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里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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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里的剑客-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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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日前,他在澜沧江上,被那干光豪逼得几要坠江而亡。可是,世事变易,今天那气势汹汹的东宗弟子,就已伏尸荒山。他当日初至澜沧江,还带着几许对武林的憧憬仰望,今天他北冥神功在身,内力初成。
楚风从怀中摸出那述有“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的帛卷,微微有些出神。今日其实也算是行险了,若是来的不是那干光豪,而是左子穆亲自出马。说不得,今后江湖上就要多个飘然若仙的“无量老仙”了。
帛卷之上,北冥神功多是内力搬运之法,强行记住倒也不难。楚风默写过两次,分毫不差。反倒是,凌波微波这在段誉那家伙看来,入门再轻松不过的步法,落入楚风手中,真有点明珠暗投的意思。不过,就算不懂易经之中的道理,楚风只是依着帛卷中所配上的步法,已是大有获益。
楚风望着手中帛卷,笑笑想道:行走江湖,打怪掉宝没指望过;可真要遇上什么了不得人物,被“打怪掉宝”,那就真是坑了个爹了。一边想着,左手已燃起火折子,将那几可牵动整个武林的瑰宝,付之一炬。
北上中原,终归是要过澜沧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澜沧江上的桥,多是那种铁索之上铺架木板。看着眼前的铁索桥,楚风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善人渡”,那架铁索桥前若非黄眉僧相救,自己小命没准就这么交代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楚风打定主意,往那铁索桥上走了过去,一步踏出,便是神州万里。
或许,善人渡前,有幽谷万劫;
拈花寺中,有老僧黄眉;
大理皇城,有书生苦读;
天龙寺中,有古树婆娑……
只可惜,此地虽好,非是吾乡。南国偏安,就让他偏安吧。他一点都不好奇那个灭掉北宗的隐形人,知道还有一个北宗弟子存留于世后,会是何等反应。几十个人都杀了,还差楚风一个人么?
万劫谷中的少女,双手捧着父亲刚刚送给自己的小礼物,谁知道小貂鼠朝她脸上一个急窜,吓得她一下蹦了起来。谁知道小貂鼠一个转身,已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肩上,小尾巴在她耳侧轻扫,逗得小姑娘一边躲闪,一边“咯咯”笑了起来。
贵为大理王子,皇城之中的段誉一脸诧异地看着父亲:从小你让我亲近佛性,先下反要我学些杀人放火的功夫,这怎生使得?
天龙寺中,枯荣大师接过小沙弥送过来的一钵清水,枯禅数十年,一朝得出,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喜悦。谁知身侧“咚”的一声剧响,回头看时,那小沙弥已被自身面容吓得委顿在地。
黄眉僧有点纠结地看着眼前这具并不算熟悉的尸体,干光豪这种无量东宗的低辈弟子,就算死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困扰,他只是有点闷闷地想道:顾兄,你当年要是有你徒弟这份煞气,也不会被人气得远走他乡了吧……

第一章 千里同行

一行十余辆马车,轰隆隆驶入河南、山西交界的陕县,随着马车进城的约有三、四十人,个个面带风尘,显然是长途爬涉时日已久。但是一个个的脸上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齐齐将目光看向马车队伍中唯一一个车厢。
车厢中,马五德满眼感激地看着那个抱剑而眠的少年,心中满是感慨。茶叶这东西在大理不是稀罕物件,可是一旦运进中原,那就是身价倍增;若能北上草原,那更是十余倍的收益。这些年,他马五德就靠着这门生意,闯下来好大一份家业,云南一带也颇有孟尝之名。
乡亲父老看着他发家致业,总想着要他提携提携,他也乐得帮帮。只是近些年来,这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一路行来,山贼水匪不知几多,讲道义的还好,布施些钱财也就罢了;不讲道义的,说不得就是人财两空……
马五德遇着这自称“楚风”的少年,本来是看他在那人生道路上迷失了方向,准备给他指指路。也不知怎么的,三句两句话下来,这少年就和自己同行了。马五德这心软的毛病,那些同行要他帮忙的时候,总是大加夸奖,说什么孟尝之风了;可是像这种莫名其妙地接收一个陌生人进自己的茶队,可就免不得被人埋怨几句了,就连楚风也遭了几个白眼。
