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几乎是他说完话的同时,荣轲腾地从床上跃起,紧紧拽住他的衣领,目露寒光的盯着他:“她刚生完孩子,我不是让你看着她的吗?你怎么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荣轲,你干什么,快放开为之,有话好好说。”荣母慌了神的在一旁急叫道。
医生和护士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李为之镇定的抓住荣轲的双手,朝旁边的主治医生使了个眼色,医生激灵的会晤过来,连同护士将荣轲压制在床上,快速的给他打了针镇定剂。
“你们干什么?放开……”
荣轲昏睡过去后,主治医生才暗自抹了抹额头的汗,还好李医生事先告诉他,让他准备一剂镇定剂。否则,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看着儿子安静的睡着,又给他压了压被角,荣母转头望着李为之,轻声道:“雨棠的事情还是瞒他一阵子,我也会加紧派人去查的,无论如何,尸体是一定要找到的。”
拉着荣母,李为之低声说:“伯母,今天您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跟荣轲解释的。”
看着李为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荣母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多问,并一同与医护人员离开病房。
站在窗边,李为之双手插在医生袍的口袋里,目光失焦的盯着梧桐树上吐出的新芽。
他该不该把真相告诉荣轲?可沈雨棠临走前的哀求声萦绕在耳,他也答应了她绝不说出实情,但……
侧头瞥了眼正在沉睡着的人,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他将视线转回窗外,枝头那两只欢快鸣叫的麻雀在他心头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空荡的病房里传出细细的□声,他知道荣轲即将醒来,随即,他走到正对着病床的沙发旁坐下。
荣轲用力的眨了眨眼,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甩了甩头,猎豹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沈雨棠人在哪里?”他的语气里夹杂着迫切,甚至还有丝他毫无察觉的害怕。
踌躇了下,李为之才开口,说出预先准备好的说词:“她突然在医院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抬头凝视了他一眼,声音极淡,眼里却暗藏着无奈且不敢正视他那双眼。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离开。”荣轲低吼着,他攥紧拳头,狠狠的捶向病床。
“她毫无预警的离开,我也不知道。”李为之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毫无预警?哈,毫无预警的离开……”荣轲顿时像是被抽干了三魂七魄,瞬间失去了生气,瘫软的靠着床沿,喃喃自语。
突然,他掀开覆在身上的薄被,疾步冲出病房:“沈雨棠,沈雨棠,你在哪里?你出来啊……沈雨棠……”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沈雨棠会离开。前几天,前几天她还腻在他怀里,希望他眼睛恢复正常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她,他不相信,她一定是在和他开玩笑,她一定藏在医院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找她……
他们已经互许终身,她绝对不会离开他,她一定是躲在某处想给他惊喜……
“沈雨棠……沈雨棠……”
门外走廊上那阵阵叫声,就像拳头一拳一拳的抡在李为之的心上。他从未想过往日冷漠无情的荣轲会对沈雨棠的离开反应如此激烈,否者他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他双手扶住额头,压制住心里的焦躁:“荣轲,对不起,只怪我答应了沈雨棠。”
“沈雨棠……”
医院里响彻着荣轲的声音,没有人管他,也没人敢管。他们都只是默默的看他一眼,悄悄在心里扼腕不已。
荣轲疯了,如同他第一天住进这间医院那般疯狂,他着了魔似的穿梭在医院的每一间病房里,每一条走廊上。只要见到人就会抓住他们,询问着沈雨棠的下落。
被他抓住的人,在他的怒吼之下。有的,会抑制心里的恐惧猛地摇头;有的,会压制快冲出口的真相愣愣的摇头……总之,没有人敢惹这头发了狂的雄狮。
荣轲在医院四处游荡着,他的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彷徨、无助。蓦然,他走到了医院庭院的一棵梧桐树旁,记忆就像涨潮般袭来……
“荣轲,你知道吗?这里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听说它和这座医院同岁,是建立这座医院的人种下的,它真的很美哦。这间医院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它。”
“荣轲,你的眼睛好了之后,一定要来这里看看。秋风下,它可以给你乘凉,你听到了落叶的声音吗?”
