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鸾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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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鸾凤-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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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十年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同公子这样重情重义的,也许他找过我,可是时隔这么多年,物是人非,谁能说的准呢。更何况,我同他之间本不是一路人。
……
想起若馨说过的那些话,心头一阵酸涩,容若侧过头开口道:“我……其实……”若馨淡然一笑,眼中有几分期许。
“对不起。”容若诚然道。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都是过去的事了。”若馨伸手感受着外边的雨花,雨已然停的,她笑道,“雨停了,走吧。”
容若摊开手掌道:“你先请吧,我去附近找一位仁兄。”
若馨不多言,走到佛殿门前,拿起地上的伞,递给容若道:“过会儿免不了再有一场雨,这伞你拿着。”
容若并未推辞,怔怔地接过伞,点头道:“走好。”
“告辞。”若馨冲他一笑,独自迈步离去。
“等等,这伞我该怎么还给你?”
“出了纳兰府的后院你就知道了。”若馨背对着容若说道,心中窃喜,他称自己为“你”而非“姑娘”。
才刚止了雨,不一会儿天边又如同裂了一道口子,暴雨“哗”地倾泻。容若下意识地撑开伞追了出去,在寺庙门口徘徊,若馨已然离去。
街角巷子的低檐下,黑压压地立满了躲雨的人。若馨双臂紧紧交环在胸前,时不时地打个哆嗦。
身旁一位老妇人说道:“你的表侄女可算是扬眉了,嫁给了纳兰家的公子,那福气自然是没得说。”
另一人唾弃道:“不过是个小妾,说白了比丫鬟好不了多少。”
若馨心一抽,纳兰家的公子,小妾,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往后院抬进门的花轿。那位老妇人又道:“倒也是,更何况这纳兰家的二公子风流得很,这新鲜劲一过,保不准就扔在一旁了。”
“可不是,若能嫁给纳兰家的大公子那敢情好呢,这人品、模样、才气都是百里挑一的。”说到此,那两人脸上都是艳羡之色。
若馨疑问道:“请问纳兰家的大公子可是名播京城的纳兰性德公子?”
“可不是。”
仿佛一下子豁然开朗,若馨暗自嘲笑,方才没头没脑的恭喜一番,难怪容若如此茫然。

第十七章 小院独径

容若带着十二分的茫然,拉开了后院的门。遥遥望见对门医馆的牌匾上镶刻着“若曦医馆”四个字,心中澎湃激荡。容若移步走到对门,刍佑见有人问诊,赶紧从里边走出来相迎,客气道:“请问公子是问诊还是抓药?”
“我……请问这里可有一位名叫章若馨的姑娘。”容若踟蹰了一瞬,终究开口问道。
“有,公子找章姑娘,她刚出门了。”刍佑猜出了来人的身份,热情地说道,“公子不如去里边等吧。”
容若推辞道:“不了,劳烦你将这把伞交还给章姑娘。”容若将伞交到刍佑手里,拱了拱手道,“有劳。”
心里百味陈杂,即是失落又是欣喜,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若馨同他之间竟然只有一墙之隔。只不知,他与她之间何是才能彼此冲破心里的那道墙。
“阿玛。”咏薇从后门钻出半个小身子,哀求道,“阿玛带咏薇去看额娘,玛父不准咏薇出后院。”
容若只是笑笑,正要阖上院门,咏薇忽然冲出去,欢快地叫着:“额娘,额娘。”
“额娘?”容若满是惊讶,顺着咏薇跑的方向看去。
恰巧若馨打外边回来,见着咏薇心下又惊又喜,心里登时涌过一阵甜意。若馨一把将她抱起,带着几许愧意道:“咏薇,你听我说,我不是额娘,我是……”
“咏薇,不可胡闹。”容若对若馨赔礼道,“咏薇不懂事,你别挂在心上。”
若馨面上一红,轻声道:“岂会。”
“阿玛,我们带额娘回去。”咏薇从若馨身上下来,拉着容若的袍子说道。
“她不是(我不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咏薇疑惑地看着两人,眼珠在二人间转来转去。这样的气氛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容若与若馨仿佛两个做错事的孩子,同一时间将自己的过错推向了对方,却愈发觉得心虚。
“你自去忙吧,不打扰你了。”容若牵着咏薇的手,走了几步,若馨忙跟上来,鼓起勇气说道,“我很想知道,十年前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容若定格在原地,耳边的喧闹声顿时被屏蔽一般,充斥在耳的只有若馨的声音,一字一字如坚石般打在心上。他再难自抑,缓缓转过身,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愿意,永远都做数。”
“原来你没有忘记,你真的没有忘记。”若馨亦惊亦喜,“我……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的。”
容若情不自禁地向若馨走去,院子内忽然传来纳兰明珠的声音:“去,请大公子回来!”
