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有味儿呢！”流星笑骂着打开扶渊的手，“看你穿的这身丧服！都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换个样子。”
“说我？你不也是还一身黑皮吗？”扶渊笑嘻嘻地看着他，脸上慢慢露出怀念的表情来，“啊，还记得那时候S市其他家伙都叫我们‘黑白无常’吗？哈哈。”
流星呵呵笑着，也陷入了回忆。然而，他的笑容很快淡下去，渐渐变得苦涩。
扶渊收起笑容。他看着流星的表情，想起了什么。他没有问流星，只是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黑暗中那盏亮起的灯光。窗上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似乎正在忙碌地端茶送水。
“还记着吗？”扶渊沉默了片刻，轻轻问道。
流星轻声苦笑起来：“是。我还记得一切——她的笑容，她说过的话，和她相遇、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却已经把我从记忆里抹去了。”
扶渊身体一震，望着流星苦涩的笑容，他的心里似乎也有个声音响起来，对他说起相同的话。
“到最后，人类的话果然是不可信的吗？”流星忽然冷笑起来，低声自言自语，“还是说，人类这种生物天生就是这么虚伪轻浮？轻易地说出誓言，然后丢在脑后，心安理得地继续活着……人类果然就是这样的吧……”
“流星！”
“你可以忘了，你可以违背誓言……你过得很幸福……”仿佛已经听不见扶渊压抑的呼喊，流星死死盯住那映在窗上的身影，碧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怨恨，“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
流星嘴角伸出两颗雪白的尖牙来，脸上表情渐显狰狞。
“你从来没想过只因为你一句话……而被束缚到现在的我！”
“流星！”
扶渊不安地呼喊道，上前想要拉住他。然而他什么也没来得及抓到，流星瘦削的身影已经在黑夜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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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恋殇（二）
更新时间200851 18：18：51 字数：2987
韩睿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孔小艾睡在他身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
“韩睿……韩睿……”
睡梦中，一个飘忽游移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唔……”他迷迷糊糊地应着。夜空下，一个黑黑的人影站在他面前，正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我再问你一次……你要违背誓言吗……”那个声音幽幽地问。
“什么？”韩睿昏沉沉地睁不开眼睛。
“你我的契约……你反悔了吗？”
“契约？契约……是说那个吗？”韩睿似乎稍清醒了些，想起了什么，他嘟嘟囔囔地应道，“恩，反悔了……”
“……”黑影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既然如此，那就按照约定……”
黑影声音低下去。韩睿努力地竖起耳朵，依然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睡意渐浓，他不再理睬那诡异的人影，翻了个身，搂了搂身边的女孩，又沉沉睡去。
夜风拂起窗帘。窗户大开着。撩人的月光洒落一地。
清晨。浴室里。
韩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站在洗面台前刷着牙。
他左手揉着太阳穴，睡眼惺忪。宿醉的头疼让他有种飘浮不定的感觉。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浮肿的脸，零碎的梦境浮上眼前。
“又是那个奇怪的梦……”
他喃喃自语。
＊＊＊＊＊＊＊＊＊＊
韩睿和几个朋友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车行，公司效益还算过得去。两年前他认识了乖巧可爱的孔小艾，两人感情水到渠成，三个月前结了婚。本来正是人生得意的时候，车行业绩却突然一落千尺，日益惨淡。他和朋友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挽回局面。眼看着公司面临倒闭，韩睿心中苦闷不已，又不想回家对妻子发泄，只是和朋友一起喝酒解闷。孔小艾温柔贤淑，她看见丈夫消沉的样子，又心疼又着急，不但没有责怪他每日醉醺醺的回家，还一直鼓励支持着他。韩睿感动之余，更觉焦躁。
约莫一月前的一天晚上，车行几个朋友聚到一起，吃了散伙饭，忍痛约定三天后关闭车行，各奔前程。韩睿又喝到酩酊大醉，头重脚轻地走在回家路上。他脚下一软，坐到路边休息。胃里不住翻腾，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得抱着头呻吟起来。
“借酒浇愁，愁更愁。”
年轻男子低沉的声音从他前方响起。韩睿扶着发沉的脑袋看过去，只见前方高楼投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人。他正好站在灯光的死角。韩睿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子，还有蜷缩在人影脚边的一团黑影。
