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香刚要起身，又坐了下来，为了不尴尬，她随意找了个话题：“若水，最近在拍什么戏？”
“哎呦，一说戏啊，我就头疼，拍了一部又一部。现在要我代言的产品也是一个接一个，弄的我头昏眼花的，还好有潇宜陪在我的身边。”若水把头轻轻地靠在楚潇宜的肩上。
“若水人漂亮，演技也好，当然是越来越红。”谢香说了以后，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酸。
若水咯咯地笑起来：“谢香，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不会夸人，不要以为就你高高在上，能够不可一世。我若水在上海滩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潇宜有些不悦：“若水，你在说什么？”
谢香觉得争辩下去并无意义：“你说得没错，谢香嘴拙，让您见笑了。”
“你嘴拙？我看不是吧！谁不知道在中日恳谈会上你那张俐齿，就连《申报》都对你赞赏有佳。你不过是放不下自尊，从来不认为别人会比你强而已。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不还是那个小丫鬟的身份吗？”若水说得眼泪流出来。
谢香的心被说得极为难过：“若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姐姐。你能取得今日的成绩，我很为你感到高兴。”
“姐姐？好一个姐姐？哼，你把我当过你姐姐吗？”若水愤怒地说。
“你失踪的这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挂念，没有一天不去寻找。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告诉，我愿意改？”谢香这话真的是掏心肺腑。
“好，我告诉你，你这个人做事全凭心情，对人好的时候特别好，对人差的时候极为冷漠，忽冷忽热的，叫人根本招架不住。对，你是大小姐，高高在上，就算我现在是大明星，可在你的眼睛里不还是个出身卑微的小丫鬟。我的出身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眼睛里早已定位，无论怎么努力根本也改变不了，我的姐姐就是那么傻，最后都没有明白！”若水的脸上满是泪水。
乱世之伤（13）
楚潇宜有点看不过去了：“若水，我觉得不是别人看低了你的身份，是你自己有意压低了你的身份。你做人偏激，把自己的自卑完全地怪罪到别人的头上，这很不公平！还有，别人的评价真的那么重要吗？何况，那些本来是无中生有的。”
若水气愤地把一杯咖啡泼向楚潇宜：“我警告你，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应该为我说话。”
“我受够了你！我也告诉你，我爱的是谢香！”衣服上粘满咖啡的楚潇宜咆哮着说。
“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楚潇宜，为了你，我付出了一切，你竟然这样对我。”若水疯了似的撕扯住楚潇适宜的头发。
谢香的身子开始颤抖，她本以为那事已经平息了，可现在又在风高浪尖上：“我爱的是凌冲！”喊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咖啡厅内的人开始指指点点。“那不是大明星若水吗？”
“旁边那个不是风流公子楚潇宜，报纸上刊登过他们两个在草丛里激情的照片……”
“穿绿色旗袍的漂亮小姐更有名，她可是浊世飘香的老板谢香，他们几个的关系绝对有爆炸性，我要打电话给报馆……”
若水停了下来，她大声地苦笑：“楚潇宜，你听到没有，她爱的人不是你！”
楚潇宜先是一惊，然后，呆呆地望着谢香：“香儿，不是这样的，你爱的是我。难道你忘了我们在一起的那夜？”他始终坚信一个女人的身体会出卖灵魂的，谢香应该是爱他的。
“你错了，凌冲与我青梅竹马，我当然爱的是他，那晚不过是捧场作戏。”谢香故做镇静，她拿起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走。
“你等等。”楚潇宜站起来：“香儿，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无法忘记牵着你的手一起去楚园，很长时间，我不得其解，后来我明白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你就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谢香又何尝没怀念过那双大手的温度：“我很感激你在谢家危难的时候为我所做的一切，但除了感恩，其他的没了。”其实，谢香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对楚潇宜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年轻的她无法忘记夜色如水的晚上，她披散着长发，月光倾泄在浑圆的乳房上，有男人对女人身体的痴迷，女人的娇喃低语以及激情的拥吻，一切的一切仅仅是身体的诱惑，还是爱情所在，她自己很难说清楚。而为了若水，她曾经远离过这种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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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香，你竟然跟楚潇宜有过一晚？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一个是我深爱的男人，一个是我的妹妹。”若水撕心裂肺地说。
