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鸾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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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鸾凤-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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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收回目光,扶了扶肩上的包袱,笑道:“是,是该走了。”
“如果你放不下,我不会强求的。”福全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没有什么底气。
“黄裕兄,该上路了,眼下应以国事为重。”容若淡然一笑,委婉地避开话题。
本以为到了午间太阳会猛烈些,谁知一片厚云挡去了阳光,顷刻间山里泛起薄薄的雾气,梅子时节阴晴难测。若馨在山间穿梭,趁着黑云尚未四起,赶紧回到山顶去。
穆敏和章海宽赶着雨前收拾草药,额上大汗淋漓,两人四只手哪里忙得过来。
若馨发觉院子里有些异常的安静,不禁疑问:“快要下雨了,几位公子外出了吗?”
“不是外出,是走了。”穆敏头也不抬,自顾自忙着手边的事。
“走了?”若馨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面上有些黯然,“黄裕公子的伤还没好,怎么急着走了?”
章海宽将一个麻袋抛向若馨,答道:“说是有急事,几位公子的事咱们无从过问,趁着还没下雨快将草药收拾了。”
若馨敛起思绪,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袖子里,帮着两人一同抢收草药。忙活了近半个时辰,院子里的草药终于装载妥当了,穆敏摆了摆手对若馨说道:“行了,这里就交给我和阿玛吧,你回头把自个儿的屋子给收拾了,我可不想再和姐挤在一张榻上了。”
若馨不言,低头直直盯着手里的东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姐,姐……”穆敏唤了好几声,若馨都没有反应。
“原来她叫宇悠,宇悠,悠儿。”若馨口中喃喃,犹自进了原本容若所住的房间。
若馨漠然地环视着四周,这里还留有他的味道,隐匿的忧郁,浓郁的孤独,还伴有一分淡淡的惆怅,亦浓亦淡,林林种种竟是如此相似。而今的“纳兰箫”宛若当年的纳兰性德,同样用一份热情来掩盖心底的孤寂,用一抹笑容来掩盖心底的悲伤。
在屋里缓缓踱步,若馨企图能够寻求到有关纳兰性德的点滴,抑或是关于纳兰箫的点滴。心中矛盾不已,她希望他就是纳兰性德,但又希望不是,毕竟这位“纳兰箫”只倾心于她的亡妻和那位故人。
“故人!”若馨眼眸一亮,疯狂地在房里搜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搜寻什幺,只希望能找到关于那位“故人”痕迹。故人,他也有一位故人。
“姐,你今天是怎么了?”
若馨从竹篓边直起身,恍惚不已,嗫嚅道:“他是纳兰性德,原来他就是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这名字好熟悉。”穆敏一把抽过若馨手中的纸,粗粗瞥了一眼,顺手一揉想要扔进竹篓里。
“不要!”若馨奋力夺过纸团,她将纸团悉心地抚平,苦笑道,“原来他就是纳兰性德,他骗我,他骗了我。”
穆敏灵光一闪,说道:“想起来了,纳兰性德是姐姐一直惦念的那位大哥哥,十年前陪咱们去找阿玛的那位大哥哥吗?”
若馨点点头,一滴泪不争气地落在纸上。
“不过几句诗而已,姐姐怎就断定他是纳兰性德公子呢?”
“当年我们回山的时候带走了他作的半首《鬓云松令》,他曾说过,那半首词是他为庆我生辰所作,如果哪一天我们还能相遇,他一定为我延写下阕。”
“《鬓云松令》又不只这一首,京城的才子多了,姐姐凭一首诗岂可认定了。”
若馨掩面而泣,低声道:“因为我认得他的字,我认得。”她靠在穆敏肩上,呜咽道,“可是他了骗我,他已经走了,已经走了。”
“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穆敏倏地推开若馨,欣喜道,“姐姐,他没有骗你,去京城找他吧,把我也带上。”
袖口滑落两截浅墨色的短管,若馨紧张地拾起,颔首说道:“好,我们明天就去京城。”

第八章 任重道远

天尚蒙蒙亮,若馨就急着带穆敏下山了。雨才刚停了不久,山路还有些坑坑洼洼。两人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行至半道,穆敏忽然停下脚步:“姐,等一会儿,我有一样东西落下了。”
若馨笑道:“若不是什么重要物件,落下了也就算了。”
“不,那很重要的,倘若去了京城我能……”穆敏止了口,只说道,“总之那东西很重要,我一定得带着。姐姐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冒失鬼,我还是随你回去取吧。”若馨无奈地掉转方向,携着穆敏返回山顶。
到了山顶,两人蹑手蹑脚地往房间走去,眼前的人突然挡住了她们的去路,他沉着脸问道:“你们想上哪儿?”