“汪！”那团黑影往前挪了几步，叫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韩睿这才看到那是一只黑色大犬，正用凶恶的眼神瞪着自己，半张的大嘴中吐出暗紫色的舌头，尖牙上垂下一丝口涎。
“巫渠。”阴影里的男子低声唤道。黑犬呜呜叫着退回了黑暗中。
“喝酒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男子站在原地，轻轻地抚摸着黑犬的头，“从这里往北七里路，有个祠堂。你去那里，自然能找到让你的公司起死回生的办法。”
“啊？说什么疯话……”韩睿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却见那片阴影里的人影和大犬都已经消失了。
“跑得还真快。”他嘟囔着，敲了敲胀痛的脑袋，那男子的话却如回声一般响起在耳边。
“向北七里？祠堂？”韩睿口齿不清地重复着，他隐约记得那个位置似乎的确有个祠堂，“怪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公司快要……唔……”
他抱着疼痛的头呻吟了一声。远处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他鬼使神差般拦下车，径直向北而去。
车停在一片荒郊野岭里，前面再没了可让车辆行走的路。不远处草丛间似乎确实有间像是祠堂的小屋。韩睿下了车，无意一瞥，却看见那司机似乎正对自己阴笑。
韩睿平日里就是个傻大胆，再加上这会儿酒劲上头，不管是司机奇怪的笑容，还是山岭夜晚的阴风呼啸，他都没往心里去。他跌跌撞撞地向小屋走去，近了才看清那果真是间小小的祠堂，只是已经破败不堪，几乎已坍塌了一半。剩下的木头都斑驳腐朽，整间祠堂仿佛正摇摇欲坠。他穿过杂草丛生的院落，大步跨进狭小的正殿。供台上乱七八糟地倒着一堆木牌。
“说什么到这里就能找到办法救我的公司……这个破地方哪有什么……”
他正自言自语，手上翻动着那堆木牌，背后突然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想救你的公司，其实也不难。”
韩睿闻言眼前一亮，他当即转过身去，却不见人影。他透过破旧的大门看出去，只见院落里似有个人影立在那里。
“我可以帮你。”声音确实从那人影发出来。韩睿心中一喜，只听那人继续说道：“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我明白！”韩睿大声回答，“只要您能帮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那人影低笑几声，“你可别反悔。”
“不知道您要怎么帮我？”
“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只要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就行了。”那人影手里做了个动作，韩睿只觉手上一痛，低头一看，手掌不知被什么划破了个口子，血滴到手中的一块木牌上，快速地浸了进去。
“如果你反悔的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吧，就用一条命来抵。而我帮你的条件——孔小艾看起来不错，就要她了吧……”
那人阴森森地笑起来，在韩睿眼前生生消失了。
“什么？！”韩睿又惊又怒，醉意顿时消了大半。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阴暗的祠堂里，不知被哪里来的幽光映亮，反倒更显得黑黢黢的一片阴冷。再定睛一看手边的木牌，竟是一堆灵位！
“啊！”韩睿大叫一声丢开手里的灵位，拔腿就向外冲，谁知一脚绊在门槛上，扑倒在地。
额头传来一阵疼痛。韩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韩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恍惚地看着周围景色。这里是S市一条繁华的路段，环卫工人正在打扫着街道。他躺在马路边上，衣服凌乱，一摸才知道身上的钱包手机都已经没了。他忽然想起前晚的经历，顿时跳了起来，查看着全身，但手和额头上并不见任何伤痕。
“原来是做梦啊。”他抱着因宿醉而发昏疼痛的头，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哭丧着脸想着要怎么跟小艾解释。一想到妻子生气嗔怒的娇蛮模样，他不禁傻傻地笑了起来。
我这么可爱的老婆，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别人！
他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渐渐走远。
回到家，自然是迎来小艾罕见的痛骂。韩睿好不容易才哄得担心了一晚没睡觉的妻子破涕为笑，突然接到朋友的电话。原来刚有一个大公司提出想收购车行，并且让他们几人作为分公司管理人员继续经营车行。公司的危机迎刃而解。
韩睿早已把前晚那个奇怪的梦丢到一边。一听到这个好消息，他兴奋得一把抱起小艾连接转了十几圈。
＊＊＊＊＊＊＊＊＊＊
不过没过多久，韩睿便偶尔做起了内容相似的梦。
连同昨晚一起，梦里那个人前前后后，已经问过他三次“是否对契约反悔”之类的话。
如果是指把小艾让给别人的话，问他多少次他也绝不会答应！
韩睿捏紧了拳头，然后又对着镜子展开笑脸。
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就算再怎么奇怪，怎么反复出现，也不过是场梦。