马五德摸摸自己已经发福的肚子,又得意了起来:“嘿嘿,要不是我老马眼界独特,没准这会儿已经人财两空了。”那天说来也是出奇,也不知道那群人是官是匪,凑到茶队前面,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开抢。就是这个看着还有些文弱的少年,提剑杀人可是毫不含糊……
好在马五德还算地道,那些能用银钱摆平的绿林好汉,他也不劳烦楚风动手,省得他结下什么惹不得仇家;遇上那些不讲理的,大多茶队自己的护卫也能摆平,轮到楚风出手的时机倒也不多。只是在这大茶商看来,楚风的脾性有些古怪,遇着没被杀死的盗匪,他总要审问一番,还是背着大家伙儿审问的。
其实楚风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审问那些小毛贼,只是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心理,质量不够数量来补呗。可是他这一审问就弄死对方的做法,有好有坏,好的是茶队中的那些说怪话的都消停了;坏的么,这些人很热衷于偷偷围观他,反正楚风还没有对自己人审问过,这些人有些疏远,但也说不上怕他。
德盛楼。
酒足饭饱。
马五德有些遗憾地说道:“楚兄弟好身手。”
这话楚风听过很多遍了,从一开始各种谦虚,到现在耳朵都听得生茧了,只是朝他举了举杯,示意他“我听到了,你继续吧。”
“一路上,凭了楚兄弟一手硬功夫,这才平安至此。”马五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着座中的数人,接着说了下去,“这点银子,算是老哥几个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商贾之家,只有些铜臭之物,千万不要……”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直愣愣地看着楚风非常自然地接过了钱袋。
“好说好说。要不是马老哥起意捎我一程,哪来这千里同行的缘分。”楚风掂了掂手中的钱袋,“不瞒你说,还真挺缺银子的。各位,谢了!”说着,作了个四方揖。
马五德看着这个毫不避讳对银子喜爱的少年,反而多出了几分亲切之感,道:“应当的,应当的。”座中其他几位也是齐声附和,虽则楚风手下从不容情,可那是对着盗匪的,他们这些商贾要是落在拿下贼人手中,只怕求个好死都难。
楚风对这马五德倒也真有几分谢意,这千里同行,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什么“官匪同行”啊,这种银子,得上赶着送过去。若要使送得慢了,下个关卡可别想有好日子过,更别说凭着三分血气,就要剿灭盗贼了。楚风自己差点就要去行侠仗义了。
“老哥你们北上大同府,楚风却要东去晋城。旁的话也不多说了,就祝几位人财两旺。”楚风说着,将手中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座中数人同是一饮而尽。
辰光尚早,无论是马五德的茶队,还是楚风都不准备在这陕县久留。
或许还有几分不舍,可是生活显然更重要。茶队的护卫知道楚风离队,很是有些伤感。初时还怪着楚风抢了他们的风头,可是千里同行下来,居然一个护卫都没死去,这在往日看来,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这点点被抢风头的不甘,肯定比不过活着的喜悦。只是北上草原,还有几人能囫囵归来,谁又知道呢?
晋城离陕县不远,楚风问了方向,望东而行。
时近清明,这天晴不了个把时辰,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将那远处的天和地连在一起。楚风从背后取出油纸伞,撑开,一股桐油特有的清香弥漫开来,将他和那个似乎正在悲泣的世界割裂了开来。
北宗覆灭,顾子尘埋骨中原,总不至于第一个清明节就让他冷冷清清了。
楚风也不知道那一点信息也无的敌手是谁,报仇倒在其次。这不知名的敌人如果知道北宗还有人存留,以那人的行事风格,斩草除根怕是免不了了。本来这江湖就够乱了,还有个不知名的敌人在背后盯着,楚风觉得还不如先将那人找出来。
千里跋涉,其实楚风动手也没几次,值得他动用北冥神功的机会就更少了。所谓百川归海,当楚风尝试着去吸取第一个山贼内力时,那人还犹有余力反抗一二,险些出了岔子。往后的三次,倒是轻车熟路,再没出什么幺蛾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段誉那种被逼的前往天龙寺调养的情形,楚风一直担心,但是并没有出现过。北冥神功大有进境,凌波微步还是属于可远观那种,难得对上干光豪一招制敌。
一路上楚风强行按照记忆中的图形,尝试着走上两步,在那一众护卫看来,自然是形如鬼魅,楚风自己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两次差点莫名其妙将自己送到别人兵刃之下。要不是那些山贼功夫太不像话,楚风说不准还真要被自己坑掉了。

第二章 清明雨时

北宗“万卉楼”曾是晋城最大的武馆。
北宗一朝被人覆灭,连整座万卉楼都被焚为白地。
时光匆匆,活着的人仍要继续生活,死去的总是很快会被遗忘。特别是北宗这种被人连根拔起的,初时也可算是震动一方的大案了。可是连个苦主都没有,一场大火之下,连半点线索都没给晋城的捕快留下。一两个月下来,也渐渐没人说起万卉楼了。
