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 第43部分

“你这个人总跟犯罪分子打交道，把你的信心都打掉了！你把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看成什么了？！依我看，就该撤了你的职！”

“你这个人非常危险，你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已经迷了路！看到极少数人的种种劣形就片面的放大，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必须深刻的反省自己！”

回想他从部队转业后到现在近二十年的刑警生涯，一直和各种各样的刑事犯罪事件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多年的职业习惯，他和大多数干他这一行的刑警一样，始终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周围的人和事，特别是在侦破刑事案件过程中，更是这样。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必须深刻的反省自己！”

梁国英的话再次在他耳旁响起。

他默默的想着，思考着。

不久前市委书记崔国胜曾经在一个非正式的场合向他说过类似的话，对他们干刑警这一行的人存在的很多不正确的思想进行了非正式的批评。随后，他就苦苦的想了好几天，他打算写一份“思想汇报”交给崔国胜，并对支队的全体刑警逐一进行一次有关思想动态的问卷调查，但是，因为忙于各种刑事案件的侦破，他始终没时间写出“思想汇报”，也没有顾上进行问卷调查。

现在，纪委书记在“正式谈话”时，又对他就这个问题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他一时还是有点的想不通，他觉得有点冤。

“反思慢慢的反思吧，不干刑警这一行的人是不会对目前的社会状况这么悲观的”

他继续默默的想着，思考着。

突然，他的思路又回到下午突击搜查钱钟山家一事上。

经过近两个小时，十几号人在钱钟山家的各个房间翻箱倒柜的搜查了个遍，竟然是一无所获。

是谁提前做了手脚，是谁转移、藏匿了钱钟山的“私人物品”？

凌雪，肯定是她！

他迅速的又想了几秒钟，掏出手机拨通了梁国英的手机。

手机里立刻传来梁国英的声音：“老何，还有什么事？”

他说道：“梁书记，我在想我们下午突击搜查钱钟山家的事，我敢说一定是凌雪提前转移、藏匿了钱钟山的私人物品”

手机里梁国英的声音：“我也正在这么想，她怎么会想到我们要搜查？”

他又说道：“我认为不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梁书记，您是知道的，凌雪这个人决不是个一般的人。她和钱钟山同居了那么多年，肯定知道很多钱钟山的秘密，也肯定会想到钱钟山被杀的背后有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

手机里梁国英的声音：“我同意你的说法，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他回答道：“我建议明天再进行一次搜查，我可以让支队技术部门带上一些特殊的仪器。”

没有回答。

他又问道：“梁书记，您在听吗？”

手机里梁国英的声音：“在听这样吧，老何，我再考虑一下哦，我问一下，钱钟山尸体明天火化的事定了没有？”

他回答道：“我还不清楚，我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手机里梁国英的声音：“我自己问吧。就说到这吧，保持联系。”

传来对方挂断手机的声音。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挂断了手机。

心想，这个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

这时，他的手机的铃声响了。

是黄志强打来的，他急忙打开手机说道：“黄副市长，我是何百鸣”

手机里黄志强的声音：“老何，你忙完没有？”

他说道：“完了。”

手机里黄志强的声音：“那好，马上到我这来一趟哦，来招待处。”

他问道：“有事？”

手机里黄志强的声音：“当然有事！我请你吃饭。”

他微微一惊，他知道在这个时间黄志强找他，决不是要请他吃饭，肯定有事。于是，他急忙说道：“好的，我马上到。”说完他挂断手机就要发动车，手机铃声又响了。

是他妻子蒋燕打来的，他急忙再次打开手机说道：“媳妇，有什么指示？”

手机里蒋燕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呢？”

他回答道：“黄副市长要我马上去他那一趟，有事吗？”

手机里蒋燕的声音：“有事。我想和你谈谈花开富贵茶楼被砸的事”

他微微一惊，他知道她和她们电视台《社会焦点》栏目的记者正对这件事进行跟踪报道。

他急忙问道：“你们有什么新的情况？”

手机里蒋燕的声音：“有，茶楼的有个叫曹晓娟的经理今天通过《社会焦点》栏目的记者汪海涛找了我，她说的情况和马风山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完全是两回事，根本就不是两伙混子火并”

他又是一惊，再次急忙问道：“她都说了什么情况？”

手机里蒋燕的声音：“很多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这样吧，我十点钟要去台里临时值夜班，等我明天早晨下班后再给你细说。”

他想里一下说道：“也好哦，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你不要给我做饭了。”