“阿玛。”穆敏和若馨面面相觑,若馨小声地责备了一句,“这下可好,铁定走不了了”。
“敏儿进房去,馨儿随我过来。”章海宽绷着脸,穆敏虽不情愿,但还是诺诺地进了自己房间。
若馨心中惶恐,小声地唤道:“阿玛。”
章海宽抬了抬手,径自走到石桌边。若馨跟在后面,有些胆怯,好久没有看到自己的阿玛这样沉默了。
“馨儿给阿玛去泡壶茶吧。”若馨说。
“不用了,坐吧。”章海宽还是闷闷的,并不多加言语。
若馨感觉他有些异常,乖乖落座一旁,轻声地试探道:“馨儿惹阿玛生气了,是馨儿不懂事,带着敏儿胡闹。”
章海宽举起烟杆儿,猛地抽了一口,抽得太急不禁咳得厉害。
“阿玛慢点儿!”若馨拍着他的后背说道,“阿玛好久没抽烟了,可是遇着烦心事儿了?”
“馨儿,恐怕……恐怕你和敏儿要进宫了。”
“进宫?咱们已经被除了旗籍了,按例不必参与选秀啊。”
章海宽凝眸远视,怅然道:“只怕阿玛很快就要恢复旗籍了,如果阿玛猜得没错,再有两天皇上的旨意就会下来了,等阿玛复了旗籍,你和敏儿必定要参与选秀的。阿玛想过了,如果能搪塞,就谎称你过了十八了,只是……敏儿终究是躲不过的。”
若馨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洞。皇上、选秀、入宫,根本无法想象这三个词如何同自己以及穆敏联系在一起。“阿玛……没有……没有骗我吗?”如鲠在喉,若馨还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黄宣公子就是当今圣上,下个月就要开始选秀了,只怕你和敏儿不日就要进宫了。”章海宽红着眼眶,拍了拍若馨的手背。
原来这些日子与她们同住一间茅屋的人竟是当今圣上,有如晴天霹雳一般,若馨反拽着章海宽的手说道:“阿玛,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章海宽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我们能去哪儿。阿玛想过了,敏儿留下来,你自己去京城吧,至于选秀一事,阿玛会为你想办法的。”
若馨为之一震,紧紧握着章海宽的手说道:“不,若馨不会丢下敏儿的,敏儿生性单纯,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她一个人处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
“听阿玛的,走吧,阿玛知道你找不到他是不会死心的。”
“阿玛,其实我已经……”
“什么都不要说了,走吧。”章海宽掏出一个布包,放进若馨手里,悉心嘱咐道,“下了山去买一匹快马,咱家在京城的郊区有一所房子,你先住在那里,哪儿都不要去,等过了选秀那阵子再出来,这里的事阿玛自会安排的。”
“阿玛,我不走,我不找他了,我……”
“走吧,你额娘离开的那几年,阿玛征战在外,从未尽过一天阿玛的责任,阿玛救不了敏儿,是阿玛无能。”章海宽抽出手,吼道,“走吧,快走!”
若馨叩别章海宽,依依不舍地离去。从离开繁景山的那一刻,她也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他,不管是纳兰性德还是纳兰箫。
一匹白马向京城飞驰而去,而京城的城楼下正有一匹白马向城外飞驰而去。两匹马互相交错而驰,马上的两人在一瞬间彼此错过。容若身披铠甲,带着福全的绿旗令扬鞭策马。快马飞蹄,等容若有所察觉的时候,奔向京城的快马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若馨一身男装,袖子有些微的宽大,单薄的身影与她□的白驹极不协调,她整了整衣衫,自嘲道:“看来这一个月,我必定要与这男儿装扮结缘了。”
“吁……”若馨在客栈门口停下马,将白马交由小二,举步走进客栈,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子坐下来。
“公子请用茶。”客栈的小二热情地招呼若馨。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若馨只觉得口干舌燥,她仰起头将茶一饮而尽,问小二:“请问这里可有会打箫的师傅?”
“前边那条街有一位打箫的师傅,手艺不错,公子可以过去看看。不过公子可得趁早,此人声称一日只打一支箫,即便给多少银子也不例外。”
“多谢!”若馨拍下一锭碎银子,对小二说道,“劳烦小二哥将我的马喂足了,再为我找一间简单些的客房,我晚些时候再回来。”
时隔十年,京城早已完全变了样,面对繁华的京城,若馨找不到丁点儿熟悉感。沿着街头一路向前,一家铺子挨着一家铺子找去,总算被她寻着小二所说的那家铺子。
若馨欣喜若狂,赶紧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木盒子,打开后问道:“请问师傅可否打造一支同这一模一样的箫?”
“天下间没有我顾某人不会打的箫。”那人笑着接过两截断了的箫,眉间一颤,问道,“敢问公子这箫从何而来?”
“莫非顾师傅打箫还得知道箫的来历?”若馨半开玩笑道。
“不,不,请问这箫上的‘宇悠’二字可要一并刻上?”
若馨迟疑良久,最后还是坚决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行,公子三日后请过来取箫。”
那一头,容若正马不停蹄地往京城外的绿旗营赶去,到了绿旗营,容若亲点了四十骑兵,一刻也没敢歇怠,直奔济南而去。
为掩人耳目,玄烨和曹寅徒步而行,下了繁景山便直操小路前行。容若心细如尘,舍弃大路,带着四十骑兵转道小路。
“皇上!”容若在玄烨身前停下马,纵身而下,叩礼道,“容若率兵接驾,皇上请上马。”
“接驾?”玄烨笑不可遏,说道,“朕要是回了京城,难不成你去捣那蔡琰祁的老巢?”