楚风也没有去万卉楼,而是去了城郊的义庄。“他”曾经来过义庄,看过那些分辨不出身形的焦尸。像这种无头公案,民不举官不究,三个月之内,肯定是草席一卷,挖坑深埋了。
雨继续下着。
清明时,和楚风一般带着酒菜、纸钱前往城外祭拜的人还真是不少。可是路渐偏僻,前往义庄的人,那就少得多了,毕竟义庄中大多停灵的是些因为各种原因难以落叶归根的人,晋城里的人,自然都是觅地安葬了,和这义庄反而甚少打交道。
顾子尘的墓到了,一根孤零零的木牌插在地上,权当是他的墓碑了。虽然才过了两个月,四侧的杂草已经悄然长了出来。楚风看着那墓碑之上“万卉顾公子尘之墓”,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了上来。如果这个从未谋面的老人当年没有远走中原,今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至于这墓碑右侧那个高高鼓起的土包中,葬的就是北宗的那些弟子了吧,没有姓名。落在楚风眼中,只有星星点点并不清楚的回忆,也许“他”和这些师兄弟们的交流也并不多吧。
楚风带来的竹篮中,东西不多,肥鸡美酒,线香一束,还有很大一包纸钱。如果这些人还活着,楚风可能还会纠结一下,到底是用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对待他们,可是他们已经死了……都死了……
“顾老师,我是楚风,你的铁剑已经葬入剑坟了。”
“其实我们不是很熟了,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北宗被灭,我不知道原因。所以我现在有点郁闷,那家伙……也就是仇人到底是谁,你要是有空啊,不妨托个梦告诉我一声。”
“对了,你和黄眉大师是怎么个情况啊?要是托梦的话,顺道也说说这个……”
“还有啊,‘仙人舞剑’这种事情太浮云了,下辈子千万别被这种事情坑掉了,太丢人。”
楚风一边给顾子尘斟酒,一边随意地说道。黄眉僧待他亲厚,小沙弥破嗔天真懵懂,大茶商马五德也算厚道人,可是楚风这些心事,又有谁能诉说呢?
清明的雨,总会让人想起些悲伤的事儿,人的心也会变得柔软了起来。
看着土坟四周的杂草,楚风烧完手中最后一叠纸钱,道:“等下给你们把草给割了。”既来之,倒也不必急着离开了。楚风回转身,往那义庄正堂走去。
除草这种事情,总不能用剑吧。
义庄毕竟是不祥之地,往来无闲人,就连坟地通往义庄正堂的小路,都慢慢地被青草覆盖了。楚风想起了剑湖宫底那条绕湖石径,想起了那个消散的灵魂,想到了……前世的父母,可曾安好?
“前辈,借个锄头用下。”正堂的大门也有些破败,木漆斑驳,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理过了,楚风站在门口,朝着堂中的一道人影喊道。
那人头发斑白,跪坐在一个棺材前,也不回头地朝楚风道:“年轻人,进来说话,进来说话……”声音苍老,显是年龄不小了,楚风那一声“前辈”,被他毫不在意地默认了。
这雨绵绵的天气,大白天的,正堂之内,已经燃上了油灯。油灯中也不知加了什么香料,伴着那些尸体处理过后的味道,弥漫在空中,楚风只觉得连这堂口的空气都变得凝拙了起来,抱拳道:“这就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也不知道是楚风的错觉,还是那人的声音变得飘忽了起来,落在楚风耳中好像正堂中都在回荡着这两个字。
楚风心中给自己提了个醒,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想要自己进去。但是既然想不明白,他也打定主意,坚决不进了。就在此时,那人陡然站起身来,转身喝道:“纳命来!”一边喊着,手中那柄小刀已朝着楚风脸上扔了过来。
楚风想也不想,就往后边退去。这货刚才蹲在棺材旁,挑挑拣拣的,鬼才知道这小刀上沾了什么玩意。就算不说尸毒这种听着就很恐怖的玩意,尸体上的零碎沾上一星半点儿那也是要恶心一辈子的。
就在此时,那看着摇摇欲坠的两扇大门打横飞了出来,两道身影随着大门一同出现在楚风眼中。楚风倒也不慌,右手纸伞往那扔来的小刀上一格,将那小刀挑飞,直射右边那人。手中的雨伞也不停留,瞅了个空子,往左边那人脚上扔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等到那看似很威猛地伴着门板飞到楚风面前的两人解决掉小刀、纸伞时,楚风已经执了涤尘在手,有点意外地看着这两个手忙脚乱的家伙。
楚风倒是想到了,前来祭拜北宗顾子尘,可能会遇上仇家留下的后手。可是一路上连个跟踪的都没有,到了这里,遇上了一个偷袭的,两个看似很粗壮的汉子。那个偷袭的扔完小刀,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躲了起来,不说也罢。可是,这俩壮汉,了不起也比那干光豪强些。北宗要是被这等人给灭了,那还真是哭笑不得了。
便在此时,左手边上那个年轻些的,已经放声喝道:“瞧你长得一副人模人样的,怎么下手这么狠!”楚风听着这话先是一怒,这三个人还没朝上面就偷袭的,还倒打一耙,一时间他也没注意到这话里好像有点误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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