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脚步轻快地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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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恋殇（三）
更新时间200852 20：35：31 字数：1949
孔小艾踩着高跟鞋，和公司女同事一起走在清晨的街道上。
她一边走一边掩着小嘴打呵欠。最近睡眠不怎么好，总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听见耳边传来低声细语。等她醒来问起韩睿，他却说什么都没听到过。
哼，多半是那个醉鬼说梦话！吵得我睡不好。
孔小艾一面呵欠连连，一面在心底抱怨。
她们停在马路人行横道边等红绿灯。小艾正打着呵欠，对面路边的绿灯亮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向前迈出脚步。
“喵！”
一团黑色的小小的东西突然从她脚边窜了过去，吓得她顿时向后一跳。说时迟那时快，她刚退后，一辆跑车就擦着她的衣角飞驰而过，卷起一阵寒风，刮得她面颊微微生痛。
她呆在原地，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跑车。同事赶紧上前拉着她退后，心有余悸地说：“好险啊！小艾你差点就……”
小艾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啊，好危险……”她有些忿忿地看着跑车消失的方向，鼓起脸颊恨恨道，“不过那司机真不守交通规则，大清早就闯红灯！”
“没有啊，刚才人行道的红灯还亮着你就往对面走了。”同事摇摇头，指着对面的红绿灯，“喏，你看，现在才绿灯。”
“什么？”小艾惊讶地叫出声。果然，只见对面的红灯一闪，绿灯这才亮起来。马路两边的行人都加快脚步向对面走去，只有孔小艾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被同事拉了一把，她才懵懵地过了马路。
“可是，我明明看到已经是绿灯……”小艾还怔怔地回头看了看红绿灯。
“看你刚才困成那样，眼花了吧。”
“恩，可能吧……”小艾迟疑着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那车开过来之前，一只猫正好跑过去，要不是被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我现在……”
同事茫然地望着她：“猫？我没看见啊。那个……小艾，我看你今天还是回去休息吧……”
孔小艾愣了愣，然后憨憨一笑：“没事没事，可能我看错了。快走吧。”她挽起同伴快步走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那道始终跟随着自己的视线。
一身单薄黑衣的少年站在树上。碧绿的眼眸望着孔小艾远去的背影。
“嘻嘻！”
清脆稚嫩的童声响起。风中忽然飘来绯红色的樱花瓣。花瓣在风中飘舞盘旋，聚集起来，渐渐显出人的形体。身穿绯红衣裙的小女孩出现在流星身边，乌黑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活泼又俏皮。她扑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带着甜美的笑容冲少年挥手：“流星。”
流星却眼中一寒，面无表情地瞄了她一眼：“樱，你做了多余的事。”
樱咯咯笑着：“反正她也没事啊。还给了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哦！”
她见流星闻言扭过头去不理自己，笑嘻嘻地拉住他的手：“好啦，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遵守约定。不要生气嘛~”
流星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挣开她的手。他斜睨着樱娇嫩的面容，冷冷地说：“那是我和你二哥之间的约定。与你无关。”
“是那个‘除掉韩睿，取而代之’的约定吗？”樱歪起脑袋可爱地望着流星，见他脸上一寒，她立刻吐吐舌头笑起来，“开玩笑啦。”
流星依旧拉着脸，没有理她。樱嘟起小嘴，洋娃娃般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流星：“我二哥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啦！我有义务替他分忧。而且我记得，约定内容里有一条是——不管我们做什么，你都不能插手哦~”
说着，她灵巧地腾空而起，背着双手凑到流星面前，笑得天真无邪：“你已经违背约定了哦！要是二哥知道了，你要付出的可就不止一只眼睛咯。不过呢——我不会告诉他的。”她笑眯眯地看着流星碧玉般通透的双瞳和细长的瞳仁，“你这双猫眼虽然漂亮，但是还提不起我的兴趣呢。就先留着吧！”
流星看着那绯红色的身影化成细小的花瓣随风而去，眯起了眼睛。
关于那个约定——
带着黑色大犬的男子懒散地卧在长椅上，半睁着眼睛，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可以帮你，试探他到底值不值得她爱。不过，你可以给我什么？”
男子托起流星冷漠倔强的下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的眼睑。
“很美的颜色。”他翘起一侧嘴角，“这么漂亮的猫眼……就给我一只吧。”
“不过，我做事有我自己的规则。如果你插手进来，干扰了我，两只眼睛我都会收下的……”
男子温柔地微笑着，如此说道。
流星回忆着那男子的笑容和话语，不觉抬起手掠过眼睛。樱那句无心的玩笑似乎在耳边再次响起。
除掉韩睿……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