“你终于承认是我的姐姐了，楚潇宜还是你的，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要抢走他的意思。”谢香转身离开了。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谢香，你给我站住。”楚潇宜追了出去，他上前拉住谢香的手：“你是我唯一珍爱的女人，我和若水在一起的确有一些不得已，有时候，我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感情引起你的注意，叫你妒忌，叫你明白你爱的人是我。”
“楚潇宜，你好无耻！”若水跑过去打了楚一记耳光。
乱世之伤（14）
“香儿……”楚潇宜拉住谢香。
“以后我们还要在商会里见面的，闹在太僵不是很好，您是我的长辈，我还会尊称您一声楚叔叔。”谢香挣拖开迟疑中的楚潇宜，阿扬迅速地为谢香打开车门。
“难道你一直把我当你的楚叔叔？”楚潇宜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而“风流公子”的绰号仿佛在刹那间成了一种讽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他折服，如今他情陷其中。
“阿扬，开车。”谢香坐进车里，冷漠地注视前方。
阿扬跟谢香多年，一见形势多少能明白个所以然：“好的，孙小姐。”
车渐渐地距离楚潇宜越来越远。谢香的泪也终于落了下来，究竟是为什么而落，可能她自己很难说清楚，但被人误解总归有些委屈，哭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李毅递给谢香一块手帕。
“谢谢。”谢香接过来：“让您见笑了。”那一块手帕叫谢香意识到自己在他人面前出丑了，前面她因为凌冲哭，现在表面上看是因为楚潇宜哭，两者时间上相差是没有多少日子的，不知道的可能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于是，她有点羞赧。
“感情的事很难用对错来区分，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李毅的心里其实也在叨咕谢香到底爱谁？如果是楚潇宜的话，若水不可能轻易放过楚，再说若水的手段与狠毒也是李毅见识过的。如果是凌冲，工部局董事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但两个要是都爱的话，麻烦就更大了。而刚刚谢香为他包扎的温暖又在瞬间消失了，李毅显然有些失落。
谢香有点不高兴，毕竟她是浊世飘香的老板，李毅不过是里面的一个画广告画的，对老板评头论足是她不想看到的，先前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但她刚要说李毅几句，她又想起了若水说她对人忽冷忽热的话。前面对救命恩人关心体贴，突然又呵斥，那不真象若水说得一样？于是，谢香强烈地克制着自己，开始闭目养神。
“孙小姐，高家饼铺又出了几款新式的糕点，我买了一些……”阿扬怕孙小姐尴尬，就冒了这么一句。
“好，我知道了。对了，我爷爷的那份买了吗？”谢香用手揉着太阳穴。
“买了，知道孙小姐非常孝顺，这次您没督促，我就买了。”阿扬笑着说。
一提爷爷，谢香又烦躁起来，她想起爷爷在洋行里设下眼线，得到其他洋行机密，致使浊世飘香生意兴隆的一个事实：“阿扬，谁让自做主张了？我说去看爷爷了吗？我是主子，你下人，不要随意揣测主人的心思！”
阿扬也是和谢香一起长大，亲如兄妹，他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于是，眼框里的泪在打转。
一旁的李毅这才意识到，谢香可能骂的不是阿扬，而是自己。“阿扬是一片好心，他明白你心里是记挂着谢老会长，也知道你的习惯，他这么做无可厚非。而这样指桑骂槐却伤了阿扬这么好的一个人，你认为值得吗？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冲我来！”
乱世之伤（15）
“阿扬，停车！”谢香极度压抑着自己。
“小姐！”阿扬转转过头。
“停车。”谢香再一次语气平静地说着。
车定了下来。
“我看该下车的人是我。”李毅不高兴地下了车，他想再有气节的谢香也还是难逃一股子小姐脾气。
谢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于是，她也下车了。为了缓解气氛，她硬是拉着李毅去了一家小餐馆：“来，快点。”
李毅拗不过，只好跟了来：“到这做什么？”