手机里蒋燕的声音：“好吧”

他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还有，我中午在殡仪馆见到了萍萍，是她老师让她陪伴凌安安”

手机里蒋燕的声音：“凌安安是谁？”

他说道：“钱钟山的养女。我也是刚知道的，萍萍晚上可能不回家住了，你给她打个电话再问问吧。”

手机里蒋燕的声音：“好的，你早点回家。”

他说道：“尽量吧。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去见黄副市长。”说完他挂断手机，发动着车，急忙驶向市政府招待处。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半小时后，何百鸣开着他的警车来到了市政府招待处大楼前的停车场，下车后他快步走进了大楼的大厅。

正在大厅里等着他的韩亚军迎了上来：“何支队”

何百鸣说道：“哦，是小韩啊”

韩亚军说道：“黄副市长让我等你。何支队，有件事我得先给你说。”

何百鸣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韩亚军说道：“柳玉萌就是柳玉莹的妹妹，她正是你的网友‘南海夜行人’在职时的助手”

何百鸣吃了一惊：“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韩亚军点点头说道：“是真的，刚才我们在一起聊天，她说了一些情况，和‘南海夜行人’给你的留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何百鸣急忙问道：“你给他说了‘南海夜行人’明天就要到的事？”

韩亚军回答道：“没有。不过，她提出要参加专案组，已经让黄副市长回绝了。”

何百鸣点点头又问道：“黄副市长叫我来要说什么事？”

韩亚军回答道：“哦，是要商量怎么处理柳玉莹名下私人财产的事。”

何百鸣若有所思：“是这样小韩，你记住了，明天接‘南海夜行人’的事要严格保密。”

韩亚军再次点点头说道：“好的。”

几分钟后，何百鸣、韩亚军走进餐厅的一个包房。

餐桌上已经上了两个凉菜，一旁摆着两瓶果汁。

看到他们进来，吴了、柳玉萌、丁建民急忙站起身。

坐在首座的黄志强向何百鸣说道：“老何，坐吧，我可是专门给你要了果汁啊。”

何百鸣坐到黄志强对面的椅子上说道：“那我就谢谢领到了”

黄志强指着坐在他左手边的柳玉萌介绍道：“老何，这位就是柳玉莹的妹妹柳玉萌。”

柳玉萌急忙说道：“您好，何支队。”

何百鸣惊异地打量着柳玉萌：“你好”

柳玉萌微微一笑说道：“是不是我吓着您了？我和我姐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何百鸣轻轻的摇摇头说道：“我说呢”

这时，餐厅的服务员推着一辆摆放着两盘凉菜、四盘热炒菜和一只大火锅、几盘牛羊肉、蔬菜的小推车走了过来。

黄志强惊讶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没点火锅？”

吴了急忙说道：“黄副市长，火锅都是我点的，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埋单”

黄志强打断吴了的话：“可是”

坐在黄志强右手边的丁建民插言道：“是我的主意。我说黄副市长，你还是下次再请我们吧。”说着他向服务员一挥手，示意上菜和火锅。

黄志强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们那得，就依你们。小韩，倒酒，我们四个人一人二两半，老何，小柳，你们喝果汁。”

韩亚军打开从黄志强住处拿来的老白汾，分别为黄志强、丁建民、吴了和他自己的酒杯倒满酒。

柳玉萌急忙打开一瓶果汁将何百鸣面前的大玻璃杯倒满，随后又将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倒满。

何百鸣冲着柳玉萌说道：“谢谢了”

黄志强端起酒杯说道：“老规矩，先喝三杯再谈事小柳姑娘，你可不要客气，今晚是吴了请客，不吃白不吃。”说完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吴了、丁建民和韩亚军也喝干杯中酒。

何百鸣、柳玉萌分别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果汁。

随后，韩亚军依次给黄志强、丁建民、吴了和他自己的酒杯倒上酒。

三杯酒喝完后，黄志强拿起筷子说道：“大家吃菜。”说完他夹了一筷子凉拌土豆丝塞进嘴里。

何百鸣没有动筷子，他望着黄志强，等着他进入正题。

柳玉萌也没有动筷子，她也望着黄志强，也再等着他进入正题。

丁建民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默默的吃着，吴了也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默默的吃着，韩亚军看了何百鸣一眼，也没有动筷子。