“叶子借着清风,脱离树梢,回归尘土,所以它们最后飘落的舞姿是最美……”
他走向角落,静静的靠着梧桐树,滑坐在地上。现在是春天,看不到落叶,只看得到青绿青绿的新芽。
他在这里依稀还能听到沈雨棠与他交谈时的欢快的声音,想象沈雨棠说话时脸上雀跃的神情。他还清楚记得他们初遇时的那个夏天,那个他看到她少不更事的夏天……
倏然,荣轲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眨了眨眼才完全张开双眼。夜幕已经降临了,刚才那一切都是他的梦,看来他睡了很久了,难怪他会觉得有阵刺骨的寒意。
借着银色的月光,他蓦然看到肩头青嫩的落叶,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露出了他手术成功后的第一个笑容。
沈雨棠,一个唯一走进他生活的女人,一个唯一让他知道什么是快乐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突然消失在他生活里的女人。
端详了手心里的树叶片刻后,莫名的烦躁又涌上心头。既然没人告诉他沈雨棠去哪儿了,他就自己去找,就算把整个世界翻过来,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梧桐树旁寂静无人的小路上,两名护士怀抱着病例薄从此处经过,她们正低声聊着现今医院里最火热的话题。
“你知道吗?今天荣先生发了疯似的找沈雨棠,看得我都为他心疼。你真是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那么无助,像天塌下来了似的。”
“现在医院里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也真的难为他了,堂堂的宁阳怪探变成了痴情汉,不过今天我算是在他身上看到点人味儿了,也不枉沈雨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儿。”
“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沈雨棠也真是可怜。她才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就这……”
“你们刚刚说什么?沈雨棠她到底怎么了?”荣轲突然从树后冲出大吼,吓坏了两个人。
不耐烦的看了她们一眼,他吼道:“快说,她怎么了?”
两名护士早就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恶狠的怒吼吓慌了神,双腿直打颤,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荣轲瞪着她们,见她们久久不语,便转身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只有他不知道,全世界只有他不知道沈雨棠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一个人?
当荣轲准备跑到心脏外科找李为之时,碰巧在走廊上看到他正与实习医生在探讨病患的病情。
他们一行人见到荣轲行色匆匆的模样,脚步一顿,顿时哗然无语。
“我有事情要问你。”话毕,荣轲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病房方向走去。
李为之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也跟着去了。他前脚刚踏进病房,就突然被一股重力勒住衣领,压在墙上。一双冰冷的眸子,正带着嗜血的寒光盯着他:“告诉我实情。”
李为之垂下眼眸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哀伤,而这一瞬间也一丝不落的进到荣轲眼中。
他压住他的力道松了下来,勒住他的双手也不那么紧迫,他忐忑的开口:“她……她是不是……”
他不敢说出那个字,他害怕,害怕从他口里说出后会变成事实。
见他皱眉哑然,李为之也猜出了他心里想说的话,迟疑的点了一下头。
“她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突然……”他俊眉一皱,突然加重的手里的力道,厉声质问。
李为之别过脸:“医生不是上帝,不是所有病症都能救得活,突如其来……我也束手无策,女人产子本身就是一场生死大关。”
荣轲陡然放开他,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沿他滑坐到地上。重见光明的双眼也被一层薄雾遮盖,握紧的双拳也爆出青筋。
“她走的时候很平静,还笑着说让你忘了她,她希望你快乐,永远快乐的活下去。”
“忘?怎么忘?怎么能忘?”他抬头看着他,眼里净是迷惘,泪水也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他一声冷笑:“她凭什么自作主张的进入我的世界,又凭什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从她进入我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失去了擅自离开的权利。”
看着荣轲眼里的痛楚、不舍,李为之的心也变得更加复杂,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她被葬在哪里?”荣轲霎那间恢复了他特有的冷漠,平静的问。
猛地被他这一问,李为之一愣,随即平淡的摇了摇头。
蓦然,荣轲脑海里突然出现沈雨棠以前对他说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一定不会留下任何关于我的东西,我要随风而逝,畅游在宇宙间,就像我从来不曾来到过这个世界一样。”