容若斩钉截铁道:“回皇上,是!皇上龙体干系江山社稷,绝不可以有任何的闪失。”
玄烨命他起身,说道:“自鳌拜除去之后,他的余党全部归向了蔡琰祁,你孤身前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容若能为大清除一祸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容若慷慨激昂,其中的厉害他岂会不知,宁愿冒死也执意孤身赴济南不过是为了履行他对福全的承诺而已。如果他不在京城,福全必定不用顾虑太多。
玄烨命李德全从包袱里取出早已拟定的圣旨,他亲自交到容若手上:“若是拿到名册,你就带这道圣旨即刻去城外找索额图,将蔡琰祁一党就地正法。”
“容若遵旨。”
玄烨伸拳用力砸向容若的胸膛:“一路保重!”
容若微微点头:“委屈皇上在此换下衣衫。”
须臾之后,容若与玄烨对换了衣衫,玄烨着上铠甲跨马而上,拱了拱手:“朕代爱新觉罗一家谢过你,保重!”
“皇上言重了,容若叩别皇上!”伏地后再次起身,玄烨及四十绿旗兵已扬尘远去,容若将圣旨收好,毅然转身。
抵达济南之后已是第三日夜里,容若换下了身上的行头,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蔡府后堂穿行。蔡府后堂无一守卫,安静异常。容若隐隐感到周遭弥漫着一股阴冷,再三环视,确定无任何埋伏之后才稍稍放下了警惕。
在蔡琰祁的书房找寻一番不得任何证据,容若悄悄潜进了蔡琰祁的房间,后脚刚跨入,房门就被用力合上了,容若已然落入了蔡琰祁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房内的灯烛瞬间亮起,蔡琰祁得意儿狰狞的笑脸在容若眼前晃动。
“看来我是高估皇帝小儿了,没想到竟然派了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前来。杀了你,皇帝小儿永远得不到证据,哈哈,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蔡琰祁拔剑的一刹那,容若眼疾手快,用手臂一挡,从窗口一跃而逃。
“快追!绝不能留下活口!”蔡琰祁带着守卫在后边穷追不舍,容若手臂负伤,鲜血随着手指下淌,面色渐渐转向苍白。情急之下,容若一咬牙跳入近旁的河渠。
河渠水流湍急,蔡琰祁拿剑向水中乱刺一番,水面渐渐漾起一层层红晕,之后向四周扩散开来。蔡琰祁摆了摆手:“这小子必死无疑,走,回府!”
平静的水面浮起一串气泡,容若探出头呼了口气,猛然发觉蔡琰祁一行重返而来,他赶紧潜下身去。蔡琰祁在岸边立了许久,再三确认水下无人后才收了剑离去。除了偶有几缕清风荡起涟漪,河面一如之前那般平静,良久之后,容若还是没有探出水面。

第九章 故人千里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才方回到宫中,玄烨就忙不迭地去慈宁宫报平安。
孝庄笑靥如花,心疼地搀起玄烨,将他拉到身边试探道:“听说福全这孩子受了伤,你们此番出去应该不是体察民情这么简单吧。”
“孙儿不孝,令老祖宗担忧了。”
“得了,你也别说这些套话了。老祖宗问你,你们这次出宫可是为了剿鳌拜的余党。”
玄烨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鳌拜虽除,其余党难灭。孙儿虽说已经亲政,可终究有朝里那帮老臣干涉,孙儿担心有朝一日他们会同鳌拜的余党沆瀣一气。”
孝庄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若是真当同气连枝,那当年你力除鳌拜的时候,朝中那些大臣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何况鳌拜的余党遍及各地,就凭你们如此贸贸然前去,又岂能成事。”
玄烨不语,低头凝思了片刻,随后说道:“杀一儆百,未尝不可。”
“恐怕是打草惊蛇,或是狗急跳墙吧。当年鳌拜辅政的时候,身下的党羽何止千百,蔡琰祁不过是其一,虽说他当年受过鳌拜的恩惠,谁也不敢断定他时候会为了鳌拜而谋反,毕竟鳌拜从不重用汉人,他可是唯一一个,可见鳌拜对他的信任。不过老祖宗敢保证,他眼下绝不会轻举妄动,毕竟天、时、利他无一得占。而今你把他逼急了,那就谁也说不准了。”
玄烨腾地起身:“是孙儿考虑得不够周全,孙儿谢老祖宗提点,孙儿这就派人将容若接回京城。”
孝庄面上一凛,问道:“你是说容若现今身在济南?”
“是,容若只身赴济南,不除蔡琰祁誓不归。”说着,玄烨整了整袍子正要迈出慈宁宫,孝庄拍案而起,疾言厉色道:“若是容若有任何闪失,那孙儿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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