黄志强看了众人人一眼，放下筷子说道：“看来我不先说正事，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咱们就先说正事，然后再吃饭，免得大家消化不良。”说着他将火锅下面的电磁炉控制开关调到最小，随后，接着说道：“老何，我叫你来一共两件事，第一，‘花开富贵’茶楼被砸一事，这几天我接到好几个电话，有匿名的，也有报上姓名的，都反映这件事不是两伙‘混子’火并，而是有更严重的问题。我考虑对此事进行彻底的调查，想听听你的意见。”

何百鸣微微一惊，他没想到黄志强会就这个问题征求他的意见。他迅速的想了几秒钟后说道：“这个问题……我恐怕不好插言，不是定了由马风山负责调查吗？”

他之所以把皮球又踢了回去，是有他的想法，刚才他还接到妻子的电话说这事不像马风山说的是两伙“混子”火并，他还不知道妻子究竟掌握了什么具体情况。

黄志强对何百鸣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但是，他还是有些严厉的说道：“你不要给我踢皮球！有什么话直说！”

何百鸣又快速的想了几秒钟，拿起筷子想夹一粒花生米，但是，没能夹起来，他只好放下筷子实话实说道：“说实话，黄副市长，砸茶楼这件事我也不相信是两伙‘混子’火并造的，可我没有任何证据”

黄志强打断何百鸣的话，板着脸说道：“我是在问你对这件进行彻底的调查，不是要你现在就拿出证据。”

何百鸣看了一眼黄志强，他立即明白他必须明确的亮明自己的观点，否则，黄志强是不会罢休的。于是，他只好再次实话实说：“黄副市长，我再说一句实话，我同意进行彻底的调查，但是，必须换一种方式，换一拨人。我可以告诉你，我老婆他们电视台有几个记者，包括我老婆本人，正在就这件事按照他们的方法进行调查，就在我来这之前接到我老婆的电话，那个茶楼的经理曹晓娟找到了她们，向他们反映了一些情况。”

黄志强大吃一惊，他急忙问道：“都反映了什么情况？”

何百鸣接着说道：“我急着到这来，没顾上听她细说。”

黄志强顿时陷入了沉思，几秒钟后，他直接了当的说道：“你告诉你老婆，让她和参与调查的记者明天一上班直接到我办公室，带上那个叫曹什么娟的茶楼经理，到时候我会让市府督察室的老林亲自来听，由他组织调查组专门调查此事。”

何百鸣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一会就打电话给她，她今天上夜班。”

黄志强接着说道：“现在说第二件事。老何，这件事也是你必须要明确的表态。”说着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柳玉萌。

柳玉萌则两眼死死的看着何百鸣。

何百鸣说道：“你说吧。”

黄志强说道：“柳玉莹的丧事今天办完了，她父母已经走了，她妹妹留下来是要办理她个人所有遗留的其它事情，你们刑警支队要尽快给她下个结论，我明后天要专门和纪委梁书记定这事。”

何百鸣说道：“柳玉莹是因病死亡，死亡证明医院不是已经出了吗？”

黄志强又说道：“死亡证明是出了，她也作为有杀人动机的嫌疑人是不是真的排除了？”

何百鸣说道：“我认为可以排出了。前两天我和梁书记就谈过这个问题，当时我列举了两个能排除她的理由”

黄志强急忙问道：“什么理由？”

何百鸣接着说道：“这就是根据李春霖他们所了解到的情况，我认为柳玉莹不可能出钱雇杀手杀死钱钟山。第一，她没有这个能量，她的社交圈子很小，除了钱钟山和后来认识的吴了，她和别的男人几乎都很少交往。她交往的人都是所谓上流社会的女人，她们之间在一起都是谈论女人之间的事，而且那些女人都知道她和钱钟山的特殊关系，她本人从未向她们谈论过她对钱钟山的不满。第二，她也没有这个胆量，这从她在事出时的反应就能看出来，我说句难听的”

突然他转向柳玉萌：“请你不要介意”

一直认真听着何百鸣说话的柳玉萌急忙说道：“何支队，后面的话还是让我来说吧，我姐她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被吓死的。”

何百鸣微微一惊，他再次仔细的打量了柳玉萌一眼。他没想到她竟然得出了和他相同的判断。他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着他们的话，吴了和韩亚军也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何百鸣。

丁建民更是吃惊，也睁大眼睛看着何百鸣。

黄志强却不动声色，默默的看着何百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何百鸣继续说道：“今天早晨，我又一次看了一遍柳玉莹的日记，可以说我找到了排除她的最后一个理由”说着他看了一眼黄志强和柳玉莹。

黄志强仍然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柳玉萌又是微微一惊，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