“你快回去吧。”若馨伸手制止他前行,先他一步转了身子。
再一次转身回院,咏薇闪着圆睁睁的大眼睛,问容若:“阿玛,额娘不跟我们回来吗?”
容若摸了摸咏薇的小脑袋,笑道:“会的,阿玛一定会带额娘回来的。”
若馨忍不住回头,带着淡淡的笑意,目送着父女两回到后院,后院的门“吱呀”一声关上。纳兰明珠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哼,我说过什么,决不允许小小姐出后院,你们都当耳旁风吗?容若,随我去书房!”
笑意渐收,若馨忽然觉得他们之间还是如此遥远。
容若随纳兰明珠进了书房,纳兰明珠铁着一张脸,说道:“阿玛问你,皇上原打算赐婚的姑娘可是十年前那位乡下姑娘。”
“回阿玛,正是。”容若忽地抬起头,问道,“阿玛,您说什么,您怎知……”
纳兰明珠抬手截住他的话,幽幽道:“阿玛不妨同你说了,那位乡下姑娘的确是阿玛撵回去的,你该知道,阿玛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容若苦笑道:“呵,我早该猜到是阿玛了。”
“那位开医馆的姑娘相必就是她吧?”
“是!”容若眼里有意思隐忍的怒火,他再三告诫自己,必须忍耐。无论中间会经历多少波折,只要忍过这一时,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的。
纳兰明珠喝了口茶,肃然道:“那你听清楚了,从今往后再不可同那位姑娘纠缠了,咱们纳兰家的公子岂可同一个山里丫头纠缠不清。”
“阿玛,恕容若难以办到。”
“我不管你办不办得到,你必须同那姑娘断个干脆!”纳兰明珠拍案道,“十年前阿玛可以将她撵出京城,同样的,现在也可以。”
容若心里发怵,极不情愿地抱了抱拳:“容若听阿玛的。”
深冬的时候,百物凋零,一景一木都带着几分萧瑟。可纳兰府的后院□不断,已能够隐约寻觅到几分早春的光景。一条江南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蜿蜒蜒地通向后院门口,容若在这条小道上几经徘徊,石路上的青苔已然被踏平,光秃秃的石子,在阳光下还能折射出几道柔光。
院子外熙熙攘攘的人声扰得容若无法静下心来,石桌上的诗稿被风吹乱,黑黑白白地散了一地,恍如他现在的心情。任意诗稿随风乱散,容若并未停下手中的毛笔,笔下却流露出几分燥意。
从小到大,容若就从来没有忤逆过纳兰明珠。即便自己再委屈,他都选择遵从纳兰明珠的意愿。心中百转千回,一头是苦苦思忆十年的佳人,一头是至亲的阿玛。孰轻孰重,容若实在无从抉择。
“我很想知道,十年前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只要你愿意,永远都做数。”
言犹在耳,两人间的约定,他对她的承诺,这一切不可能付之流水,更不可能弃之不顾。容若霍地起身,地上的纸稿被袍子带起,哗啦拉向四周翻卷开去。
容若并没有从后门出去,他穿过回廊,绕过园子,往纳兰府外直奔而去。“容若,给我回来!”纳兰明珠死死地瞪着他。
“阿玛,这一次儿子要由自己做主,恳请阿玛原谅。”容若跪地,向纳兰明珠深深叩首。
纳兰明珠闭了闭眼,摆手道:“不孝子!”
“容若谢过阿玛。”再一次叩首,容若直起身举步而去。
纳兰明珠回身去了后院,地上的诗稿还在随风四散,他喝道:“公子的诗稿散落,怎么没人收拾!”
身后的丫鬟赶紧应声而上,将地上的诗稿一一拾起,并小心地展平。纳兰明珠负手立在一侧,阵阵乱风拂过,原本坚定的心也被随之吹乱。一纸素笺贴在脚边,丫鬟正要拾起,纳兰明珠阻止道:“等等。”
纳兰明珠弯身拾起,素笺的墨迹尚未完全干去,字迹清晰而雄健,却没有往日的洒脱。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注解:出自《饮水词》的《画堂春》。)
纳兰明珠摞了摞丫鬟手上的诗稿,吩咐道:“拾齐了全都送到阁楼去,切记,一张都不能少。”透过后门的缝隙,只望见容若孤独的背影,宛若一年多前宇悠刚离他而去之时。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正如容若所说,他虽身为阿玛,却从来没有真真正正了解过容若,更没有为他设身处地考虑过。一阵深深的叹息之后,纳兰明珠对众人说道:“统统给我回前院去,后院的门不必合上了。”
若馨医馆里坐满了候诊的人,若馨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形下,容若不愿去打扰,更舍不得去打扰,只想这样立在医馆外静静地望着她。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医馆内候诊的人才尽数散去。若馨松了口气,并没有发觉容若的存在,她从抽斗内取出一张银票,对刍佑说道:“医馆你先照看着,我将银子还了王爷就回来。”
“这好不容易凑齐的银子,若馨姑娘现在就去还了裕王爷,那咱下批草药该拿什么来置办?”刍佑说道。
“这借了人家的银子总该还的,这样拖欠着只觉得不安心。只要挨过了这个月,等下个月初,阿玛的奉银送来了便好。”
“姑娘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章副参领的年奉也不过区区六百两。”
若馨说道:“等我回来再想法子吧。”
容若在外边听得真切,他举步进了医馆,似是玩笑道:“你还是同以前一样,什么都算得那么清楚。”
若馨一时间错愕,顿道:“你……今日不当值吗?”