“我告诉你，这里的小笼包子很好吃的，以前，我经常偷偷来吃，因为爷爷不准我到路边的小店吃东西，可是，真的好香。老板，两笼包子，两碗小馄饨。”谢香脸上开始露出了笑容，不到20岁的她有时候还象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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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就太没趣，于是，他也笑了：“看来，今天跟着谢老板出来要有口福了。”
“那当然，对了，你的功夫好厉害哦。”谢香比画着李毅打架时的动作：“你真是文武双全。”
“会点皮毛而已。”李毅见着眼前这个一会阴一会晴的小女孩，气也一下就没了。
“包子来了。”谢香夹了一个到李毅碗里：“要乘热吃的，快，尝一下。”
“好。”李毅把包子送到自己嘴，细细品着：“恩，好吃。”
谢香得意地说：“有我这样的老板不错吧，我还请你吃包子呢。”
“是不错。”李毅一边吃一边说：“要不要把阿扬叫过来？”
“对了，刚才我的话好象说得重了点，我找阿扬去。”谢香站起来。
“还是我去吧，这种小事不能劳烦老板的。”李毅笑着走出去。
“要是他不肯来怎么办？”谢香开始自责了，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责备过阿扬，在她难过的时候，是阿扬常常买绿豆糕逗她开心的，回想起来，阿扬又有什么错呢？怎么能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李毅转过头又笑了一下：“ 别担心，他会来的。”
谢香微仰着头，泪在眼睛里打转，她极力地抑制着。
“阿扬，坐！”李毅按着呆呆地阿扬坐下。
谢香含着眼泪：“阿扬，今天是我不好，不该责怪你。”
“孙小姐，阿扬没什么的，只要孙小姐开心就好。”阿扬已经发现了谢香的泪，于是，他故意低下头，躲避那样的眼神。
“老板，再来一笼包子，一碗馄饨。”李毅喊着。
“阿扬，别客气！吃。”谢香夹了一个包子送到阿扬嘴里，可刚这么做了，她才想到阿扬和自己都是大人了。
阿扬腼腆地吃了。
旁边的李毅有些不自在：“馄饨也不错。”
为了转移尴尬，谢香突然转换话题：“李毅，近期我们一定要快点推出新品，而且，我要把它打入北方市场，所以，宣传尤为重要。”
“好。我明白。”李毅确实明白了谢香的想法。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霸气书库
乱世之伤（16）
“国货大会这个月就要举行了，作为中国人，作为谢家的子孙，我参加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也不再惧怕任何对有我威胁的人，不过，还是很担心爷爷，他已到了古稀之年。”谢香刚要举的筷子又落了下来。
李毅见了便夹了一个包子给谢香：“谢老会长是民族英雄，他身上有着谢家的血脉，想动他的人怎么也要考虑考虑大上海的视听。至于国货大会，那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用有什么顾虑。”
谢香听了，心稍稍安了一下：“好！对了，我带你去诊所看一下吧。”
“小伤而已，上点药就好了，不用麻烦！”李毅依然在微笑：“我看这次国货大会，我们一方面可以推出部分新品，另一方面可以促销一部分积压的货。”
谢香与阿扬都笑了，还是阿扬先说了：“浊世飘香的销量一直不错，基本上没什么积压品，目前，孙小姐准备要扩建工厂呢！”
“哦，是这样，看来我是过虑了。”李毅不好意思地说。
“我觉得确实可以促销一部分顾客喜欢的，销量比较高的单品，尤其是雪花膏，因为在日货里雪花膏卖的不错，我们更应该去倡导国货。”谢香一想到国货大会将是一大盛世又不由有些欣慰。
“上海的产品现在并不比舶来货和东洋货的差，记得我留学的时候，在国外见到一些我们中国的产品，因为质量好，价格公道，还是非常受当地人欢迎的。”李毅的话无疑给谢香增添了信心。
“我们也可以把香料带到国货大会上去，中国地大物博，在香妆品总会几代人的努力下，国产香料终于到了全盛时期。过去，香料都是在洋人那定的，所以，商人们根本没有什么保障，现在总算雨过天晴了。”谢香依然清晰地记得她8岁时香妆品总会在谢家开的商会会议，那是对她一生都将有着深远意义的事情，一句“强我中华必先振兴实业”更是成了她的座右铭。
谢香的话叫李毅和阿扬感到十分的振奋。
“孙小姐，你真棒！”阿扬从小就很崇拜谢香。
谢香扑哧一下笑了：“那是几代人的功劳，怎么能就说我很棒呢！”
“反正，孙小姐最好！”阿扬一副憨态。
三个人全笑了。
“李毅，宣传的事情，那你可要多费心了。这次我要花大价钱把活动搞好，从成品到半成品的展示，我都要达到最好的效果。虽然谢家已不再独领风骚，但是能在百花争鸣中一枝独秀也是别有风味的。”谢香抱了很大的希望：“不过，就算是没有达到我预想的销售效果也没有关系，总之，能叫国人知道我们中国人在这个行业里的实力与发展也是功不可没的。你们说是吧！”
李毅与阿扬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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