他颓然的将头靠着墙壁,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的滑下,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被凝结,声嘶力竭。
“沈雨棠,你真的好狠心,连最后一丝念想都不留给我。”他们结了婚,是夫妻,可为什么在她最重要的时刻,他却不在她身边,甚至都不知道她已经……
“荣轲,别这样,如果让她知道你为了她这个样子,她一定会很痛苦。你要多想想你们的孩子,她还需要你这个父亲。”他顿了半响,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发泄一下,走出这间病房,就不要再想了。”
李为之拖着身心疲惫的身体走出病房,顺手带上了房门,同护士们也打了招呼,不管里面发生任何声响,都不要管。
荣轲埋下头,眼眶红的可怕,他尽量隐忍着。可残酷的事实正无时无刻的狠狠敲打着他的心,让他窒息,呼吸像是被堵在喉咙似的,一会儿,那种憋闷的感觉延伸到了肺部……
“啊……”
那叫声,就像孤狼在黑暗的悬崖边嚎叫,被同伴遗弃的他,连声音在黑夜里都显得那么忿然、凄厉、直到最后的冰冷。
李为之游魂似的在走廊上迈着步子,听到了这一声吼叫后,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用力的眨了眨眼,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无法再待在这个地方。
荣轲病房内的响声震耳欲聋,吓得房外的护士们心惊胆战,她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面面相觑。同时都有种错觉,时光好似又回到了他刚来医院的那天……
58重生小媳妇
一个月后;城市边陲
悠扬的钢琴声从小洋楼里传出,女孩正坐在钢琴前;忘我的弹奏着,修长的十指飞跃在黑白的琴键上。跳动的音符如顽皮的孩童,跳跃在空气中。
“雨棠,你练了一早晨钢琴;休息一下吧。”乔楚端着一辈牛奶;站在钢琴旁,淡淡的笑着。
敲下最后一个音符;沈雨棠才停下;静静的抚摸着黑白的琴键:“刚开始学习的时候;觉得弹钢琴真枯燥,现在弹久了,却觉得有点意思。”
“没想到你这么较真儿,这么短的时间,你已经很棒了。太累了,我们也会担心的,快把这杯牛奶喝了。”乔楚拉起她的手,将装满牛奶的玻璃杯安稳的放在她手心。
沈雨棠甜甜一笑:“谢谢。”
“朋友之间,还需要谢谢吗?”
沈雨棠放下牛奶,看着窗外淡淡道:“我是不是很冷血?利用素素的事情来达到我的目的。”
几乎是没有犹豫,乔楚便回道:“人已死,伤感再多也无济于事,死的人也不希望活着的人总在阴影之中。你的目的达到,素素的仇也能报,也算是圆满的结果。”乔楚又伸手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短发:“待会出去走走吧。”
“嗯,我去换件衣服。”慢饮完牛奶,沈雨棠点了点头。既然她已经行动了,现在也无法反悔,万事向前看吧,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收网。
乔楚嗯了一声,从她手中拿过玻璃杯,将她了扶起来,慢慢的往客厅方向走去。
沈雨棠嘟着嘴:“你好像把我当作小孩子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现在的身体还未完全好利索,我不能掉以轻心。”乔楚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让你陪我窝在这里吗?”她低下头,脸色凝重。
“你总会有你的想法。”
听到她这么说,沈雨棠也没再往下问。倏地,门外吹进一阵清风,带着浓浓的花香、淡淡的草香和四周农家炊烟的味道。林沈雨棠迎着风,心里却五味杂陈。他,过得还好吗?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无时不刻都在想念他。有时候,失去才会懂得珍惜,失去也懂得什么是爱。
浪漫的法国餐厅,灯光朦胧,气氛暖昧,靠着窗边坐着一对男女,男人冷漠的气质让他周围的暧昧荡然无存,而他对面的女人却一副小女人姿态,笑如蜜浸。
“阿荣,我爸爸问我们什么时候订婚?我们年纪都不小了,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快点定下来。我约个时间把我爸爸和伯母聚到一起好好聊聊吧。”邓佩雯浅酌了口杯中的红酒,不知是害羞,还是喝了酒的缘故,脸也被有些微红,但看上去更显她的明丽动人。
自从前几天他们吃过一顿饭后,她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时刻冷漠的男人,虽然他大了她几岁,还有个女儿,但她觉得这样的男人更有魅力,她也相信自己能征服他。
由于两家公司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公司,门当户对,他们顺理成章的交往起来。她知道他现在还不爱她,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对她死心塌地。活人她都不放在眼里,一个死人就更别提了。
“嗯。”荣轲低眉沉眸、面无表情的吃着牛排,视线偶尔抬起也只是瞟向窗外,对面前的女人完全视若无睹。他全然是敷衍的态度,如果不是荣母每天烦他,他根本不会出来应付这个女的。
他的世界里,没了沈雨棠,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邓佩雯早已习惯了他冰冷的语气,但得到他的首肯,她还是在心里窃喜不已。只要他们结了婚,还怕他不会爱上她吗。她,也只要荣轲这样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想着,她才开始享用餐点……
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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