“今日是曹兄当值。”容若情不自禁地捧过她的肩,深情款款道,“我不许你再这么拼命,从今往后,这若馨医馆再不是你一个人的。”刍佑见状早已悄悄地退到幕帘后边。
初闻这话有些茫然,若馨思索片刻之后,倏地睁大双眼,哽咽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字字为真。”容若执过若馨的手,问道,“你可愿意做咏薇的额娘?这番话,早该对你说的。”
“嗯!”若馨心潮澎湃,两颊滚烫得厉害,欣喜之后她忽然紧拧着秀美说道,“可是,纳兰大人……”
容若伸出食指抵在她面前,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阿玛的。”
若馨含着泪意,频频点头。容若一把将她揽在胸前,低声道:“等我三日,我绝不能委屈了你。”
“我不怕委屈,真的。”若馨极认真道。
“我知道,可我怕。”容若轻抚着若馨的发髻,温情脉脉。
离容若身后不远处,纳兰明珠就这样看着二人,他凝眸深思,口中嗫嚅道:“容若,阿玛欠你的是时候该还清了吧。”

第十八章 欲笺心事

目送着容若回了小院,若馨忽地想起一件事,又折回医馆对刍佑说道:“你得空了记得把外边的牌子撤了,以后这官家贵族的诊金还得加倍。”
“还要再加倍?再加银子别说是没人来问诊了,弄不好得罪了权贵,少不得被官府查封了铺子。”刍佑担忧道。
“咱们又不是‘强买强卖’,你就这样改了去,得罪了官府我自会担当。”若馨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才出了医馆。
容若上到阁楼的时候,侍女颜儿正在整理书案上的诗稿。容若阻止道:“你下去吧。”
颜儿放下手里的书卷,为容若斟了杯茶,笑道:“颜儿恭喜大公子了。”
“何喜之有?”容若略拧着眉思索,对颜儿的恭喜满是迷惑。
“颜儿说不清,总之有预感,大公子快要得偿所愿了。”颜儿一脸憨笑,容若愈发迷惑,对颜儿说道,“你命小司去账房取两千两银票,让他快些给裕王爷府上送去五百两,其余的……其余的送去若馨医馆。”
颜儿也没多问,哎了一声就蹭蹭蹭地跑下了阁楼。
容若犹自摇了摇头,将桌上的诗稿都细细整理着,《菩萨蛮》、《采桑子》、《如梦令》、《相见欢》……容若一一整理着,唯独少了《画堂春》。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想起颜儿方才没头没脑的恭喜,容若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纳兰明珠已经读懂了他的心思,或者更进一步说……
他三两步下了阁楼,纳兰明珠正背对着立在楼下,容若低唤了一声“阿玛”。纳兰明珠闷闷不语,只将一纸素笺递给随从,说道:“拿去给大公子。”
容若从随从手里接过诗稿,知是方才填的《画堂春》,见纳兰明珠沉闷着,又开始有些隐隐的担忧。“阿玛……”他又唤了一声。
纳兰明珠这才转向他说道:“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只问你,你当真对那野丫头用情至深?”
“不仅至深,是深不可移。”容若郑重道,“早在十年前,我就暗许下誓言,今生非她不娶。我想她待我的心意亦是如此的。”
忽的忆起十年前,若馨不辞而别,就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那时候的容若心里并非不存怨恨的,但是怨恨至于是思念和期待。从未想过若馨的离开时自己的阿玛所为,当真相揭开之后,徒留的只有遗憾和愧意。容若忽然正色道:“阿玛当年瞒着我执意将她赶出京城,这样的事至只此一回,容若断不会令它重演了。”
纳兰明珠生起怒意,驳斥道:“她们本就不是京城的人,我只不过让她们回到该回的地方去罢了。”
“阿玛知不知道您这么做会令若馨的额娘留下遗憾,她直到临终前一刻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夫君,她不过是来京城完成她额娘的遗愿,阿玛何苦这么做。”
眼前闪过无数零星的画面,而后拼接在一起,历历往昔在目,纳兰明珠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妻子临终前那满怀哀怨,又带着三分渴求的眼神是如此清晰:“老爷,我求您了,去把他找回来,找回来吧。”
“就让他在外边自生自灭好了,这样的不孝子,不要也罢。”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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