  苏京说:“你自己静一会吧,我先回去。”
  景泽的世界又恢复安静,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来看,这事势必会成为一个转折点。但这个转折点要把他引到何方,他却无从知晓。小时候总想着永远不要长大,玩最调皮的恶作剧,骑最威风的战马。可当他考上大学的时候,他知道不论自己多聪明,都算不过时间,也留不住时间。那时他就想,游戏人间也挺好的,花花世界总有东西让他觉得新鲜。但大学时光过的很快,四年一眨眼的工夫便过去。辅导员让他读研,甚至出国,这些以他的家庭条件,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可他拒绝了。跟许多同龄人一样,毕业,收拾东西回家。然后成了无业游民,整天喝五唤六,没有多大的梦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也还不错。
  但这次曲静深出事,让他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某种空虚感。他想,这不单单是感情问题能解释的事。车子滚下沟底的刹那,让他觉得生命实在脆弱。那短短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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